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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索瑪花

2018-01-19 08:48胡正榮
涼山文學(xué) 2018年5期

胡正榮

(上接《涼山文學(xué)》2018年第4期)

十九 再叫兒乳名

中午,華子軍在日昭鄉(xiāng)機關(guān)食堂剛吃過午飯,他的手機響起來,一看是凌勇強的號碼。心想,凌縣長這么急著想知道村民大會進展情況唼?他摁下電話,問凌勇強有什么事情?

凌勇強急促地說:“子軍,你現(xiàn)在能不能回指揮部?有件急事請你幫忙?!?/p>

“凌縣長,沒有問題,我馬上叫阿依送我回來!”華子軍滿口答應(yīng),匆匆來到孜莫阿依辦公室,向她說明情況,懇請送自己一趟。

孜莫阿依二話沒說,一口答應(yīng)。她讓華子軍去問一下石鐵木呷是否要一起走,下班萬一沒有車,回不了家。

華子軍立即跑到石鐵木呷辦公室,告訴他。石鐵木呷說跟他們一起走。

孜莫阿依開動汽車飛速回哈覺縣城。

汽車到小區(qū)門口,華子軍讓孜莫阿依停住,自個下了車,和他們道過別,快步走進去。來到樓梯口,迎面碰上拉鐵師傅。他一把抓住華子軍的手,激動說:“華書記,你終算回來了,凌縣長快急瘋了,他在辦公室等。他母親不行了,急著回去,指揮部的車開到火普村又壞了。”

華子軍明白了,顧不上拉鐵師傅,沖過去,大聲叫喊道:“凌縣長,我回來了,我們趕緊走吧!”

凌勇強聽到叫喊聲,從辦公室走出來,傷感說:“子軍,謝謝?!?/p>

華子軍看到凌勇強眼眶紅紅的,打斷他的話,催促道:“凌縣長,什么話都不要說,走,我送你回家!”

華子軍又給拉石阿爾打電話,請假,他同意了。

兩人上了車,離開哈覺縣快速向富誠而去。

“子軍,麻煩你了?!绷栌聫娬f,“中午時,我妻子打來電話,說我母親不行了,讓我趕緊回去。但是指揮部的車又壞了。這個時段沒有西晶回富陽的火車、飛機,因此,只能給你打電話?!?/p>

華子軍說:“凌縣長,別說這樣的話,還分彼此么?要不你先休息會兒吧?!?/p>

凌勇強嘆息說:“我心亂如麻,那有心思睡哦。唉,母親在,家就在,母親沒了,家也沒了。”

華子軍聽到這句話,心里不由得打了一個顫,俗話說:母親心中能裝下一千個兒女,而一千個兒女心中不一定能裝下這個母親。自己到這邊這么久了,居然沒有主動給母親打一個電話,問候一聲,好似母親不存在一般。想到這里,華子軍心里陣陣絞痛。他長長出了口氣,將凌勇強那句話重復(fù)了一遍,他領(lǐng)悟到這句話的分量和潛在的哲理。是啊,母親在,兄弟姐妹們是一家人,母親不在了,兄弟姐妹也就是親戚了。

不能亂想,我得用心開車,華子軍告誡自己,這次回去就好好向母親懺悔吧,好在自己父母身體健康,沒痛沒災(zāi),還不至于: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也。凌縣長這次可能就是與母親的最后一面了,這一面可能是鮮活、慈愛的,也許是冰冷,僵硬的。自古忠孝兩難全,選擇了忠,只能失孝??墒撬赣H說過,為了一個母親那是小愛,為了千萬個貧困的母親,那才是大愛。

凌勇強喃喃自言:父母其實是世上最大的備胎,只要你回頭,他們永遠在,表面上看,父母好像一直是強力后盾,實際上,他們一直在掏空自己,來填補你的一點點空缺。凡事多為父母考慮,他們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jīng)變得脆弱……

經(jīng)過近三個小時奔馳,他們到達西晶市已近黃昏,凄美的殘陽將自己獨特的時光交給了晚霞,使晚霞擁有殘陽的凄情,將黃昏應(yīng)有的情感表露無遺,使晚霞在燦爛外表的掩飾下透露出點點哀愁。

回到富陽市已經(jīng)是第二天零晨四點鐘了,華子軍將凌勇強送到小區(qū)門口,停下車,凌勇強雙手握住華子軍的手,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說著兩字“謝謝”。

華子軍想進去看看他的母親。凌勇強婉言謝絕了。

華子軍上了車,將頭伸出車窗說聲,凌縣長保重。離去。

凌勇強懷著沉痛的心情,拖上鉛重腳步進入小區(qū)大門,走向回家的路。小區(qū)很安靜,沒有一點兒聲響,昏暗的路燈照亮狹小一塊空間,如同晃動的鬼火,給花園里樹木留下奇形怪狀的軀體,如同魑魅魍魎伸開勾魂臂膀,要勾走人的靈魂。凌勇強疲憊地抬起頭,他望見整棟樓就自己家里燈光還亮著……

家里死氣沉沉,似乎整個屋子里的空氣凝固了,妻子劉麗英守候在母親床邊,眼睛里包含著淚水,盯住母親蒼白的臉,母親雙目緊閉,鼻孔里一絲兒微弱的氣息游離著。突然,她發(fā)現(xiàn)母親的咽喉蠕動起來,吼管里發(fā)出鳴鳴的聲響,嘴角跟著動了幾下。

劉麗英見狀,急忙俯下身子,將嘴巴靠近母親的耳朵,提高一點聲調(diào)喊著:“媽,我是麗英,有什么話,你說吧,我會轉(zhuǎn)告你的勇兒?!焙巴?,將耳朵挨到母親嘴邊,等著母親說話,劉麗英委曲的淚水再也無法忍住了,嘩嘩流淌下來,心里的怨氣直往上冒。一股恐懼從她心中油然升起,她仿佛看到吳二爺拖著長長的鎖鏈走進家門,走向母親床邊。鎖鏈哐當(dāng)哐當(dāng)作響,劉麗英的心緊成了一團,跳到嗓子眼兒了。

母親眼睛仍然緊閉,嘴巴張開發(fā)出聲音,說出“勇……門”兩個字。

劉麗英吃了一驚,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只得將嘴附在母親的耳邊,大聲問:“媽,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母親把最后一點力氣都使出來了:“開……門。”

“開門!”劉麗英莫名其妙地站起身來,母親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這么晚,叫我開門干嘛?難道真有吳二爺被擋在門外……她不敢往下想,卻又不敢違母親的遺愿。縱然有吳二爺在門口,打開又何妨,沒做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劉麗英膽顫心驚出了母親房間。把家里所有的燈打開,整個屋子亮堂起來。盡管夜深人靜,縱然有鬼怪精靈,它們也是怕光的。她慢慢走向房門,站在門口邊,心臟咚咚一直跳,深深吸了口氣,心中默默地叨念著“南無阿彌陀佛”。手伸向大門手柄,剛放到上面,門鈴?fù)蝗豁懫饋怼Ⅺ愑樀猛鄣匾宦暣罂奁饋怼?/p>

“麗英,你在哭啥?”門外傳來關(guān)切地詢問聲音。

劉麗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是自己丈夫呢?但的確是丈夫的聲音,她停止哭咽,打開貓眼兒,眼睛對準貓眼口,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你真是勇強?”

凌勇強有些詫異地反問:“老婆,我真是你丈夫啊,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劉麗英仔細看了好半天,確信站在外面的確實是自己丈夫。瘋狂的心終算慢慢平息下來。她抹掉臉上的淚水,理了理頭發(fā),打開房門,哀怨地說:“老公,你怎么才回來啊。”劉麗英說著突然,腿一軟,倒向凌勇強懷里。

凌勇強急忙一把扶住老婆,在她耳邊小聲問:“麗英,你沒事兒吧?”然后,將劉麗英扶進房內(nèi),關(guān)上門。

劉麗英看著丈夫的眼睛,心酸的淚水滾落出來:“老公,你總算回來了???,媽一直在等你!”

凌勇強放開老婆,快步向母親房間小跑而去,邊跑邊叫喊:“媽,勇兒回來了。你怎么樣了?沒事吧?”

凌勇強沖進母親房間,“撲嗵”雙膝跪在床邊,左手拉住母親的手,右手輕輕地捋著額前白發(fā),嘴里說道:“媽,你看看,你的勇兒回來了。”

劉麗英走進來,俯在母親耳邊說:“媽,真的是你的勇兒,你剛才還叫我去給他開門呢。”

母親使出身平最大力氣,睜開眼睛,嘴里嚅動著,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吃力地叫著:“勇兒!”兩滴老淚從眼角滾落下來。

“媽!”凌勇強兩口子異口同聲叫起來。

母親眼睛轉(zhuǎn)動著,看著兒子,一臉滿意笑容。然后,不停眨動。凌勇強沒明白母親的意思。母親轉(zhuǎn)眼又看看兒媳,眨眨眼,又看著兒子,干癟的嘴唇努力向上嚕著。

劉麗英明白了,對凌勇強說:“老公,媽讓你起來,別跪著?!?/p>

凌勇強看著母親,見母親努力點了兩下頭,他聽話起來,在母親床頭坐下,左手拉住母親的手,右手伸進母親的頸脖下,將臉貼在她的臉上,愧疚地說:“媽,兒子不孝,對不起你老人家?!改冈?,不遠游。兒子卻沒能守在你身邊?!?/p>

“勇兒……你在做……有意義的事……媽知足?!蹦赣H使出最后一點力氣,斷斷續(xù)續(xù)說完這句話后,張大嘴,猛烈抽搐起來。

凌勇強的淚水滾落下來,心痛地說:“媽,你別說了。兒子陪你,兒子陪你。”

母親閉上眼睛,抽搐平緩下來,游離在鼻孔里的一絲氣息悄然離去,母親再也沒有能耐留住它了。

凌勇強感覺母親的臉開始冰涼起來,手變得越來越僵硬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心如刀絞,他知道,母親走了。他抬起頭,眼睛盯住母親的臉,她的臉已經(jīng)由蒼白變得蠟黃、僵硬,嘴角上卻掛著滿足、幸福的笑容。

“麗英,母親走了!”凌勇強慢慢將手從母親的頸下抽出來,松開母親的手,將她的手放進被子,拉上被子蓋住母親的臉。站起身,轉(zhuǎn)向墻壁,額頭頂著墻,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無聲哭泣著,淚水嘩嘩流淌下來。自己成一個沒娘的孩子,再也聽不到母親自己叫“勇兒”這個乳名了。媽,再叫一聲我的乳名吧!

“媽!”劉麗英伏倒在母親身上,傷心哭起來。

天地嗚咽落淚,江河哀痛哭泣……

二十 千里寄哀思

華子軍回到家,天已蒙蒙亮,小區(qū)路燈關(guān)了,居民廚房的燈亮起來。早起的人們開始新一天生活,保潔阿姨和大叔們清掃著小區(qū),掃帚發(fā)出唰唰聲響。

華子軍停好車,繃緊的弦終于松弛下來,疲憊立即襲擊了他,他感覺頭昏腦脹,眼皮如同粘上膠水。他使勁揪了兩把,努力不讓眼皮粘上,加快步伐。華子軍踏上電梯,到達家門口,用力摁響門鈴。

門打開,王紅霞看見站在門口的丈夫,吃驚地叫起來:“老公怎么是你???你剛回來?快,快進屋?!?/p>

華子軍憨憨一笑,開心說:“老婆,沒想到吧!瞧你吃驚模樣!”華子軍邁步往屋里走,腳卻被防盜門檻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本能—把抓住老婆。

王紅霞連忙扶住他,著急問:“老公,沒事吧,你怎么了?”

華子軍傻傻的笑著說:“老婆,沒事,趕了一整夜路,就是太困了。想睡覺!”

