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彩萍，周建兵

二千五百年前釋迦牟尼所創(chuàng)立的佛教，似一輪明月照亮了人類的精神家園。隨著佛教的傳播和發(fā)展，作為佛教的創(chuàng)始人，釋迦牟尼佛祖也被渲染描寫為神通廣大、威力無窮、大智大慧的形象，成為一個(gè)神化了的理想化的佛陀?！吨袊鸾淌贰返谝痪碇赋觯骸搬屽葎?chuàng)立佛教后，被他的弟子和信徒尊為超凡入圣的教主。隨著佛教的廣泛傳播，他日益被信徒們神化?！保?］204

體現(xiàn)在佛經(jīng)文獻(xiàn)中，佛祖稱謂數(shù)量豐富，名號繁多。如《佛說菩薩本業(yè)經(jīng)》所言：“或有名佛為大圣人，或有名佛為大沙門，或號眾佑，或號神人，或稱勇智，或稱世尊，或謂能儒，或謂升仙，或呼天師，或呼最勝，如是十方諸天人民，所稱名佛億萬無數(shù)，此皆佛本發(fā)意以來班宣道化，所誨之徒也。”［2］（下文所引佛經(jīng)原典皆引自文獻(xiàn)［2］）這些異名從不同側(cè)面反映了佛教的發(fā)展歷程以及人們對佛祖的膜拜。本文系統(tǒng)梳理了佛經(jīng)文獻(xiàn)資料，試對釋迦牟尼佛各種稱謂名稱作詳細(xì)考察。

一、佛經(jīng)文獻(xiàn)中佛祖稱謂分類研究

（一）音譯類

1.釋迦類

佛教創(chuàng)始人原名喬達(dá)摩（Siddhārtha），族姓為悉達(dá)多（Gautama），古譯瞿曇。釋迦牟尼（?akyamuni）是成道以后佛教門徒對他的尊稱，意思是釋迦族的圣人，也譯作釋迦文。一般在其后附加其他語素表示尊稱，如釋迦牟尼佛、釋迦牟尼尊、牟尼尊、釋迦文佛等?！秳e譯雜阿含經(jīng)》卷一二：“尊者婆耆奢即說偈言：‘猶如盛滿月，無云處空中，光明照世界，一切皆樂見。釋迦牟尼尊，世間大導(dǎo)師，端嚴(yán)甚殊特，名聞悉充滿?！保–BETA，T02，NO.100，P456）《雜阿含經(jīng)》卷四四：“婆羅門復(fù)說偈言：‘我今敬禮汝，大寂牟尼尊，禪思之妙王，覺無邊大覺?！保–BETA，T02，NO.99，P320）有時(shí)稱為釋迦如來或簡稱釋迦。《悲華經(jīng)》卷一〇：“善男子！又一時(shí)中，釋迦如來成無上道。未久之間，為欲調(diào)伏諸眾生故，在毘陀山因臺娑羅窟，七日七夜結(jié)加趺坐，三昧正受入解脫樂。”（CBETA，T03，NO.157，P230）《增壹阿含經(jīng)》卷九：“比丘當(dāng)知，釋迦文佛弟子名曰難陀?！保–BETA，T02，NO.125，P592）瞿曇是釋迦族姓古譯，也用來稱呼釋迦牟尼佛。《雜阿含經(jīng)》卷三四：“時(shí)有異婆羅門來詣佛所，恭敬問訊，問訊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曇！未來世當(dāng)有幾佛？’”（CBETA，T02，NO.99，P242）

自東晉道安倡導(dǎo)繼承釋迦種姓以來，沙門皆以釋為姓。佛祖亦稱為釋尊、釋雄、釋圣雄、釋師子等?！洞笫ノ氖鈳熇兴_佛剎功德莊嚴(yán)經(jīng)》卷一：“商主利益世間者，拔濟(jì)有情為福田。釋雄寂靜大威德，世尊今當(dāng)入此城。若有樂求生天眾，解脫生老病死苦，欲求摧伏魔羅軍，應(yīng)當(dāng)供養(yǎng)釋師子。”（CBETA，T11，NO.319，P902）《佛本行集經(jīng)》卷三四：“（瓦師）發(fā)誓愿言：‘藉此善根，于當(dāng)來世，愿值于彼釋迦如來，彼所說法，愿我證知，我于彼邊愿成最大最老聲聞。’”（CBETA，T03，NO.190，P814）《般泥洹經(jīng)》卷二：“赤澤國諸釋氏，亦嚴(yán)四兵，來到報(bào)言：‘聞佛眾佑止此滅度，是釋圣雄出自我親，實(shí)我諸父，敬慕之心，來請骨分，還立塔廟?！保–BETA，T01，NO.6，P190）

