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晨靜
(河北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18)
經過長期努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新時代呼喚并催生新的文明觀,新的文明觀指導并引領世界秩序的重建。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3月訪問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2014年4月訪問布魯日歐洲學院、2014年5月在中國國際友好大會暨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成立60周年大會上、2014年9月在紀念孔子誕辰2 565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儒學聯(lián)合會第五屆會員大會上、2017年5月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等國內外許多重要場合,都對“文明”作出一系列重要論述。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更是明確指出:“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yōu)越?!盵1]59這些論述凝結著中華民族在長期文明交往中形成的思想智慧,反映了我們對人類文明歷史與現(xiàn)實的深刻思考,是新時代中國文明觀的集中表達。
放眼歷史之維,中國明朝杰出的航海家鄭和于公元1405—1433年間先后七次下西洋,而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于公元1492年才開始他的航海之旅,比鄭和初次遠航整整晚了87年,而且哥倫布航海使用的是中國發(fā)明的指南針,但是,在世界航海史上,哥倫布被載入文明史冊,而鄭和僅僅被看作是中國出使西方的一個使者。為什么同樣是航海家,鄭和的壯舉被排斥在世界文明史之外?在近代,1894年爆發(fā)的甲午中日戰(zhàn)爭,對中國而言,這是日本發(fā)動的一場赤裸裸的侵略戰(zhàn)爭,但在西方媒體的報道中,卻硬生生被塑造成一場野蠻與文明之戰(zhàn)。毫無疑問,在西方人眼中,日本代表著文明與進步,而清政府則代表著落后與野蠻。那么,究竟是什么宰治了人心?是什么讓西方媒體、讓世界分不清野蠻與文明、分不清善與惡?再者,為什么后來日本發(fā)動的一系列侵華戰(zhàn)爭,如“七七事變”“九一八事變”,一直使用“事變”這樣的中性詞而不是戰(zhàn)爭呢?究竟是什么遮蔽了人類的雙眼,讓我們看不到“戰(zhàn)爭與事變”的截然不同,甚至無意識地失去分辨的自覺。
歸根結底,是西方文明主導下的世界秩序。在這樣的文明體系中,誰占領了文明的制高點,誰無疑就擁有了世界的話語權。而誰擁有了世界的話語權,誰就是文明的制定者和言說者,其他文明就會被否定、被排斥甚至被抹殺。今天,這樣的霸權文明觀,依然像幽靈一樣在世界飄蕩,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們對自身文明以及文明本質的認知。正是基于這樣一種歷史與時代背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站在新時代不同文明摩擦對抗、交融互補的制高點上,提出了新時代中國的文明觀。那么,新時代中國的文明觀與西方的文明觀有何不同呢?究竟什么是文明?文明的本質何在?今天的世界秩序源自哪里又去往哪里?等等,對這些問題,不同的文明觀給出了不同的回答。
文明是人類社會發(fā)展到較高階段的產物,是人類在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過程中形成的有益于人類自身發(fā)展、代表人類精神追求的一切發(fā)明創(chuàng)造、風俗習慣與人文精神的總和。在人類漫長的時空發(fā)展中,由于不同時間、不同地域、不同歷史文化的區(qū)隔,涵養(yǎng)孕育了不同的文明。不同文明在傳承、演變、競爭與融合的過程中形成了人們關于文明的不同看法,即不同的文明觀。而不同的文明觀不僅造就了不同的國家制度,而且塑形了不同的世界秩序。