“好,好?!蓖跫t霞將華子軍扶進寢室,替丈夫脫下鞋襪、衣裳,扶上床,蓋上薄被子。很快,華子軍鼻孔里發(fā)出勻稱的鼾吉……

第三天,凌勇強將母親火化了。然后,兄弟倆又守孝三天。當(dāng)天下午,凌勇強給華子軍打電話,告訴他,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接他回哈覺。

五、六天時間來,華子軍除第二天去了一趟南平鄉(xiāng)政府,給瞿志斌和紀東匯報工作外,哪也沒有去,除去超市給老婆幫幫忙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陪父母。

第二天,吃過早飯,華子軍發(fā)動汽車,慢慢開出小區(qū)。后視鏡里,他看到妻子跟在車后,站在小區(qū)大門口,一直揮舞雙手。華子軍加大油門,快速向前。

凌勇強早早起了床,帶著家人,給母親燒“頭七”,幾天來,凌勇強全身心操勞母親的后事,明顯瘦了一圈,黝黑的膚色失去了光澤,更顯蒼老。頭發(fā)因沒時間去修剪,長長的,有些零亂,夾雜不少白發(fā)。額頭上憑添了幾道皺紋。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兄弟告訴凌勇強,他們一家子今天要回上海了。

凌勇強掃了兄弟一家人,默默地點了點頭。又看著妻子,叮囑道:“麗英,我今天也要回哈覺縣。這段時間,你去老丈人家住些日子吧。過些時候,兒子放假了,他回來陪你啊。到時,你和兒子還可以來哈覺。你看行不行?”

劉麗英點著頭答應(yīng):“老公,我聽你的,你放心走吧。到時候,我會準時回來給母親‘燒七的?!?/p>

凌勇強放心長出了口氣,嘴角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說:“麗英,吃完飯,你收拾一下,等會華子軍來接我,隨便把你送過去?!庇謫査值芤患胰嗽趺醋摺?/p>

兄弟告訴凌勇強,吃完飯,去富陽機場趕飛機,直飛上海。

凌勇強點著頭,沉重地叮嚀說:“兄弟,母親‘七期時,別忘了朝富陽方向給她老人家燒點紙錢。你們不要以為是迷信,它是寄托我們對母親的一份哀思。母親養(yǎng)育我們不容易?!?/p>

兄弟點頭答應(yīng)。

吃完飯,兄弟一家人走了。劉麗英收拾好東西。凌勇強撥通了華子軍的電話,詢問他出門沒有?

華子軍告訴凌勇強,自己已經(jīng)在小區(qū)大門口等候了。

凌勇強扣上電話,告訴妻子,不要向華子軍提及母親去世的事情,如果問就說母親已經(jīng)無大礙。我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此事。提上妻子收拾好的行李包,兩人下樓,向小區(qū)大門走來。

華子軍看見凌勇強夫婦,叫喊著朝他們走過去。來到凌勇強夫婦跟前,熱情地打招呼、問好。伸手要替凌勇強提行李包。

凌勇強沒有給他,淡淡一笑,將妻子介紹給華子軍,說這行李包是自己老婆的,她今天回一趟娘家,幫她提一下,掙點表現(xiàn)。順便搭一段便車。又將華子軍介紹給自己的妻子。

劉麗英慘淡一笑,向華子軍問候。

華子軍嘿嘿笑起來,關(guān)切詢問凌勇強母親的病情,有無什么問題?

凌勇強忍住傷痛,喃喃地告訴華子軍,自己母親身體還行,經(jīng)治療,已經(jīng)有了好轉(zhuǎn)。催促華子軍趕快走。

華子軍將劉麗英送到她娘家所在的小區(qū)門口,凌勇強讓華子軍稍等片刻,自己去向岳父和岳母道個別。

華子軍笑著應(yīng)承道:“凌縣長,不急,可以和二位老人多聊會兒?!?/p>

凌勇強很快走出來。等他上了車,華子軍開動汽車向哈覺縣進發(fā)。

回到指揮部,已是第二天中午。拉鐵師傅從窗戶看見他們,立即告訴其他人。趙永皓和眾援彝干部跑出來,簇擁著凌勇強和華子軍,跟他們噓寒問暖,紛紛詢問凌勇強母親身體狀況。凌勇強勉強笑了笑,裝出一副開心人樣子,告訴大家,他母親身體還行,無大礙。眾人紛紛向凌勇強表示祝賀。凌勇強的心卻在流血。

趙永皓拉住華子軍,走在后面,他問華子軍,凌縣長的母親到底怎么樣?華子軍告訴趙永皓,具體情況,自己也不清楚,凌縣長不讓自己去他家里。但憑直覺,凌縣長的母親很有可能已經(jīng)走了。他只是想埋藏在心底,不想讓別人知道罷了。

趙永皓嘆息一聲,不再說什么,拉起華子軍向屋里走去。

拉鐵師傅炒了一份凌勇強喜歡吃的烏金豬回鍋肉,也是華子軍的最愛。立刻滿屋飄浮著濃郁的芳香,讓人胃口大開。

吃過午飯,凌勇強直接去了縣城政府,他得去消假。

援彝干部們陸續(xù)上班去了。華子軍將趙永皓送到縣委組織部,驅(qū)車前往日昭鄉(xiāng),他得去向拉石阿爾報告一聲,順便問問這段時間覺呷村的情況。

華子軍到了日昭鄉(xiāng)政府,停好車。從孜莫阿依辦公室門口經(jīng)過時,停步,扭頭朝里面看了一眼,孜莫阿依正埋頭整理資料。華子軍敲了敲門,親熱地叫了一聲。孜莫阿依抬頭見是華子軍,立刻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滿臉堆笑,朝華子軍走來,親切地叫說:“子軍,你總算回來了,快想死我們了。”

華子軍哈哈一笑,開玩笑說:“不會吧,我有那么大的魅力么?阿依主任,說說你們怎么個想法?怎么個快死法?”

孜莫阿依笑著將手伸向華子軍。華子軍趕緊抓住她的纖纖細手,握了握。孜莫阿依笑著,揶揄說:“想不到,幾天不見,子軍書記也貧嘴起來啦?!?/p>

華子軍笑著沒有說話。孜莫阿依又問凌縣長母親的病情如何?華子軍只得告訴她,自己不是很清楚。華子軍問她,這段時間覺呷村情況怎樣?

孜莫阿依告訴華子軍,這段時間,自己沒有去村上,石鐵木呷也沒有去,所以村上的事情不知道,估計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事情,因為一切風(fēng)平浪靜。

華子軍仰起頭,閉上眼睛,無奈地搖晃著頭,孜莫阿依沒去很正常,可是石鐵木呷作為支部書記這么多天不去村上,這是何道理?未免太過份了吧,連自己的職責(zé)都不要了,像這樣的人如何帶領(lǐng)老百姓脫貧致富?

孜莫阿依見狀,苦笑著,無奈地說:“子軍,怎么慪氣了?現(xiàn)在去村上來不及了,我們明天一起去。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明天在鄉(xiāng)上將舉行覺呷村養(yǎng)殖場建設(shè)招標會,你回來了,就得參加,看來,明天肯定沒時間去村上了?!?/p>

華子軍立刻滿臉堆笑,興奮說:“阿依主任是真的呀,太令人振奮。我們培訓(xùn)牧羊人得抓緊時間,不然來不及了。阿依主任,我去向阿爾書記報告一聲,就下來?!?/p>

孜莫阿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華子軍轉(zhuǎn)身走出去,上樓找拉石阿爾去了。

覺呷村養(yǎng)殖場建設(shè)招標會進展順利,由縣索瑪建筑公司中標,當(dāng)天與覺呷村簽訂了修建合同,合同規(guī)定一個月時間內(nèi)建好。中標公司第二天入場施工。

養(yǎng)殖人員培訓(xùn)的事情也落實了,由西晶學(xué)院負責(zé)免費培訓(xùn),指揮部和日昭鄉(xiāng)政府每天給參訓(xùn)人員一定生活補助。同時學(xué)院還將派出專業(yè)人員到村上養(yǎng)殖場作技術(shù)指導(dǎo)。華子軍開車將六名養(yǎng)殖人員送到學(xué)校。所有工作有序推進。

凌勇強回到哈覺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他是領(lǐng)頭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操心,奔波。心里再多苦愁,他也得忍住,默默地忍住,尤其面對同事關(guān)切的詢問,他又不想告訴他們實情,只能強壓在心里,又無處傾訴。本身一般不喝酒、不抽煙,但近段時間來,不時也會喝上一點,抽一支。借機麻木一下自己痛苦的心靈和有點脆弱的神經(jīng)。豈知借酒澆愁,愁更愁。白天下鄉(xiāng),忙于事情,不覺得什么。但夜深人靜時,難免暗自澆淚。母親“二七”那天晚上,他吃過晚飯,趁著夜色獨自開車出去了。

華子軍忙拉上趙永皓跟在他的車后。

凌勇強出了小區(qū),直奔后面的山梁,華子軍慢慢跟在他車后。很快他將車停在路邊,打開后備箱,從里提下一個塑料,向半山腰走去。

華子軍跟隨停下,熄滅車燈,睜大眼睛關(guān)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等他上山之后,才慢慢將車開過去,離他車子不遠的地方停住。兩人下車,走到凌勇強停車的地方,抬頭朝山上望去,見半山腰上有一堆燃燒的火光,那火在漆黑的夜里特別顯眼。一個黑影在火光里左右忙碌著。

華子軍小聲對趙永皓說,我們悄悄上去看看。趙永皓點頭同意。兩人朝山上爬去,很快,他們便嗅到空中飄浮過來香燭味道。兩人停下腳步,躲在一簇灌木叢,伸頭窺望。只見凌勇強面向富陽方向,雙膝跪地,面前一堆熊熊燃燒的紙錢,火堆前插著兩支蠟燭,三柱清香。他邊燒紙錢,邊喃喃自語,述說著對母親的思念。

他們明白了,再也無法忍住,一下子淚流滿面,沖過去,跪在凌勇強身邊,叩頭作揖,異口同聲叨念著。

凌勇強生氣問道,你們這是干啥?臭小子居然跟蹤老子咹?說!誰的主意?

兩人沒有理睬他,繼續(xù)叩自己的頭。三叩九拜后,抓起塑料袋中的紙錢燒起來,兩人邊燒紙錢邊埋怨,自己竟然被蒙騙了。燒完紙,不約而同地站起來,不理睬凌勇強,朝山下走去。

凌勇強叫喊著他倆,但是他們頭也沒回。凌勇強叫罵起來。他倆只管走自己的路,置之不理。下到山,站在汽車邊,等待他。

凌勇強又向富陽方向叩了三個頭,一屁股坐在地上,跟母親喃喃自語起來。邊跟老媽嘮叨邊等待香燭燃畢。過了好一陣子,香燭、紙錢終于燃燒殆盡。

凌勇強雙膝下跪,叩頭,深情地說,老媽,七天后,我再來看你,起身,朝山下走去。

凌勇強走到山腳,一眼看見站在車旁的華子軍和趙永皓。他走過去,嚴肅問道:“你們今晚怎么了?想干啥?”

華子軍和趙永皓抱著手肘,盯住凌勇強沒有開腔。

凌勇強見二人不理睬自己,生氣說:“兩個臭小子,不理我是不是?好!不勉強,我反正要回去了,你們要上車就一起,不想上車,各人滾回來?!闭f完,氣沖沖打開車門,上了車,打開汽車大燈,將頭伸出窗外,見兩人仍然無動于衷。凌勇強火了,朝他們吼道:你們到底是上還是不上?不上,滾一邊去,老子要倒車,轉(zhuǎn)彎了。

兩人仍然保持沉默,一句話不說,轉(zhuǎn)身往回走。

凌勇強轉(zhuǎn)過彎,透汽車燈光,看見華子軍的車停在不遠處。將車停在華子軍和趙永皓身邊,朝兩人罵道:“兩個狗日的,居然敢監(jiān)視老子,現(xiàn)在,你們洋盤,回指揮部立馬滾到我辦公室來,看老子如何收拾你們。”凌勇強罵著,加大油門飛奔而去,碾起的塵土四處飛揚。

趙永皓問:“軍哥,我們是不是做得過份?凌縣長真生氣了?;厝タ隙ㄒちR,你說怎么辦?”

