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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社會快速發(fā)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吸引了無數(shù)海內外學者的關注,學者們發(fā)現(xiàn)中國崛起已經不再是單純依靠外部反應而尋求的改變,更多地需要從中國自身出發(fā)尋找內在原因,“以中國為方法”探求中國社會經濟迅速發(fā)展的理論依據。不少海內外學者從宏觀入手加以整體概述,提煉出屬于中國發(fā)展模式的概念性質。中共十九大報告關于中國道路的表述引發(fā)新一輪的關注,指出中國道路“拓展了發(fā)展中國家走向現(xiàn)代化的途徑,給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發(fā)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獨立性的國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選擇,為解決人類問題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惫俜奖硎龅摹爸袊桨浮北貙⒁l(fā)海內外學術界關于“中國模式”的深入研究。本文主要目的是述評海內外政治學者關于“中國模式”的研究,以助推“中國模式”的深入研究。
關于中國模式的討論早在1992年鄧小平發(fā)表南方談話之后就開始了,不過當時更多地以“中國特色”的名詞形式作為國內外關注的理論熱點話題,這不僅反映出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成就對于國外學者的深刻影響,同時也讓西方學者逐漸意識到原有的理論范式尚無法完全解釋中國成功崛起的內在因素,以前在西方用于討論中國的語言已不再適用,而要研究中國,必須以“中國為方法”,具有“中國眼光”,來重視中國的發(fā)展經驗。
中國模式的概念成為國際上矚目的焦點,還是在雷默發(fā)表關于中國模式的文章之后,這使得國外學者對于中國模式的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高潮。美國高盛公司高級顧問喬舒亞·庫珀·雷默在2004年發(fā)表題為“北京共識”的報告,第一次正式提出了“北京共識”的概念,與日益走向沒落的“華盛頓共識”相比,雷默認為“北京共識”有可能成為其替代者*參見Joshua Cooper Ramo: “The Beijing Consensus”, Foreign Policy Centre, May 2004.“華盛頓共識”源自撒切爾和里根在上臺后對英國和美國的經濟結構做出的一定程度的重整,從而影響到整個20世紀80年代西方國家的經濟思維革命,通過實行“大市場、小政府、輕賦稅”的“新自由主義改革”一舉解決了西方國家在經歷兩次石油危機之后的“滯脹”局面。這種“新自由主義”路線最后被升華為“華盛頓共識”,并被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在全世界推銷,一時間成為大多數(shù)發(fā)展中國家奉為圭臬的典范。。“北京共識”一經提出,就受到了海內外學者的高度關注,顯然這一概念的提出有著濃郁的政治背景,站在中國經濟取得巨大成就的視角上,潛意識地顯露出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對西方資本主義現(xiàn)存秩序造成了巨大挑戰(zhàn)。
丁學良就從政治、經濟和社會三個方面概括出了中國模式是“國家政權、國民經濟、民間社會”三大塊的聯(lián)結體,并認為中國模式應該定位在政治經濟學的領域范圍內討論政治與經濟的關系。[1](P11)但丁學良對于中國模式的概述割裂了改革前后三十年的關系,也割裂了革命歷史演化的邏輯,顯然這樣的歷史觀是值得商榷的。美國著名中國問題專家黎安友教授也指出,在中共十六大順利召開之后,中國黨和國家領導制度在權力交接過程、干部晉升改進、官僚機構差別化、大眾參與和訴求渠道拓寬等四個方面實現(xiàn)了制度化,并認為中國共產黨通過一系列改革全面地使政權得以穩(wěn)固和加強,因此他把這一套政治模式稱為“有韌性的威權主義”。[2]美籍日裔學者福山相當重視中國改革以來的發(fā)展經驗,也承認確實存在一種獨特的中國模式,而且這樣的中國模式與中國政治文明的獨特傳統(tǒng)對于亞洲地區(qū)的現(xiàn)代化發(fā)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福山認為中國模式包括了市場經濟、一黨執(zhí)政的威權政府、出口導向的發(fā)展戰(zhàn)略以及相對有能力的國家,據此福山指出政治上的威權主義和經濟上的自由開放相結合使得中國的發(fā)展模式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在他最近設計的衡量各國治理狀況的坐標系中,中國就處于國家能力強而程序約束弱的一端,而美國則正好相反。