在西方,文明一詞源于拉丁文“civis”,原意是城市的居民,與“野蠻”一詞相對立,意指一種社會進步或開化的狀態(tài),后引申為一種先進的社會發(fā)展形態(tài)或文化發(fā)展狀況,以及達到這一狀態(tài)所代表的物質、文化、科學、技術等各文明要素的發(fā)展水平。簡言之,西方世界對文明的認知和判定主要是以國力的強弱、生產方式的優(yōu)劣、科技的發(fā)展水平等外在的“物化”程度為依據。凡是國力強盛、生產方式先進的一方往往代表著文明,而生產水平低下、技術落后的一方則意味著野蠻。這樣一種文明觀在近代西方各國中備受推崇。所以,當西方列強高舉屠刀對非洲、美洲、亞洲等地區(qū)進行屠戮時,總是被冠以“文明對野蠻”的勝利,而他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才是真正的野蠻行為。
從本質上看,這樣一種文明觀實際是一種文明等級觀,是一種不平等、一元至上、唯我獨尊的文明觀。哥倫比亞大學劉禾教授在其主編的《世界秩序與文明等級》一書中,從全球史角度對這一文明等級觀進行了多維解讀,她認為,歐洲人在瓜分世界的過程中,同時也在世界各地發(fā)現(xiàn)了大量落后民族的存在,于是便按照自己的文明標準,把世界各地的人群進行了由低到高的劃分:“野蠻的、蒙昧/不開化的、半開化的、文明的、明達的五個等級?!盵2]7這一文野之分,直接構成我們理解西方文明治下的現(xiàn)代世界秩序的思想基礎。
尤其是當這一“文明大發(fā)現(xiàn)與地理大發(fā)現(xiàn)”相結合,文明便成為一種資格,文明程度越高,支配世界的權力就越大,占有自然資源的資格也就越強。例如,在美洲,只要是沒有被耕種的土地,就會在地圖上被標為無主的荒地,殖民者就可以合法占有,而無論這里有沒有印第安人的部落[2]22。在亞洲、非洲則更甚,不僅有主的土地照樣被瓜分被掠奪,就連人種也被分出三六九等。非洲人被劃分到“野蠻”一族,中國則介于“不開化和半開化”之間,歐洲人自然占到了文明的制高點上。在“文明”的歐洲人看來,“野蠻”和“不開化”是文明發(fā)展的重大障礙,而清除這些障礙,則是他們的責任和權利。于是,世界便按照歐洲人的文明等級標準被瓜分,同時也被劃分為不同的等級體系,新的世界秩序就這樣誕生了。
事實上,如果單憑武力征服和強勢威壓,則無論什么勢力都難以建立一個普天下共同認可的世界秩序。那么,新的世界秩序靠什么贏得人心呢?問題還是要回到歐洲人建立的那套文明等級論,這套文明等級論帶給世界非常復雜的情感體驗。一方面,對西方人而言,這一文明等級論自帶文明優(yōu)越感,對于他們而言不僅意味著西方在經濟技術、政治制度、科學文化等領域的先進性,更賦予了西方人自詡為“世界領導者”的自信以及擄掠干預世界的合法性與合理性;另一方面,這一合理性還體現(xiàn)在,經過長期武力征服、文化滲透以及經濟科技等全方位的優(yōu)劣比較,對亞非拉等落后地區(qū)的民眾來說,也產生了一種愿意接受改造的文化自卑心理。中國近代對傳統(tǒng)文化的全盤否定、對西方科學技術、政治體制的盲目推崇和學習等,都是這一文化自卑心理的表現(xiàn)。
顯然,這是西方的文明等級論。它不僅建立了地理版圖意義上的世界秩序,而且宰治了人心,確立了西方文明的話語霸權,奴化、消解了其他文明的存在價值。這一霸權文明觀到20世紀90年代發(fā)展到頂峰。隨著冷戰(zhàn)結束和蘇聯(lián)解體,日裔美籍政治學家弗朗西斯·福山對這一文明主導下的世界秩序作出終結感言:美國模式打敗了蘇聯(lián)模式,說明自由民主制度將是“人類最后一種統(tǒng)治形式”和“人類意識形態(tài)發(fā)展的終點”,自此之后,構成歷史的最基本的原則和制度就不再進步了[3]。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歷史終結論”。此后不久,已故哈佛大學教授塞繆爾·亨廷頓也大膽預言,冷戰(zhàn)結束之后,未來世界秩序的沖突將不再是意識形態(tài)上的沖突,也不會是福山所樂觀預期的前景,而是圍繞在西方文明、中華文明、伊斯蘭文明、印度文明等世界幾大文明之間的沖突。這一觀點被稱為“文明沖突論”。
進入21世紀,在國際金融危機的席卷下,無論是“歷史終結論”還是“文明沖突論”,都陷入了難以自圓其說的困境。于是,新形勢下西方又出現(xiàn)了一些新說、新論,如“霸權穩(wěn)定論”“全球治理論”“普世價值論”等滑稽可笑的理論。結果,這些所謂的新主張新努力依然沒能挽救西方世界于水火。直到今天,當今世界經濟存在的三大突出矛盾——全球增長動能不足、全球經濟治理滯后、全球發(fā)展失衡——都未能得到有效解決,由此引發(fā)了高失業(yè)、高赤字、高負債,以及騷亂、罷工、游行示威、暴力沖突、恐怖襲擊等一系列復雜的全球性難題。對此,作為現(xiàn)有世界秩序的主導者卻無能為力。