華子軍回答:“皓哥,走,我們回去,就給他來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看他能把我們怎么樣?!?/p>

“好!”趙永皓答應(yīng)著,跟著華子軍上了車,回指揮部而去。

華子軍和趙永皓回到指揮部,看見凌勇強站在樓梯口等他們。

“你們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绷栌聫姷恼Z氣緩和了很多,聽上去很親切。

兩人跟著他來到辦公室,凌勇強關(guān)上門,說,你們坐吧。轉(zhuǎn)身用紙杯子倒來兩杯水,遞給他們。兩人接過水杯,坐下,仍舊默不作聲。

凌勇強發(fā)話了:“子軍、永皓,我知道你們在生氣,這件事情,我確實隱瞞了你們,但是你們應(yīng)該理解我呀,我確實不想讓更多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也沒有什么實際意思,難道讓大家跟我一起痛苦?失去母親的痛埋在我心底就行了。你們說對吧?!?/p>

華子軍說,痛苦埋藏在心底,只能無形增添個人痛楚,痛苦壓抑多了,久了,人會得憂郁癥,精神會崩潰的。我們都是遠離家鄉(xiāng),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歡樂可共享,痛苦為什么不能同分享呢?你這樣做,只能說明你把自己當(dāng)作領(lǐng)導(dǎo),沒把我們打上眼嘛。

趙永皓附和著說:“對,就是這樣,我完全贊同子軍的說法?!?/p>

凌勇強指點著兩人,氣惱說:“兩個狗日的,居然給我上起政治課來了。好吧,臭小子,我正式向你們道歉,對不起?!闭f著,向華子軍和趙永皓鞠了一躬,叮囑道,“謝謝你們對我的關(guān)心,這件事情,我想到你們這兒為止,切不可再擴大范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們明白嗎?”

兩人答應(yīng)了。凌勇強便問他們是怎么知道的,為啥會跟蹤他呢?

華子軍笑著說,從富陽回來后,再也沒見跟母親視頻。因此,一直在默默關(guān)注。今天晚上,看見你獨自不聲不響出去,感覺有問題,便叫上趙永皓跟蹤了。

凌勇強對華子軍產(chǎn)生了佩服,笑著,指點華子軍的鼻子,開玩笑說:“子軍,你狗日的,有點厲害,把領(lǐng)導(dǎo)隨時都監(jiān)視到的嗦,好在我沒做什么壞事,你有點可怕哦?!?/p>

華子軍嘿嘿笑起來,說:“凌縣長,你別夸張啊,我是誰?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知道,何況我啥都不是,我能監(jiān)視誰嘛?監(jiān)視又有什么意義嘛?!?/p>

凌勇強說:“好了,不說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華子軍和趙永皓答應(yīng),回寢室休息去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凌勇強對華子軍和趙永皓說,一起去覺呷村,看看養(yǎng)殖場修建情況。

華子軍開上汽車,緩慢行駛在去覺呷村的路上。

汽車轉(zhuǎn)過一個山包,華子軍遠遠地看見—個彝族漢子正在路邊疾步行走。

華子軍將車停在他的身邊,叫道,大哥,上車捎帶你一段。

那人回過頭,笑著向華子軍打招呼。華子軍看清楚了,原來是曲比木果。華子軍叫道,木果,上車,上車。

曲比木果上了車,華子軍給他們作了相互介紹。曲比木果微微一鞠躬,臉上掛著笑容問候,凌縣長、趙主任子莫格尼。

兩人回禮,木果子莫格尼。

曲比木果問,子軍書記,你們?nèi)ツ模看逦瘯€是去走訪村民?

華子軍告訴他,去養(yǎng)殖場,看看那里建設(shè)情況。你知不知道那邊進展如何?

曲比木果嘆了口氣說,不知道那些人想干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剛開始去了幾個人,弄了一天時間,就擺在那里,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華子軍著急地看了凌勇強一眼,見他陰沉著臉,眉頭緊鎖。

華子軍問曲比木果要去哪?幫忙收的土豆如何了?

曲比木果回答去了一趟表弟家,現(xiàn)在和你們一起去養(yǎng)殖場。土豆收了好幾百斤。

華子軍說下次開車過來運,說聲謝謝,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汽車到了牧場。大家下車,看見不遠處山腰上一塊較平的地推出來,工地上一個人也沒有。凌勇強向那塊地走過去。華子軍等人緊跟在他的身后。

凌勇強站在那塊地邊,地里的牧草已經(jīng)推了,翻壓在泥土里,面積估計有五百多平米。他看了好半天,一句話也沒說。華子軍他們站在凌勇強身后,誰也沒說句話。又過了好一陣子,凌勇強才回過頭來,陰沉著臉,喃喃地說,我們回鄉(xiāng)政府。說著朝路邊走去。

來到車邊,華子軍說:“木果,我們馬上要去鄉(xiāng)政府,不能送你?!?/p>

曲比木果微微一笑,說:“謝謝華書記,再往里走,也沒路了,我走回去就行了。凌縣長,趙主任,本想請你們到我家作客??墒悄銈円ムl(xiāng)上,有機會請到家里作客?!?/p>

凌勇強笑著握住曲比木果的手表達感謝,說下次一定專門去。華子軍和趙永皓向曲比木果揮手致意:子莫格尼。曲比木果手放在胸口,微微向前傾斜身子,嘴里說:子莫格尼。揮揮手,順著一條羊腸小路朝山坡上走去。

汽車向日昭鄉(xiāng)政府快速前行。來到日昭鄉(xiāng)政府。凌勇強直接去了拉石阿爾辦公室。趙永皓跟在凌勇強身后。

華子軍下車,走在后面,路過阿依辦公室門口時,他停下步子,與她過招呼,跟了上去。

趙永皓推開拉石阿爾半掩的辦公室門,走進,向他打招呼問好。

拉石阿爾起身,和凌勇強兩手握一起,另一只手相互輕輕拍打著對方的肩膀。拉石阿爾說:“凌縣長,你們請坐?!?/p>

等大家坐下后,拉石阿爾問凌勇強有何事,吩咐就是了。

凌勇強說:“阿爾書記,是這樣的,我們剛從覺呷村養(yǎng)殖基地建設(shè)現(xiàn)場回來,建設(shè)現(xiàn)場一個人也沒有,為啥停工呢?”

拉石阿爾笑呵呵地說:“凌縣長,是這樣的,今天早上,上班時,我給公司負責(zé)人打過電話,詢問工程進展情況,他說預(yù)訂的水泥、沙石等建筑材料明天才能到貨,他們明天就開工。”

凌勇強笑著說:“原來是這樣,阿爾書記辛苦你們了。還請你多操些心,盡快建好,早日購羊開張哦?!?/p>

拉石阿爾說,一定加強督促檢查,力爭不拖工期。

凌勇強站起來,握住拉石阿爾的手,說:“阿爾書記,我代表指揮部向你及日昭鄉(xiāng)黨委、政府表示感謝?!?/p>

拉石阿爾不好意思說:“凌縣長,可不敢這么說,這都是我們分內(nèi)的事情,你的感謝讓我們無地自容??!”

凌勇強慷慨說:“我們就精誠團結(jié),共同合作。因為我們‘結(jié)對子不只是幫扶更是合作。合作是經(jīng)驗,也是理念,是引領(lǐng)著富城援彝工作的理念?!?/p>

拉石阿爾握緊凌勇強的手,連聲說謝謝,一定扎實做好合作工作,共同完成脫貧任務(wù)。

華子軍和趙永皓默默在看著他倆談話交流,不插—句話。

凌勇強對拉石阿爾說,指揮部還有事情,我們先回去了。

汽車離開日昭鄉(xiāng),回指揮部而去。

二十一 心系懸崖村

三人回到指揮部已經(jīng)是中午一點多鐘了,食堂已無飯菜,拉鐵師傅趕緊給他們每人煮了一大碗面條。三個人吃得挺香的。吃完飯,凌勇強安排道:“子軍,下午沒什么事情,你休息吧。永皓跟我去懸崖村,看看貨運索道修復(fù)建設(shè)情況?!?/p>

趙永皓答應(yīng)了。華子軍盯著凌勇強試探性問:“凌縣長,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去懸崖村呢?我想去看看?!?/p>

趙永皓笑著說:“軍哥,懸崖村可不是旅游景點,一點不好耍哦。”

華子軍癟著嘴,不滿地說:“死耗子,你以為我來哈覺縣就是游山玩水的嗎?你太小瞧人了吧?!?/p>

凌勇強笑起來,說:“子軍,你如果真想去,當(dāng)然可以啊。走吧!”

凌勇強開上車,帶領(lǐng)華子軍和趙永皓出發(fā)了。

汽車從昭覺縣城出發(fā),往東北,再往東,駛上了支爾莫鄉(xiāng)的省路。道路蜿蜒纏繞在懸崖與河谷之間。懸崖陡峭峋嶙,似有傾覆之勢力。河谷不寬,有些地方很深,河床上布滿了碩大的巨石,河水發(fā)出轟轟的響聲。一路上,凌勇強輕車熟路,車子開得鎮(zhèn)定、平穩(wěn)。趙永皓見怪不怪,一副閑然模樣,閉目塞聽養(yǎng)起神來。華子軍卻心驚膽顫,浮想連翩。雖是省道,但八十多公里路,一直在懸崖與河谷間的裂縫里盤旋,扭來扭去,用了近三個小時,才走出這個峽谷。華子軍后來才知道,他們走過的是美姑河大峽谷。

凌勇強停下車,三人從車上下來,眼前一座鋼梯依附著一座筆直陡峭的懸崖垂直而上,順著鋼梯拾梯而望,整個人非得后傾仰天而視,竟不見其有頂。遠遠看上去,像是用鋼管在峭壁上堆出的直角三角形幾何體,斜面是梯步。與原來的藤梯路相重合的部分,像是穿上了“鐵甲”,更多鋼梯經(jīng)過的地方,是村民優(yōu)化出的省時新線路。相比貼著巖面、垂直上下的藤梯路,斜面進出的鋼梯路無疑更安全。但有些坡面還是有七八十度之陡,人走著走著就變成手腳并用爬行。

趙永皓笑嘻嘻地對華子軍說:“子軍,怎么樣?上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懸崖村,敢上否?”

華子軍不以為然,說:“皓主任,既來之,則安之,豈有不敢之理?走,皓主任,我們上。”華子軍說完朝上爬去。

凌勇強趕緊叫住華子軍,告訴他,今天不上去,改天再爬。我們要到前面去看貨運索道修復(fù)情況。

華子軍從鋼梯下來,說:“凌縣長、皓主任,今天沒法上去,你們給我講講這懸崖村吧。”

凌勇強淡淡一笑,說:“我們往前走,邊走讓永皓講給你聽。”

三人隨著公路向前走去,趙永皓講述道:懸崖村村本名叫阿土列爾村,已經(jīng)有兩百多年歷史,但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與世隔絕,在2016年之前,一直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它一夜間暴紅,主要是媒體的發(fā)現(xiàn)和報道,才使這個坐落于山坳中,海拔一千五百米左右,有七十二戶人家棲居小村子,以其出行艱難,引起高層的關(guān)注。2016年5月,涼山州架設(shè)了一條鋼筋結(jié)構(gòu)的梯道,解決群眾出行問題。

我們富城當(dāng)年九月接到援彝扶貧任務(wù)后,首要任務(wù)就是著手解決村民的生產(chǎn)生活物資運輸問題。經(jīng)調(diào)查,以前修建蘇八姑電站時,有一條貨運輸索道,后來廢棄停止使用。于是,指揮部便報請相關(guān)部門批準,由富城投入80余萬元對這條貨運索道進行修復(fù),目前修復(fù)工作正在進行之中。

懸崖村地處四縣交界,還擁有峽谷、溶洞、溫泉、原始森林等旅游資源,能爬懸崖,能看峽谷,還有彝族神秘文化,再適合發(fā)展特色旅游不過了。經(jīng)過前期艱苦努力,目前,成都一家旅游集團已入駐,擬投資三億元,打造“懸崖村一古里大峽谷”景區(qū)。以后,村民們不搬遷,在村里就能實現(xiàn)掙錢的夢想。趙永皓說著臉上充滿自豪和驕傲。

華子軍又問趙永皓,那鋼梯到底有多高???仰起頭都看不到頂。

趙永皓感慨說:從谷底到山頂?shù)拇遄樱0胃卟罱?,其中有八百米懸崖是垂直上下,村里人進出,需要順著懸崖,攀爬十三級,兩千五余步鋼梯,危險度極高,稍不注意,就可能摔落,或死或傷。村里有十五個孩子在山下的學(xué)校讀書,平時住校,每半月時間往返一次,家長和學(xué)校都有接送預(yù)案,但潛在的危險依然很大。其實,大涼山不止一個“懸崖村”。涼山彝族自治州,是從奴隸社會“一步跨千年”,屬于“直通區(qū)”,特殊的地理、歷史、文化,讓這片土地成為最集中連片的貧困地區(qū),這就是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啊。趙永皓自豪的臉上掛著幾許無奈和惆悵。