但福山仍然沒有放棄他的核心理念:自由民主體制之外的現(xiàn)代化模式遲早會面臨著民主化的壓力。他進而強調,這樣的中國模式一方面是單純依靠出口導向實現(xiàn)經濟發(fā)展,二是在政治體制上缺乏對下負責的責任體制導致政府無法始終保持高質量的治理能力,所以福山認為中國的發(fā)展模式既不可持續(xù),也難以被其他國家復制。[3]
在西方學者找不到更好的概念描述出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和政治轉型的過程,也找不到中國發(fā)展面臨的體制機制弊病時,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給中國扣的所謂概念帽子根本無法解決現(xiàn)實問題,無法指明中國面臨的現(xiàn)實矛盾,于是轉而從對中國體制機制的“病理學分析”轉向對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和政治體制運行的“生理學分析”,把目光的焦點對準中國的改革經驗,對其進行經驗性研究和高度的理論概念概括。這就是為什么“北京共識”一經雷默提出就引起了海內外學者高度關注的主要原因,西方學者們把“北京共識”等同于中國模式,認為搞明白了中國三十多年的發(fā)展模式,就能摸清楚中國政治體制運行機制的這頭大“象”。
關于中國模式的討論首先是從總結中國經濟發(fā)展的巨大成就展開的。許成鋼和魏茲曼曾在1994年提出了一個關于“中國模式”的悖論:按照一種形式標準的主流產權理論,這里所說的“中國模式”應該是一種引起經濟災難的、極端不現(xiàn)實的方案,在現(xiàn)有的產權結構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應該是沒有效率和無人負責的。[4]這兩位學者在20世紀90年代提出的這一悖論,事實上代表了西方學術界在經濟方面對于“中國模式”為何能夠取得成功的普遍困惑。
對于中國的經濟騰飛,不少學者們認為中央政府主導下的漸進式經濟改革充分發(fā)揮了中國的比較優(yōu)勢,在利用好要素稟賦的比較優(yōu)勢下,形成了中國經濟的跨越式發(fā)展,這是中國經濟模式的主要特征。林毅夫就把中國三十多年來的經濟成就定義為中國的奇跡,并認為中國取得巨大經濟成就的背后源自于發(fā)展戰(zhàn)略和經濟改革的成功,中國通過選擇“比較優(yōu)勢戰(zhàn)略”,走出了一條不同時段內符合自身比較優(yōu)勢的要素稟賦結構的發(fā)展道路,從而實現(xiàn)了競爭優(yōu)勢,能夠使得后發(fā)國家迅速趕上發(fā)達國家。[5](序言P18、19)
另一部分學者則從地方競爭的角度入手,以政治經濟學的分權理論為基礎,認為中國政府實行的財政分權所引發(fā)的地方政府“錦標賽”式的競爭是中國經濟實現(xiàn)快速增長的主要原因。錢穎一等就認為,地方分權一黨體制通過引入地方政府間競爭提高了中國體制內的創(chuàng)新能力,促進了私營經濟的發(fā)展,成為中國經濟發(fā)展的主要引擎,所以在中國市場上競爭的主體與其說是一個個企業(yè),倒不如說是一個個地方政府,中國的市場經濟是由地區(qū)間的競爭推動的;同時,地方分權的一黨制體制還鼓勵各省在基礎設施、外商直接投資等方面展開競爭,促進中國經濟的長期繁榮。[6]
以上這幾種主流的解釋,雖然得到了學術界的熱烈討論和一致認可,但是并不能充分回答西方學者們對于“中國模式”在經濟方面的困惑,因為它們的不同解釋都是從政策實施角度出發(fā)而沒有從宏觀制度入手對于體制模式進行制度演化層面的分析,從而也就無法全面地提升并歸納“中國模式”在經濟方面的大致框架。
對于中國經濟模式的制度性總結,鄭永年教授首先批駁了“國家資本主義”、“權貴資本主義”等西方學者給中國經濟發(fā)展模式的定義和稱呼,也不贊同部分學者簡單地把國有部門發(fā)展與計劃經濟相結合起來的片面看法。他認為“大家說中國的轉型經濟就是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國有經濟到私營經濟,這就沒有看到中國經濟秩序的本質,全面的國有化和全面的私有化都不是中國經濟的常態(tài),混合經濟秩序才是中國經濟的常態(tài),因此從概念上來說中國是‘政府內市場’(market in state),而美國是‘市場內政府’(state in market)”。