那么,究竟是什么導致了今天的世界秩序面臨失序?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比如說,自由主義的市場原則、資本的無限擴張、資本主義制度的內在矛盾和局限性等等。但其深層根源是,西方文明的內在邏輯出了問題??v觀西方文明觀幾百年來的發(fā)展,從“文明等級論”“歷史終結論”“文明沖突論”,到“霸權穩(wěn)定論”“全球治理論”,無論怎樣演變,披著何種外衣,其實質都是一元至上的霸權文明理論,都奉行截然對立的文野之分,認為只有西方文明才是人類真正高級的文明,其他文明都要以西方文明馬首是瞻。否則,被教訓、被制裁,自然都是情理之中的事。這樣一種霸權文明邏輯給世界帶來的不是和平與發(fā)展,而是政治動蕩、經濟低迷、社會失序。長此以往,世界秩序將難以維系,人類文明將無處可走。
與西方文明發(fā)展理路截然不同的是,中國作為新興發(fā)展中國家的代表,走出了一條迥異于西方文明的和平發(fā)展再生之路,拓展了發(fā)展中國家邁向現(xiàn)代文明的途徑。美國新生代政治家理查德·哈斯認為,面對恐怖主義、核武器擴散、氣候變化、網絡空間安全等全球性問題的挑戰(zhàn)和影響,舊有的規(guī)則體系已不足以應對,這個世界越來越凸顯其失序態(tài)勢,“失序比其他任何詞語都更好地抓住了當前和未來形勢的特點”[4]。美國前國務卿、外交家、國際問題專家基辛格更是一針見血地指出,歷史上“從來不存在一個真正全球性的‘世界秩序’”[5]序言IX,一個可以讓所有國家都參與其中的世界秩序。今天,世界的發(fā)展又迫切需要這樣一個世界秩序,否則我們就可能面臨被摧毀的危險。而新秩序的建立,不是一個國家能夠主導和完成的,它需要新的文明、新的理念、新的制度。對此,西方文明顯得力不從心。世界的和平與發(fā)展,人類的文明與進步,呼喚新的理論和新的文明。
新時代的文明觀正是在這一時代背景下應運而生。與西方文明觀的等級、一元、沖突截然不同,新時代的文明觀是在考察人類數千年文明發(fā)展史與文明發(fā)展規(guī)律的基礎上,自覺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世界觀與方法論,對人類文明的本質特征與發(fā)展趨勢進行深刻揭示和科學研判,進而提出“文明交流互鑒”與“文明超越”主張,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對人類文明發(fā)展歷史、現(xiàn)狀與未來的深刻思考,集中展現(xiàn)了中華文明的思想智慧和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fā)展所秉持的文明觀,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習近平同志多次強調,文明是多樣的、多彩的,“人類文明多樣性是世界的基本特征,也是人類進步的源泉”[6]。與生物的多樣性一樣,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文明,每一種文明都是一個民族、國家的集體記憶,都體現(xiàn)著不同的歷史文化特色,代表著不同的生活方式與民族傳統(tǒng)。從茹毛飲血的遠古文明到田園牧歌的農耕文明,從突飛猛進的工業(yè)文明到瞬息萬變的信息文明,不同民族、不同地區(qū)、不同種族的人們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創(chuàng)造了豐富多彩的文明。所有文明都是人類智慧的結晶,都是人類長期實踐創(chuàng)造的精神瑰寶,都有其獨特魅力。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言:“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豐富多彩的人類文明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我們應該維護各國各民族文明多樣性,理性處理本國文明與其他文明的差異”[7],堅持求同存異,取長補短,相互學習,共同進步,而不是自視優(yōu)越,攻擊、排斥甚至取代其他文明。“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實踐證明,人類文明是多元、多樣的,當今世界正因為有各種不同文明的存在,才五彩斑斕,異彩紛呈。任何企圖否認、無視文明多樣性的想法和行為都是不可取的。
