李雪峰 (1907年1月19日—2003年3月15日),生于山西省永濟縣, 1933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56年9月當(dāng)選為黨的八屆中央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1960年9月,任中共中央華北局第一書記兼北京軍區(qū)黨委第一書記、第一政委。1965年1月當(dāng)選為第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1966年6月兼任北京市委第一書記。1967年1月至4月,到天津工作。1968年2月至1970年12月任河北省革命委員會主任、河北省軍區(qū)第一政委。1983年6月李雪峰被選為第六屆全國政協(xié)常委會委員。1985年9月在黨的全國代表會議上被補選為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
1970年8月16日中辦來通知,讓我們上廬山參加九屆二中全會。18日我和陳毅等一起坐飛機飛漢口。陳毅當(dāng)時在石家莊下放。我們到漢口稍事休息飛九江,由九江乘車至牯嶺。上山時,路正在修,還未完全修好,遇到車子不能走的地方,我們下車一起走路。當(dāng)天住在牯嶺。陳伯達住熊式輝的房子,我住在他的下面,隔一條路。李富春、陳毅都住在我們的上面。我和陳毅都不了解情況,去了之后還休息了兩三天。19日上午游仙人洞,下午到含鄱口。19日晚會餐,華北組到齊。華北組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內(nèi)蒙。我是組長,吳德、解學(xué)恭是副組長,我的秘書黃道霞兼華北組的秘書。
21日大會發(fā)了6個文件,關(guān)于憲法草案和計劃工作。22日召開了修改憲法起草委員會全體會議,總理介紹了二中全會的議程,康生介紹修改憲法的過程。
后來批判林彪時我才知道22日晚政治局常委在主席的住處開會,決定第二天開幕式主席主持,周總理、康生發(fā)言,林彪并沒有說要發(fā)言。林第二天在大會發(fā)言是突然襲擊。
23日下午4時半,九屆二中全會在廬山禮堂開幕。主席主持,林彪坐在主席身邊,林彪對主席說,他想講話。主席把手重重地從上向下一揮說:你講??礃幼又飨延袦?zhǔn)備。林彪講了一通,說毛澤東思想偉大等。他的講話沒有涉及設(shè)不設(shè)國家主席的問題。然后總理講會議議程,議程有三項:一、討論修改憲法問題;二、國民經(jīng)濟計劃問題;三、戰(zhàn)備問題。康生講憲法修改情況。
23日晚8時,總理召開政治局委員和各大區(qū)召集人開會,總理住在樓上,會議室設(shè)在樓下。里面擺了一圈沙發(fā),外面兩旁是桌子。我坐在沙發(fā)上,靠著進門的地方。關(guān)于計劃的文件很大,只好放在腿上。天氣很熱,我用扇子扇著。江青挨著我坐,就來干涉:我怕風(fēng),你別扇了。我趕快拿著文件坐到后面,將文件放在桌子上。
總理還是按原計劃,討論計劃工作。會議進行得很順利。總理宣布散會,人們都站起來,吳德已向外走,走到門口了。突然,吳法憲來了個動議,他提議:林副主席今天講話很好,很重要,提議明天我們討論學(xué)習(xí)一下,要求會議再播林副主席的講話錄音。
總理馬上喊住大家,同志們又都回來,有的坐下了,有的未坐下來??偫硇剂艘幌拢l也沒有表示異議。
24日上午在禮堂開大會,總理、葉帥都去了??偫碜谂_下,汪東興請總理主持,總理要他主持。所謂主持就是放錄音。錄音并不長。錄音聽了兩遍,并通知各組,從下午起分組討論林彪的講話。
下午分大組討論林彪的錄音。我們?nèi)A北組討論時出了事。中央委員、候補委員都入座了,我已宣布開會,陳伯達、汪東興一塊進來。一個是政治局常委,一個是政治局候補委員,一塊來,這是過去沒有的。
陳伯達來了就對我說:我要講話。本來,馬福全已在發(fā)言,當(dāng)然他要講嘛就只好草草結(jié)束,由陳伯達講了。他就講天才論。他講,汪東興插話,兩個人一唱一和。他講完了,汪東興又發(fā)言,汪講的內(nèi)容就是國家主席的問題,他堅持要設(shè)國家主席。他說:毛主席當(dāng)國家主席,林副主席當(dāng)國家副主席。陳伯達插話:“有的反革命分子聽說毛主席不當(dāng)國家主席,高興得手舞足蹈?!彼贿呏v一邊做動作。
到會的同志很難知道上面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內(nèi)幕。他們這么一講,一下子將會場的氣氛煽動起來。開始討論,只有十幾個人發(fā)言。大家發(fā)言的內(nèi)容自然受到這兩位中央領(lǐng)導(dǎo)人的影響。后來批判時說鄭維山第一個發(fā)言,其實他是第七個發(fā)言。錢學(xué)森等人先講的。陳毅也講了話,他說:我不信,我犯了錯誤,我連擁護毛主席、林副主席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课耶?dāng)時感到突然。我一直沒有講話。幸虧沒有講話,講了就糟了。但沒講也糟了!