[7](P137)胡鞍鋼也認為,中國社會所具有的差異性、多樣性的基本特征,決定了混合型的經濟結構最符合中國國情,而這樣的混合經濟體制對于世界也具有巨大的外溢性,通過在國際大舞臺上“兩條腿走路”,中國的混合經濟模式有著巨大的機遇和足夠的發(fā)展空間。因此,混合經濟模式就是中國經濟模式的最大特征。[8](P141-161)可以說,正是采取了混合經濟模式,中國政府實現(xiàn)了“頂層設計與地方創(chuàng)新”相統(tǒng)一,解決了中國經濟發(fā)展中政府與市場、中央與地方之間的內在張力。在經濟績效的推動下,中央政府有強烈的意愿進行自上而下、從整體到局部的改革發(fā)展,不斷克服政治、經濟和社會領域的困難和障礙,同時大力鼓勵地方創(chuàng)新,探索適合本地發(fā)展模式的獨特路徑,從而激發(fā)了地方經濟發(fā)展的活力和積極性,這樣在混合經濟模式的宏觀架構上中央政府與地方各省一起聯(lián)動,使得中國改革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經濟快速發(fā)展的背后是良好政治制度所提供的穩(wěn)定政治秩序,尤其在2008年全球遭受嚴重的金融危機影響之后,中國經濟發(fā)展背后的政治因素成為海內外學者們關注的焦點,學者們不再單純地只是歸納中國經濟發(fā)展的成功之道,而更希望從政治層面探討中國模式形成的內在機理。
鄭永年教授不贊同將中國模式過于政治化,認為對于中國模式高度意識形態(tài)化的討論顯然不能幫助學者們對中國模式的優(yōu)勢和劣勢進行充分的認識,為此他指出,中國的發(fā)展經驗就是所謂的中國模式,并從歷史演化的邏輯試圖勾勒出這樣一個經驗脈絡。他把政黨對于國家的主導以及由此而形成的黨和國家領導體制比喻成“組織化皇權”,認為傳統(tǒng)皇權和現(xiàn)代黨權都是中國社會的整合力量和中國大一統(tǒng)文化的政治表現(xiàn),也是賢能政治的制度承載,而列寧主義政黨在組織和意識形態(tài)兩個方面都被中國的政治精英所認同,并且有著更為廣泛的組織基礎和更為強大的滲透能力。[9]通過梳理現(xiàn)代黨權的發(fā)展脈絡,鄭永年教授進而對于中國模式給出了自己的結論,他認為中國模式核心是中國的政治和經濟體制,政治上是開放的一黨制下形成的“內部多元主義”,而經濟上是混合經濟模式。但歷史沒有終結,這樣的中國模式是開放的,也需要不斷進行漸進性地改革,為此他指出中國的改革發(fā)展需要經歷經濟、社會和政治“三步走”的改革過程。正是因為這樣的模式還有尚待改進的弊端,他認為或許采用中國經驗這樣去政治化的描述更為恰當,對于中國模式過分道德化的審美趣味解讀下無異于進行“捧殺”了。[10]
王紹光教授則從本體論、價值論和認識論的不同角度對于中國模式有一個很好地總結。他首先指出了本體論作為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客觀原形,在經濟增長、消除貧困、人類發(fā)展指數(shù)的成就是巨大的,所以他在本體論意義上承認中國模式的存在,并更愿意把中國模式稱作為中國道路,進而他在價值論上認為中國這樣一條發(fā)展道路是值得被推廣的,特別是中國在公共政策、社會領域方面的改革經驗是完全有資格向外推介的。在認識論意義上,王紹光教授認為必須要有一個對于中國式發(fā)展道路的理論性解釋,在宏觀上解釋清楚這樣存在著的中國模式。他批評了一些對于中國模式持保留意見的學者觀點,指出他們只把關注點放在中國的政治體制上,總認為只要建立一個多黨競爭選舉的體制就能解決中國政治社會存在的所有問題,王紹光把這種典型的西式思維方式稱之為“政體思維”,并指出這種“政體決定論”的意識形態(tài)觀點拿來分析中國政治模式顯得方枘圓鑿。為此,王紹光教授對于分析中國模式的理論框架提出了“政道思維”觀點,強調要把著眼點放在政治秩序的實質和治國的理念方式上,強調不要一味地盲從西方理論家的“政體思維”,從而只關注政治體制的形式而不關注政治體制運作的目標和途徑,或許用“政道思維”來觀察中國政治,會有不同的感受。[11]
與此同時,不少學者尤其是海外學者把視角放在了中國民營經濟的發(fā)展與中國民主化進程之間的關系上,結果卻發(fā)現(xiàn)新興企業(yè)主們伴隨著資產規(guī)模的擴大并沒有謀求與執(zhí)政黨和政府相對抗,相反他們被中國共產黨吸納進入到政治體制之中,形成了新的中國政治經濟發(fā)展模式。狄忠蒲考察了中共在吸收民營資本家入黨方面所作的努力,他認為“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提出擴大了中共執(zhí)政的基礎,顯示出了中共極強的調適能力,企業(yè)家們也愿意加入和支持中國共產黨,這種全新的政策創(chuàng)新模式取得了極大的成功。[12]蔡欣怡對于中國民營企業(yè)家的深度田野考察也印證了狄忠蒲的觀點,她在結論中認為,改革開放以來市場的發(fā)展并沒有給中國帶來民主,私營企業(yè)家不太可能要求政權變革,即便民主化在中國發(fā)生,也不可能是由一群私營企業(yè)主主導的,他們改變政府議程設置的方式不是通過民主而是通過一種“適應性非正式制度”來產生影響的。[13]可以看到,中國政治的發(fā)展模式顛覆了巴林頓·摩爾、熊彼特等人關于“資產階級帶來民主”、“現(xiàn)代民主是資本主義發(fā)展產物”等論斷,也與李普塞特、派伊等現(xiàn)代化理論家邏輯下的經濟發(fā)展帶來政治自由的觀點南轅北轍,在用西方傳統(tǒng)理論模式解釋不清中國政治經濟發(fā)展經驗的情況下,部分海外學者不得不把這樣的實踐經驗稱為一種獨特的中國模式。
