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曙

(常州工學院 教育與人文學院，江蘇 常州 213022)

網絡綜藝成為中國當前媒介市場中值得關注的文化現象，網絡綜藝帶有傳統(tǒng)綜藝所不具備的新媒體綜藝娛樂特征，同時又有一定的泛娛樂化傾向，這種泛娛樂化傾向是需要進行糾偏的。

一、網絡綜藝的誕生

網絡綜藝是指依托網絡自制節(jié)目內容并且具備直播能力的“純網”綜藝。目前中國視頻網絡依托用戶生產模式盈利(如優(yōu)酷)的商業(yè)模式已經處于極度飽和狀態(tài)，購買優(yōu)秀的電視節(jié)目進入平臺又需要繳納版權費，于是網絡綜藝開始不斷呈現了。并且，當前電視綜藝節(jié)目已經進入到供大于求的階段，內容創(chuàng)新遭到堵塞，“限娛令”的出臺使得傳統(tǒng)電視綜藝更加雪上加霜，于是網絡綜藝誕生了。各類視頻網站為爭取用戶也采取了差異化和品牌化的競爭，尤其在2016年，網絡綜藝得到了爆發(fā)式增長，根據《2016年騰訊娛樂白皮書》顯示，芒果TV自制的《完美假期2》《2016超級女聲》、騰訊視頻自制的《看你往哪跑》《飯局的誘惑》，愛奇藝自制的《晚安朋友圈》《十三億分貝》等的播放量均過億[1]。

值得注意的是，網絡綜藝在繼承傳統(tǒng)綜藝真實性和實時性的基礎上，還擁有良好的體驗度和互動度，已經基本上做到了以用戶為中心。

從用戶的年齡層次而言，網絡綜藝的最大的消費群體為“90后”。作為“90后”，其不看電視只上網的習慣已經給網絡綜藝的發(fā)展帶來了很大的動力，“90后”本身即是對虛擬世界產生極強迷戀并帶有很強的娛樂需求的，他們追求個性化表達，已經成為網絡綜藝的存在的發(fā)展動力。如果翻看現在平臺上熱播的網絡綜藝，無一不涉及最熱門的“90后”話題、二次元、美食與旅游等，這些對社會熱點的話題捕捉也吸引了“90后”的眼光。同時，大量網絡綜藝使用彈幕等手段，直接吸引了用戶、嘉賓、制作方三方同時交流，也為用戶的傳播反饋提供了更好的需求。

二、網絡綜藝的新媒體綜藝娛樂表征

和傳統(tǒng)綜藝比較，網絡綜藝帶有很強的年輕化娛樂傾向，注重較強的新思路，用脫口秀、真人秀等方式去直接服務“90后”用戶，節(jié)目活潑引人入勝，如熱門的《奇葩說》，除了十分熱門的高曉松、馬東等少數明星外，其他的參與節(jié)目的選手都是草根，其開放的價值觀和理念深得“90后”用戶的喜愛。還有如《火星情報局》也帶有很強的創(chuàng)意，不少論點源自于優(yōu)酷土豆的大數據分析，準確把握住用戶的需求，在此基礎上得到全民的喜愛，其具體的娛樂表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互動、體驗和參與性

網絡綜藝中的彈幕的運用，促使用戶、嘉賓和制作方的深度實時交流，這其實是傳統(tǒng)綜藝所無法企及的，這種彈幕的運用改變了過去播放和互動隔離的問題。彈幕在直播和點播中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同的。如《看你往哪跑》中，在直播中，線上的用戶實時提供干擾和思路，以此去影響現場游戲的發(fā)展脈絡。線下的現場粉絲和線上用戶利用彈幕一起去控制整個綜藝的制作，這種制作方式是原先節(jié)目策劃中“始料不及”的。所以，用戶依托這樣的參與式的節(jié)目形成了一種身臨其境的體驗。在節(jié)目后期中，節(jié)目中的彈幕則更注重用戶的自我表達和吐槽，實現用戶對自身存在感的需求。

(二)混搭式、解構建構中的后現代主義

網絡綜藝的后現代風格十分濃郁，內容往往和傳統(tǒng)綜藝大不相同。

第一，各種廣告植入與碎片式信息充斥，是“后現代”風格的重要特點之一?！讹埦值恼T惑》中，主持人馬東、侯佩岑將贊助商稱為“金主爸爸”，經?！耙谎圆缓稀本汀皬V告”，這種胡亂植入廣告是違反傳統(tǒng)電視綜藝的廣告規(guī)律的，但是在網絡綜藝中很自然融入為節(jié)目一部分，后現代表征強烈，采用了嘻哈玩樂的方式去進行植入，獲得年輕用戶的娛樂需求。彈幕作為碎片式的信息，也展示了一定的反語境癥候?！跋鄬τ谠鹊恼Z境和文本而言，碎片化意味著解構；相對于新的語境和文本而言，碎片化意味著建構?！盵2]