2014年3月27日,習近平同志訪問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時指出:“各種人類文明在價值上是平等的,都各有千秋,也各有不足。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明,也不存在一無是處的文明,文明沒有高低、優(yōu)劣之分。”[8]在人類文明史上,文明不僅是多樣的,而且是平等的。誕生于不同時代、不同境遇的各種文明,都是人類文明百花園中的一支,都有其各自的獨特性,都曾對人類的文明發(fā)展做出過貢獻,都應該受到同樣的尊重。國有大小強弱,生產能力亦有高下之別,但文明不應有文野之分,更不應以物質文明的發(fā)達與否或一種文明的發(fā)展狀況為標準,來衡量或貶低其他文明。
在不同文明對話問題上,平等與尊重是非常必要的,而傲慢與偏見只會造成文明的隔閡與交流的障礙。在人類文明交往問題上,中國向來主張“和而不同”。習近平同志多次強調:“文明是平等的,人類文明因平等才有交流互鑒的前提?!盵8]歷史和現(xiàn)實更是一再表明,文明沒有高低、優(yōu)劣、文野之分,只有歷史、文化、傳統(tǒng)差異之別,任何自恃文明優(yōu)越的論調都是站不住腳的,終將被異彩紛呈的文明發(fā)展大勢所拋棄。各種文明只有平等相待,相互尊重,才能推動不同文明交流互鑒,和諧共處。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文明是包容的,人類文明因包容才有交流互鑒的動力”[8]。習近平同志多次用這句話來強調文明的包容性。本質上講,文明是實踐的產物,人類創(chuàng)造的各種文明都是人類實踐智慧的結晶。因而,基于相同或類似實踐而產生的不同文明具有內在的互通性。這一互通性構成不同文明相互交流、相互融合的基礎。而文明的多樣、平等、獨特又使文明的交流互通成為必要??梢哉f,任何一種文明,無論它誕生于何時、何地、何種民族、國家,都是流動的、開放的。這一點從根本上決定了文明是包容的,不同文明之間可以兼收并蓄,交流互鑒?!拔拿饕蚪涣鞫嗖?,文明因互鑒而豐富。文明交流互鑒,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和世界和平與發(fā)展的重要動力”[9]。中華文明雖然是在中國大地上產生的文明,但同時也是同其他文明不斷交流互鑒,為人類文明進步做出重大貢獻的文明。從歷史上絲綢之路的開辟,到現(xiàn)在的“一帶一路”;從玄奘西行取經到《馬可·波羅游記》;從鄭和遠航到西方科學技術、政治制度的積極引進和借鑒,無不是中外文明交流互鑒的生動說明。今天,人類在合力抗擊恐怖主義、氣候變化、國際金融危機、重大自然災害等方面都面臨著許多共同挑戰(zhàn),尤為需要從各種不同文明中汲取營養(yǎng),尋求智慧,進而推動各種不同文明在兼收并蓄、交流互鑒中發(fā)展進步。
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言:“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yōu)越?!盵1]59這實際上指出了不同文明的發(fā)展共生之道??梢哉f,不同文明有不同的特色,彰顯著不同的思想與智慧。這種文明之間的差異是文明存在發(fā)展的常態(tài)。但是,差異不等于沖突,不代表優(yōu)劣,更不意味著對抗。相反,如果世界上200多個國家、2 000多個民族,只有一種或幾種文明,才是不可能也不符合文明發(fā)展規(guī)律的幻想。所以,正視文明的差異并超越這種差異,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也是時代的呼喚。中國人歷來倡導“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實際上就是倡導不同文明之間應該以交流互鑒、包容共生超越沖突與隔閡,實現(xiàn)不同文明的和諧共生。尤其是在全球化向縱深化發(fā)展的今天,所有國家和民族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中國倡導“一帶一路”建設、倡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建設亞投行、推動世界經濟向“創(chuàng)新、活力、聯(lián)動、包容”發(fā)展,目的都是為了推動各種文明主體超越分歧與隔閡,秉持平等開放包容精神, 實現(xiàn)不同文明共同進步、和諧發(fā)展。