陳伯達講完后就把稿子交給記錄,說單獨發(fā)他講話簡報。一會他又說要改,又把講稿要走了。臨散會時,記錄的同志向陳伯達要稿子。陳說還想改改,說完了就在桌上改。過了一會兒又說:等著,要拿回去改,晚上再給。記錄說:晚上出簡報要用,最好早點給。陳伯達說:不行。記錄又和他定時間,什么時間去拿。記錄又同他商量是專出,還是出綜合簡報。他講專出。這樣6號簡報上用括號注明陳伯達參加了會,單發(fā)他的簡報。直到晚間12時左右,簡報同志還給陳伯達的秘書打了電話催過,但仍然說沒改好,先等著。因此6號簡報沒再寫陳伯達的講話內(nèi)容,因為陳的單發(fā),免得重復(fù)。
會議結(jié)束后,汪東興又有活動。
散會了,我們都往外走,陳毅找汪東興要說什么。
汪揮揮手說:你走吧,沒有你的事。
汪東興甩開陳毅,追上我、吳德、解學(xué)恭三個人說:“同志,情況嚴重呀!筆桿子、槍桿子。筆桿子要整槍桿子,筆桿子要壓倒槍桿子?!边@個意思很明顯,文革小組是筆桿子嘛。
我們一聽,心想,出了大事了。我們?nèi)齻€趕快站住,急忙問:“主席知道嗎?”
他答:“知道?!彼v完就走了。誰知陳伯達騙了我們,汪也騙了我們。
留下我們?nèi)齻€人,心中很不安,心想:這么就糟了。我還想:不像啊,昨天晚上開會沒有什么跡象,怎么一下子就變了。
原來通知晚上開政治局會議,這時說停開了。又開大組會討論。討論結(jié)束,吃夜宵,別人都休息了,我們?nèi)齻€人一直坐在那,都講:怎么回事?誰鬧騰呢?誰也沒有更多的話。各人想各人的,三個人都有所猜測,沒有一個人講出來。因為大家都懂得黨內(nèi)斗爭的紀律。誰都覺得事情來得太突然,而且誰敢在會上反對毛主席呢?
當(dāng)時的情況是迷信加毫無信息。
我們?nèi)齻€人坐到深夜12點多了,黃道霞拿著綜合簡報來找我們。我們說:有事。他在外面等了一會進來,說陳伯達的稿子一直沒有拿到,他要專出一期?,F(xiàn)在綜合簡報寫好了。本來,簡報晚上8點左右就寫出來了,當(dāng)時在會場要交我時,我叫他等等。因為我當(dāng)時正在主持會,沒法看;同時,也考慮情況嚴重,得再看看,再想想,所以已經(jīng)拖了三四個小時。
我接過簡報沒有看,交給解學(xué)恭。他也沒有細看,只是將陳毅的話單列了一段,把括號里面說陳伯達簡報單獨發(fā)勾掉了。又交給我。我看了以后,交給吳德。吳德說:還要看?我說:按照規(guī)定還要簽字。吳德說:不看了,簽個字吧。就這樣大家簽了字。
這個簡報送到會議的簡報組,簡報組是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王良恩負責(zé),由中辦主任汪東興全面負責(zé)的。他們專門召集簡報組同志開過一個會,要求簡報要及時、快、簡單明了,好話、壞話都要上,有文必錄,不要報喜不報憂。這份簡報從大會排是6號簡報,從華北組排是2號簡報。簡報稿深夜1時才送到中辦,可是編號超前,并壓下已編號的4號、5號不排,6號提前排印,大清早五六時就發(fā)到一些人手上了,至今也沒弄清楚這是中辦什么人這樣快印快發(fā)的!
