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珂(1山東省圖書館，山東濟(jì)南 250100；2山東大學(xué)儒學(xué)高等研究院，山東濟(jì)南 250100)

清末姚振宗是一位著名的目錄學(xué)家，以《漢書藝文志條理》和《隋書經(jīng)籍志考證》名聞學(xué)界。與此同時，他還是一位收藏宏富的藏書家。現(xiàn)藏南京圖書館的稿本《師石山房書目》三十卷，反映了姚振宗藏書的主要情況。本文以此書為主要依據(jù)，從藏書概況、藏書來源、藏書特色、藏書散佚等方面對姚振宗的藏書進(jìn)行深入揭示。

1 藏書概況

據(jù)稿本《師石山房書目》著錄，姚振宗藏經(jīng)部書10類703部6894卷，史部16類800部 17928卷，子部14類1076部13154卷，集部存楚辭、別集2類454部9618卷，總計42類3033部47594卷。陶存煦在《清姚海槎先生振宗年譜》“光緒八年(1882)壬午”條下謂：“迄今年夏，集部總集以前始卒業(yè)。得三十一卷，凡經(jīng)部七百三部，史部八百部，子部一千七十六部，集部七百部，總六萬卷。”[1]P18集部的部數(shù)比現(xiàn)存多246部。

《師石山房書目》編纂完成后，姚振宗又有新的收藏，他把這些書編入《師石山房書目補編》《師石山房書目續(xù)編》中，這兩個目錄現(xiàn)在不見于諸家著錄，可能已經(jīng)亡佚。這些收藏到底有多少，已經(jīng)不得而知。通過《師石山房書目》提要可以考見的有《酌中志》《昌言》《孝經(jīng)疑問》三種。明劉若愚《酌中志》，“見《師石山房書目補編》中”，該書本該入雜史類，“因是類已編次寫錄成帙，故列之《補編》焉”。[2]卷十二政書類典禮P4B漢仲長統(tǒng)《昌言》，“今無傳本，馬氏玉函山房有輯本二卷，見《續(xù)編》”。[2]卷十五P17A明姚舜徽《孝經(jīng)疑問》，姚振宗藏有《咫進(jìn)齋叢書》本，“已錄入《書目補編》經(jīng)部中”。[2]卷十五P60B

紹興快閣是姚振宗的藏書處?？扉w得名于北宋黃庭堅，始建于江西泰和，所謂‘癡兒了卻公家事，快閣東西眺晚晴’也。南宋時，陸游在紹興鑒湖邊建快閣，作為其晚間讀書處，后閣廢。清乾隆年間，南陽太守錢塘人任應(yīng)烈退休后，“買宅山陰道上，因構(gòu)建杰閣三楹，以復(fù)舊觀，飲酒賦詩，與同人為耆老會，作快閣賦。鉛山蔣士銓心余又撰快閣記。”[3]同治八年(1869)，姚振宗購得快閣。第二年，姚振宗返鄉(xiāng)，依《快閣記》“所綴及者，有桐香書屋，師舟，漱酣亭，是亦居，游初齋，飛躍處諸勝。因而創(chuàng)之，略得其勝，改師舟曰師石山房，陶方琦為撰快閣后記?！盵3]此后，姚振宗于快閣專心讀書問學(xué)，“終其一生40年不知昏曉”。[3]好友陶方琦有詩描繪其快閣讀書生活云：“西頭快閣晚晴天，云水空明文字鮮，數(shù)萬圖書恣供養(yǎng)，幾年心力費讎編，吉金宜合雙周器，精槧還齊百宋廛，早向亭林識宗旨，搜羅墜業(yè)意皇然?！盵1]P17

目前所知，姚振宗的藏書印有“姚振宗印”(圖1)“振宗”“海槎”“師山”“快閣”(共3方，方形、長方、橢圓各一方)“桐香書屋”“快閣姚氏師石山房”(圖2)“師石山房主人”(圖3)“師石山房”等十余方。就筆者所見，除自己的手稿外，姚振宗很少在藏書上鈐印。