2.佛陀類

佛陀是梵語Buddha的音譯，簡稱佛。也譯作佛馱、佛迭、佛圖、浮頭、浮陀、浮圖、浮屠、復(fù)豆、休屠、沒馱、勃陀、馞陀、步他等?！稄V弘明集》卷二：“浮圖，或言佛陀，聲相轉(zhuǎn)也?！保–BETA，T52，NO.2103，P101）《四分律搜玄錄》卷一：“所言佛者，梵云佛陀，或云浮陀，佛?，步他，浮頭，浮圖 ，蓋是傳音之訛 耳 ?！保–BETA，X41，NO.732，P833）以上說明了這些音譯詞之間的關(guān)系。文獻(xiàn)中“佛、佛陀”稱謂詞用例較多，其他少見。加其他語素構(gòu)成的稱謂則有“佛祖”，取佛教之祖義?！秳e譯雜阿含經(jīng)》卷一三：“爾時(shí)，有一婆羅門，往詣佛所，問訊佛已，在一面坐，白佛言：‘世尊！世人稱汝為佛陀、佛迭，如是之名從何而生？’……爾時(shí)，世尊以偈答曰：‘今我哀愍汝，當(dāng)為分別說，所以有是稱，汝今善諦聽。佛知過去世，未來世亦然，現(xiàn)在普悉知，諸行壞滅相。明達(dá)了諸法，應(yīng)修者悉修，應(yīng)斷盡斷除，以是故名佛?？傁嗉皠e相，分別解了知，一切悉知見，是故名為佛。’”（CBETA，T02，NO.100，P467）上例佛祖以偈的形式對佛的內(nèi)涵作了闡述。

（二）意譯類

佛陀Buddha，意譯為覺悟、智慧、覺者、智者等。覺者，即覺悟了真理的人。這里的“覺”包含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三層含義。只有三者具備才稱為覺者?！洞蟪肆x章》卷二〇：“既能自覺，復(fù)能覺他，覺行窮滿，故名為佛?！保–BETA，T44，NO.1851，P864）

這類稱謂詞主要有：覺者、大覺者、覺皇、覺王、大覺王、覺雄、大覺雄、覺尊、大覺尊等。《成實(shí)論》卷一：“諸天世人中，無上尊導(dǎo)師。佛為大覺者，是名最吉祥?！保–BETA，T32，NO.1646，P247）《大寶積經(jīng)》卷五四：“我與妻子眷屬眾，為利含識求菩提，并及多千人民等，同共歸依大覺者?！保–BETA，T11，NO.310，P320）《佛母大孔雀明王經(jīng)》卷一：“忽思古圣，無上覺皇，演陀羅尼，能超眾苦?！保–BETA，T19，NO.982，P415）《萬善同歸集》卷三：“同躡先圣之遺蹤，共稟覺王之慈勅。”（CBETA，T48，NO.2017，P987）《普能嵩禪師凈土詩》卷一：“申時(shí)念佛莫思量，才著思量妄更強(qiáng)。三業(yè)純和常自在，六根通達(dá)入蓮鄉(xiāng)。功圓處處彌陀佛，果滿頭頭大覺王。念到無生心自現(xiàn)，因風(fēng)吹火性花香?！保–BETA，X62，NO.1215，P877）《黃龍慧南禪師語錄》卷一：“此乃殿丞判官，曩承佛記，示作王臣。常于布政之余，寅奉覺雄之教。欲使慧風(fēng)與堯風(fēng)并扇，庶佛日與舜日同明?！保–BETA，T47，NO.1993，P631）《五佛頂三昧陀羅尼經(jīng)》卷四：“于時(shí)金剛密跡，歡喜踴躍，禮佛雙足，曲躬前立，白世尊曰：‘救世大覺尊，智者所恭敬，我今樂愿聞，難勝奮迅王?！保–BETA，T19，NO.952，P283）

“釋迦牟尼”是音譯，“能仁、能儒、如來”等則為意譯?！斗鹫f維摩詰經(jīng)》卷二：“香積報(bào)曰：‘下方去此度如四十二江河沙剎，得忍世界，有佛名釋迦文，漢言能仁、如來、至真、等正覺?！保–BETA，T14，NO.474，P532）《廣弘明集》卷一三：“《外論》曰：‘夫華、夷語韻不同，然佛經(jīng)稱釋迦牟尼者，此是胡語，此土翻譯乃曰能儒。’”（CBETA，T52，NO.2103，P184）