可以說,實踐經驗證明中國的政治發(fā)展模式既沒有走封閉僵化的老路,也沒有走改旗易幟的邪路,更沒有犯所謂的“顛覆性錯誤”,實現(xiàn)了在不改變中國共產黨一黨執(zhí)政的情況下達到高速經濟增長的目的。黃宗良教授認為“中國模式”的關鍵在于符合了中國國情,契合了中國的歷史傳統(tǒng)和發(fā)展程度,并一直具有開放性的特征。[14]可以看到,如果簡單地把中國改革開放看作是新自由主義經濟發(fā)展模式下“私有化”加“自由化”的產物,那么就很難理解為何世界上推行私有制和市場制的國家那么多,卻很少見到像中國這樣實現(xiàn)了三十多年的高速度發(fā)展?!爸袊J健蓖ㄟ^強調政府的作用,強調經濟發(fā)展先于公民權利與民主化的發(fā)展,強調有選擇地學習西方的經濟和政治制度,不斷完善與發(fā)展了國家治理體系,兼顧了制度創(chuàng)新與制度延續(xù),從而展現(xiàn)了良好的國家治理能力。
中國兩千年大一統(tǒng)國家的政治形態(tài)孕育了獨特的中華文明,“百代猶行秦法政”,自秦漢以來儒法合一的官僚制政治體系一直是中國歷史發(fā)展的主軸,而如今這樣的大一統(tǒng)國家體系又與現(xiàn)代化建設緊密結合,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堅強的保證。不少學者尤其是國內學者在“以中國為方法”的身份意識和問題意識下,更加重視基于中國自身文明性和歷史經驗出發(fā)所進行的高度經驗概括,從而總結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對于中國乃至世界的實踐價值。
張維為把中國模式的成就看作是一個“文明型國家”的崛起,并歸納了“文明型國家”的八大特點(超大型的人口規(guī)模、廣闊的疆域領土、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豐富的文化積淀、獨特的語言、獨特的社會、獨特的經濟、獨特的政治),嘗試性地描繪出中國模式的文明價值內涵。[15]潘維同樣指出,中國模式的基礎來自于中華文明的延續(xù)性,必須橫貫中華文明幾千年的歷史去研究這樣一個模式的內涵意義,而“人民性”即中華“百姓福祉”是中華文明延續(xù)下來亙古不變的傳統(tǒng),正是對于“人民性”的強調構成了中國模式由民本政治、社稷體制、國民經濟三位一體組成的結構。[16](序言)
在文化方面,學者們通過對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tǒng)考察,探尋中國發(fā)展模式的獨特因素,他們首先發(fā)掘了民本主義貫穿在中國模式中的重要價值。朱云漢教授在研究社會主義的中國模式興起的時候就指出,中國傳統(tǒng)的政治觀念一向重視“民惟邦本”的“民本主義”,而在這一觀念的基礎上,力求“民享”。換句話說,中國的社會主義民主,特別看重“民享”,而不采取有礙“民享”的“選舉民主”或“民粹導向”的“民治”。[17]貝淡寧從“民本主義——賢能治理”的角度思考了中國模式形成內在因素,他將中國模式界定為“頂層的賢能政治、中層的實驗和基層的民主制”三者的有效結合,并認為中國政治體制巨大潛力和經濟增長活力蘊藏在偉大的中國儒法哲學文化基礎上,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民主賢能制模式”。不同于西方的選舉式民主,“賢能政治”(political meritocracy)的治理模式將選舉(election)與選拔(selection)相結合,有助于中國在傳統(tǒng)基礎上建立強大而有力的政治體制,并不斷回應人民的訴求。[18]姚洋則對民本主義下的精英治理有著很好地總結,他認為中國在過去三十多年發(fā)展的成就得益于一個中性的政府,這個中性政府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團的利益,因為組成中性政府的政治精英們更加關心人民整體的利益,從“民本主義→賢能治理→中性政府”,民本主義的關懷最終推動了中性政府的形成,而中性政府就是中國模式的最大政治優(yōu)勢。[19]