圖1 圖2 圖3

在長期的藏書實踐中，姚振宗總結(jié)出了自己的藏書方法。他在《藏書紀(jì)要》提要中說：“書籍宜風(fēng)而不宜曝，紙性柔脆，曝則易裂，且稍不慎，不俟涼而入架，則濕熱相薄，蠹由是生。余二十年來，只以夾板緊緊栓扎，庋樓閣間，使不受潮濕，而嘗得四面之風(fēng)。凡種種祛蠹之香物，悉屏除不用，今一一檢視，亦無不完好如初者?！盵2]卷十三從結(jié)果來看，他用夾板扎書并保持通風(fēng)的做法是成功的。

2 藏書來源

2.1 繼承

姚振宗的藏書，一部分繼承自父親姚仰云。姚仰云(?～1869)，浙江山陰(今紹興)人，初名姚湘，字楚青，號秋墅、佛恩，長期任職江北糧臺，襄助曾國藩。姚氏為紹興詩禮之家，代有仕宦，受讀書家風(fēng)影響，姚仰云雖科第未成，然亦好聚書。姚振宗在《師石山房書目敘》亦云：“先公好聚古冊，曩時所藏，半毀兵燹。嗣復(fù)隨時購儲，閱十余年而稍有所蓄?！盵2]敘P1A咸豐四年至十年(1854-1860)，姚仰云任職邵伯，頗有收藏。然“咸豐十年(1860)庚申，清江突遭捻患，糧臺遷泰州?！盵1]P7藏書部分毀失，在泰州又漸漸積累。同治五年(1866)，姚仰云又遷居揚州。同治六年(1867)，“秋墅公在揚州，得奇石如獅形，因筑師石山房，又獲舊版書籍。命先生略依四部厘訂書目，由是喜為目錄考證之學(xué)。”[1]P10揚州時期是師石山房之肇始，也是姚振宗目錄學(xué)的萌發(fā)期。

從《師石山房書目》中可看出一些端倪?！蹲x史方輿紀(jì)要》是“同治丙寅先公購自揚州。”[2]卷十地理類總志P15A《硯史》是“昔年得于揚州”。[2]卷二十P16B《皖游便覽》的作者江寧周葆元是“先閣學(xué)公交好也，是編命其子銳寫以貽先公者”。[2]卷十二職官類官制P18B這三種書顯然是姚仰云的舊藏，嗣后傳給了姚振宗。

2.2 購買

購買是姚振宗藏書的重要渠道。一般而言，也應(yīng)該是其藏書的主渠道，可惜姚振宗在《師石山房書目》中很少言及。一是購自書肆。見諸記載的分別是蘇州、杭州、寧波以及紹興本地書坊。購自蘇州的《長安獲古編》，其提要曰：“此本近得之蘇門侯氏世經(jīng)堂書坊*按：翁同龢在同治十二年(1873)九月十一日的日記中寫道：“蘇州世經(jīng)堂書坊遣學(xué)徒攜元板數(shù)種來，不足觀，留來人一宿?！盵4]彼時翁氏因母喪家居常熟。趙烈文在光緒十二年(1886)十月二十三日的日記中寫道：“早食后輿至觀中，與安林期于熙春臺茗肆，少坐，至觀東世經(jīng)堂書坊，得《皇甫府君碑》一冊，值洋銀六餅?！盵5]據(jù)上可知，蘇州世經(jīng)堂書坊至少在清同治光緒年間營業(yè)，位于蘇州玄妙觀東，主人姓侯，經(jīng)營品種有書籍、拓片等，經(jīng)范圍達(dá)周邊的常熟等地。，謂常熟陳康祺家印行?！盵2]卷二十P6B購自杭州的，一為明刻本《莊渠遺書》，姚氏注云“首有積古齋木印，城隍山陶姓書肆也”[2]卷三十P41A。一為積古齋本《太平經(jīng)國之書》，姚氏注云“積古齋為杭州城隍山書坊”[2]卷三P6B。城隍山即杭州吳山，歷來為游覽勝地，商賈云集。購自寧波的《經(jīng)韻樓叢書》，姚氏云“陶子珍學(xué)使為予購于甬江書肆”[2]卷二十三P58A。甬江，寧波府別稱。購自本地書肆的《宜稼堂叢書》，姚氏謂“舊所藏只算學(xué)七種，適坊間有寄售無算學(xué)者一部，因取以合之”[2]卷二十三P71B。二是購自故家，多是姚氏在其他藏書家散出時購買的。如叢殘本《二酉堂叢書》系“得于某家故紙堆中”[2]卷二十三P68A，《粵雅堂叢書》是“得于故家舊藏”[2]卷二十三P75B。惜姚氏礙于情面，未直書故家為誰氏，失卻一段藏書典故。