新時代中國的文明觀內容豐富,劉云山同志將其進一步概括為:我們倡導多元多樣、平等相待的文明觀,倡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的文明觀,倡導以交流交融化解對抗沖突的文明觀,倡導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的文明觀[10]。這一文明觀不僅為新時代中華文明的傳承與發(fā)展指明了方向,更為不同文明深度參與全球治理,推動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世界新秩序貢獻了中國智慧。
不同的文明觀影響、形塑著不同的世界秩序。近代以來,無論是《威斯特伐利亞和約》《日內瓦公約》,還是《聯(lián)合國憲章》確立的宗旨與原則,都主要受西方文明觀的影響。對此,美國前國務卿、著名國際問題專家基辛格坦言:“長期以來,對世界秩序的探索幾乎完全是由西方社會的概念來定義和解釋的,而如今作為當代基石的西方秩序觀正陷入危機,由西方建立并稱頌的世界秩序目前正處于一個十字路口?!盵5]489盤古智庫高級顧問、國際關系領域著名學者阿米塔·阿查亞也認為,美國治下的世界秩序是一種自由主義世界秩序,這一世界秩序“主要緣起于西方的政治和知識傳統(tǒng)”[11]120,不過,這些知識體系在其他文明中也能找到;但是,自由主義世界秩序幾乎不承認文明的多重性及其對世界秩序的貢獻,甚至粗暴地要求其他國家和地區(qū)都遵循其主導的世界秩序,這是美國自由主義霸權時代走向終結的重要原因之一。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西方學者如馬丁·沃爾夫、約瑟夫·奈等都對西方文明主導下的世界秩序表示擔憂,認為這一所謂的自由主義世界秩序面臨空前的危機。
問題是,今天的世界是否真的需要一個世界秩序?這個世界秩序源自哪里?又往哪里去?怎樣建立一個真正的世界秩序?對于第一個問題,毋庸置疑,當今時代,世界各國史無前例地相互影響、相互依存為一個命運共同體,環(huán)境問題、氣候問題、網絡安全問題、恐怖主義、地區(qū)沖突不斷升級等問題的日益突出和蔓延,使人類面臨諸多共同挑戰(zhàn),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單獨應對人類面臨的這些挑戰(zhàn)。所以,基辛格直言:“當今世界,需要有一個全球性的世界秩序?!盵5]序言XIXX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共同使命。對于第二個、第三個問題,他進一步指出:“要建立真正的世界秩序,它的各個組成部分在保持自身價值的同時,還需要有一種全球性、結構性和法理性的文化,這就是超越任何一個地區(qū)或國家視角和理想的秩序觀?!盵5]489美國軟實力之父約瑟夫·奈清楚地看到“美國自由主義秩序的局限是它只集中在美洲和西歐的一批志同道合的國家”[12]。所以這一秩序對非成員國而言并不總能產生良性影響,未來至關重要的仍將是美國與他國合作來“創(chuàng)建秩序及生產全球公共產品”。 阿米塔·阿查亞也同意上述觀點,他認為新的世界秩序是一種復合社會秩序,這種復合社會秩序如同“多廳影院會放映不同類型的電影一樣”,是“多樣化和去中心化”的,所有國家或地區(qū)實體都可以參與其中[11]11。換言之,這種復合社會秩序是能夠容納不同文明的世界秩序。綜合以上西方學者的觀點,今天,我們在批判西方文明尤其是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的同時,重建新的世界秩序,在避免霸權邏輯、民族國家邏輯的同時,迫切需要一種超越地區(qū)、民族國家秩序觀而且能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文明觀的指導。
然而,放眼當今世界幾大文明體系,沒有哪一種文明擁有超越不同文明間沖突與隔閡的胸懷與擔當,只有中華文明,尤其是新時代中華文明觀具備這樣的超越性,能夠被不同文明體系的人們所理解和接受,這也是新時代中國文明觀對重塑世界新秩序的重要貢獻。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同志深刻把握人類文明的本質及中國當前所處的歷史方位,高瞻遠矚,縱覽全局,提出了一系列獨具中國特色、彰顯時代精神、引領人類文明發(fā)展的新理念新主張,得到國際社會廣泛贊同。其一,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偉藍圖,向世界傳遞中國對人類文明走向的科學判斷,表達中國追求和平發(fā)展、文明進步的立場與愿望。