在另外一個角度,也有許多學者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天下觀”的角度考察了中國模式的特征,將民本主義與天下觀結合起來,并嫁接當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fā)展道路,意在尋求與西方普世價值觀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體現(xiàn)出中國模式在文化方面的內在意涵?!疤煜掠^”或者說是“天下體系”理論,是中國古代政治哲學以及政治實踐中一以貫之的世界觀,是王道哲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中華古代農耕文明直至近代中國革命與建設的漫長歷史進程中一直延續(xù)的民族精神精髓。王賡武就指出,正是“天下”的概念讓中國人可以將這些要素編織成一種單一的歷史敘事,在這種敘事中,文化成功地塑造了中華文明,并將之轉化為中國人的價值,這樣的價值就是對強政府、國家地位、天下一統(tǒng)等行為的認可。[20]趙汀陽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天下觀”有一個很好地總結,在趙汀陽看來“中國的世界觀,即天下理論,是唯一考慮到了世界秩序和世界制度的合法性理論,因為只有中國的世界觀擁有‘天下’這個級別上高于/大于‘國家’的分析角度”。[21]
文化主義是理解中國模式必不可少的視角。二戰(zhàn)之后的比較政治學先后研究公民文化(阿爾蒙德等)、價值觀表達(英格爾哈特)以及社會資本(普特南),所有這些都是圍繞“民主化”這個主題而展開的。問題是,即使形成了有助于民主化的政治文化,很多國家因此而發(fā)生了民主化轉型,但為什么依然是無效的民主和無效的治理?說到底是文化和社會結構問題。為了回答這一根本問題,沿著托克維爾—韋伯式的文明研究,楊光斌教授提出了“中華文明基體論”,中華民族的“基因”至少包括:不變的語言文字與華夏民族;國家大一統(tǒng)思想和治國的民本思想;行政體制的郡縣制、官僚制和選賢任能;文化上的包容與中庸之道;社會生活的自由與自治,以及家庭倫理本位,等等。這些“基因”代代相傳于、內化于生活在固定疆域內的華夏民族血液中,因而構成了延綿幾千年的中國文明共同體,從而可以稱中國為“中華文明基體”,即由文明基因而構成的一個共同體。[22]因為中華文明是世界上唯一的未曾中斷而延續(xù)至今的強大文明世界,由此可見其生命力以及其對現(xiàn)時代中國的影響。
理論是符合邏輯的并又被抽象化的產物,作為話語概念,理論又是被有意識地建構或塑造的意識形態(tài);實踐則常常是不符合邏輯而相對具體的產物,作為悖論性的模糊對象,實踐既帶有扎實可信的經驗證據也可以被理論所高度概括。不可否認,無論是主流的既有西方理論還是希冀建構出的基于中國經驗的話語體系,它們都存在一個共識,都是希望能夠認清中國政治經濟快速發(fā)展的過程,但實際上,按照著名經濟學家舒爾茨所說,二戰(zhàn)后所有按照西方主流理論發(fā)展的國家沒有一個取得了成功。在改革以來的歷史進程中,中國不僅在經濟模式中為世界提供了快速崛起的基本經驗,同樣在政治模式中展現(xiàn)了大國有效治理的典型范本,還在文化模式上貢獻了與資本主義興起以來白人優(yōu)越論不同的文明內涵。中國改革實際與西方主流理論的“悖論性”決定了在研究中國自身方面,只有從中國的歷史實際和實踐經驗出發(fā),把中華文明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中共的革命資源和當代中國的改革經驗與既有理論連接起來,才能看到中國實踐的獨特意涵,由此總結出屬于中國實踐經驗的理論體系,形成自身的話語體系,與西方理論對話。
盡管自從“北京共識”、中國模式被提出之后有相當多的學者肯定這樣概念的存在,但是仍有不少學者認為,中國模式是被神話的概念,與20世紀70年代曾經提出的日本模式、東亞模式、拉美模式一樣,是經濟高速增長下意識形態(tài)的產物,伴隨著經濟增速的下滑、社會矛盾的凸顯以及“威權主義政體”未向民主化轉型,中國模式將不可能持續(xù)。
一部分學者從政治方面的角度對于中國模式提出自己的思考。裴敏欣認為中國執(zhí)政黨存在著“黨組織滲透能力匱乏、在群眾的威信減弱、黨內紀律遭到破壞”等主要問題,由此帶來的是政權統(tǒng)治能力的下降,進而她認為不亞于蘇聯(lián)體制的腐敗和庇護現(xiàn)象將成為困擾中國執(zhí)政黨的頑疾,中國的新權威主義顯示出了蘇聯(lián)勃涅日列夫時代政治停滯和印尼蘇哈托時代權貴資本主義的雙重病癥。[23]“歷史終結論”者福山指出,中國模式是威權主義體制主導下的高速增長,相比于阿拉伯等獨裁國家,無疑這樣的政治體制顯得高效有程序,并且已經取得了將近三十年9%的年均GDP增長率,還成功地應對了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但福山認為,這一切并不意味著中國模式具有其強大的優(yōu)越性,政治制度更應該看重其長期的治理績效或者說觀其長遠能否經受住考驗,但顯然在福山看來缺乏法治和民主問責制,中國從長遠來看仍然將面臨一系列難以克服的問題。