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著
(武漢城市職業(yè)學院 初等教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4)
馬克思在《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導言》一文中,對于什么是神話以及神話的性質,曾做過這樣的說明:“任何神話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隨著這些自然力之實際被支配,神話也就消失了?!瘪R克思又說,神話是“已經(jīng)通過人民的幻想用一種不自覺的藝術方式加工過的自然和社會形式本身”[1](P113)。馬克思對神話的這些論述,對我們理解和認識神話具有很大的啟示意義。如果從歷史學的角度來理解神話,我們對馬克思的這段論述,可以做出如下三點解讀:神話故事沉淀著歷史的內(nèi)容,神話是對歷史的一種變形的反映,這種變形反映是以藝術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的。
“鯀禹治水”的神話,在古代典籍中多有記載,雖零零星星,但也有跡可循。
洪水滔天,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殺鯀于羽郊。鯀復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
《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中的記載,是鯀禹治水整個故事的提綱,文字雖然簡潔,但大體故事的輪廓卻已經(jīng)具備了,事情的起因、發(fā)展、結局是清楚的,現(xiàn)在流行的“鯀禹治水”的神話讀本都采用這個版本。
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汜濫於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谷不登,禽獸逼人。獸蹄鳥跡之道,交于中國。(《孟子·滕文公上》)
當堯之時,水逆行,汜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孟子·滕文公下》)
舜之時,共工振洪水,以薄空桑。(《淮南子·本經(jīng)篇》)
以上記載是傳說中堯舜時代洪水泛濫的情景,是《山海經(jīng)》中“洪水滔天”四個字的具體化。至于洪水是怎樣泛濫起來的,《淮南子》里說是由于共工“振洪水”。
滔滔洪水,無所止極,伯鯀乃以息石息壤,以填洪水。(《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
昔者鯀違帝命,殛之于于羽山,化為黃能,以入于羽淵。(《國語·晉語八》)
鯀死三年不腐,剖之以吳刀,化為黃龍。(《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
這三段文字具體補充了鯀竊息壤、被殺以及“鯀復生禹”的內(nèi)容。
《孟子·滕文公上下》《淮南子·本經(jīng)篇》《國語·晉語八》《越絕書·外傳記地》《荀子·成相篇》《楚辭》《尸子輯本》《太平廣記》《呂氏春秋》《漢書》《史記·五帝本紀》等典籍,對鯀,特別是對禹的治水過程都有較為詳細的記載,這里不一一錄敘。
以上這些豐富的典籍記載,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鯀禹治水”絕不僅僅是一個神話故事可以囊括的,其中一定與歷史事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
而禹因治理黃河有功,受舜禪讓而繼承帝位,死后安葬于會稽山上(今浙江紹興市南),當?shù)厝源嬗韽R、禹陵、禹祠等。這些遺跡對于“鯀禹治水”的歷史事實是可資佐證的。
中國神話的一個最突出的特點就是,神話這條線與歷史這條線互相平行而又糾纏在一起,神話可以轉化為歷史,歷史也可以轉化為神話,即所謂的神下地和人上天的問題。[2](P10)關于歷史轉化為神話,高爾基說:“古代‘著名的’人物,乃是制造神的原料?!盵2](P10)鯀和禹就是高爾基所說的古代著名人物,他們與堯、舜一樣,是原始社會時期著名的部落首領,因治水建立了功勞,受到人民的尊敬與愛戴,因而被神化了。