華子軍順著公路看去,不遠處,有一面五星紅旗在旗桿上迎風(fēng)飄動,雖然在四面大山壓抑下,顯得特別小,但是又顯得特別紅艷。華子軍知道,那是勒爾小學(xué)。有學(xué)校,這片土地,就有夢想。有教育,這片土地,才有希望。

他們走過學(xué)校,旗桿聳立在學(xué)校大門口。華子軍走過去,面對五星紅旗一個標準的軍禮。凌勇強和華子軍不由得挺直了胸膛,默默地注視著飄揚的國旗。每個人都是一臉的慷慨豪情。許久,華子軍才慢慢放下了手,凌勇強和趙永皓視線跟著離開國旗。三人來到貨運索道口,工人們正忙碌著修復(fù)工作。凌勇強找到負責(zé)人,握住他的手,詢問修復(fù)進展情況。負責(zé)人告訴他們,進展還比較順利,如果不出現(xiàn)意外情況,國慶過后就可以進入調(diào)試運行。這條索道單次運載量為五噸,磚頭、水泥建筑材料都可以運上山。一旦這條貨運索道正式投入使用,懸崖村的建設(shè)步伐將更快,變化更大。

凌勇強說:“感謝你們,這條貨運索道的建成對于阿土列爾村太重要,不僅將解決物資運輸困難的問題,而且將成為重要的生產(chǎn)通道。因此,你們功德無量?!?/p>

凌勇強和負責(zé)人談了好半天,才告別離開懸崖村?;刂笓]部去了。

二十二 搶救木呷

凌勇強他們回到指揮部,天已經(jīng)黑了,吃過晚飯,凌勇強回自己寢室去了。趙永皓到會議室上網(wǎng)和老婆卿卿我我聊天。凌勇強自從母親去世后,就再也沒有用過電腦,那臺電腦幾乎成了趙永皓專用之物。

華子軍回到寢室麻利脫掉衣衫,走進衛(wèi)生間沖洗起來。

華子軍洗完澡,穿上衣裳,感到全身清爽。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沒什么意思。打開柜子,從里面拿出一本從家中帶過來的小說《靜靜的安昌河》。他很喜歡這本書,安昌河就是他家門前的那條河,每次讀它都有回家的感覺。內(nèi)容描寫的是一名鄉(xiāng)干部到村上任書記,帶領(lǐng)村民勤勞治富,最終為救村民英勇獻身的故事。他感覺就是給他寫的,也好像就是在寫他,不同的僅為主人公的身份是一名國家干部,而自己卻是村干部而已。華子軍躺在床上,背靠在床頭,右手臂枕著頭,認真閱讀起來……

第二天,華子軍吃過早飯,撥了曲比木果電話,詢問他幫自己收購的土豆堆放在哪里?今天到村上,準備運走。曲比木果回答放在村上辦公室里,自己等會就到辦公室。華子軍扣上電話。石鐵木呷的電話打過來,讓華子軍到鄉(xiāng)上接他,一起去覺呷村。

路上,石鐵木呷告訴華子軍,今天不用去村民家走訪,去村上養(yǎng)殖修建現(xiàn)場,督促索瑪公司施工建設(shè)。

華子軍答應(yīng)了。石鐵木呷給索瑪公司負責(zé)人打了個電話,詢問今天建設(shè)情況。公司負責(zé)人告訴石鐵木呷,他們已經(jīng)在組織原材料,估計最遲下午可以開工。石鐵木呷扣了電話用彝語自言自語叫嚷著。

華子軍聽不懂石鐵木呷在叫嚷什么,估計他在罵人,不便詢問。說:“木呷書記,現(xiàn)在去施工現(xiàn)場也沒有實際意義,你看還去不?不如到村上辦公室,看看曲比木果幫我收購的土豆?!?/p>

石鐵木呷詫異地問:“華書記,你收購?fù)炼垢缮???/p>

華子軍微微一笑回答:“準備收購一些,運到富陽去試賣一下,看能不能賣出去,如果能賣出,準備大量收購。木呷書記,上次給曲比木果說時,好像你知道吧?!?/p>

曲比木果哦了一聲。華子軍駕駛著汽車,緩慢地駛進。

汽車到了村委會辦公室山腳下,曲比木果已經(jīng)等候在公路邊。華子軍停好車,親熱地跟曲比木果相互打過招呼,跟在他身后朝半山腰村委走去,邊走邊問他收了多少斤?多少錢一斤?曲比木果回答收了四百斤,九角錢一斤,好多人都想賣,但是不敢多收。我告訴他們等華書記運到富陽好賣的話,他會組織人員大量收購的,到時,大家想賣多少,他肯定會收多少的。

華子軍翹起大拇指,感激說,謝謝,木果辛苦你了。

曲比木果趕忙糾正,華書記,你這么說就太見外,你是在幫我們銷售東西,我們該謝你啊?!?/p>

華子軍搖搖頭,又問木果,市場上一元錢一斤,你怎么只收九角?

曲比木果回答,鄉(xiāng)親們都說,他們在家門口就賣了。如果運到市場上,有那么遠的路,還要守半天,不一定賣得出去。還說華書記運到富陽,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不能虧華書記。

華子軍聽著心中暖暖,不能虧華書記,多么真誠、質(zhì)樸的話語啊,讓他無話可說,只能以實際行動回報這些可愛的鄉(xiāng)親們。

石鐵木呷跟在他們身后,聽著,好似無動于衷樣,不理不睬。

華子軍他們?nèi)藖淼酱逦瘯?,曲比木果打開辦公室,門口的地面上整齊地堆碼著鼓鼓囊囊六蛇皮袋土豆。

曲比木果走過去打開口袋,只見土豆個個大小均勻,表面光滑,無傷痕,見著招人喜歡。

華子軍開心地說,這么好的土豆,運到富陽一定能賣出好價錢。華子軍邊說邊掏出錢夾,從里面拿出五張一百的遞給曲比木果說,“木果,來,給你土豆錢。”

曲比木果沒有接錢,自個兒笑起來,不解地問,華書記,你干啥還給我拿錢呢呢?上次已經(jīng)把錢給我了呀。

華子軍拍拍額頭,疑惑說,不會吧,我怎么沒印象?

曲比木果嘿嘿笑起來,伸出四個指頭,真誠說,真的給了,整整四百,那天開村民大會,散會后給的。

石鐵木呷說,華書記,那天確實給了的。

華子軍有些迷曚,收回錢。

曲比木果在附近喊了幾個年輕人,幫著華子軍將土豆往汽車搬運。

石鐵木呷也主動跟華子軍抬起一口袋,沒走多遠,石鐵木呷臉上便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華子軍讓他放下袋子,詢問怎么回事?

石鐵木呷說,他也不知怎么了,腹部有些隱約作痛,可能涼了胃,沒事,等會喝口熱水就行了。車上我?guī)У挠兴?/p>

土豆抬上車,華子軍向幫忙的人一一表示感謝。

石鐵木呷上車喝了幾口熱水,感覺腹部好多了。從車上下來,問華子軍,又做啥?

華子軍關(guān)上后背箱說,木呷書記,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們?nèi)プ咴L一、兩戶貧困戶吧。

曲比木果搶著說,華書記,到我家附近去吧,中午在我家吃飯,我阿達和哥哥曲比馬馬想跟你喝酒了。

華子軍趕緊推辭:“木果,不行啊,我開有車,開車不能喝酒,喝酒不能開車的。謝謝你阿達和你哥哥,改天有機會再去看望他老人家?!鼻饶竟麍詻Q不同意,若不去就沒有把他和他的家人當(dāng)朋友,看不起他們。

石鐵木呷勸說道,華書記還是去吧,我們彝人就是這種性格。

華子軍沒辦法了,只能答應(yīng),但是申明,去了,必須答應(yīng)一個條件,不能喝酒,如果要喝酒,自己絕對不會去。

曲比木果沒辦法,只好答應(yīng)。于是,三人上了車,繼續(xù)向前行駛。到了通往曲比木果家的路邊,華子軍停好車,順著一條羊腸小道往山匕攀爬。

快到山頂時,華子軍回過頭,見石鐵木呷已經(jīng)滿臉大汗,手摁住腹部,臉皮抽搐著,一臉的痛苦。

華子軍停下腳步,上前攙扶著石鐵木呷手臂,關(guān)切地問:“木呷書記,你的腹部又開始痛?走,回去,趕緊去醫(yī)院?!?/p>

石鐵木呷嘿嘿一笑說:“華書記,沒事,再堅持一陣,上山后,平路就好了。我們彝人答應(yīng)的事情不能反悔?!?/p>

華子軍無奈地搖搖頭,扶持著石鐵木呷艱難地行走在通往山頂?shù)男÷飞?。路?/p>

沒走幾步,石鐵木呷被腳下一個土包拌住,一個趔趄,倒向地面。華子軍趕緊抱住他,汗水已經(jīng)濕透他的衣衫。華子軍趕忙叫住前面行走的曲比木果,對他們說,木果,不能再去你家了,必須立刻將木呷書記送到醫(yī)院治療。

華子軍說著背起石鐵木呷轉(zhuǎn)身就往回走。曲比木果不好再說什么,石鐵木呷也不再堅持,伏在華子軍的背上痛苦呻吟著。

石鐵木呷有些肥大的身軀壓在華子軍較瘦弱的身體上,讓華子軍感到有些吃力,行走艱難,但是他沒敢放慢步子。石鐵木呷身上的汗水濕了華子軍的背脊。汗水從華子軍的臉頰上滾落下來,滴在地上。

曲比木果跟在身后,扶持著石鐵木呷的后背,走了一段路程,對華子軍說讓他輪換背一截。

華子軍喘息著粗氣說自己還行,趕緊再走一段。又對背上的石鐵木呷安慰道,木呷書記,再忍一忍啊,快到山下了。

石鐵木呷的淚水滾落下來,不知是疼痛還是感動的原因,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華子軍實在累得不行了,換給曲比木果。曲比木果背上石鐵木呷快步往山下跑。華子軍喘息了一陣,跟上去。

到了山下,華子軍打開車門,將石鐵木呷扶上汽車,對曲比木果說,木果,一起去吧,麻煩你照顧一下木呷書記。

曲比木果滿口答應(yīng),上車,將石鐵木呷扶靠在自己身上,抱住他的腰。

華子軍給鄉(xiāng)中心醫(yī)院田艷玲醫(yī)生打了電話,告訴她,石鐵木呷得了急病,不知道是什么病,請她準備一下,看能不能處理,不能處理好往縣醫(yī)院送。田艷玲答應(yīng)馬上作好準備。又通知相關(guān)醫(yī)生在醫(yī)院大院里等候。

華子軍加大油門飛快向鄉(xiāng)中心醫(yī)院而去。

到了日昭鄉(xiāng)中心衛(wèi)生院,田艷玲帶著幾名醫(yī)生已經(jīng)等候在醫(yī)院大門口。華子軍停下車,田艷玲他們立刻上來,對石鐵木呷作了簡單地檢查后,田艷玲說:“子軍,石鐵木呷得的是急性闌尾炎,必須馬上送縣醫(yī)院作手術(shù)?!碧锲G玲說完,立即吩咐道,“王醫(yī)生,你馬上給他掛上抗生素液體,胡護士立即叫吉克師傅把救護車開過來?!?/p>

眾人七手八腳將石鐵木呷抬上車。救護車呼叫著向縣醫(yī)院飛速而去。田艷玲給縣醫(yī)院打電話,請求他們立即作好做闌尾炎手術(shù)準備。

華子軍緊跟其后。

汽車到了縣醫(yī)院,石鐵木呷被縣醫(yī)院工作人員抬下去,他們飛快地將石鐵木呷送到手術(shù)室。華子軍拿著入院單樓上、樓下奔跑著,交費,辦理住院手續(xù)。辦理妥當(dāng)后,和曲比木果守候在手術(shù)室外,焦慮等待著。

不一會兒,一名醫(yī)生拿著一個文夾過來,開口問,誰是病人的家屬,請簽字。沒人開腔。

華子軍站起來問醫(yī)生,我是他親哥,可以簽字不?