（三）功德類

釋迦牟尼佛教化眾生、功德無量，因而側(cè)重贊頌佛祖功德的稱謂詞比較豐富，如：教主、世眼、世間眼、大師、本師、導(dǎo)師、大導(dǎo)、大導(dǎo)師、尊導(dǎo)師、能人、能仁、仁王、大仁者、大藥王、大醫(yī)尊、大醫(yī)王、大船師、調(diào)御師、調(diào)御丈夫等。

教主，佛教由釋迦牟尼創(chuàng)立，故釋迦牟尼佛為佛教教主?！斗綇V大莊嚴(yán)經(jīng)》卷一一：“隨應(yīng)演說法，教化諸群生。能到于彼岸，故名為教主，為諸迷路者，演說真實(shí)法?！保–BETA，T03，NO.187，P611）

世眼，佛智慧圓滿，能開世人之眼，使見正道，故稱。也稱世間眼。《摩訶摩耶經(jīng)》卷一：“世眼將滅！我等罪身天人殊絕，無由升天恭敬勸請。唯愿仁者普愍我故，還歸天上啟白佛言：‘……。’”（CBETA，T12，NO.383，P1008）《長阿含經(jīng)》卷四：“時(shí)，諸末羅聞是言已，舉聲悲號，宛轉(zhuǎn)躃地，絕而復(fù)蘇，譬如大樹根拔，枝條摧折，同舉聲言：‘佛取滅度，何其駛哉！佛取滅度，何其速哉！群生長衰，世間眼滅?！保–BETA，T01，NO.1，P24）

釋迦牟尼佛是人天導(dǎo)師，教化引導(dǎo)眾生進(jìn)入佛道。因此稱為導(dǎo)師、大導(dǎo)、大導(dǎo)師、尊導(dǎo)師、大師、天人師等。《長阿含經(jīng)》卷一五：“又沙門瞿曇，為眾導(dǎo)師，弟子眾多?！保–BETA，T01，NO.1，P95）《佛本行集經(jīng)》卷一七：“此處今出是大導(dǎo)，能伏一切諸世間，其未調(diào)伏諸天人，一切當(dāng)能善調(diào)伏?！保–BETA，T03，NO.190，P732）《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卷二九：“如來出世為大導(dǎo)師，能引眾生至一切智安隱住處。”（CBETA，T10，NO.293，P793）《大寶積經(jīng)》卷六三：“以佛無邊我歸依，具足示現(xiàn)真實(shí)者，能與愚夫作親救，歸趣舍宅善知識。如是為求大菩提，我等供養(yǎng)尊導(dǎo)師，愿得作佛覺寤他，我益世間猶如佛?！保–BETA，T11，NO.310，P366）《雜阿含經(jīng)》卷一〇：“佛告低舍：‘佛為大師，為諸聲聞所作已作，如今當(dāng)作哀愍悲念，以義安樂，皆悉已作。’”（CBETA，T02，NO.99，P71）《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卷二一：“我見過去天人師，為利眾生皆供養(yǎng)，聞此廣大凈法門，其心愛敬生歡喜。”（CBETA，T10，NO.293，P759）

關(guān)于“導(dǎo)師”得名由來?！夺屖弦[》卷一引《十住斷結(jié)經(jīng)》云：“號導(dǎo)師者，令眾生類示其正道故?！币度A首經(jīng)》云：“能為人說無生死道，故名導(dǎo)師?！币斗饒?bào)恩經(jīng)》云：“大導(dǎo)師者，以正路示涅槃經(jīng)，使得無為常樂故。”引《大法炬陀羅尼經(jīng)》云：“以能不退菩提道，不斷絕菩提道，故名導(dǎo)師?！币渡讨魈熳铀鶈柦?jīng)》云：“‘何名導(dǎo)師？’文殊答云：‘住是道已，能令眾生得成熟，故名導(dǎo)師?！保–BETA，T54，NO.2127，P259）

關(guān)于“大師”得名由來。見《瑜伽師地論》卷八二：“謂能善教誡聲聞弟子一切應(yīng)作不應(yīng)作事，故名大師。又能化導(dǎo)無量眾生令苦寂滅，故名大師。又為摧滅邪穢外道出現(xiàn)世間，故名大師?！保–BETA，T30，NO.1579，P759）

佛教以釋迦牟尼佛為根本的導(dǎo)師，又稱本師?！斗鹫f佛名經(jīng)》卷一五：“稽首東方普賢大士、南方持世大士、西方觀音大士、北方滿月大士、上方虛空大士、下方堅(jiān)德大士、本師釋迦牟尼佛，歸命未來佛性?！保–BETA，T14，NO.441，P244）