中國古文獻所記載的文明史,是從堯舜禹時期治理洪水開始的。世界上許多古老文明的起源也與洪水的故事有關。例如希伯來著名的《舊約·創(chuàng)世紀》記載,其民族開始于“諾亞方舟”的故事;巴比倫最早的文獻《吉爾加美士》追述其歷史,也是從“大洪水”開始。[3](P66)
根據(jù)近代氣象學、地質學和古生物學的研究,在距今8000~3000年之間,冰河期結束,地球開始轉暖,氣溫上升,冰雪融化,河水泛濫。這時期,中國的黃河與世界其他地區(qū)一樣,洪水滔滔,水患成災。[3](P66)中國神話中最早記載的水災就反映在神話“女媧補天”里,其時間大概在距今6000年前。
大概在距今4600~4000年之間,黃河處在頻繁改道的時期,到了堯舜禹的時候,黃河由南線入海改道為北線入海,當時的水患非常嚴重,這在周秦的文獻里多有記載。這就是“鯀禹治水”神話里所說的“洪水滔天”。也就是說,地球上的人類,在同一時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那就是洪水,這是這個神話故事產(chǎn)生的自然背景。上文所引古代典籍對當時水患的記載,可以作為證明。
當時中國的政治結構,是由舜建立起的以部落聯(lián)盟為基礎的一個松散的國家,“鯀禹治水”里的帝就是舜,鯀與祝融是兩個部落的首領,在舜領導的國家中任職?!坝碇蟾覆饧案铬吔圆坏迷谖?,為人臣?!盵4](P21)這一時期也正是龍族形成的時期,面對嚴峻的水患,原來各自為政的部落,聯(lián)合在了一起,共同面對災害,在與自然的斗爭中,華夏民族形成了,龍的傳人產(chǎn)生了。而“龍”這一政治經(jīng)濟學的符號,也成了我們民族共同的圖騰。
從黃帝以來,由于水患的原因,為了獲取生存的空間,中華大地上兩河流域的人口,大規(guī)模地向華北平原聚集,因此,當時黃河兩岸居住著大量的人口。這一局面的出現(xiàn),使得鯀的治水面臨著嚴峻的選擇。
治水用疏而不用堵,這是常識。鯀用堵而不用疏,肯定有他的難處。用堵的辦法,是人進水退,也就是以人的意志來改變水的意志,這是基于可行性的判斷,也就是有可能堵得住。而用疏的辦法,是水進人退,也就是水的意志改變?nèi)说囊庵?,這是基于不可行性的判斷,也就是不可能堵住。
這兩個辦法都有風險。堵有堵不住的風險,如果堵不住,人的生命和財產(chǎn)將面臨巨大的損失;疏有疏的困難,大量人口往哪里遷,如何安置,部落之間如何協(xié)調,等等,代價也大。所以,鯀雖然勤奮工作,但還是“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4](P21),確實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
這種兩難具體反映在治水方法的選擇上,上層出現(xiàn)了分歧。舜是主張疏的,“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從神話的角度看,是帝將息壤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而從歷史的角度看,舜帝是不主張用“水來土掩”的堵的辦法的。至少他還在猶豫,沒有最后下決心?!安淮勖边@一句,表明鯀與帝舜在如何治水上產(chǎn)生了分歧。《國語·晉語八》中,對鯀與帝舜的治水的分歧也有說明:“昔者鯀違帝命,殛之于羽山,化為黃能,以入於羽淵。”
而鯀作為一線的治水官員,他既要對上負責,更要對下負責。鯀并非不知道治水要用疏,而不能用堵。但疏的代價也是很大的,要把那么多的部族和人口遷徙到別的地方,這個工作其實不好做。加上水情緊急,需要他臨機處置,一個“竊”字表明是他臨機做出的決定,而“不待”則說水情緊急,沒有時間反饋信息、通報水情了。但是洪水太大,沒有堵住,這個決定給他帶來了殺身之禍——“帝令祝融殺鯀于羽郊”。鯀治水失敗,既得罪了舜帝,也獲罪于天下,殺之必然,《史記》里講:“天下以舜之誅為是?!盵4](P21)
殺鯀是問責,治水失敗,總要有人為此承擔責任,這個責不能由舜來承擔,那就只能是鯀。對于其他的部族和受災的人而言,殺鯀是必然的,可是對鯀的部族和鯀本人而言,則是委屈的。如此巨大的洪水,已經(jīng)超出了當時人類的應對能力,無論鯀如何努力,恐怕都難逃失敗的命運,因此鯀的悲劇是天定的?!磅吽廊瓴桓?,剖之以吳刀,化為黃龍”,死后尸身三年不腐,這種文字的敘述,表達的是強烈的憤怒。流了汗還要流血,付出了辛苦,還要付出生命,鯀部落的不滿,可想而知。所以帝舜玩了個政治平衡術,殺鯀的同時又啟用鯀的兒子禹,這就把兩邊都安撫了。