醫(yī)生說當(dāng)然可以,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華子軍。

華子軍接過文件夾,毫不猶豫在家屬簽字欄內(nèi)簽上自己名字,遞給醫(yī)生。醫(yī)生一看簽字,盯住華子軍不解地問,你們這是怎么回事?病人叫石鐵木呷,你卻叫華子軍?

華子軍趕忙回答,不好意思,簽得不規(guī)范,我彝名叫石鐵阿木,華子軍是我的漢名。要不然,我重新簽字吧。

醫(yī)生盯住華子軍的臉,困惑地將手中的文件夾又遞給他。華子軍寫下石鐵阿木四個字。醫(yī)生接過文件夾搖搖頭,不相信走了。

過了好幾個小時,手術(shù)室的燈終于滅了,石鐵木呷被推出來,華子軍圍上去,看著仍處在昏睡中的石鐵木呷不知怎么回事。

石鐵木呷被醫(yī)護人員推走了。主刀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出來,華子軍和曲比木果圍過去,關(guān)切地問,怎么樣了,有沒有危險?

主刀醫(yī)生說,放心吧,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生命危險。只是再晚半個小時,神仙也無可奈何了。

華子軍聽了,長長松了一口氣,放心坐到一邊去了。

田艷玲走過來,說,子軍,你通知一下他的家屬,讓他們盡快來醫(yī)院。你這冒充家屬該結(jié)束了。田艷玲抿嘴笑起來。

華子軍嘿嘿一笑,撥通孜莫阿依的電話,告訴她,石鐵木呷得了急性闌尾炎,現(xiàn)已經(jīng)在縣醫(yī)院做完手術(shù),一切順利,病人無生命安危。請給他父母打個電話,讓他們盡快來醫(yī)院。

孜莫阿依答應(yīng)了。給石鐵木呷母親打了電話。

等石鐵木呷父母親趕到醫(yī)院后,田艷玲把他們叫到醫(yī)生辦公室,作必要交待。華子軍和曲比木果悄悄離開。

華子軍將曲比木果送到回家的山腳下才離開。

下班后,拉石阿爾、海萊阿扎、孜莫阿依等機關(guān)干部紛紛前來看望。

傍晚,石鐵木呷從麻醉中蘇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四周瞄了一眼,開口便問:“阿達、阿嫫,子軍和木果兄弟呢?怎么沒有看到他們倆?”

他阿達問子軍和木果是誰?找他們干啥?好象一直都沒有看到這兩個人。你們鄉(xiāng)上的同事都來過了,我們都認識呀!

石鐵木呷含著淚動情說:“子軍是村上副書記,從富陽來的援彝扶貧干部,木果是我們村的村民。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們,你兒子恐怕完蛋了。一定是他們見你們來了,悄悄走了。”說著,忍不住流下淚水,此刻,他終于明白孜莫阿烏姐妹倆為什么會先后愛上華子軍,他有一顆純真的心,自己有何資格與他相比呢。

木呷的阿嫫說,等病好了,我們?nèi)ズ煤弥x謝人家。木呷,你先休息,阿嫫回去給你做晚飯。吩咐丈夫照顧好自己的兒子。

木呷的阿達陪著,父子倆閑聊起來。

華子軍回到指揮部,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大伙已經(jīng)吃過晚飯,各自休息去了。拉鐵師傅替華子軍留了飯菜,見他回來,連忙給他端出來。華子軍見到冒著熱氣的飯菜,連聲向拉鐵師傅表達感激之情。

拉鐵師傅擺動著雙手,憨憨地笑著說,華書記,快吃吧,別又冷了。

華子軍點著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拉鐵師傅看著華子軍吃相開心笑著。拉鐵師傅等華子軍吃完,便替他收拾碗筷。

華子軍不讓。拉鐵師傅告訴他,凌縣長有事找,在辦公室等候。趕緊去,急事。

華子軍只好將碗筷交給拉鐵師傅,走到凌勇強辦公室門口,門半掩著。他敲了敲。

“請進!”里面?zhèn)鱽砹栌聫娦蹨喌穆曇簟?/p>

華子軍推門走進去,問凌縣長,找他有什么事情?

凌勇強站起身來,笑著關(guān)切問:“子軍,坐吧。啥時間回來的?吃晚飯沒有?土豆收購沒有?”

華子軍坐下,笑著作答。

凌勇強點點頭,深情說:“子軍,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也知道,永皓已經(jīng)好三個月沒有回家了,他準備明天坐火車回去,可是火車票不好買,明天能不能買到還是問題。我想,你最近反正要送土豆回家,能不能干脆明天回去,順便送一趟永皓?!?/p>

“凌縣長,沒問題。我保證將皓主任平安送回家,安全接回來?!比A子軍爽快答應(yīng),“只是明天可能要稍走晚一點,我想順便通知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讓他們明天一道走,去南平鄉(xiāng)集中學(xué)習(xí)一段時間財務(wù)管理知識。上次回家,我已給瞿書記和紀鄉(xiāng)長匯報,他們完全支持。”

凌勇強朝華子軍翹起大拇指,稱贊道:“子軍,有遠見,我全力支持你。這樣吧,你馬上通知他們倆人,讓他們明天一早趕到指揮部,就說是指揮部安排的。我這聯(lián)系阿爾書記,告之他一聲,讓他支持?!?/p>

“謝謝凌縣長的支持?!比A子軍說著起身,分別撥通了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的電話,把指揮部安排他們?nèi)ツ掀洁l(xiāng)學(xué)習(xí)的計劃告訴了他們。倆人聽了,很高興,答應(yīng)明天一定準時趕到指揮部。華子軍又給瞿志斌打了電話,他答應(yīng)一定安排好兩人的學(xué)習(xí)、工作、生活。

凌勇強跟拉石阿爾通了電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拉石阿爾同意,表示支持。

凌勇強扣上電話,說:“子軍,去把永皓叫來。”

華子軍答應(yīng)著,興奮地轉(zhuǎn)身而去。不一會兒,他們回到辦公室。

趙永皓感激說:“凌縣長,謝謝你的關(guān)心,感謝你的安排?!笨粗A子軍不安地說,“麻煩子軍,我心中過意不去啊?!?/p>

華子軍笑了,死耗子,你說啥呢?別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專門送你的哦,送土豆、送曲比木果他們?nèi)W(xué)習(xí),只是捎帶一下你。

趙永皓抓住華子軍的手,嘿嘿一笑說:“子軍,不用解釋,我心中明白?!?/p>

“皓主任,什么都不說了?!比A子軍握緊趙永皓的手。

凌勇強提出兩個紙箱,走到他們面前,說:“紙箱里裝了一些松茸、苦蕎茶、雞樅、冕寧火腿等大涼山土特產(chǎn),帶給你們的父母,代我向他們表示問候,辛苦他們了?!?/p>

華子軍和趙永皓同時松開手,朝凌勇強擺動著,異口同聲地說:“凌縣長,這可要不得,我們怎么能收你的東西,讓你破費呢。”

凌勇強有些生氣,帶著命令語氣說:“你們拿著,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僅僅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母親在,家就在。現(xiàn)在,我就是想給我母親買回去,都做不到??!”

華子軍看到凌勇強眼里噙著淚水,什么也不說了,趕緊接過。趙永皓還想推辭,被華子軍阻止,替他拿過來,連聲向凌勇強感謝。

凌勇強苦笑著說:“好啦,你們?nèi)バ菹?。真羨慕你們,好好珍惜!明天,我不你們了。子軍,路上,車開慢點,注意安全?!?/p>

華子軍和趙永皓點著頭,含淚,激動地連聲說謝謝。

兩人回到寢室,將紙箱放于墻角。趙永皓報怨道:“子軍,我們怎么能收凌縣長的東西呢?你以為土特產(chǎn)便宜呀,松茸、雞樅光這兩樣就很貴的?!?/p>

華子軍瞪了趙永皓一眼,說:“死耗子,你白癡啊,沒看見凌縣長已經(jīng)生氣了嗎?他思念母親了,他是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母親的眷念,而這種眷念又升華到我們的父母身上。永皓,你應(yīng)該懂呀!”

趙永皓點點頭,什么話也不說,默默收拾自己行李去了。

華子軍沒有什么可收拾的,便“撲嗵”躺在床上,眼睛盯住天花板,什么也不去想。但是,父母還是閃進了他的腦海之中,他們笑瞇瞇地看著他,慈愛地呼喊著他的乳名——軍娃。自己有父母叫乳名,而凌縣長想讓母親叫,卻永遠沒人叫了。只有聽到母親叫自己乳名才是最幸福的人。

趙永皓收拾好東西,將提包放在紙箱一起,走到華子軍面前,說:“子軍,謝謝你,明天送我回家?!?/p>

華子軍坐起來,淡淡一笑,笑里隱藏著幾許無奈和感慨。說:“永皓,同在異鄉(xiāng)為異客,今時今日憶鄉(xiāng)人,風(fēng)催秋雁聲聲切,云筆飛花月掩痕。有什么值得謝的呢?

趙永皓嘴角翹了翹,沒有開口。

華子軍收斂起笑聲,嚴謹問:“永皓,問你—件事,你父母還叫你乳名嗎?”

趙永皓認真地回答:“小時候,父母天天叫,讀高中時偶爾叫,上大學(xué)后,父母就不再叫了。你問這個干嘛?”

華子軍像是對趙永皓,又像是自言自語說:“有人叫乳名那是親切,也是幸福?!?/p>

趙永皓點著頭說:“子軍,我明白。好了,早些休息,你明天要開十多個小時的車。我才拿到駕駛證,從來沒有開高速路,不敢開,沒法替換你哦。”

關(guān)燈,兩人睡下,很快發(fā)出勻稱的鼾聲。

二十三 希望之路

第二天,吃過早飯,凌勇強叮囑了他們幾句,開車離去。華子軍看得出凌勇強臉上盡管掛著一絲笑容,但笑容里更多的是惆悵和傷感。他也想家,想念妻子,想念老母親,盡管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人世,他多么希望能在母親墳頭上給她燒夠“七期”??墒?,他走不脫身,回不去,只能每到第七天時,在附近僻靜的山上為母親燒去自己的思念。

華子軍和趙永皓回到寢室,邊看電視邊等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倆人。

拉鐵師傅提著塑料袋走進來,臉上帶著歉意說:“華書記,皓主任,聽說你們今天要回去,我沒什么好東西送你們,就兩袋苦蕎麥面,送給你們父母,吃了對老年人高血壓有好處?!?/p>

倆人趕緊起身,走到拉鐵師傅面前,擺手拒絕,拉鐵師傅,這不行,我們怎么能收呢。

拉鐵師傅態(tài)度很堅決,沒有一點兒余地,說我們漢彝一家人,你們跑這么遠來幫扶我們,為了什么?這么一點點苦蕎麥面能算什么?何況自家地里出產(chǎn)的。

華子軍和趙永皓只好收下,向拉鐵師傅連聲表示感謝。

拉鐵師傅黝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叮嚀他們回去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索瑪花開一朵朵……”華子軍的手機響起來,是孜莫阿依的電話,接通電話問她有什么事?

孜莫阿依問:“子軍,我在場鎮(zhèn)上碰見曲比術(shù)果他們了,聽說你們要回富陽?”