佛為能化之人，可化道眾生，稱之為“能人”?！叭省薄叭恕奔俳柘嗤?，也稱“能仁”?！斗ㄈA論疏》卷一：“雖文殊過去佛，但今日示現(xiàn)為世尊弟子耳。故余經(jīng)言：‘昔為能人師，今作弟子化?！保–BETA，T40，NO.1818，P796）《增壹阿含經(jīng)》卷六：“是時(shí)，尊者須菩提便說此偈：‘能仁說此語，根本悉具足；智者獲安隱，聞法息諸病?！保–BETA，T02，NO.125，P575）

佛的智慧和慈悲，如同名醫(yī)隨時(shí)授藥，能夠治療眾生身心苦厄和煩惱，故喻稱大藥王、大醫(yī)尊、大醫(yī)王?！洞蠓綇V佛華嚴(yán)經(jīng)》卷二九：“如來出世為大醫(yī)王，能治眾生煩惱重病。”（CBETA，T10，NO.293，P793）《釋迦如來涅槃禮贊文》卷一：“憐憫世間大醫(yī)王，身及智慧俱寂靜。無我法中有真我，是我頂禮無上尊?！保–BETA，T46，NO.1947，P964）《佛本行集經(jīng)》卷一七：“爾時(shí)，凈居諸天而說偈言：‘此處今出大藥王，當(dāng)治眾生煩惱毒，若有被愛箭所射，此匠今悉能拔除。此處今出大醫(yī)尊，善治一切眾生患，若人有老病死疹，此設(shè)療治悉能愈。’”（CBETA，T03，NO.190，P732）

佛能引導(dǎo)眾生渡越生死之海，又喻稱大船師?！洞蟀隳鶚劷?jīng)》卷二一：“汝今欲度生死大河，我能為汝作大船師。”（CBETA，T12，NO.374，P490）

眾生猶如狂象惡馬，佛祖如同馬師而調(diào)御之。故稱調(diào)御師、調(diào)御丈夫。喻指佛調(diào)御、化導(dǎo)眾生，使之修成正果?！斗鹚匈潯肪砦澹骸拔衣勅鐏淼溃柿x深難測，世間無上覺，第一調(diào)御師。今欲般涅槃，難復(fù)可再遇。”（CBETA，T04，NO.192，P47）

（四）地位類

佛祖地位崇高，無人可及。佛經(jīng)文獻(xiàn)中常用日、月、天、牛、獅等詞來設(shè)喻。主要有佛日、佛月、佛天、天中天、法王、大法王、空王、人中牛王、人雄師子、圣主師子、釋師子王、無上士、無上尊、最上尊、牛王尊等稱謂。

佛祖?zhèn)鞑サ慕塘x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普照大地；似月亮一樣清澈透明，惠及眾生，因此喻稱為佛日、佛月?！斗鸨拘薪?jīng)》卷一：“佛日出于世，照曜法豐秋；宜以智慧眼，勤心普遍觀。”（CBETA，T04，NO.193，P55）《金光明經(jīng)》卷二：“爾時(shí)四天王，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長跪合掌，于世尊前以偈贊曰：佛月清凈，滿足莊嚴(yán)，佛日暉曜，放千光明?！鹫娣ㄉ?，猶如虛空，應(yīng)物現(xiàn)形，如水中月，無有障礙，如焰如化，是故我今，稽首佛月?！保–BETA，T16，NO.663，P344）

孟子曰“惟天為大”，佛弟子對釋迦牟尼佛的尊崇如同世人之于天，故稱佛天，同時(shí)還有五天中之最勝第一義天的含義?！栋隳噤〗?jīng)》卷一：“佛天眼見，五百清信士，悉如難提，等離三垢，五道斷死，皆上生不還之地，止取泥洹?！保–BETA，T01，NO.6，P178）佛祖是天之至極，誕生之后曾受諸天禮拜，所以又稱為“天中天”?！秳e譯雜阿含經(jīng)》卷一三：“我昔迷正真，愚惑造邪行，…… 今遇天中天，黑闇蒙惠光，獲得樂中樂，具戒得三明?！保–BETA，T02，NO.100，P468）

“王”含有最勝、自在之義。佛乃法門之主，能自在教化眾生，故稱法王、大法王、無上法王?！端耐尤两?jīng)》卷一：“彼仙自在大法王，今欲涅槃雙林間。能打大地出大聲，聞不思議十方界。”（CBETA，T12，NO.379，P930）《大寶積經(jīng)》卷一一八：“其土諸天人民悉當(dāng)淳淑遵平等覺，無有不及無智之名。其土亦無君主，唯以世尊為無上法王。”（CBETA，T11，NO.310，P672）