禹治水用疏的辦法,這個辦法既符合舜的意志,因為舜是主張疏的,也符合自然的意志,因為這時再用疏的辦法,就沒有什么阻礙了,反正都淹沒了,什么也沒有了。所以禹因勢利導,治水成功,但禹的成功是建立在鯀失敗的基礎上的。沒有鯀就沒有禹,這就是“鯀復生禹”。“復”即“腹”字。禹是從鯀的肚子里生出來的,這是神話的表述方式,當然不可信。但可以說明的是,禹的事業(yè)是建立在鯀的基礎上的,鯀當然不是禹的母親,但鯀的失敗是禹的成功之母。禹既繼承了父親的事業(yè),也吸取了父親失敗的教訓,最終完成父親的未竟之業(yè)。
關于禹的治水,后面的神話有許多記載,這里不一一贅述。以上從歷史的角度,還原了“鯀禹治水”的歷史真相,充分證明了馬克思所說的神話是“加工過的自然和社會形式本身”。
神話自然是“加工過的自然和社會形式本身”,它沉淀著歷史的內(nèi)容,它變形地反映著歷史。但是原始人類為何要以這種浪漫的文學形式來表現(xiàn)書寫呢?這就牽涉到另一個問題——原始“詩性文化”。
“詩性文化”是意大利歷史學家維柯創(chuàng)立的一個范疇。維柯在《新科學》一書中,用了將近一半的篇幅來談論“詩性文化”,他認為原始文化就是詩性文化。在維柯看來,原始人類之所以要以神話的方式來記事,來書寫歷史,與原始人類處于“詩性文化”階段有關。
第一,原始文化是一種以藝術(廣義)為載體的全息性的文化。當時的文化形態(tài),除了原始藝術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文化形態(tài),原始藝術的范疇幾乎就相當于原始文化的概念。原始藝術承擔著全面的社會功能——傳遞信息、教育氏族成員、組織生產(chǎn)和生活、表達思想感情等??傊伺c人、人與自然的一切交流、溝通和聯(lián)系均在詩性的、藝術的形式和氛圍中展開。[5](P68~70)比如少數(shù)民族都能歌善舞,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還處在詩性階段,歌舞是他們認識、理解世界的全部方式。又如《詩經(jīng)》現(xiàn)在是文學的形式,可是在當時卻是社會的、生活的百科全書,它的功能遠遠超越了詩歌的功能,這說明《詩經(jīng)》是原始詩性文化的遺存。
第二,原始文化是以原始型的審美思維、詩性思維為基礎的文化。先民以一種“以己度人”的方式來理解一切,解釋一切,人類的全部社會活動都以一種詩性的方式,也即感性的、擬人的方式展開。[5](P71)原始時代是人類的童年時代,對世界的探索是從零開始的,沒有可資借鑒、參照的坐標體系與知識體系,一切都得從自身開始,于是自己的經(jīng)驗便是一切認知的起點,是認識事物的參照系。“……這一作用于人類發(fā)展如此之大的功能,開始于此時產(chǎn)生神話、傳奇和傳說等未記載的文學,而業(yè)已給予人類以強有力的影響……”[6](P250)他們“從實際自然所提供的材料中,創(chuàng)造出第二自然”[7](P564),即把自己的經(jīng)驗投射到外物上,把自己和外物聯(lián)系起來了。太陽的東升西落,就如同人從東走到西一樣,于是有“東隅”“桑榆”之說,天下大雨,就如同東西破了兜不住一樣,于是有了“補天”之說;“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鯀腹生禹”也一樣,都是從自身經(jīng)驗中產(chǎn)生的認識。
他們將宇宙人情化,把物我一體化,世界是“我”的世界,宇宙是“我”的宇宙,一切都從自我的維度來解釋,這便是一種詩性的、審美的思維。我們所知道的《女媧補天》《盤古開天地》《精衛(wèi)填?!返?,都是這樣的,而且年代越是久遠,這種特性越是突出。
第三,原始文化是一種渾一性的文化。在原始文化階段,不僅詩、歌、舞等藝術形式渾然為一,而且,它還是載負著原始文化全部內(nèi)容的全息的渾一性。也就是說,在原始文化階段,文化是無法分門別類的,詩是歷史,詩性化的神話也是歷史?!霸诰哂猩裨捤季S的原始人中,這種虛幻的神界故事卻是絕對真實的?!鄙裨捁适略诠畔ED的定義中就是“真實的敘述”。[8]