第二，網絡綜藝中的游戲式狂歡也是后現代文化的一大表征。在《看你往哪跑》《飯局的誘惑》《火星情報局》中，節(jié)目均用游戲來進行串聯，各種如“狼人殺”“真心話大冒險”“貓鼠”等游戲穿插在節(jié)目中，游戲讓用戶感受到一種身心愉悅，從而實現娛樂價值。網絡綜藝的“直播+彈幕”也引起了線上線下的集體狂歡，諸多用戶紛紛參與這場狂歡，讓網絡綜藝下的娛樂性得到充分展示，娛樂性同時又是綜藝節(jié)目的本質屬性之一，在網絡綜藝中形成了狂歡的后現代語境。

第三，網絡綜藝的內容帶有較強的跨界性和混搭性。在多元化的網絡綜藝格局下，往往諸多嘉賓來自各個領域，有歌手、演員、運動員、時尚人士等，節(jié)目也沒有固定主持人，如《飯局的誘惑》中實行了“談話+游戲”模式，上半場為飯桌上“談心+八卦”，下半場為“狼人殺”游戲，具有濃郁的現代感和趣味度。

(三)與大數據結合精準營銷式娛樂

喻國明認為，大數據的核心價值就在于“大”而不是“全”，大數據背景之下，可以利用平臺和軟件去抓取用戶的上網特性、觀看的種類等數據，整理并分析用戶的愛好、習慣和職業(yè)等，并進一步確定后面節(jié)目制作所需要的方案。面對當今傳統(tǒng)綜藝節(jié)目種類供過于求的情況，一些節(jié)目組對源自百度或優(yōu)酷的關鍵詞、瀏覽記錄等進行信息整合，同時利用知乎、微博、天涯、百度貼吧等多種平臺，整合用戶的評價和討論，確定適應用戶群體的精準式營銷。這種策劃與制作方法能夠方便針對用戶需要進行節(jié)目制作，實現了節(jié)目的精準式營銷策略。

《奇葩說》是愛奇藝的強勢網絡綜藝，目前已推出第四季，自第一季開播到如今一直有很高的收視率，和其他網絡綜藝類似，節(jié)目仍舊定位于“90后”，但同時也兼顧了“85后”，并且以“85后”女性作為重要的組成部分[3]。 “節(jié)目組會通過百度知道、知乎、新浪微問數據后臺，在民生、人文、情感、生活、商業(yè)、創(chuàng)業(yè)等領域，選取網友關注最多的問題，發(fā)動網友參與調查投票?！盵4]里面的話題包括“好朋友的戀人出軌，你要不要告訴好朋友？”“婚后遇見此生摯愛，要不要離婚？”“伴侶找戀愛經驗多的還是少的？”這些辯題生動活潑，能夠吸引較多的辯手參加，也吸引了諸多粉絲參與。

三、當前網絡綜藝的泛娛樂化傾向

節(jié)目的泛娛樂化，是指“媒體制作、播出的格調不高的娛樂類、選秀類節(jié)目過多，人為制造笑料、戲說過濫，連新聞、社教類節(jié)目也摻進娛樂元素，甚至用打情罵俏、大話性感、賣弄色相的情節(jié)和畫面來取悅觀眾，拔高收視率?！盵5]作為網絡綜藝，其本身獲得了良好的娛樂建構，獲得了很多的可以發(fā)揚的建構點，同時也包含了一些需要改進的地方。當整體行業(yè)獲得不斷爆發(fā)式增長的時候，不少網絡綜藝也紛紛呈現出了不良的導向，一些偏激、片面的言論時常會在節(jié)目中出現。節(jié)目中甚至還有語言暴力，這些負面導向不管是節(jié)目組為增加效果進行人為制造沖突，還是嘉賓為獲得名望而進行的刻意舉動，都屬于不正常的娛樂范疇。