2.3 饋贈

姚振宗的藏書有一部分是朋友贈送的。贈書最多的是好友陶方琦。陶氏字子珍(1845—1884)，曾任湖北學(xué)政，姚氏常稱他為“陶子珍學(xué)使”。見于《師石山房書目》的陶氏贈書有20余種之多。其中不乏元明舊刻及稀見精本，元刻本《戰(zhàn)國策校注》“乃陶子貞親家家藏舊物，為題識于卷端，持以見贈者也”[2]卷八雜史類P5A，明萬歷十年(1582)趙用賢刻《管子》“與《韓非子》并陶子珍學(xué)使見貽”[2]卷十六法家類P3A，《初唐四杰集》“為陶子珍學(xué)使所贈，今流傳亦極少焉”[2]卷二十三P54A，馬令《南唐書》“印槧極精，……乃陶子珍親家所贈也”[2]卷十載記類P12A。姚氏好目錄學(xué)類，陶氏投其所好，贈有《唐書藝文志》《宋元舊本經(jīng)眼錄》《續(xù)匯刻書目》《四庫館書提要稿本》四種。陶氏贈金石類藏書有《金石摘》《金石索》《滎陽鄭氏碑》《二銘草堂金石聚初編》四種。二者私交甚篤，陶方琦頗能成姚振宗愛書之美。姚振宗在《南江文集》附刻本《四庫館書提要稿本》提要中說：“此亦于子珍學(xué)使案頭見之，因乞假抄，以為《惜抱軒》合璧，學(xué)使乃并全集相貽，遂錄于此?！盵2]卷十三姚振宗本是借抄，陶氏遂舉全集相贈，交情之厚可見一斑。

另一位好友陶濬宣也曾贈書給姚振宗。陶濬宣(1846—1912)，字心云，以善書魏碑聞名于當(dāng)世。他曾贈給姚振宗明刻本《國史經(jīng)籍志》、河南通行本《違礙書籍目錄》兩種。此外，田寶祺曾贈《佛爾雅》及《臺州叢書》，王繼香曾贈重刊本《涵村詩集》。

2.4 抄錄

對于那些市面上買不到的比較稀見而又有學(xué)術(shù)價值的書，姚振宗通過自己抄、朋友抄或者請書手抄的方式獲得，豐富自己的藏書品種?！稁熓椒繒俊分浀膸熓椒库n本達(dá)53種之多。

一是姚振宗親手抄。《禹貢指南》是“從吾友陶心云孝廉所藏聚珍本假鈔”。[2]卷二書類P12A為了最大程度的接近原貌，姚振宗往往采用影鈔的方式。《后甲集》“舊刊本藏陶子珍學(xué)使家，余假歸影寫”。[2]卷三十P67A此外，姚振宗在《硯譜》《五經(jīng)文字》《惜抱軒全集》等書的提要中均提到自己抄書之事。