25日午間,主席通知開會。我將主持大組會議的工作交給吳德,就到主席那里開會。
這個會十分有趣,現(xiàn)在只有東北軍區(qū)司令陳錫聯(lián)、李德生、汪東興和我四個人知道了。
葉帥、南京軍區(qū)許世友、東北軍區(qū)的陳錫聯(lián)到了,總理晚到一會兒,康生、陳伯達來了,中央文革小組、林彪那一伙也都到了。原來6個大區(qū)書記,柯慶施死了,劉瀾濤、陶鑄、李井泉、宋任窮都垮了,只留下我一個人。這次參加會議的是政治局常委加各大組的組長。汪東興是這次會議的主角。我去得比較早,我進去時許世友已到了,他到主席那。這時其他人陸續(xù)都到了。
許世友從主席那出來說:他來時一看會場沒有人,他在門口踱步。主席發(fā)現(xiàn)他來了,就喊他:“你來,你來。”他走過去和主席握手,發(fā)覺主席的手很冷。主席說:“你看我的手?!蓖魱|興站在旁邊。許說:一看就是主席和汪東興吵了架。
主席對汪東興說:“你是我身邊的辦公廳主任,你講話人家就容易信?!?/p>
汪說:“我算啥,我不過是小小辦公廳的主任嘛?!?/p>
主席說:“你還是政治局候補委員噢!我給你講了好多次,不設(shè)國家主席?!?/p>
汪東興說:“我思想不通嘛?!?/p>
許世友跑到汪東興跟前說:“老汪,你不要講話了,你看主席氣成什么樣子了。”汪東興不管。
許世友講到這,汪東興從后面出來了,他來了就解釋,說:“咱們國家應(yīng)該有主席,主席就是國家主席?!彼麆偤椭飨沉思?,現(xiàn)在仍在堅持自己的意見。
康生勸汪東興:“我們給主席反映東西,主席傳達指示都是經(jīng)過你的。主席講他不當(dāng)國家主席,你給我們說的嘛。”
汪仍說:“我思想不通嘛。”
總理也講:“是啊,主席指示是你傳達的?!?/p>
汪堅持自己的意見:“我思想不通嘛?!?/p>
這時林彪到了,他一了解到這個情況,馬上就到后面主席那。誰也不知道林和主席談了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林從后面回來,林講了一番話,他是從正面講,沒有涉及到設(shè)不設(shè)國家主席問題,不是針鋒相對。他那個位置,那個水平是不會講得那么露骨的。
他還未講完,主席來了,來了就問:“你講什么呢?”
林彪打住了。
主席說:“你講嘛,你再講嘛。”
林說:“我已講完了。”
主席說:“講,大家講?!?/p>
陳伯達站起來要解釋,剛開口,主席一下子也站起來:“我不聽你的謠言詭辯!”
我和陳伯達挨著坐。主席對他講完就對我說:“你們那個組搶先出簡報,你當(dāng)組長就不管事?!”
