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聰 湖南師范大學

《中國思想研究法》是我國著名思想文化史專家蔡尚思教授在思想研究領(lǐng)域最具代表性的一部著作，同時這部著作也是研究思想史方論法的大成之作。蔡尚思先生在思想史研究上有著很深的造詣，他的主要學術(shù)著作有《中國思想研究法》，《中國歷史新研究法》，《孔子思想體系》，《中國近現(xiàn)代學術(shù)思想史論》等，為我國思想史研究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其中《中國思想研究法》這本著作是著者自認為生平中第一步有代表性的著作。尤其是其中治學方法的研究方面，雖成書于舊時代，卻能給我們新時代的學問研究帶來新的啟示。

《中國思想研究法》以馬克思主義史觀為指導思想，從宏觀角度出發(fā)，闡述了方法的概論，從方法的目的，性質(zhì)，范圍三方面讓我們對方法論有了初步的了解。從微觀角度出發(fā)，用具體的治學方法告訴學術(shù)研究者如何去做，從觀點，界限，材料，選擇，評論這五方面進行辨析和討論。

世界觀決定方法論，方法論也影響著世界觀。在《中國思想研究法》中，我們可以清晰的領(lǐng)悟到作者的馬克思主義世界觀。在卷頭語上作者這樣寫道“是在舊時代敢于公開宣傳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的一本新著作。[1]”通過對“唯心論”和“唯物論”兩條主線的辨析，得出“最廣大精微者，卻只有辯證法唯物論和唯物史觀。”蔡尚思宣揚馬克思主義唯物觀，并用這樣的治學思想指導著他的治學方法。在實踐的方法，評論的方法，選擇的方法中都有相應的體現(xiàn)。堅持辯證唯物主義和唯物史觀，用科學的世界觀指導學術(shù)研究。

學術(shù)研究離不開研究方法。首先，在搜集方法上，作者創(chuàng)造性的提出“開礦式”的搜求法，他認為在思想材料和書籍的讀閱中，要多讀書，多查書。作者反對有界限有范圍的查閱圖書，認為許多正統(tǒng)的目錄書和國家，對經(jīng)部及幾部“家常便書”以外的中國思想書籍，并沒有注意。并用國學大師章太炎在京津各報上發(fā)表的《論讀經(jīng)有利無弊》的偏頗證明了國學導師，目錄學書的不可信性，學術(shù)研究的方法是博學廣查，不可全聽信于大師，為了節(jié)省精力，時間，也有稍加請教的必要。作者提倡開“礦山式”的搜集方法，即讀盡某部的全書。即在查閱書籍時，要打破古來經(jīng)史子集四種界限，蔡尚思反對“六史皆經(jīng)”的說法，認為“六史多子”，既非盡信史，并無所謂經(jīng)。打破以打破以人所共和的所謂大家專家的范圍，打破以陳陳相因的正統(tǒng)派的界限，打破極端的以知識分子為范圍的搜集法，打破已有的自著書且傳者的限制。這是“開礦式”搜集法的全部精髓所在。蔡尚思先生在平時的學問研究中，也多采用這種方法，對不同種類的書，做出不同的研究方法，長篇者，登記卷篇頁行，雇人抄寫為自己騰出時間看書，材料多做批注?！芭硳?，往往見寶”，正是蔡先生這種“最為可靠可喜”的研究方法，體現(xiàn)了老一代學者的治學態(tài)度，給了現(xiàn)代學者學術(shù)研究上很多啟發(fā)。

其次，在材料的選擇上，蔡尚思反對全盤贊成主義，全盤反對主義和折衷主義，而是提倡揚棄主義。這也是辯證法的體現(xiàn)。對材料的選擇是一種深入的過程，因此要對材料加以辨認，而不能一味的肯定或者否定，更不能持有毫無原則的折衷主義，應該對任何思想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樣才能選取真正適合，有用的材料。在材料的選擇標準上，第一，要首倡的與價值的并重。第二，要實用的與理想的并重。認識真理的標準，第一，思想是不分時代，國家和種族。第二，真理是隨時代而進步的。因此，我們在材料選擇的標準上應該注意選擇一些更為實用的材料，并注意材料的與時俱進性。