二是姚振宗請朋友抄。見于《師石山房書目》的，主要是陶雅清，又作雅卿，共為姚氏抄錄三種?！渡欧蚪?jīng)手錄》是“吾友陶子雅清為寫成之”。[2]卷二十P50A《賜硯齋題畫偶錄》，“余未有此本，因?qū)偬兆友徘鍖憺榇吮尽?。[2]卷十九P56B《圍棋義例》乃“陶子雅卿為寫作行楷，并冠以序錄”。[2]卷十九P81A

三是請專門的抄書手抄?！陡Ｖ葜乜叹壅浔尽贰岸嗦瘢竦图也厮鶡o者，假別本令書手補寫，俾字跡觕完可讀?！盵2]卷二十三P50B

3 藏書特色

3.1 寓藏于用的學(xué)者藏書

3.1.1 重版本而不惟版本

姚振宗一心向?qū)W，在版本學(xué)發(fā)達(dá)的清代，自然非常重視版本?！肚逡ｉ断壬褡谀曜V》云：“先生自居快閣后，聚書日富，其中亦有宋元古本，為世所罕睹者。”[1]P18姚氏自己在《師石山房書目·敘》中亦云：“比年復(fù)續(xù)有多得，其中亦間有宋元古本，為世罕覯者?！盵2]敘P1A據(jù)《師石山房書目》著錄，姚氏藏書中有宋本12種，元本8種，*《新刊名家地理大全》二十卷，姚氏著錄為元槧本，并在提要中說：“是書集諸家地理之書匯為一編，題曰‘云仙余廷甫重刊’，后有木印題‘書林新安余氏雙榮精舍重刊’，蓋元代坊刻，猶在李國木刊本之前也?！盵2]卷十八術(shù)數(shù)類占候P11B案《中國古籍版刻辭典》余廷甫條曰：“明成化間人，字平軒?？逃∵^唐卜則巍《地理雪心賦》4卷附《諸賢歌括》4卷，范越鳳《地理大全》(卷數(shù)不詳)?！盵6]可見，此本為明建陽余廷甫刻本，非元刻。詳見表1。此外，還有《麟臺故事》《張說之文集》《劉賓客文集》等黃丕烈題跋本3種，《人代紀(jì)要》《徽州府志》《九疑山志》《華夷花木鳥獸珍玩考》等四庫進(jìn)呈本4種。姚振宗的宋元舊本多收自于昌遂。他在《麟經(jīng)鋔》提要中說：“于君昌遂，字漢卿，山東文登人。原任江蘇直隸州。博學(xué)多才藝，先公交好也。所藏宋元明刊本多歸于我?！盵2]卷四春秋類P41據(jù)《師石山房書目》著錄，姚藏宋本《周書》、 元本《漢雋》、 舊抄《麟臺故事》《張說之文集》《白蓮集》等書，鈐有“文登于氏小謨殤?zhàn)^藏本”“于昌遂珍藏”等于氏藏印。

然而，畢竟不同于資財雄厚、單純追求版本的鑒賞家，姚振宗的藏書最終是為其學(xué)術(shù)研究服務(wù)的，市面習(xí)見，便于購置的清刻本是其藏書主體。在總計3033種藏書中，除去20種宋元本，100余種明本，九成以上的都是清刻本。