我完全沒有思想準(zhǔn)備,沒有講話,也無法講話。其他人都沒有講話,表態(tài)也不好表,也搞不清楚情況,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主席宣布散會。
我馬上請示問:怎么辦?因為大組的小組會還未完。
總理、林彪請示主席。
主席說:“6號簡報停發(fā)。會議停開,簡報收回?!?/p>
散會時我跟在總理后面,想和他談?wù)?,看見總理和林彪邊走邊商量,我也未聽清人家說啥。
這就是毛主席說的專政二天半的情況。
散會后,我一直想簡報發(fā)后各地有反映。主席批我搶先出簡報,簡報送到他那是早上5點。其實我們沒有搶先嘛,我們怎么能搶先呢?什么人批準(zhǔn)印,什么人批發(fā)我都不知道,都是汪東興掌握著。主席講:你當(dāng)組長不管事,這是對的。我沒有把住關(guān),我也沒有把關(guān),根本沒有細看。
晚上9點,通知我們:政治局在總理那開會。后來又通知我們等著。一直等到凌晨4點,陳錫聯(lián)來個電話,問我有何消息。我說也沒有消息。他說:哎呀,我不行了,我要入睡了。我一直等了一夜也未開會。以后據(jù)說,總理找林彪談話,又到主席那里匯報。主席講了話,他又去找林彪,再向主席匯報,來回穿梭。他們之間究竟談了些什么,我們都不知道??偫硎志o張,搞了一夜,原定的政治局會議不但沒有開,而且都來不及通知不開會。
25日下午我到主席那開會時,華北組開會又出了一件事。
劉子厚未到,尤太忠到了。中央委員王國藩、呂玉蘭、石家莊的馬福全、候補中央委員唐山的樊德玲,這4個人都是從基層來的,大部分是勞動模范。他們不知從哪聽來的,說康生反對毛主席,這是會上的小道消息。他們火了,說:“康生是壞人,那和他干,和他干!”呂玉蘭十分激動,拍著屁股跳起來。當(dāng)時大家的思維模式是誰反對毛主席,我們就反對誰。
尤太忠覺得這樣做不對,趕快和劉子厚講了。劉子厚一聽急了,馬上到我這來,說:怎么辦?點名可是件大事,對中央的同志怎么能隨便點名。講事可以,點名可不成。這些年輕人不懂的。
我一聽了很惱火,這些年輕人!我和吳德、劉子厚等人開會商議,我出了個主意:要劉子厚做這4個人的工作,等明日開會時,康生的秘書來參加會,讓這4個人在會上檢查,這樣不就把話傳給康生了嗎?最后我說晚上在總理那開會,我再向總理報告一下。25日晚上我到總理那,一看別人都未到,吳德已先到,我向總理談時,總理表示已知道了。他知道還不是吳德報告的。我要向總理講,是自我批評的口氣,吳德講是告狀的口氣。
可是到華北會議時,這些統(tǒng)統(tǒng)栽到我的頭上。我有8條罪狀,第一條就是反康生。
8月26日晚上總理要開政治局會議,定在9點開會。八九點鐘,陳伯達派秘書找我的秘書,要請我去一下。以后知道,陳先找了解學(xué)恭,因為陳在天津蹲過點。解可能有些發(fā)覺,借故說要看電影,就沒有去。他也可能沒有發(fā)覺。
我說:不去。秘書認為離開會還有一段時間,陳離我們住的地方也很近,勸我去一下吧。
我去了之后,個子高的秘書出來了,他回去通報。我聽到陳的秘書在隔壁房間里議論。
陳來了之后請我坐下。秘書要走,陳說:你不要走,坐在這。然后陳對我說:“主席找我談話,批評我。我負擔(dān)很重,頭很暈。”他也不講他和主席講什么了,主席批評他什么了。我沒有講話,等他下文。
陳又說:“我要到華北組作檢討?!?/p>
陳翻來覆去就是這么兩句話。我借故開會出來。他請我向總理轉(zhuǎn)達:我身體不好,今天不能去了。
我到了總理那里,和總理一講,總理說:他已經(jīng)來了電話。
我和陳伯達接觸就是這么一點,前前后后半個小時。
又過了一兩天,汪東興給我打電話,他已請示主席,他要來華北組作檢討。他提了一個名單,各小組召集人,等于是各省市負責(zé)人。他說河北可以多來一個人,就是革委會副主任劉子厚。因為我兼著華北組的召集人。我馬上向總理報告,總理只問了一下:“主席講的?”