佛祖又被譽(yù)為人中牛王，謂諸牛隨從，如同眾星逐月?！对聼羧两?jīng)》卷四：“知于過去未來際，能知三世佛法性，知于三世分段智，自然世尊說是法；常能系心于一處，常能安身于圣地，于諸威儀常不改，人中牛王說是法?！保–BETA，T15，NO.639，P570）

佛自在無畏，猶如獅子，又佛祖說法如獅子王哮吼，百獸懾伏。故喻稱人雄師子，圣主師子、釋師子王?！斗鹫f無量壽經(jīng)》卷一：“人雄師子，神德無量。功德廣大，智慧深妙。光明威相，震動(dòng)大千?！保–BETA，T12，NO.360，P267）《雜阿含經(jīng)》卷二三：“我不恐畏死，志愿求解脫，所求不成果，是故我啼泣，人身極難得，出家亦復(fù)然，遇釋師子王，自今不重覩?！保–BETA，T02，NO.99，P164）

無上士、無上尊、最上尊、牛王尊，是說佛祖是人天之中最勝者，至高無上，無人可及?！堕L阿含經(jīng)》卷四：“苦行無等侶，離著而教人；無染無垢塵，稽首無上尊。”（CBETA，T01，NO.1，P29）還有“無上兩足尊”?！陡菊f一切有部毘奈耶藥事》卷一五：“無上兩足尊，慈愍有情者；于彼發(fā)菩提，誓度三有海?！保–BETA，T24，NO.1448，P73）《雜阿含經(jīng)》卷二三：“牟尼牛王尊，于此菩提樹，降伏惡魔軍，得勝菩提果，天人中特尊，無能與等者?！保–BETA，T02，NO.99，P167）

（五）崇仰類

佛祖作為一個(gè)神化了的被崇拜的偶像，表示尊稱敬稱的詞語最為豐富。嚴(yán)格意義上說，對佛祖的稱謂絕大多數(shù)都帶有尊敬的意味，這里列舉的是帶有明顯尊敬類語素的稱謂。

1.帶有“尊”語素的稱謂

主要有世尊、天尊、大尊、仁尊、圣尊、人尊、我尊、二足尊、兩足尊、尊雄、大圣師、大圣尊、大圣世尊、大覺尊、人雄尊、大雄尊等。

世尊，含有被世人所尊重，也含有世界中之最尊者的意思?！稛o量壽經(jīng)義疏》卷一：“言世尊者，舉現(xiàn)相人，佛備眾德，為世欽仰，故號世尊?！保–BETA，T37，NO.1745，P99）世尊是新譯，舊譯為眾佑，也作眾祐，取眾德相助成之義?！兑磺薪?jīng)音義》卷一：“眾佑。于救反。佑，助也。謂眾德相助成也。舊經(jīng)多言眾佑者，福佑也。今多言世尊者，為世所尊也。此蓋隨義立名耳。”（CBETA，C056，NO.1163，P815）《佛說阿惟越致遮經(jīng)》卷二：“阿難問佛：‘何謂慧覲佛？’世尊問之：‘汝不解之乎？’答曰：‘不敏。安能及之？眾佑！’”（CBETA，T09，NO.266，P216）

天尊，據(jù)《涅槃經(jīng)》載，天有五種，佛為第一義天，是天中之最尊者，故稱?！洞蟀隳鶚劷?jīng)》卷三：“于是迦葉而安慰之：“汝等不應(yīng)作此苦憹，諸行性相皆悉如是。如來天尊猶尚不免，況復(fù)余人而得脫耶？”（CBETA，T01，NO.7，P206）《增壹阿含經(jīng)》卷三一：“是時(shí)，王復(fù)白佛言：‘……唯愿大尊受命無窮，長養(yǎng)生民，蒙世尊恩，得免此難?！保–BETA，T02，NO.125，P720）《普曜經(jīng)》卷六：“于是凈居天、梵世迦夷天、善梵天，及敬道魔子，往詣佛所執(zhí)大寶蓋，以貢上佛，即叉十指以偈贊曰：‘仁尊現(xiàn)目前，精進(jìn)禪慧力；在魔顯大辯，圣以降伏之。’”（CBETA，T03，NO.186，P524）《大寶積經(jīng)》卷七一：“爾時(shí)業(yè)熟決定天子說偈贊曰：‘一切智了達(dá)，輕業(yè)及以重，能知眾生欲，故得為我尊?！保–BETA，T11，NO.310，P404）“二足尊”，又名兩足尊?！秳偬焱醢闳舨_蜜經(jīng)》卷七：“佛為無上最第一，頭面敬禮兩足尊?！保–BETA，T08，NO.231，P724）《別譯雜阿含經(jīng)》卷六：“時(shí)梵主天復(fù)說偈言：‘世間有生類，舍身歸終滅。今者大圣尊，具足于十力。世尊無等倫，今入于涅槃?！保–BETA，T02，NO.100，P414）