3.1.2 重視叢書

叢書數(shù)量眾多，占據(jù)了重要地位，這是姚振宗藏書的又一突出特色。清代是一個叢書出版繁盛的時代，從官修的《武英殿聚珍版書》到私修的《粵雅堂叢書》等，為讀書人提供了豐富的選擇。姚振宗認(rèn)為叢書“學(xué)者購得一編，便得數(shù)十百種，且單本之書，卷帙無多，往往不能成冊，匯入?yún)部?，藉以流傳，厥功甚偉”[2]凡例P2B。正是購一得多，且多稀見之本的這種特性，使得姚振宗格外注意叢書的收藏。其中較好而且部頭較大的有《漢魏叢書》《津逮秘書》《福州重刻聚珍本》《知不足齋叢書》《道藏輯要》《藝海珠塵》《學(xué)津討原》《海山仙館叢書》《嶺南遺書》《粵雅堂叢書》等。在姚振宗藏書的經(jīng)部和子部書中，相當(dāng)多數(shù)的是叢書零種?！稁熓椒繒俊穮矔暇幨?9部2626種，下編收書14部866種，總計93部3492種。當(dāng)然這其中有很多零種是諸家叢書都有的，如《玄真子》三卷，有《知不足齋》本、《金華叢書》本、《道藏輯要》本、《廿二子全書》本、《子書百家》本5種版本。但是姚振宗《師石山房書目》總計收書才3033種，除去個別異本眾多的品種外，叢書依然占據(jù)了姚氏藏書相當(dāng)大的部分，顯示了姚氏藏書的學(xué)者特色。《師石山房書目例言》總計11條，其中有3條在講叢書，足見叢書在姚振宗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3.2 寓藏于學(xué)的目錄學(xué)家藏書

3.2.1 門類齊全

姚振宗的藏書深受《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影響，所謂“目錄之書至我朝《四庫提要》而大備，是錄悉遵義例”。[2]凡例P1A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重要特點就是學(xué)科門類齊全。姚氏不僅在分類上繼承了四庫，在藏書上同樣繼承了這一特點?！端膸烊珪偰刻嵋房傆?部44大類，姚氏《師石山房書目》總計4部42大類。此外，在三級類目上姚氏只有史部傳記類別錄之屬未有藏書?？偲饋砜?，姚振宗的藏書體系是非常齊全的。微觀上看，有的類屬藏書部數(shù)很少，如經(jīng)部禮類通禮之屬，僅有《禮書》一百五十卷、《觀象授時》十四卷兩種，但是仍然占據(jù)一個三級類目，顯然可以看出是姚氏為了類目的完整而刻意努力的結(jié)果。

表1 姚振宗藏宋元本一覽表

由于姚氏把金石從目錄類中析出獨立成類，實際上有總集類、詩文評類、詞曲類三大類未在現(xiàn)存《師石山房書目》中顯示。但是這些藏書在姚氏的提要中仍有蛛絲馬跡。如姚氏把汲古閣本《唐人選唐詩》“并錄入集部總集類中”，把汲古閣本《詞苑英華》“亦分析錄入集部詞曲類中?！盵2]卷二十三P48B可見在姚氏藏書中是包含總集類和詞曲類的。至于詩文評一類，雖未有證據(jù)，但是作為目錄學(xué)家的藏書，當(dāng)不會付諸闕如。

3.2.2 廣儲異本

異本眾多，是姚振宗藏書的又一鮮明特點。他作為目錄學(xué)家，藏書主要是為其目錄學(xué)研究服務(wù)的。校讎正是學(xué)者的基本功，而校讎必須廣儲異本。正如目錄學(xué)家章學(xué)誠所說得那樣：“夫博求諸本，乃得讎正一書，則副本固將廣儲以待質(zhì)也”。[7]姚氏部分藏書，尤其是目錄類藏書，有兩三個乃至多個異本。如《漢書·藝文志》有宋槧重修本、明北監(jiān)本、《欽定二十四史》本、師石山房抄本，《隋書·經(jīng)籍志》有明北監(jiān)本、明南監(jiān)本、《欽定二十四史》本、師石山房抄本，《舊唐書·經(jīng)籍志》有揚州岑氏重刻聞人詮本、《欽定二十四史》本、《八史經(jīng)籍志》本，《直齋書錄解題》有江南巾箱本、浙江巾箱本、江西本、福州本，《書目答問》有寫定原刊本、四川繙刻本、退補齋七卷本、上海袖珍本。一方面是因為作者有心搜求，另一方是因為多部叢書均包含同一部書。如《西京雜記》，分別為程氏《漢魏叢書本》、《稗海》本、《津逮秘書》本、《學(xué)津討原》本、《龍威秘書》本。