我答:是他說的。
總理也沒有再講其他的話。
過了幾天 (大約是9月2日),汪東興來了一趟。約到我住的地方,沒有讓秘書們參加,參加的人有鄭維山、河北劉子厚、內(nèi)蒙尤太忠、天津解學(xué)恭、北京吳德、山西的陳永貴。他來了之后,沒有檢討,說來說去還是為他自己辯護。小組會又把他攻了一下。大家的意思是:主席講了話,都明白了,問題很簡單,按照主席的指示辦就完了。開會的時間不長。鄭維山發(fā)了牢騷,鄭、汪兩人還頂了幾句。會后我向總理匯報了,沒有書面的。因為秘書沒有參加,匯報只是口頭的。黃永勝、紀登奎在北京值班,沒有上山。事發(fā)后29日黃永勝上了山,參加了兩次會。有一次他在華北小組會上表示:我沒有在,我在也要犯錯誤。后來揭露出來,他的發(fā)言是在山下預(yù)備的。
8月29日林彪主持政治局擴大會,陳伯達、吳法憲、汪東興做了檢查。
9月1日大會休息,毛主席寫了 《我的一點意見》,點了陳伯達的名字,說:“我和陳伯達這位天才理論家之間,共事30多年,在一些重大問題上從來就沒有配合過,更不去說很好配合?!薄斑@一次,他可配合得很好了,采取突然襲擊,煽風(fēng)點火,唯恐天下不亂,大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zhuǎn)動之勢?!?月1日將主席講話發(fā)給我們。
2日開政治局擴大會,晚上開憲法起草委員會,張春橋給我打招呼。3日上午小組會,下午、晚上大會討論。4日上午大會討論,晚上主席召集開會。5日上午傳達,討論公報。9月6日大會閉幕,通過憲法修改草案和全會公報。當(dāng)天我下山,飛機經(jīng)安慶回到石家莊。
10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九屆二中全會公報,公報說:“全會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wù)委員會建議,進行必要的籌備工作,以便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召開四屆人大。全會批準(zhǔn)了國務(wù)院關(guān)于全國計劃會議和1971年國民經(jīng)濟計劃的報告。全會批準(zhǔn)中央軍委關(guān)于加強戰(zhàn)備工作的報告?!?/p>
公報號召“全黨認真學(xué)習(xí)毛主席的哲學(xué)著作,提倡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論,反對唯心論和形而上學(xué)”。公報強調(diào)“團結(jié)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
1970年9月9日毛主席下山回京。9月中旬河南省革委會主任劉建勛從鄭州給我打電話,說:主席來了,還是廬山上說的話,主席講你們對陳伯達都不了解。
過了一兩天,9月19日主席到了石家莊。我、革委會副主任劉子厚、河北軍區(qū)司令馬輝 (他是一方面軍的干部,1955年的少將)、政委曾美、27軍軍長閆川義、政委馬杰 (閆川義是打仗的。馬杰是好人,他在抗戰(zhàn)初期是縣以下的區(qū)干隊的政委)6個人去專列上見主席。馬輝等4位軍隊干部均未參加廬山會議。
主席和汪東興在專列的辦公室。開會時,要給主席開電扇,主席說:不要機械主義,還是個人主義吧。(意思是自己拿著扇子扇吧) 主席的氣已消了,講話心平氣和。他講:陳伯達其人你們不了解。(主席以陳指林) 重要的是5個宣傳員。主席沒有點名,汪東興警覺性很高,坐不住了,馬上為自己辯護。主席說:沒有你,你不算。
主席講:6號簡報好兇呀,千刀萬剮。流氓語言!造反派語言!你在北京犯了錯誤,人家也沒有把你這樣。
我沒有講話,心里比較緊張。五個宣傳員,如果汪東興不算,就可能有我。因為黃永勝是29日上山的。但是我并沒有發(fā)言,沒有宣傳什么。汪東興是掛帥的,陳伯達和他的論點同林彪是完全一樣的,似乎完全是商量好的,不知他們怎么搞到一塊了,一唱一和。五個宣傳員是不是講錯了?
因為過于緊張,忘記請示是否要傳達主席的講話。下車后才想起來,又沒有返回去再問,主席已回到臥室車,也不好再問。
主席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走了。主席下山后又算打了一個招呼,主要是講陳伯達其人。聽說主席轉(zhuǎn)了一圈,具體到哪些地方我們也不清楚,后來聽說有湖北、河南。
主席講話時我們因為弄不清楚,也不敢記?;貋砗笪液蛣⒆雍裆套h,我們怕忘記,我主講,劉子厚補充,盡可能地回憶,把主席講的主要內(nèi)容都記下來。我們議定保密,留個底子,只留一份,存在秘書那,嚴格地保密。
我們不敢傳達,因為傳達了是禍。廬山會議明確傳達的就是兩個文件,第一是 《我的一點意見》;第二是會議公報,其他都不傳達。毛主席講了五個宣傳員,講了公報,你如果傳達了人家一定要問,你講不講。那時規(guī)定的紀律是很嚴的。
70年代末我從安徽隔離回到北京,陳錫聯(lián)告訴我,我被隔離后,總理曾對他說:“雪峰是個好人,就是簡報沒有送給我看?!?/p>
為什么別的組都不出簡報?我想這些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華北組的這個簡報一出使毛主席了解了情況。
后來王良恩因此而自殺。
(選自《世紀》201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