原始人類的詩性文化特性與他們的思維水平,決定了他們只能停留在對事物形象思維的階段,這是由他們的認識水平?jīng)Q定的。理智類概念的確立與普適性知識的形成,這是后來的事,在中國大概到了西周時期才得以最終確立??鬃印安徽Z怪力亂神”說明,孔子已經(jīng)認識到了神話的非理性特征。當孔子的學生子貢問孔子“黃帝四面”時,孔子解釋為“黃帝派四個人去管理四方”,這就不是神話的解讀,而是歷史的解讀了。
神話是詩性的歷史,而詩性的歷史又與原始時代的傳承方式有關。
人類傳承文化與知識的方式到今天大致有四種:一是遺傳傳承;二是大腦傳承,也叫口頭傳承;三是文字傳承;四是電腦傳承。這四種傳承方式的特點與作用各不相同,分別形成了四種文本,即遺傳文本、大腦文本、文字文本和電腦文本。
在沒有文字的時代如何傳承文化知識、記住歷史,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除了口頭傳承,除了大腦文本,原始人類不可能有其他的辦法??陬^傳承是對后天學習、實踐得來的知識的繼承,它最顯著的特點是記憶,而且要一代又一代人反復進行,才能流傳。最生動、最鮮活的內(nèi)容,也最容易記住,而體現(xiàn)生動、鮮活內(nèi)容的藝術形式也就成了最好的書寫方式,神話、詩歌當然地就成為必然的選擇。幾個文明古國,中國、印度、埃及、希臘,它們最早的歷史書寫無一例外地不是詩歌,就是神話。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樣的歷史現(xiàn)象,與口頭傳承的特點有關。
口頭傳承有三個特點:第一是時空性,即必須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由人們共同來完成,否則就無法傳播,也無法理解;第二是以語言為媒介的口耳相傳;第三是言傳身教。因此原始的文化知識的傳承必須在原生語境進行,離開了原生語境,傳授與理解都無法完成。傳授與理解的雙方必須在一種氛圍中進行,雙方必須投入情感與生命,用心去教與學,因而雙方必須具有一種詩性的精神。例如,我國彝族的文化傳承,他們古代書寫的傳統(tǒng)中從來沒有散文體的作品,所有涉及歷史、文學、語言、哲學、宗教、天文、歷法、地理、醫(yī)藥、技藝等的學科,幾乎都是以詩歌的形式書寫的。在方式上,也是以聲教、示范、表演、辯論、故事等為主,而且伴隨著身體動作、手勢、唱腔等,洋溢著藝術的精神。傳授的過程也是在一定情境中進行的,如宗教儀式、祭祀活動、族群集會等。[9]
因此,原始的歌謠、神話、傳說,只有在一定的語境中詠唱、講述才有意義;神話只有在莊嚴的祭祀典禮上伴隨著請神、送神的儀式而由祭司頌說才有意義;傳說只有在祭祖儀式上,伴隨著祭祖活動,由家族中的長老講述才有意義;歌謠也往往是在春饗秋嘗的祭祀中,由人們載歌載舞才有意義。這樣,一代又一代地不斷地重復與演示,歷史與文化就被保留下來了。[10]
可以理解的是,“鯀禹治水”以及其他神話,應該是后來在祭祀活動中,我們的先民對于歷史場景的回憶,是后人對于祭祀表演的一種記載,而非真實場景的記錄。這種晚出的文字記錄,蒙上了歷史神秘的面紗,在記載歷史實景的背后,也體現(xiàn)著先民的情感、認知與批判。“洪水滔天”是實錄,也是面對自然巨大壓力的艱難承重;“竊”既是鯀面對洪水的無奈之感,也有對鯀的貶斥之意;“息壤”既是治水的實際辦法,也有對這一辦法的無限憧憬;“鯀復生禹”既有對鯀治水功過的評價,也包含著對鯀因公而死的無限同情。這些充滿著張力的文字之間,回響著我們的先民內(nèi)心的激蕩之聲。
文字傳承有巨大的優(yōu)點,不受時空的限制,可以傳之久遠。但是文字傳承也有缺憾,就是它不能記載原生語境的具體性。由于文字的傳承是脫離原生語境的,文化的傳授與理解不需要共同參與與具體感受,因此文字所記載的內(nèi)容一年兩年還好說,十年八年就在變,一百年就可能與當時的情形截然不同,一千年以后,就更加不知所云。脫離了原生的語境,脫離了與之共生的儀式與制度,神話就會變得莫名其妙。所以在春秋時代,神話已經(jīng)是絕學了。這個困難在屈原的時代,就已經(jīng)發(fā)生,屈原在《天問》中說:“鴟龜曳銜,鯀何聽焉?順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鯀,夫何以變化?”古人對于神話的理解尚且如此,今人就更加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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