(一)內容方面依托低俗博得點擊率

娛樂雖然是獲得精神快感，但是也不能將無價值無意義的內容一味搬入網絡，一些網絡綜藝使用“廉價的笑聲、無底線的娛樂、無節(jié)操的垃圾”去充斥用戶的日常生活。有些網絡綜藝節(jié)目，將底線和操守丟棄，隨意展示低俗文化，公開討論性和暴力話題，甚至將審丑作為節(jié)目的看點，刻意迎合90后的網絡語態(tài)，文本語言專注于能指符號的狂亂拼湊，背棄傳統(tǒng)語言的健康成長；節(jié)目中還經常使用“葷段子”“性曖昧”、權力、斗爭等低俗話題，十分不適宜兒童觀看，放棄了言說者的語境意識和責任意識，大幅度專注于娛樂本身的狂歡性，顛覆了漢語言傳統(tǒng)的“謙和”“含蓄”“中庸”，不去管節(jié)目的尺度，使勁地進行推銷自身的娛樂，直接使用露骨和敏感的語言去博出位，迎合了不少用戶獵奇和窺視的低級趣味，節(jié)目缺乏道德底線、沒有文化責任操守，價值觀出現了嚴重偏離。如《吐槽大會》，就是以群嘲和自嘲作為敘述模式，用無底線自黑和高調自戀作為自身標榜的風格?！镀孑庹f》中，集中了不少能言善辯的嘉賓，采用大數據調研獲得熱門話題，但是有些話題實在格調不高，如“戀愛中要不要有備胎”“是否接受開放式婚姻”等話題，完全顛覆了傳統(tǒng)的價值觀，也并沒有對社會一些急需關注的話題給予一定的真正意義的關注度，雖然契合了用戶的窺視心理，但加重了公共性的萎縮和傳統(tǒng)價值的隔離。

(二)生活情境的虛無化表演

網絡綜藝的一個值得關注之處在于，能夠對相關日常生活的情境進行徹底的表演和展示，所以會經常有展示性和表演性的劇情，這是網絡綜藝中十分具有腐蝕性的一個娛樂負面表征。在媒介化程度日益加深的今天，這種癥候所引發(fā)的是無邏輯、無深度、生活的無價值感。

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進行觀察，目前處于社會轉型期，人們需要故事所提供的精神的邏輯安全性，當社會矛盾大量涌現時，人們往往又會去大幅度背棄原先的故事，故事中所塑造的理性與秩序往往和社會文化的實際框架并不吻合，這就是當前諸多網絡真人秀崛起的重要原因。作為網絡綜藝，大規(guī)模采用情境化符號、景觀式空間、去政治化的主題，很多網絡綜藝采用的是偽故事情境的制作方案。

諸多網絡綜藝涉及到日常生活審美的各個方面，《拜拜啦，肉肉》《飯局的誘惑》《拜托了，冰箱》《十周嫁出去》《放開我北鼻》《約吧！大明星》等節(jié)目紛紛涉及到親子、婚戀、交友、人際、減肥、餐飲等生活中的諸多方面，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方面能在網絡綜藝中找到對應的選項，但是，這種對應是平面式的，并沒有什么分量。在《約吧！大明星》中，明星組成團隊，幫助用戶解決煩惱。綜藝節(jié)目中擁有充足物質財富的明星以真實參與的性質，和其他白領一樣去上下班、擠位置，為職場媽媽到學校去接孩子，為按摩院技師工作等，這些體驗似乎為真人式的體驗，但是刻意規(guī)避了現實生活中的矛盾，全憑借明星本身靚麗的外表從而轉化成浪漫唯美的感動。對用戶而言，這種真人秀表面看似和生活產生類同，規(guī)避日常生活的矛盾，但是卻成為用戶和真實生活之間的幻境，將原先的鏡頭轉換成日常記錄的工具，日常生活反而成為鏡頭的附庸。

(三)政府缺乏對網絡綜藝的政策監(jiān)管

網絡綜藝是蓬勃發(fā)展的，但是監(jiān)管卻沒有如期發(fā)展。在網絡綜藝剛剛發(fā)展時，節(jié)目數量不是很多，質量偏低，也沒有精湛的團隊幫助制作，所以節(jié)目出現一些娛樂價值取向不正的情況也并不稀奇。政府監(jiān)管機構的缺失，使得網絡綜藝的成長環(huán)境過分寬松，當大量社會資本涌入的時候，網絡綜藝就開始了飛速成長階段，制作團隊的專業(yè)化雖然穩(wěn)步提高，節(jié)目的影響也十分大，但是泛娛樂化問題并沒有受到監(jiān)管部門注意。直到2016年，國家相關的監(jiān)管部門才出臺了一些政策用以針對網絡綜藝的泛娛樂化問題，對一些泛娛樂化的網絡綜藝進行整頓。