[24]福山的觀點與謝淑麗等不謀而合,謝淑麗認為,盡管現(xiàn)在“中國崛起”越來越受到國際社會關注,但中國仍是一個存在種種問題的“脆弱的超級大國”,其表面看起來“睡醒的巨龍”在強大的經濟和軍事實力保障下正準備展翅高飛,但實際上中國內部社會問題十分復雜,而這樣國內政治帶來的后果就是影響到中國外交政策的制定,她為此提醒美國政治界和學界要注意中國內部問題發(fā)生的變化,很可能中國的脆弱會帶來對于美國的威脅。[25]沈大偉也同樣強調,共產黨單純的調適并不能拯救一個正在收縮的政權,要想給這個政治制度提供無限的生命力,執(zhí)政黨必須引入更大的政治競爭,擴大國家與社會之間的“民主空間”。[26]而黎安友也認為“韌性威權主義”盡管是具有韌性的,但其并不是一個靜態(tài)的政治體制,威權統(tǒng)治是有時間限制的,強健的法治和異議的公開化是這樣的體制不可避免地轉型方向,旨在潛意識地強調中國所謂的“威權主義體制”盡管現(xiàn)在看起來健康良好,但民主轉型是遲早的過程,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27]
另一部分學者則從經濟方面的角度對于中國模式提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許小年提出,應該把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取得的巨大成功分為兩個階段。分稅制改革之前中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得益于“國退民進”,國家把計劃經濟年代占有的資源交還給市場,小政府模式下資源的快速流動和自由配置使得市場的效率大為提高,但這樣的巨大成就在許小年看來并不是中國模式所獨創(chuàng)的,而這樣的發(fā)展思路早在亞當·斯密的著作中就有體現(xiàn),或許叫做亞當·斯密模式更為恰當。而分稅制改革之后中國經濟的發(fā)展源于“國進民退”,國家重新占有較大規(guī)模的財政、土地等資源,大政府模式下由政府主導進行經濟發(fā)展,而這樣的發(fā)展思路在許小年看來早在日本戰(zhàn)后經濟起飛時就已經采用了,是典型的凱恩斯經濟發(fā)展模式。因此,許小年認為,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中國模式,因為中國模式照搬的要么是亞當·斯密模式,要么是東亞模式或者說是凱恩斯模式,而沒有自己的獨創(chuàng)性。[28]陳志武也指出,單純靠投資帶動增長的中國經濟發(fā)展模式往往只能帶來短期的繁榮,中國政府主導的經濟發(fā)展方式扭曲了市場經濟理念,無法釋放出個人創(chuàng)新的活力、增加個人的自由,最終會帶來整個社會福祉的倒退。陳志武進而認為,缺乏政治制衡機制的中國模式和東亞模式并不一樣,日本、中國臺灣的民主制衡模式會抑制政府權力的快速膨脹,而不受限制的中國政府權力很可能將把中國帶回到改革前的狀態(tài),因此陳志武同樣認為,根本沒有中國模式這回事,推動中國崩潰論的學者才是真正對中國社會有益的人。[29]黃亞生同樣很支持陳志武的觀點,他認為中國的經濟發(fā)展模式并不是所謂的東亞模式,而是類似于20世紀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拉美國家的經濟發(fā)展模式,而在黃亞生看來,東亞模式是成功實現(xiàn)了經濟社會快速發(fā)展的模式,拉美模式則以最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失敗而告終。為此他認為,中國經濟發(fā)展的拉美化說明中國的經濟模式是不成功的,如果不改變這樣的發(fā)展方式,中國也會面臨中等收入陷阱的泥淖,收入分配差距惡化、“國進民退”導致的民營經濟萎靡、土地財政的暴利已經證明了這一套經濟模式的短期性和脆弱性。所以黃亞生對于中國經濟發(fā)展得出的結論認為,中國模式是拉美化失敗的發(fā)展模式,中國模式即使存在也是不可持續(xù)的,遠遠落后于他所看好的印度模式。[30]