再次，在評論的方法上。蔡先生首先闡述了辯論批評的重要性。各類思想都需要“辯”，并且強調(diào)公開批評的重要性。在評論中，要秉持的二十條原則。包括“勿慕名”“勿畏勢”“勿貪利”“勿殉情”“勿故誤”“勿臆說”“勿離題”“勿異擬”“勿當然”“勿灰色”“勿嫉妒”“勿依附”“勿太過”“勿混談”“勿戀舊”“勿執(zhí)一”“勿相對”“勿顛倒”“勿禁忌”“勿利用”。并提倡八種評論的方法，有順他法，自主法，反證法，增補法，矛盾法，包圍法，反身法，修改法。蔡先生強調(diào)先研究后批評與信仰。因為只有在調(diào)查研究的基礎上才能真的了解評論的內(nèi)容，這樣的評論才是可靠的，這也是實踐出真知的所在之處。同時先生強調(diào)“先學后信”這樣才能避免盲從，研究后再信仰，才有說服力。想要做好學問，必須要有探究精神，不能盲目的信仰。要敢于質(zhì)疑，刨除“只唯上，只唯書”的思想，出名的作者，其思想不一定有價值，不出名的作者，其思想可能有很多值得借鑒之處，這也是蔡先生所提到的名聲與價值沒有明顯的關(guān)系的論斷，只有求實求新才能攀登學術(shù)高峰。，最后必須認識到的是，蔡尚思提到的這些方法“多是在反駁對方，評論應該不等于反駁，”[2]因此就評論這一方面而言，是不夠全面的。

最后，在實踐的方法上，作者首先論證了思想與實踐的關(guān)系，通過“實踐是最有價值的一種學問”，“學問之目的在乎實踐”，“學問多由實踐而來”，“實踐是否需要書本的學問”，“知行問題”，“體用問題”，“義利理欲問題”這六個方面的闡述，得出結(jié)論：實踐是一種有價值的學問，是一門真正的學問，實踐是學問的來源，并認為體用合一。在義利和理欲的關(guān)系上，作者主張“正欲即公理，公利即正義，實用即真體，實行即真知”。在個人與實踐的關(guān)系上，作者分為“個人的實踐”和“社會的實踐”兩部分。關(guān)于個人的實踐，作者認為個人是社會的手段，在物質(zhì)基礎豐富的基礎上，培養(yǎng)高尚的精神；不要在乎壽命的長短，而要注重品德的提升。真心與正氣是一體的；要有積極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而不能厭世忘事。要以勤苦為美德，講求勞獲合一；要相信意志的作用，不能坐以待斃；把自己的學問貢獻社會，造福社會，才是真正的“完人”。對于社會的實踐，作者認為方法和目的應該是統(tǒng)一的；要樹立可以實現(xiàn)的理想，切忌空想空談；要注重社會問題中的根本問題。并在經(jīng)濟，性別，施政，道德，民本和民權(quán)，和平，教育，自由，忠孝，政策，軍事，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等方面論證了社會實踐的方方面面。掌握實踐的意義，不僅對于個人的學習成長起到了積極作用，而且對于整個社會的發(fā)展也有借鑒意義。在治學過程中，要注重實踐。實踐包括第一手資料的搜集，參與各類社會活動等。學習是一個不斷完善知識體系，不斷提升學習能力的過程，實踐出真知。正如馬克思辯證法所言，實踐決定認識，認識反作用于實踐。只有自己用實踐去驗證的事實才能豐富我們的認知體系，同樣的，正確的認識也能反作用于實踐，推動著實踐的發(fā)展。這是一個螺旋式的上升過程，實踐的重要作用可見一斑。在社會實踐中，蔡先生也提出了很多有建樹的意見和建議，例如提倡男女平等，在舊時代這樣的觀念也對社會的發(fā)展起到了推動作用。再如施政的次序，第一步在經(jīng)濟。第二步在經(jīng)濟，第三步在法律。這完全符合“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對現(xiàn)代政府的施政理念有借鑒意義。作者的許多思想和觀念，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正在不斷的豐富和完善，在新社會新時期也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蔡尚思先生與錢鐘書并稱為“北錢南蔡”，是我國史學界泰斗，九十歲仍筆輟不耕，他的許多著作都是在晚年時期所做。在蔡先生的《中國思想研究法》中，對其研究方法的總結(jié)，包括觀察，界限，搜集材料，選擇以及評論和實踐的方法，其中“開礦式的搜集方法”“實踐的方法”“評論的態(tài)度”等思想經(jīng)世致用，時至今日仍有重要的啟迪意義。自30年代出版后多次再版，為廣大學術(shù)研究者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意義?！皥猿譅庿Q，力求創(chuàng)新，永不畢業(yè)，永葆青春”[3]這16個字是蔡先生畢生追求的治學理念，為古往今來諸多學者樹立了精神榜樣。

[1]蔡尚思.中國思想研究法[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1.04.

[2]韓毅勇.蔡尚思學術(shù)思想研究[D].山東師范大學，2011.04.

[3]蔡尚思.蔡尚思全集(共8冊)[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