四、當前網絡綜藝泛娛樂化問題的對策

當前網絡綜藝泛娛樂化形成的原因比較復雜，諸多原因交織造成當前娛樂的困境，如果要解決當前網絡綜藝的問題，就需要多方協(xié)作，共同完成。

(一)制作方：堅持媒介倫理不要觸及底線

網絡綜藝目前出現的怪現狀要解決，首先需要制作主體的媒介倫理意識。目前，很多的網絡綜藝是民營企業(yè)完成的，不少內容的供應商也曾為電視臺供應過節(jié)目，作為經常為電視臺供應節(jié)目的內容供應商，應該也有一定的自律意識，能夠分清什么是媒介理論的底線。內容供應商環(huán)節(jié)中的老工作人員應該堅持原先的職業(yè)操守，對于年輕從業(yè)者而言，雖然沒有經過一定的媒介倫理思想錘煉，但是要積極學習媒介倫理，拿捏好節(jié)目尺度，不要因為賺錢而隨意觸碰媒介倫理的底線，還有一些制作單位有一定的僥幸心理，認為新媒體屬于法律管轄不到的范疇，就利用監(jiān)管不到位去打擦邊球。所以，制作方要時刻堅持自律，進行學習，提高自身修養(yǎng)，不要隨意去觸及媒介倫理的底線。

(二)播放平臺：進行把關以避免風險

當監(jiān)管力度在加強的時候，平臺的存在也面臨一定的風險。當播出的平臺還沒有或者已經推送的網絡綜藝遇到泛娛樂化的問題，就有可能會遭到停播和下架的可能，此時播出平臺就會承擔嚴重的經濟損失。只有將質量把握好，播出平臺才能去規(guī)避各種風險，從內部環(huán)節(jié)去加強審查意識，借助審查的隊伍，提高審查的標準，逐漸積累好審查的經驗，不要只是制作方的人審查，要從高校、政府、電視臺抽取相關專家前來審查，這樣才能做好對節(jié)目相應的評價。

(三)監(jiān)管部門：出臺政策和加強監(jiān)管

當前網絡綜藝發(fā)展十分迅速，和傳統(tǒng)電視綜藝之間的差距也在不斷縮小，兩者的監(jiān)管標準也在不斷縮小中，實際上，應該對網絡綜藝和傳統(tǒng)綜藝采取相同的監(jiān)管標準。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局長聶辰席在第四屆中國網絡視聽大會中指出，網絡上下的管理需要“一個標準、一把尺子”[6]。在此后不久發(fā)布的《關于進一步加強網絡原創(chuàng)視聽節(jié)目規(guī)劃建設和管理的通知》中，提出要對網絡綜藝節(jié)目進行備案[7]，這樣從一開始就避免了不良網絡綜藝節(jié)目的生產，凡是在電視臺不能播放的節(jié)目也不能在網絡播放，采用線上線下統(tǒng)一的標準。這樣一來，就可以從政策角度方面對網絡綜藝的泛娛樂問題進行遏制。如果采用統(tǒng)一標準，整體網絡綜藝和傳統(tǒng)電視綜藝的差距就會縮小，兩者在質量、數量、類型等方面才會產生趨同性，從而共同關注媒介倫理。

隨著當前網絡綜藝影響力的迅速擴展，需要對其當前的問題給予規(guī)避并進行改進，只有在原創(chuàng)內容上大力開發(fā)，打造有品質、有思想、有情懷的網絡綜藝，才能去更好地拓寬題材和領域，追求一定的形式美感，全面提升網絡綜藝的審美價值。

參考文獻：

[1] 騰訊娛樂.2016騰訊娛樂白皮書[EB/OL].[2018-02-01].http://ent.qq.com/zt2016/whitePaper/show_pc.ht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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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馬東.盜版視頻網站不可能繼續(xù)生存[EB/OL].(2014-12-10)[2018-02-01].https://www.aliyun.com/zixun/content/2_6_291295.html

[4] 百度百科.奇葩說[EB/OL].[2018-02-01].https://baike.baidu.com/item/%E5%A5%87%E8%91%A9%E8%AF%B4/15439117?fr=aladdin#2_3.

[5] 劉景泰，洪兵.電視節(jié)目“泛娛樂化”的成因和對策研究[J].經濟研究導刊，2009(11)：206-208.

[6] 央廣網.聶辰席出席第四屆中國網絡視聽大會開幕式并作主旨演講 [EB/OL].(2016-12-08)[2018-02-01].http://news.cnr.cn/native/gd/20161208/t20161208_523312747.shtml.

[7] 中國電影電視技術協(xié)會城市電視臺技術分會.關于進一步加強網絡視聽節(jié)目創(chuàng)作播出管理通知[EB/OL].(2017-06-08)[2018-02-01].http://www.ttacc.net/a/news/2017/0608/475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