梳理對于中國模式持保留態(tài)度的觀點可以看到,很多西方學者主要關注中國是否能最終走向民主政治的問題上,他們用“民主—非民主”兩分法概述著中國政治體制的運行模式,用多黨制、三權分立、選舉民主這些西方的制度表現(xiàn)形式來管窺中國的政治發(fā)展。在政體思維的影響下,這些學者們認為中國的一黨執(zhí)政、民主集中制不屬于傳統(tǒng)民主理論的概念范疇,但極權體制又無法描繪出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后意識形態(tài)、經濟社會體制甚至執(zhí)政黨轉型帶來的巨大變化,尤其2002年他們看到中國共產黨在“后強人時代”完成了第一次權力和平交接之后,善于造概念的西方學者把“威權主義”(authoritarianism)的帽子扣在了中國的政治體制之上,在民主和極權中間制造一個概念——“威權主義”,并在概念前面通過添加各種不同的形容詞對于中國的政治體制加以描述,“韌性威權主義”、“碎片化威權主義”、“協(xié)商性威權主義”、“爭議性威權主義”,“審議性威權主義”,不同概念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這些概念雖然修正了冷戰(zhàn)結束后海外學者們對中國執(zhí)政黨和民主化改革的悲觀主義態(tài)度和批判觀點,認為執(zhí)政黨的某些制度改革鞏固了政權的統(tǒng)治能力,中國的體制還有韌性空間,未來中國共產黨的生存發(fā)展是收縮與調適兩者互動的動態(tài)作用過程。但無論是“威權主義”還是“體制調適”,西方學者們囿于“轉型學”范式仍然認為這個體制還是會走向從所謂威權到民主化的歷程,調適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適應體制內外不斷要求的變革訴求,倘若體制轉型止步不前,或許又將會陷入機制僵化,國家面臨崩潰。
而另外一部分學者對中國模式持否定態(tài)度則更是斬釘截鐵地認為中國模式并無獨特之處可言。尤其是在經濟方面,不少學者們要么認為中國模式是東亞模式的2.0版,中國的發(fā)展道路是按圖索驥依葫蘆畫瓢的形式走日本等“東亞四小龍”曾經走過的路,而且在未來也將面臨它們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金融危機之后面臨的困境,那時才是執(zhí)政黨真正遇到挑戰(zhàn)的地方,因此不存在一個獨特的中國模式。更為悲觀主義者在某種程度上承認存在著一個中國模式,但他們認為中國模式與東亞模式截然不同,而更具有拉美化色彩,在他們看來東亞模式至少在二戰(zhàn)后期到20世紀末取得過較大的成就,而拉美模式則在20世紀70年代陷入困境,發(fā)展止步不前,中國模式只會在不可持續(xù)發(fā)展下面臨與拉美國家類似的中等收入陷阱深淵,而那就是中國模式神話破滅之時,所以中國模式即便存在也不會成功。
很顯然,這些學者們關于中國模式的判斷仍然沒有擺脫西方社會科學的話語體系,意識形態(tài)政治化或者說理論模式化的思維路徑下對于中國模式的討論顯然無法能夠深刻贅述中國模式的獨特經驗,沒有歷史觀和缺乏大空間視野的比較前提下,對于中國模式的研究無異于“盲人摸象”。比如唱衰中國模式的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們認為中國政府主導下的經濟發(fā)展違背了主流的經濟學理論,這種有違主流理論的發(fā)展模式注定不可持久,因此他們更為看好印度的經濟發(fā)展模式,而對中國模式持根本性地否定態(tài)度。石之瑜對于“西方中心論”思維方式下衡量中國模式對與錯的學術研究有著很好地總結,他認為英美知識界所界定的中國模式大多聚焦于中國的經濟轉型及其中政府發(fā)揮了如何的作用,相反很少論及政治經濟現(xiàn)象以外的層面,所以明顯將這一模式“簡單化”了,這樣只會把中國模式看作是對于西方現(xiàn)代化道路的普遍性威脅,而影響到對于中國模式正確的價值判斷。[31]可以看到,盡管在對于中國歷史傳統(tǒng)和文化傳統(tǒng)研究上,不少學者針對中國獨特模式的歸納作出了一定的努力,但就中國模式整體研究而言,仍然沒有突破“西方中心論”的主導型話語體系,而不少學者尤其是海外學者內在愿景還是希望中國能走向西式民主的道路,接受西方所謂的普世價值,成為“西化”國家的一員。
所以,海內外學者關于中國模式的研究整體性和系統(tǒng)性仍需提升,否則這些研究只能是隔靴搔癢,無法指明中國模式的真正實質,只會讓一些并不太靠譜的觀點占據了關于中國模式探討的主流市場,卻對中國特色發(fā)展道路與內在經驗視而不見。以中國為代表的東亞國家從集中權威到發(fā)展經濟,再到社會建設最后到政治民主,一系列理性、有序的漸進民主化過程顯得極為有生命力,而且配合了整個國家的經濟騰飛與社會發(fā)展,也為國家的政治轉型提供了經濟和政治文化條件,這樣的民主發(fā)展歷程在最近十幾年里已經被證明極為有效,中國的民主實踐模式卻被中國模式“唱衰論”者選擇性忽視,只能說這些學者一方面太局限于某個領域的具體政策層面,另一方面他們本身的意識形態(tài)和價值判斷也有問題,因而造成了無法從整體上真正了解中國模式。