華子軍回答:“是的,現(xiàn)在就在指揮部等他們,他們一到就出發(fā)。阿依主任,我現(xiàn)在唯一擔(dān)心的是村上工作,木呷書記在住院,雖然已經(jīng)與木石主任作了交待,但還是放心不下。”

孜莫阿依說:“子軍,你放心走吧,這幾天,我就代你行使職責(zé)吧。有什么情況,我隨時向你請示匯報?!卑⒁勒f著咯咯笑起來。

華子軍放心了,跟著嘿嘿笑了,他相信阿依的能力,連聲向她表達感謝。

孜莫阿依淡淡地說子軍,你感謝我,我又該感謝誰?阿依嘆了口氣,子軍路上小心點,累了,到服務(wù)區(qū)休息一會兒,千萬不能疲勞駕駛。阿依叮嚀完,沒等華子軍開口,壓了電話。

華子軍心中“咯噔”一下,升騰起一股莫名的味道,揪著他的心,讓他覺得隱隱作痛,難受。他走出指揮部,抬起頭向上望去,蔚藍的天空清澈透明,沒有絲毫雜物。自己也應(yīng)當(dāng)心無雜念啊。華子軍這么想著,心胸豁然開闊起來。在小區(qū)里快步走起來,步伐矯健。華子軍來回走了好幾圈,來到小區(qū)大門口,想看看曲比木果他們來了沒有。望了好一陣子,沒見到他們的影子,只得回去。

華子軍走到樓梯口,身后傳來“哧”的剎車聲。他回過頭,曲比木果已架好摩托車,大聲向他打著招呼。華子軍快步走過去,只見沙馬沙依身背一個紅色旅行包,臉上掛著興奮笑容。華子軍和她相互問好后,握住曲比木果的手,說:“辛苦了!木果,你把車鎖到樓梯間去吧,你們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鎖好車,等我一會兒,我去喊皓主任?!比A子軍說著,松開曲比木果的手,快步朝指揮部走去。

曲比木果將車子推到樓梯間,鎖好,便和沙馬沙依站在樓梯口等候。

華子軍和趙永皓出來,四人上車,向富陽出發(fā)。

晚上十點多鐘,終于回到富陽。出了高速路,看著外面燈火輝煌,流光異彩的城市,沙馬沙依眼睛死死盯住窗外,驚詫得一句也沒有了。此刻,趙永皓興奮起來,放下車玻璃,開心大叫起來:富城,我回來了。話也多起來,從副駕駛座位上扭過頭欣喜地向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描述著富城區(qū)的方方面面,連父母、老婆的情況都統(tǒng)統(tǒng)講了出來。最后,對華子軍吩咐道:“子軍,你先送我回家,然后帶木果和沙依去吃一盤富城的火鍋。我腸胃不好,不敢吃,就不去了。明后天,我請你們喝酒吃中餐?!?/p>

華子軍癟著嘴,不滿地說:“死耗子,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想弟媳婦就明說,還找一大堆借口。重色輕友,一點兒不耿直。說吧,怎么走?我直接送你回去?!?/p>

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嘿嘿笑起來。趙永皓強說了家的位置,又強詞奪理辨解。

華子軍雖然嘴不饒人,心中卻非常理解,男人嘛,都有七情六欲,何況幾個月都沒回家了呢。華子軍把趙永皓送到小區(qū)門口,停好車,打開后備箱。趙永皓取出行李,道過別,急步走進小區(qū)。

華子軍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叫嚷:“死耗子,別縱情過度,傷了自個兒身子,我們還得早些回去哦?!?/p>

趙永皓回過頭叫罵道:“華子軍,死流氓,你小心別彈盡精絕?!?/p>

華子軍哈哈大笑起來,發(fā)動汽車走了。

第二天早晨,華子軍沒有起床跑步,美美地睡著懶覺。王紅霞輕手輕腳起床,深怕打擾了他。

煮好早飯,華子軍起床。一家人吃完飯,父母送孫子上幼兒園,王紅霞去超市。華子軍去接曲比木果他們。

兩人住的賓館離華子軍家不遠。昨晚,吃完火鍋,華子軍替他倆開了兩間房間,等他們住下后,才回家。

華子軍在賓館大廳找到二人,結(jié)完帳,帶著他們直奔南平鄉(xiāng)政府。

他們走進機關(guān)大院,迎面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飄揚在辦公大樓門前的旗桿上。旗臺三方裝飾著像飄揚紅旗狀的紅塑膠,上面分別鐫刻著入黨誓詞、怎么做一名合格的黨員干部等內(nèi)容。旗臺四周擺放著鮮花,映襯著誓詞和五星紅旗,顯得莊嚴、肅穆。華子軍邁開矯健步伐走過去,走到旗臺前,停下腳步,面對國旗一個標準的軍禮。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驚詫地看著華子軍的一舉一動,不知所措。

許久,華子軍才放下右手,轉(zhuǎn)過身,向他們招著手,倆人走過去。一起走進辦公室大樓,來到黨政辦公室,看到埋頭忙碌的胡志,華子軍朝他叫喊了一聲。

胡志回頭見是華子軍,走過來,握住他的手,興奮說:“子軍,你們過來了,瞿書記和紀鄉(xiāng)長已在等你們,我?guī)銈內(nèi)ヒ娝麄??!?/p>

華子軍點點頭,松開胡志的手,把身后很拘謹?shù)那饶竟蜕绸R沙依拉到面前來,介紹給胡志,希望胡志在他們學(xué)習(xí)期間給予關(guān)照。

胡志握住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的手,熱情向他們表達問候,讓他們安心學(xué)習(xí),一定會提供最好服務(wù)。倆人感激向胡志行禮問好子莫格尼,表達感謝。

胡志讓華子軍他們先到二樓會議室,等—會兒。自己去請瞿書記和紀鄉(xiāng)長。

華子軍點頭答應(yīng),走進會議室,桌上擺放著有參會人員姓名的座牌。他們依牌而坐。正面是一排窗戶,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翠綠的樹葉。右邊墻壁鑲貼著金黃色的鎏金大字“為人民服務(wù)”;左邊墻體上粘貼著藍色的“公生明、廉生威”六個大字。

瞿志斌和紀東一前一后,走進會議室,向華子軍他們走過來,胡志跟隨在身后。

華子軍起身,向他們打著招呼。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紛紛站起來,問候著子莫格尼。

瞿志斌、紀東跟華子軍等一一握過手后,坐到自己的座位已

胡明軍和徐平走進來,在他們的座牌上坐下。徐平好奇地盯著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看,兩人因為穿的是彝族民族服裝,他少見多怪了。看得二人都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地低下頭,氣氛緊張起來。

華子軍笑著說:“徐領(lǐng)導(dǎo),你看我們的彝族民族服裝好看不?如果喜歡,下次給你送一套如何?”

徐平明白了華子軍的意思,嘿嘿笑起來,掩飾說,他們的服飾確實好看,特別是女孩的太漂亮了。緊張的氣氛得到緩解。

胡志征詢問:“書記、鄉(xiāng)長,人都到齊了,可以開會不?”

兩人點了點頭。

胡志清了清嗓子,說:“各位,我們現(xiàn)在開會,首先,我向來自覺呷村,我們第二十三村的兩位同志介紹一下南平鄉(xiāng)領(lǐng)導(dǎo)。等會兒請子軍書記介紹你們村的兩位?!焙緦⒛掀洁l(xiāng)參會領(lǐng)導(dǎo)介紹給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華子軍也將他們介紹給南平鄉(xiāng)與會人員。

接著由紀東鄉(xiāng)長作歡迎詞,胡明軍強調(diào)財務(wù)紀律,徐平講解具體財務(wù)管理。胡志安排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的吃、住、行。每天三頓在鄉(xiāng)機關(guān)伙食團免費用餐,己在附近小區(qū)租房兩套,供學(xué)習(xí)期間居住,學(xué)習(xí)、工作在三資管理辦公室,由徐主任負責(zé)包教包會。最后,瞿志斌從各方面作總結(jié)講話。

散會后,胡志說:“子軍,你等會去書記辦公室,他要詢問工作上的事情。木果和沙依你們跟我去住宿的地方?!?/p>

三人答應(yīng)。華子軍叫他倆把行李包從車上拿到。華子軍打開車門,提下來。握住他們的手,叮囑道:“木果、沙依,你們一定要好好學(xué),學(xué)懂,會做。生活、學(xué)習(xí)上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找胡志主任,也可以跟我聯(lián)系。另外,你們一定要學(xué)會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木果應(yīng)該沒問題。富陽城區(qū)少數(shù)民族很少,看不到穿民族服飾的人。如果你們有漢族服飾就盡可能穿,實在沒有,穿民族服裝抬頭挺胸走自己的路,別人要看、要議論就讓他們看、讓他們議論。學(xué)習(xí)期間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沒事不要隨便出門,富陽畢竟是四川第二大城市,別走丟了。同時,我隨時會和你們電話聯(lián)系,了解你們學(xué)習(xí)、安全情況,當(dāng)然,還會和三資管理辦聯(lián)系。學(xué)會了,我來接你們,回哈覺開慶功會。”

兩人異口同聲,感激說:“華書記,你放心,我們一定認真學(xué),爭取早日學(xué)成歸來。不辜負指揮部和全村人民的希望?!?/p>

胡志帶著他倆走出機關(guān)大院。華子軍回到瞿志斌辦公室,紀東鄉(xiāng)長也在里面。華子軍于是詳細匯報了近段時間的工作情況。瞿志斌聽了很滿意,鼓勵華子軍一定要再接再勵,完成精準扶貧任務(wù)。工作中有困難及時匯報,南平鄉(xiāng)將集全鄉(xiāng)之力作堅實后盾。紀東又對華子軍提出了殷切希望和更高要求。華子軍拍著胸脯給他們作了保證。

中午,胡志特地讓伙食團單炒幾個菜,笑著告訴沙馬沙依倆人,今天第一頓這樣安排,今后你們和我們機關(guān)干部一起排隊,自己打飯菜。兩人點頭感激說,好,謝謝,我們享受的是機關(guān)干部待遇哦。

吃過午飯,倆人準時前往三資管理辦公室報道,開始了他們在南平鄉(xiāng)的學(xué)習(xí)、工作和生活。

華子軍告過別,直接將汽車開到老婆超市門口,叫她安排人員把大涼山土豆抬下去,堆碼上農(nóng)產(chǎn)品貨架。又親自寫上大涼山高山土豆標牌,按照略高于當(dāng)?shù)厥袌錾系膬r格標上價碼。將標牌插入土豆堆中,等候顧客挑選??粗约旱慕茏鳎A子軍會心地笑了。拍拍手,回到老婆身邊,陪伴在她左右,他其實想親眼看看土豆的出售情況。

一個中年男子提著多半貨籃土豆過來,指著土豆,盯住華子軍問,你是老板?這土豆真的是大涼山的?沒騙人?

華子軍站起身來,微笑著告訴他,自己不是這兒的老板,老板是自己老婆。不過,土豆千真萬確出至大涼山,是哈覺縣日昭鄉(xiāng)覺呷村出產(chǎn)的。自己是援彝扶貧覺呷村的支部副書記,這次專門運回來試銷。不信?來,給你看看我們覺呷村的照片。華子軍從手機里翻出照片,給那人看。

中年男子認真看了半天,終于相信了。問,書記,貴姓?這次運回來多少?

華子軍告訴他,免貴姓華,由于不知道好不好售,所以運回來的不多。

中年男子點點頭,從錢夾里掏出一張名片,自我介紹說:“華書記,我叫李永生,從事農(nóng)產(chǎn)品運輸、批發(fā)、銷售的。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合作?!?/p>

華子軍接過李永生的名片,握住他的手,開心說:“李老板,太好了,合作定了,我們已經(jīng)成立了金索瑪農(nóng)貿(mào)公司,專門收購大涼山的各種農(nóng)產(chǎn)品,準備銷往各地?!?/p>

李永生連聲說,那就這樣定了。讓華子軍給他留下電話,收購后聯(lián)系。

華子軍爽快答應(yīng),李永生點頭滿意走了。

華子軍走出超市,打通趙永皓的電話,笑著問:“死耗子,有一件事情,想弱弱問一句,你準備還要耍幾天時間唼?”

趙永皓罵起來:“華子軍,你狗日的,起心不善,安的啥子心?我三個月沒回家,沒休息,你說該不該多休息幾天?你是他媽的周扒皮、黃世仁唼?”