2.帶有“圣”語素的稱謂

與儒家“圣人”含義有別，佛教文獻(xiàn)中圣人與凡夫相對，是指證得圣智，在大小乘見道位以上斷惑證理之人。佛祖則稱為“大圣、大圣主、大圣師、圣尊、大圣尊、大圣世尊”等?！斗鹫f力士移山經(jīng)》卷一：“諸力士白世尊曰：‘大圣已現(xiàn)乳哺之力，神足之力為云何乎？’”（CBETA，T02，NO.135，P858）《無量義經(jīng)》卷一：“大哉大悟大圣主，無垢無染無所著，天人象馬調(diào)御師，道風(fēng)德香熏一切。”（CBETA，T09，NO.276，P384）《佛本行集經(jīng)》卷五二：“諸天在于虛空里，雨華名曰曼陀羅，瞿曇雄猛大圣師，威德應(yīng)感如是事?！保–BETA，T03，NO.190，P893）《過去現(xiàn)在因果經(jīng)》卷四：“我見如來法，離生老病死，究竟解脫處，是故今出家。如來真解脫，為諸天人師，以是因緣故，歸依大圣尊?！保–BETA，T03，NO.189，P651）《別譯雜阿含經(jīng)》卷一：“（尊者優(yōu)樓頻螺迦葉）現(xiàn)神足已，在佛前住，頂禮佛足，合掌而言：‘大圣世尊是我之師，我于今者是佛之子。’佛言：‘如是如是，汝從我學(xué)，是我弟子?！保–BETA，T02，NO.100，P377）

3.帶有“雄”語素的稱謂

釋迦牟尼佛具大智力，具雄健之德，于世間最為雄猛，能降伏四魔，斷盡一切煩惱，被譽(yù)為偉大的英雄。因而有“大雄、世雄、圣雄、大圣雄、人雄、人雄尊、大雄尊、尊雄、世尊雄、最尊雄、人中雄、第一雄、雄士、雄夫”等稱謂?！斗ㄈA經(jīng)授手》卷二：“世雄者，世即三世，舉三世則十方在焉；雄即雄猛，謂十方三世一切如來，皆具大威雄勇猛之智故，則智慧攝入雄字中矣！”（CBETA，X32，NO.623，P634）《法句經(jīng)》卷一：“一夫勝之，未若自勝，為戰(zhàn)中上。自勝最賢，故曰人雄?！保–BETA，T04，NO.210，P564）例舉如下：

與“世雄”意思相近的還有“世英”。《無量壽經(jīng)義疏》卷一：“今日世英，佛之別號。佛于世間最為英勝，故云世英?！保–BETA，T37，NO.1745，P100）《佛說無量壽經(jīng)》卷一：“今日世尊住奇特法、今日世雄住佛所住、今日世眼住導(dǎo)師行、今日世英住最勝道、今日天尊行如來德?！保–BETA，T12，NO.360，P266）

4.其他尊稱

大仙、大仙人，佛經(jīng)文獻(xiàn)記載早期印度宗教修行者稱為仙人，常住山林。《佛母大孔雀明王經(jīng)》卷三：“此諸仙人皆持成就禁戒，常修苦行，皆具威德，有大光明，或住山河，或居林藪，欲作善惡，呪愿吉兇，隨言成就，五通自在，游行虛空，一切所為，無有障礙?！保–BETA，T19，NO.982，P437）而佛祖為仙人之中最為尊貴者，故稱大仙或大仙人。《別譯雜阿含經(jīng)》卷一四：“為他所輕賤，以何為首目？我今問如來，大仙為我說?！保–BETA，T02，NO.100，P470）《中阿含經(jīng)》卷一九：“于是梵天白世尊曰：“大仙人！汝云何知我所知、見我所見?！保–BETA，T01，NO.26，P548）

大沙門，佛陀是沙門中最偉大者，故稱?！蹲o(hù)國經(jīng)》卷一：“一時(shí)，世尊在俱盧城，出游化利漸漸至于覩羅聚落，與大苾芻眾安止其中。時(shí)，彼聚落有婆羅門大長者等，互相議曰：‘此大沙門瞿曇！棄舍王位，出家為道，果滿圓明，名稱普聞?！保–BETA，T01，NO.69，P872，）