事實上,在中國談中國模式,其實就是討論一種政治模式,如果不能夠從中國根本的政治體制入手,把中國共產黨作為理解中國模式的鑰匙,將黨和國家領導體制作為理解中國政治模式的關鍵詞,并從革命年代以來歷史演化的脈絡理解中國模式的發(fā)展邏輯,是很難辨清中國模式的內涵實質,也很難形成關于中國模式的完整理論框架,更不用說歸納三十多年以來中國快速發(fā)展的改革經驗。而這樣的政治模式在楊光斌教授看來必須是關于黨的組織原則問題并適用于國家的組織原則問題的模式機制,這種模式機制就是民主集中制。[32]
在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實際運行中,政治制度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其中最重要的制度就是作為政體的民主集中制,它既是政權組織形式的基礎,又是黨內部的組織原則,也是國家基本制度機構的組織原則,形成了以執(zhí)政黨為核心,將黨和國家有效組織起來基礎性制度原則。如果要談中國模式,必須要把執(zhí)政黨作為理解這個模式的核心關鍵,將黨和國家領導制度作為理解這個模式的切入點,而由“民主基礎上的集中,集中指導下的民主”所構成的民主集中制,既是中國歷史內生演化性的產物,也是把黨和國家領導體制有效地組織起來的政治邏輯,[33]因此民主集中制就是中國模式的最大優(yōu)勢,中國模式的最大特色就是民主集中制。
毛澤東作為黨和國家制度的奠基者,針對革命實際和群眾意志,將革命的背景、列寧主義的理論基礎和中共的獨特政治組織模式有機地結合起來,創(chuàng)造性地采取民主集中制的組織模式,不僅調動了廣大的人民群眾參與社會革命的積極性,同時也塑造了黨的核心權威,有力地保障了黨內政令暢通。鄧小平作為黨和國家制度的改革者,同樣也認為“民主集中制是黨和國家的最根本的制度,也是我們傳統(tǒng)的制度。堅持這個傳統(tǒng)的制度,并且使它更加完善起來,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是關系我們黨和國家命運的事情”。[34](P312)在改革年代,如果沒有民主,就無法激發(fā)社會和市場的最大活力,為改革事業(yè)的發(fā)展增添動力,但如果失去了權威,則更可能在改革中迷失了方向,無法抵御外部勢力“和平演變”的誘惑。習近平作為黨和國家制度的定型者,在慶祝全國人民代表大會60周年講話上談到了“民主集中制可以形成治國理政的強大合力,切實防止出現(xiàn)相互掣肘、內耗嚴重的現(xiàn)象”,并用了八個能否來衡量這個國家制度是否民主有效,強調“既要加強黨的領導,避免群龍無首、一盤散沙的現(xiàn)象,又要堅持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依法保障人民權利”。[35]
政體是把一個國家組織起來的根本性制度或手段,在中國,民主集中制不僅是一種政體,體現(xiàn)了黨和國家領導體制的關系原則,民主集中制同時也是一個政策過程,在“國家—社會、中央—地方、政府—企業(yè)”各個維度上把不同領域組織起來,展現(xiàn)了中國國家治理的制度組織力和國家能力。民主集中制作為革命年代形成的中共政治組織原則,有效地強化了群眾路線下的政治參與,奠定了中共的組織基礎和國家政權組織形式,既實現(xiàn)了國家權力,又保障了人民權利,最大程度地展現(xiàn)了民主與集中的辯證統(tǒng)一,使得社會在增強活力與創(chuàng)造力和重建能力與秩序之間保持高度的穩(wěn)定。人民意志的統(tǒng)一與意愿的反映得到了充分結合,保證了國家機關既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又能協(xié)調高效運轉,從而實現(xiàn)了集中領導與廣泛參與的統(tǒng)一、充滿效率與富有活力的統(tǒng)一。
毫無疑問,民主集中制與群眾路線相結合,將權力行使的集中性、權力分享的民主性和權力來源的民本性有機統(tǒng)一在一起,形成了中國自身的政治模式,所以如果說要談論中國模式的話,民主集中制及其中介機制群眾路線就是最根本的中國模式。對比西式民主制度如今遇到的困境,先發(fā)國家制度僵化,產生不了強勢的能夠解決問題的領導人,政府決策被利益集團裹挾,政策制定否決點過多,導致否決型體制、弱政府的出現(xiàn)。后發(fā)國家只學到了西式民主的表象,而沒有學到其內在實質,缺乏民主的同質化條件只能導致后發(fā)國家面臨著民主潮回流和劣質化民主的雙重窘境,一人一票選舉民主和多黨競爭的盲目推行要么被寡頭政治取代,要么陷入民粹主義政治困境,民主化大大超前于國家制度建設,只能使得這些后發(fā)民主化國家陷入權力危機之中。所以說,民主集中制這種從革命歷史中而來、在改革發(fā)展中管用、在現(xiàn)實治理中有效的制度,正是中國模式成功的法寶,其優(yōu)勢在當今國家治理比較中彰顯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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