華子軍哈哈大笑起來:“狗日的死耗子,潑婦嗦,我還沒有說要回去,就被你罵了個狗血淋頭。休息,休息,我等你的電話就是了?!?/p>

華子軍翻了一陣白眼,扣了電話?;氐匠薪o老婆幫忙,幾次情不自禁地走到農(nóng)產(chǎn)品貨架處,查看土豆銷售情況。有人觀望,有人挑選,還有人選了又退還回去??粗@情景,華子軍心中陣陣竊喜,只要有人關(guān)注,定有人購買,肯定有好結(jié)果。

忙過一陣后,華子軍回到收銀臺,心疼地看著老婆忙碌的身影,自己卻又幫不上忙,感覺很愧疚。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王紅霞安排好店內(nèi)的工作,跟華子軍一起回家去了。

又過了三天時間,華子軍仍沒有接到趙永皓的電話,他開始著急起來,不知道趙永皓到底還要耍幾天時間,又不便打電話詢問。只是自己走了這幾天,石鐵木呷的病怎么樣了?有無好轉(zhuǎn),一點消息也沒有。還有在西晶學(xué)院學(xué)習(xí)養(yǎng)殖技術(shù)的六個村民,他們的情況又怎么樣呢?運回來的土豆銷售得差不多,得趕緊回去收購。不知道養(yǎng)殖場修建得如何?動工沒有啊。覺呷村建卡戶整體搬遷項目進展如何?哈覺縣相關(guān)部門簽批沒有呢?這些問題纏繞在華子軍的心上,像一根兒繩索緊緊纏住他的心,他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一味的等待。

“唉”華子軍不由嘆息了一聲,還是給孜莫阿依打電話問問吧,華子軍這樣想著,撥通了孜莫阿依的電話。把自己急于想知道的情況一股腦地拋出來。

孜莫阿依聽著華子軍急促地問話,“咯咯”笑起來,等他問完,故意半天不說話。

華子軍著急催問:“阿依主任,你先說事情嘛,別光笑?。〖彼廊肆??!?/p>

孜莫阿依只得一件件事情告訴他,曲比木果病情好多了,再有幾天可以出院了,參加養(yǎng)殖技術(shù)培訓(xùn)的村民仍在培訓(xùn),聽說學(xué)了不少技術(shù)。自己昨天去了養(yǎng)殖場,建設(shè)進展順利。孜莫阿依詢問華子軍什么時間回去,大家開始想念他了。

華子軍告訴孜莫阿依自己很想回去,只是皓主任還在休假,不知道還要休多少天。又不便問,等他的電話通知。

孜莫阿依“哦”了一聲,不再問這事,倆人閑聊一陣,扣上電話。

華子軍出了口氣,總算得道自己想知道的,多少放心些。他將手機放進褲兜。

吃過午飯,華子軍準備午睡一會,剛在床上躺下,他的電話就響起來。他以為是趙永皓的電話,看號碼卻是胡志的,趕忙接起來,問他有何事情。

胡志說:“子軍,鄉(xiāng)黨委準備六月三十日舉行建黨慶祝活動,請覺呷村的全體黨員到時參加。那天,南平鄉(xiāng)將以正式文件確認覺呷村同時成為南平鄉(xiāng)第二十三村。你回去時,到鄉(xiāng)政府來拿會議文件?!?/p>

華子軍很興奮,滿口答應(yīng),告訴胡志,明天就去拿文件。南平鄉(xiāng)是真心實意在精準幫扶覺呷村啊,把覺呷村的村民當(dāng)成自家人在扶持。貧困的村民一定會一天天好起來,日子會越過越紅火,幸福的那一天很快就會來到。來年,索瑪花定會幸福的綻放。

二十四 返回大涼山

華子軍終于在焦慮等待中接到趙永皓要起程返回大涼山的電話,立即興奮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老婆都替他準備妥當(dāng)。

下午,華子軍去看望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這段時間現(xiàn)場學(xué)習(xí)和實際操作,他們的業(yè)務(wù)技能得到了提高,對財務(wù)處理有了直觀認知。華子軍深感欣慰。

第二天一早,華子軍趕到趙永皓住家的小區(qū),接上他,直奔西晶市。晚上十點多鐘,他們回到指揮部。凌勇強見到他倆十分高興,開心地抓住他們的手,有力握住,激動說辛苦了。雙手分別搭在他倆肩上,攀住他們朝會議室走去,邊走邊說,兩位,今天晚上陪你們喝—杯。

三人走進會議室,拉鐵師傅已經(jīng)將飯菜端上桌子,他站在桌邊親熱打著招呼,趙主任、華書記子莫格尼。

兩人上前,分別握住拉鐵師傅的手,連聲問候感謝,送上一份來自富陽的禮物。鐵師傅感激不盡。

凌勇強將華子軍和趙永皓拉到座位上,在自己左右兩邊坐下,對拉鐵師傅吩咐說,拉鐵師傅,去把黃老師夫婦倆和田醫(yī)生請下來。你也參加,我們一起喝一杯。

拉鐵師傅笑嘻嘻地答應(yīng)著,轉(zhuǎn)身走出會議室。

凌勇強朝華子軍翹起大拇指,滿意說,“子軍,不錯哦。你們走的第三天,石鐵木呷的父母就拿著錦旗和感謝信來到指揮部,感謝你將石鐵木呷送到醫(yī)院,得到及時治療,挽救了他的生命,彝漢一家親得到真正體現(xiàn)。子軍,這么大一件事情你都沒給我們說啊。”

華子軍不好意思地說,凌縣長,就這么件小事,不值得一提,應(yīng)該做的。當(dāng)時,那種情況之下,誰都會做,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凌勇強笑著說,至少我們應(yīng)該知道,你這就是在彰顯富城和哈覺深厚情感呀。

華子軍嘿嘿笑起來說,凌縣長,我明白了。

黃建鳴和田艷玲跟隨拉鐵師傅走進來。華子軍起身,打著招呼向他們走過去。趙永皓也跟上去。四雙手握在一起,特別親熱、開心。

凌勇強說,好啦,你們都別站在那里親熱了,趕緊過來喝酒哦。黃老師,你的愛人呢,她怎么不下來?

四人來到桌子邊坐下,黃建鳴回答,她說不太舒服,準備休息了。凌縣長,算了,不用管她。老婆在場,我受約束,放不開哦,好久沒見到子軍和永皓了,今晚得好好陪他們喝一杯。

田艷玲笑著說,永皓、子軍,我可不能喝酒哦,只能陪你們坐坐。

凌勇強笑著對黃建鳴說,黃老師,酒喝好就行了,想喝多,不提供酒哦。他又指著拉鐵師傅叫道,拉鐵師傅趕緊過來坐,別站在那里。

黃建鳴癟嘴說,凌縣長,我就知道你是小氣鬼,至于酒嘛,呵呵,本人早就準備好了。黃建鳴說著跑出去。

拉鐵師傅撓撓頭發(fā),不好意思一笑,坐下來。凌勇強將酒瓶遞給他。拉鐵師傅接過,撕開包裝,擰開瓶蓋,起身倒酒。

黃建鳴提著兩瓶酒走進來,他看了一眼拉鐵師傅手中的酒瓶說,凌縣長,看看我的私酒,不比你那酒差吧?

凌勇強指著黃建鳴命令說,最多兩瓶,不準喝第三瓶。

黃建鳴翻了一陣白眼,不服氣地嚷嚷,喝自己的酒,你也要管?明天周末,不上班,就算喝醉,有啥大不了事嘛。凌縣長你管得太寬了吧。真是吃得稀,管得寬,管了河南,管四川。說完自個兒哈哈笑起來。

凌勇強瞪了黃建鳴一眼,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黃老師,不管,你不是要反天了?孫猴子那么有本事,還不一樣翻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嘛。說著哈哈笑起來。

黃建鳴胡謅說,凌縣長,我不是孫猴子,你也不是如來佛嘛。

華子軍笑起來,對黃建鳴說,黃老師,別貧嘴,喝酒。

拉鐵師傅摻滿桌上的杯子,坐下來,看上去,他很拘謹。

凌勇強說,我們就按規(guī)矩辦,廢話不說。都把酒杯端起來。熱烈歡迎永皓和子軍按期平安歸隊,一路辛苦了,特是子軍開這么遠的路程。喝!周末愉快!

所有的酒杯碰在一起,大家紛紛說道周末愉快。

按照凌勇強的叮囑,兩瓶喝完后,沒有人再提喝第三瓶了。盡管黃建鳴和拉鐵師傅還有些心欠欠的,卻也無可奈何。田艷玲滴酒未粘,將自己杯子里的酒均分給黃建鳴和拉鐵師傅。兩人二話不說,樂意接受,就一口,杯子底朝天。

田艷玲吃了些菜,見大家已經(jīng)將酒喝完,便跟所有人打過招呼,回寢室休息去了。

拉鐵師傅放下酒杯,起身去了廚房,很快端來一大碗米飯,放在桌子上,對凌勇強他們說,凌縣長,來,我給你們舀點米飯。

黃建鳴不吃飯,起身向大家告辭。提上自己的酒,笑著對華子軍說,子軍,周一到學(xué)校,我們一起再喝。

華子軍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吃過晚飯,拉鐵師傅收拾好廚房,準備回家。華子軍關(guān)心地說,拉鐵師傅,我送送你吧,這么晚了。

拉鐵師傅拍著胸口笑著說,華書記,謝謝你,不用送。你放心,我沒問題。你別以為我喝多哦,這點酒,小意思。你跑了那么遠的路,一定累慘了,早點休息吧,我十多分鐘就到家了。

凌勇強關(guān)切地問,拉鐵師傅,路上有沒有問題?

拉鐵師傅回答,凌縣長謝謝,沒有問題,我是當(dāng)?shù)厝?,輕車熟路。

凌勇強說,那你小心點,到家打個電話。拉鐵師傅點頭答應(yīng)。他們把拉鐵師傅送出指揮部,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華子軍問,凌縣長,我們覺呷村建卡貧困戶整體搬遷項目進行到什么程度了?通往村上的公路什么時間能夠動工呢?

凌勇強拍著華子軍的肩膀,開心地說,暫目不說,保密。

華子軍“哎”了一聲,不滿地哼哼道,凌縣長又不是什么秘密事情,還副神神叨叨的樣子,裝模作樣,故弄玄虛。不說算了。

趙永皓用膝蓋在華子軍的屁股上頂了一下,嚷嚷道,子軍,你怎么這樣笨嘛,凌縣長,不告訴你,說明什么?想想呀,有戲了??!

華子軍朝趙永皓胸口推了一掌,罵道,死耗子,你個狗日的,水鴨子栽跟斗——顯屁眼兒白嗦,你以為我有你那么笨,真沒聽出來唼。那是有意而為之。

凌勇強拉住他倆的手,興奮說,永皓、子軍,你們說對了,兩件事情哈覺縣都定了,很快將在俄其瑪村舉行奠基儀式。到時候夠你們忙一陣子。

太好了!華子軍興奮得差點跳起來,要不是凌勇強拉住他的手,他還真有可能將凌勇強抱起來,來一個高拋動作。

趙永皓開心說,真是一件大喜事,不愧我天天弄那些材料,眼睛都丟進電腦里了。

凌勇強用力握緊他們的手,這是我們富城人的榮耀,也是富城人汗水的結(jié)晶。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去休息吧。

華子軍擔(dān)心地說,凌縣長,再等等吧,拉鐵師傅還沒到家呀。

凌勇強說,放心吧,他到家就會給我打電話的。走,先上樓。于是三人關(guān)了一樓指揮部的房門,朝樓上走去,剛上到二樓,拉鐵師傅的電話就打給了凌勇強,他說自己已經(jīng)到家。

華子軍和趙永皓跟凌勇強道過別,回到寢室,兩人倒在床上酣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華子軍按時醒來,起床跑步,開始新的一天生活。吃過早飯,他給孜莫阿依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從富陽回來,今天要去覺呷村。孜莫阿依很興奮,讓華子軍在鄉(xiāng)政府等,她也要去村上。

華子軍答應(yīng)了。將趙永皓準時送到縣委組織部后,又撥通了鐵拉木石的電話,讓他趕到村委會,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華子軍來到日昭鄉(xiāng)政府機關(guān)大院,停好車,孜莫阿依還沒有到。他抬頭見拉石阿爾辦公室門敞開著,于是,他決定先去他辦公室,把南平鄉(xiāng)的邀請函送給他,順便向他匯報一下工作。

華子軍來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拉石阿爾抬起頭,見是華子軍,趕忙向他招手,讓他快進去。

華子軍走進去,親熱地向他打招呼問好,鄭重將邀請函雙手遞給他。

拉石阿爾滿臉笑容,接過邀請函,指著旁邊的木椅說,“坐,坐。什么時候回來的?”