善逝，佛十號之一。梵語sugata，猶言好去，佛祖修成正果，如實(shí)去往彼岸，不在生死之海輪回。《中阿含經(jīng)》卷三：“于是，惒破白世尊曰：“瞿曇！我已知，善逝，我已解。”（CBETA，T01，NO.26，P435）

如來，佛十號之一。如即真如，佛乘真如之道從因來果而成正覺，又乘真如之道來三界垂化，故稱如來?！堕L阿含經(jīng)》卷二：“又觀如來所渡河處，即名此處為瞿曇河?！保–BETA，T01，NO.1，P12）

釋迦牟尼佛有十種稱號，有些并不用作稱謂語，如應(yīng)供、正遍知、明行足、世間解等。

二、禪宗文獻(xiàn)中的佛祖稱謂

佛教，作為一種宗教，一種哲學(xué)，在中華民族的歷史長河中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自漢代傳入中國后逐漸本土化，形成了華嚴(yán)宗、法相宗、律宗、禪宗、密宗等宗派，而凝聚著東方智慧的禪宗則是佛法的精要，被視為佛教中國化的典型。它打破了經(jīng)典教條和繁瑣儀式的束縛，否定偶像崇拜，崇尚單傳心??；它主張人人皆有佛性，佛性不假外求，而應(yīng)直指心性，“即心即佛”，“見性成佛”；它主張頓修頓悟，“立地成佛”。

這些宗旨體現(xiàn)在禪宗僧徒可以用調(diào)侃、戲謔的方式來稱呼佛祖。稱謂詞主要有：

“哎，大‘學(xué)霸’，我們就靠你了??！”一下課，周圍幾個(gè)同學(xué)就圍了過來。后排的張健一巴掌拍在我肩上，我只好呵呵笑著，還沒想好怎么應(yīng)付過去呢，又一個(gè)聲音說：“姜磊啊，你都不知道，你害得我們有多慘！上次家長會之后，我媽連續(xù)一個(gè)禮拜跟我說話都是這樣開頭的：‘看看人家姜磊……’我都以為我是撿來的?！?/p>

1.釋迦、釋迦老子、瞿曇

《五燈會元》卷七：“這里無祖無佛，達(dá)磨是老臊胡，釋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賢是擔(dān)屎漢，等覺妙覺是破執(zhí)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驢橛?！薄袄献印奔蠢蠞h。此句呵佛罵祖，體現(xiàn)了禪宗主張的人人平等，人人皆有佛性的宗旨。又《佛果圜悟禪師碧巖錄》卷五：“釋迦牟尼佛，下賤客作兒?！薄洞蠡壅Z錄》卷四《送直禪人》：“本自圓成，不立功課。饑來吃飯，寒來向火。不在瞿曇，非干達(dá)磨。擬心思量，返遭殃禍?！保?］

2.黃頭、黃頭老、黃頭大士

佛祖生于迦毗羅城。迦毗羅，意思是黃色，本為黃頭仙人之住處，此為借稱?！蹲嫱ナ略贰肪砣骸拌笤棋扰_，此言黃頭，以佛生迦毗羅國，就生處而稱佛為黃頭大士也?！薄段寮艺谫潯肪硭模骸熬茒y公子面，把黃頭碧眼倒卓屎坑頭；花插美人頭，將文殊普賢趁向牛欄里?！薄短撎谜Z錄》卷五：“事到無心不茍欺，烏玄鵠白尚懷疑。自非親見黃頭老，爭敢逢人泄漏伊?！薄段鍩魰肪硪涣?，投子修颙：“黃頭老子張得口，碧眼胡僧開得眼?！?/p>

3.黃面比丘、黃面老、黃面老漢、黃面老人、黃面老子、黃面瞿曇

因佛金色相，因此有上述稱謂?！度鐑粽Z錄》卷下：“記得黃面比丘道：如破鏡鳥以毒樹果抱其為子，子成，父母皆遭其食?！薄段鍩魰肪硪话?，天童普交：“咄哉黃面老，佛法付王臣?！薄斗ㄑ菡Z錄》卷上：“但看今日明朝，說甚祖師來意？翻思黃面老人，謾道靈山授記?！薄睹茆终Z錄》：“今朝乃是黃面老子脅誕令辰?！?/p>

4.靈山、摩竭

釋迦牟尼佛曾在靈山建立法會，弘揚(yáng)佛法。又以靈山地名稱呼。《虛堂和尚語錄》卷二：“僧問：‘靈山話月，曹溪指月，意旨如何？’”釋迦牟尼曾在摩竭陀國宣揚(yáng)佛法，因此用摩竭稱呼。《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九：“少室與摩竭，遞代稱揚(yáng)許。我今問汝徒，誰作將來主？”