其二,積極倡導總體國家安全觀,既重視內部安全,又重視外部安全,對內建設平安中國,對外建設和平合作、共享共贏的和諧世界,推動各國朝著互利互惠、共同安全的目標相向而行。其三,創(chuàng)新全球治理觀。積極實施和平發(fā)展、合作共贏戰(zhàn)略,摒棄冷戰(zhàn)思維,超越零和博弈,積極探索全球治理新模式,為改革完善全球治理體系提供中國智慧。其四,推動建立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堅持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發(fā)展同世界各國的友好合作,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與建設,推動國際秩序和國際體系朝著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fā)展。除此之外,在許多關系人類前途命運的全球性問題上,習近平同志還提出了正確義利觀、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新理念、“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絲路精神等一系列新思想新戰(zhàn)略,積極引導國際治理體系變革,得到國際社會普遍贊譽,充分顯示中國新時代的文明觀在思想上為變革世界秩序、引領世界文明發(fā)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十八大以來的五年間,在新時代文明觀的引領下,中國不僅在思想上領先世界,而且給世界提供了一系列公共產品。比如,中國成功舉辦了包括G20、APEC、金磚國家領導人峰會、亞信峰會等在內的眾多國際會議,提出了一系列有針對性的主張,為世界秩序建設做出積極努力。中國還積極推進 “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得到全球140多個國家、80多個國際組織的積極支持與參與,目前“一帶一路”金融合作初具規(guī)模,經貿合作扎實推進,一大批互聯(lián)互通項目相繼實施,各領域人文合作不斷深入,為打造國際合作新平臺增添新動力。不僅如此,在全球治理上,中國還主張通過多邊經濟外交推動世界經濟增長和區(qū)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一方面,中國加強與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貿易組織等密切合作,為防范金融風險做出了積極貢獻;另一方面,中國還通過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成立亞投行、絲路基金、金磚國家新開發(fā)銀行等舉措,加強南南合作,以實際行動促進發(fā)展中國家經濟快速增長。此外,在反恐問題、氣候問題等許多全球性問題上,中國發(fā)揮的建設性作用也越來越凸顯。在反恐問題上,中國主張充分發(fā)揮聯(lián)合國的主導作用,形成反恐統(tǒng)一戰(zhàn)線,標本兼治,發(fā)揮合力作用。在應對全球氣候問題上,中國在過去五年間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中國作為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主張按照“共同但有區(qū)別的責任”原則、公平原則和各自能力原則,與其他國家一起推進全球氣候談判進程,推動構建公平合理的國際氣候新體系。事實上,在美國退出巴黎協(xié)定后,中國已成為世界上致力于應對氣候變化的最主要國家,為全球環(huán)境保護與治理、為國際治理體系向著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fā)展作出了巨大努力。
近年來,中國在引領世界文明發(fā)展、重塑世界秩序方面發(fā)揮的建設性作用舉世矚目。但是,需要指明的是,中國所做的一切努力,并不是推翻現(xiàn)有世界秩序,重起爐灶,而是改變現(xiàn)有秩序中不公正、不合理之處,中國仍然是聯(lián)合國治下世界秩序的堅定維護者,中國愿意與各國一道為世界秩序朝著更加昌明的未來發(fā)展發(fā)揮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