4 藏書散佚

姚振宗去世后，藏書由其子姚福厚繼承，民國間散出。經(jīng)筆者考察，現(xiàn)存于國家圖書館、南京圖書館等地，詳見表2。囿于資料的限制，姚振宗藏書散佚的具體情況已不可考，僅能以現(xiàn)存臺灣“國家圖書館”的黃丕烈題跋本《張說之文集》《劉賓客文集》為例略作考察。二書除見諸姚振宗著錄的汪士鐘、于昌遂藏印外，還鈐有“菦圃收藏”朱文長方印。菦圃是民國間湖州南潯張乃熊的字號，說明以黃跋本為代表的的姚氏藏書曾流入張乃熊手中。此前，張、姚兩家已有接觸。1931年3月儲皖峰與姚名達(dá)曾同訪紹興登快閣，并與姚福厚面晤，得知“振宗先生著有《快閣叢書》七種，其中《后漢藝文志》《三國藝文志》兩種已借刊于《適園叢書》中”。[8]刻書者是張乃熊之父張均衡，但張均衡1927年已去世，那么這些藏書當(dāng)是在張乃熊手中購入。1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后，社會動蕩，“張乃熊在自知藏書難以為繼的情況下，將其藏書售予代表中央圖書館收購古籍的文獻(xiàn)保存同志會。張乃熊適園藏書收購始自1940年4月，訖于1941年12月初?！盵9]這些藏書又從張乃熊手中流入中央圖書館。后來內(nèi)戰(zhàn)失利，“1948年底、1949年初，中央圖書館部分人員將館藏珍籍裝箱分三批運往臺灣?！盵10]就是現(xiàn)在的臺灣“國家圖書館”，未運臺的部分現(xiàn)藏南京圖書館。這部分藏書的流向為：

姚振宗→姚福厚→張乃熊→文獻(xiàn)保存同志會→中央圖書館→南京圖書館

↓

臺灣“國家圖書館”

綜上，姚振宗藏書立足實際、寓藏于用，有著鮮明的學(xué)者風(fēng)格，猶其體現(xiàn)出其寓藏于學(xué)的目錄學(xué)家特色。這些藏書為他提供了雄厚的資料基礎(chǔ)，其代表作之一的《隋書經(jīng)籍志考證》共引書269種，絕大多數(shù)見諸《師石山房書目》著錄。[11]因此，在一定程度上，這些藏書也為清代目錄學(xué)的發(fā)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xiàn)。

表2 姚振宗舊藏稿抄本現(xiàn)存情況一覽表

〔1〕 陶存煦.清姚海槎先生振宗年譜[M].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1986:10

〔2〕 (清)姚振宗.師石山房書目[M].稿本

〔3〕 紹興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紹興文史資料第15輯·紀(jì)念辛亥革命90周年專輯[M].紹興:紹興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2001:159-160

〔4〕 陳義杰.翁同龢日記第二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9:998

〔5〕 (清)趙烈文.能靜居日記4[M].長沙:岳麓書社,2013:2283

〔6〕 瞿冕良.中國古籍版刻辭典[M].蘇州:蘇州大學(xué)出版社,2009:383

〔7〕 (清)章學(xué)誠.校讎通義通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37

〔8〕 上海圖書館歷史文獻(xiàn)研究所編.歷史文獻(xiàn)第4輯[M].上海:上?？茖W(xué)技術(shù)文獻(xiàn)出版社,2001:217

〔9〕 劉孝文,布莉華,孫曉東.張乃熊適園藏書歸公過程及意義——論書信的文獻(xiàn)價值與利用[J].河南科技學(xué)院學(xué)報,2016,36(1):80

〔10〕 《南京圖書館志》編寫組編.南京圖書館志(1907-1995)[M].南京:南京出版社,1996:10

〔11〕 陳仕華.姚振宗《隋書經(jīng)籍志考證》研究[D].臺北:東吳大學(xué),2001：187-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