以上這些稱謂大多帶有不敬意味，或呵罵或調(diào)侃或嘲諷。這是禪師接引學(xué)人或勘辯較量的方便法門，體現(xiàn)了禪宗潑辣、痛快、樸拙、粗鄙的宗風(fēng)特點(diǎn)。正如禪典所言：“粗言及細(xì)語，皆歸第一義。三家村里老婆，惡口廝罵，穢語廝爭，盡是面門放光，助佛揚(yáng)化?！保ā独m(xù)古尊宿語要》卷二）將佛祖請下神圣的佛壇，充分體現(xiàn)了禪林反對偶像崇拜、蔑視權(quán)威，強(qiáng)調(diào)人人平等、不假外求、頓悟成佛的精神。體現(xiàn)在稱呼語上沒有尊貴低賤之分，沒有種族貧富差異，只有根基高下的較量，只有禪悟深淺的差距。反映了禪宗這一特殊宗派的文化特色。

三、佛祖稱謂的泛化

調(diào)查佛經(jīng)文獻(xiàn)，我們發(fā)現(xiàn)隨著歷史的發(fā)展，佛祖稱謂有泛化傾向。從以上統(tǒng)計(jì)的佛祖稱謂來看，有些都不是佛祖的專用稱謂。如：

佛，最初是指佛教創(chuàng)始人釋迦牟尼。小乘佛教以釋迦為教主，大乘佛教則倡導(dǎo)三世十方有無量數(shù)佛，因此意義擴(kuò)展到指一切覺行圓滿者。［4］《黃檗宛陵錄》：“十方諸佛實(shí)無少法可得?！倍U宗認(rèn)為眾生本來是佛，只要頓悟了便可成佛，又引申指明見自性者?！侗處r錄》卷一，第一則：“達(dá)摩遙觀此土有大乘根器，遂泛海得得而來。單傳心印，開示迷途，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p>

佛祖，原指釋迦牟尼佛。禪宗認(rèn)為，凡是大徹大悟達(dá)到成佛境界者皆可稱為佛祖。如釋迦牟尼、菩提達(dá)摩、慧能。因此常作佛陀和祖師的并稱?！舵?zhèn)州臨濟(jì)慧照禪師語錄》卷一：“師到達(dá)磨塔頭。塔主云：‘長老先禮佛先禮祖？’師：‘佛祖俱不禮。’塔主云：‘佛祖與長老是什么冤家？’師便拂袖而出。”

大師，原是佛的尊號。佛陀堪為眾生之師范，故稱大師。阿羅漢也可以稱之為大師。后來又發(fā)展為一般禪僧的尊稱。如禪宗文獻(xiàn)中的曹溪大師、弘濟(jì)大師、慧覺大師、紫柏大師、真宗大師等。

大導(dǎo)師，原指釋迦牟尼佛，后來菩薩也可以稱為大導(dǎo)師。如《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卷四三：“菩薩大導(dǎo)師，見彼迷冥者，開示其正道，引至安隱處。”（CBETA，T09，NO.278，P670）

浮頭、浮屠、佛圖等，均為佛陀轉(zhuǎn)音，而寺塔則是通用義。［5］

能人，原是釋迦牟尼佛之異名，阿彌陀佛也可以稱為能人。［6］

佛經(jīng)文獻(xiàn)中還有不少例子，限于篇幅，不再贅舉。

總之，隨著佛教的發(fā)展，佛教思想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原來的小乘佛教逐漸被大乘佛教所取代。佛不再是唯一的，人人皆可成佛的思想，可能是導(dǎo)致佛祖稱謂泛化的原因之一。

以上詳細(xì)論述了釋迦牟尼佛種種稱謂名稱，雖然佛祖稱謂名目繁多，但稱名的理據(jù)基本可以概括為：功德無量、地位至尊，世人崇仰。雖然禪宗呵佛罵祖，但也是從另一側(cè)面引導(dǎo)眾生走向脫離生死的彼岸，從而真正悟道成佛。佛祖稱謂的泛化則從另一側(cè)面反映了佛教思想的發(fā)展。

［1］任繼愈.中國佛教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5.

［2］中華電子佛典協(xié)會.CBETA電子佛典集成［DB/OL］.臺北：中華電子佛典協(xié)會，2016.

［3］大正藏刊行會.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M］.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96.

［4］慈怡.佛光大辭典［Z］.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

［5］袁賓，康健.禪宗大詞典［Z］.武漢：崇文書局，2010.

［6］丁福保.佛學(xué)大辭典［Z］.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