華子軍坐下,說昨天晚上到的,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向阿爾書記匯報。哈覺的土豆在富陽十分暢銷。這次自己收購的幾百斤,沒多久,銷售一空,準備組織收購。目前,已經(jīng)有不少人主動聯(lián)系,愿意代為銷售。我想成立一個農(nóng)貿(mào)公司,專門從事我們哈覺農(nóng)產(chǎn)品收購,運往富陽等各地銷售。這樣既可解決哈覺老百姓農(nóng)產(chǎn)品賣難問題,還能提高他們的收入,富陽城市居民又能品嘗到我們哈覺純天然農(nóng)產(chǎn)品,一舉多得啊。

拉石阿爾十分認同,說就以我們?nèi)照燕l(xiāng)名義成立,我安排海萊阿扎去辦理有關(guān)手續(xù)。公司設(shè)在鄉(xiāng)政府前面那排房子里,作為公司辦公地點,一切由你負責(zé)。

華子軍激動地連聲說阿爾書記卡沙沙。

華子軍電話響起來,一看是孜莫阿依的電話,知道她已經(jīng)到鄉(xiāng)政府,將電話壓了,說,阿爾書記,阿依主任來電話催我去覺呷村。

拉石阿爾點頭說,子軍,你趕緊去吧,回來我們再商議其他事情。

華子軍朝拉石阿爾微微一笑,小跑出辦公室,“噔噔”下到一樓,沖進孜莫阿依辦公室,叫道,阿依主任,我來了。

孜莫阿依抬頭瞟了華子軍一眼,將手機塞入包里,淡淡—笑,說,我們走吧。

兩人走出辦公室,上了車,向覺呷村而去。

路上,華子軍問孜莫阿依,木呷的病怎么樣了?要出院了不?

孜莫阿依對華子軍說,好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可以出院。子軍,另外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說說。

華子軍說,阿依主任,什么事情,只要不是違法亂紀的事,盡管說。說著嘿嘿笑起來。

孜莫阿依笑起來,說,有一個人想見見你。

華子軍扭過頭,詫異地盯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孜莫阿依說,我姐想見見你。

華子軍心中不由隱隱作痛,眼睛盯住前方向,專注開車,沒有開口,十多年過去了,彼此已經(jīng)成陌路人,而且都已經(jīng)是有家有室的人,再見面已無意義,何苦增加相互的痛苦。

孜莫阿依見華子軍不開口,又說,子軍,怎么了?不愿意嗎?過去的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嘛。

華子軍苦笑著說,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阿依主任,別打擾我,這路太爛,我得用心開車。孜莫阿依瞪了華子軍一眼,說了一句,你就找借口嘛,扭頭看著車窗外,不再理會。

汽車到了村委會山腳下,鐵拉木石的車已經(jīng)停在路邊。華子軍將車停在他的車后,給他打了個電話,詢問他在哪?告訴他,先去看看養(yǎng)殖場修建得怎么樣,回來再商量事情。

鐵拉木石說他在辦公室,馬上下來。

等鐵拉木石上了車,華子軍開車向養(yǎng)殖場而去。

汽車到了養(yǎng)殖場,華子軍停好車,一座較大的院落正忙碌修建之中。宿舍墻體已經(jīng)建好,工人們正在安釘棱子和椽子,院子的圍墻、羊舍已建好。養(yǎng)殖場即將大功告成,得趕緊購買種羊。學(xué)習(xí)養(yǎng)殖技術(shù)的村民們估計也該學(xué)成歸來。華子軍他們走過去,和修建的工人們打過招呼,詢問何時可以完工。建筑工人們說再有十天來就可以交付使用。

華子軍很興奮,連聲表達感謝,不住地說辛苦了。

華子軍等三人離開養(yǎng)殖場,回到村委會辦公室。華子軍跟孜莫阿依和鐵拉木石商量,自己想召開全村村民大會,跟大家商議一下,收購?fù)炼购褪崭钅敛莸氖虑椤?/p>

孜莫阿依說,子軍,你把兩件事情的具體情況說說,我們心中才有個底。

鐵拉木石附和著說,華書記,你不說具體事情,我連怎么回事都不清楚,要是村民們問起,都不知道如何答復(fù)。

華子軍點點頭,笑著說:“準備詳細說,被你們搶了話頭。收購?fù)炼沟氖虑?,是這樣的,我運回去的土豆在富陽銷售很好,四百斤已經(jīng)售完,還有一個做農(nóng)產(chǎn)品販買的人希望我們能代為收購。因此,準備成立農(nóng)產(chǎn)品貿(mào)易公司,阿爾書記正全力幫我們操辦有關(guān)手續(xù),而且將鄉(xiāng)政府幾間門面無償提供給我們使用。召開村民大會就是要發(fā)動全村村民都去收購,當(dāng)然,收購肯定有報酬。另外,大家在牧場看到了,牧草已經(jīng)在枯黃,我們應(yīng)該盡快收割,曬干,堆放好,以備羊兒們冬天食用。收割牧草也會有報酬。希望木石主任能夠負責(zé)組織這兩項具體工作。情況就是這些,你們有什么想法?”

孜莫阿依說,子軍,兩件事都不錯,我支持。木石主任,你說說什么時間召開會議比較合適?

鐵拉木石回答道,謝謝華書記的信任,我一定把這兩項工作組織好。我們后天下午開會,會上,再好好給大家講清楚,我想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

華子軍說,就這么辦。

三個人又商議了一些其他事情后,鐵拉木石說,華書記、阿依主任,過幾天,我要娶兒媳了,到時,你們要來作客啊。

華子軍吃驚看著鐵拉木石問,木石主任,你多大啊,都準備娶兒媳婦了?

鐵拉木石回答說,不小噦,四十多歲,該娶了嘛。

好,我一定參加。華子軍滿口答應(yīng)。孜莫阿依答應(yīng)到時一定參加。鐵拉木石很高興,覺得非常有面子。邀請華子軍和孜莫阿依中午去他家里吃午飯,現(xiàn)在就走。沒等華子軍答應(yīng),摸出手機,用彝語說了好半天才扣上電話。

等鐵拉木石說完,華子軍便推辭說,今天還有事情,就不去了,改天再登門拜訪。鐵拉木石不答應(yīng),說已經(jīng)給家里打電話,安排好了。

華子軍還想推辭,孜莫阿依勸說道,還是去吧,木石主任是真心實意在請,不去,他會感到很沒有面子的。這樣今后不利于工作的協(xié)調(diào)和配合。華子軍只得答應(yīng)前往,但是他一再申明要開車,不能喝酒。

鐵拉木石只是笑卻不表態(tài)。華子軍只好求助于孜莫阿依希望她能夠配合,可是她也笑瞇瞇地看著華子軍,半天不說話。華子軍不高興地癟著嘴,干脆一屁股坐在辦公室,不走了。鐵拉木石只得無奈地表示不讓華子軍喝酒。華子軍得到鐵拉木石的表態(tài),才滿意地站起來。三人走出辦公室,華子軍鎖上門,走下山,開上車向鐵拉木石家而去。

二十五 醉倒彝家情

鐵拉木石一家人熱情叫華子軍把汽車停到自家院子里。到時,派人送他回指揮部,明天去接。

華子軍責(zé)怪木石說話不算數(shù)。他嘿嘿笑起來,狡辯說,自己確實答應(yīng)不喝酒,他肯定也不勸,家里人要求喝,跟他沒有關(guān)系。又讓華子軍看著辦,他不管。鐵拉木石說完捂住嘴直笑。

華子軍沒有辦法,不得不端起酒碗。鐵拉木石抱來一件雪花啤酒,喝啤酒如同漢族人先喝茶。他放在地,他說:“喝了啤酒,再喝我們彝人自釀的白酒,這酒是用玉米釀制的純糧食酒。”

這種酒的酒精度數(shù)60度左右。被援彝的人們稱之為火藥酒,因為,第一口喝進去時,如同火藥進口,太撐口了,喝了就要叫一聲,好像是火藥要在嘴里炸起來的感覺。由于當(dāng)?shù)厝彼容^嚴重,白酒的口感不是很好,但是喝了卻不上頭,頭也不痛。

華子軍和孜莫阿依跟著鐵拉木石一家人圍著他家火煻邊,席地而坐。

木石有父親,是長輩,座次上必須坐上方,華子軍挨坐他的身邊。孜莫阿依雖然是鄉(xiāng)干部,但在彝人眼里她仍然是女人,因此只能坐在下方,她也深知此道,自覺地坐在那里。

木石的兒子提著一只雞進來。華子軍明白主人要用這只雞款待他們。彝族人用家禽或牲畜款待客人,一般要當(dāng)著客人的面前宰殺,以表示對客人的尊敬。

木石的兒子開始殺雞,華子軍說了很多客氣話,沒有上前勸阻。他殺好雞,華子軍取雞舌占卜吉祥,雞舌呈波狀向內(nèi)彎曲,寓以鐵拉木石家要進財。一家人非常高興。木石的兒子開心出去燙雞褪毛。

木石拿起啤酒瓶,用牙咬開瓶蓋,遞給華子軍。

華子軍接過向他表示感謝。木石的老婆讓大伙在火煻里烤粑粑,粑粑是彝族人的主食,所有粑粑中,以蕎麥面做粑粑最富有特色,據(jù)說蕎面粑粑有消食、化積、止汗、消炎的功效,可以久存不變質(zhì)。

彝族人烤粑很講究,一般正面要朝火煻內(nèi),忌正反不分,還要主動翻動。燒烤好的粑粑從火煻里取出時要將灰拍干凈,放進盛粑粑的器皿里。然后將火煻中燒烤的痕跡抹平。切忌從火煻的鍋莊下邊傳遞燒烤的粑粑。

木石的兒子將雞肉剁成拳頭大小放進火煻上的鼎鍋里,用冷水烹煮,鍋里不下任何佐料?;馃独锏幕鹈缣S著,舔著鍋底。很快,鍋里咕咕作響,冒著水蒸汽,屋子里立刻飄著一股股最純樸、自然的雞肉香味。

鐵拉木石讓兒子拿來兩只漆器小紅碗,開始敬酒。說,子軍書記,我要敬你酒。然后,將啤酒滿滿地倒在小紅碗里,端起遞給華子軍。華子軍接過酒碗,兩人一同說道,子莫格尼。一口而盡,當(dāng)然,不是喝得一點不剩,碗里還要留下一點兒,倒在地上,這是祭奠祖先,表達時時不忘記祖先的恩德。

鐵拉木石敬孜莫阿依,他按同樣的方式進行。

啤酒喝完了,木石換成他們家自己釀的白酒。坨坨雞肉煮好了,他兒子撈起,灑上鹽、花椒、辣椒等即可食用。華子軍盡量少喝,最后對鐵拉木石說,自己確實無法再喝了。孜莫阿依跟著華子軍附和,才不至于喝醉,但已經(jīng)昏天暈地了。

傍晚,華子軍被鐵拉木石安排的人送回指揮部。下了車,向送他的司機告別后,昏昏竄竄朝指揮部走去。

拉鐵師傅從廚房里看見華子軍,趕忙走出廚房,站在門口關(guān)切地問他吃飯沒有?

華子軍微微一笑告訴他,自己吃過了。

凌勇強在辦公室聽到華子軍和拉鐵師傅的對話,便問,是子軍回來了嗎?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華子軍答應(yīng)著,向拉鐵師傅揮揮手,吐了吐舌頭,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而去。

華子軍走進凌勇強的辦公室,笑瞇瞇地詢問有什么事情。

凌勇強盯著華子軍的臉,嚴肅地問,子軍,你喝酒了?不會是開車回來的吧?

華子軍瞟了他一眼,只見嚴峻的臉上滿是威嚴,鷹隼的眼睛里透露出兇煞光芒,華子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背脊直冒冷汗。臉刷地通紅,神色緊張地低下頭,趕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確是喝了些酒,但是喝得不多,回來時沒有開車。

凌勇強緩和了些口氣,繼續(xù)追問,子軍,你在哪喝的酒?你的車呢?不會是喝了酒,車都不要了吧?

華子軍小聲回答,在鐵拉木石家喝的,上午,跟他和孜莫阿依去養(yǎng)殖場查看了修建情況,又安排他負責(zé)組織收購?fù)炼梗芨吲d,極力邀請去他家吃飯。我確實不愿意去,但是推辭不掉啊。彝人愛酒,我怎么推辭都沒辦法推脫,只好喝了些,汽車停在木石家里。明天去村上,他來接我。

凌勇強淡淡一笑,對華子軍說,子軍,坐吧,坐下說話。

華子軍掃了凌勇強一眼,見他眼睛里沒有了兇光,臉色也和悅了,顫驚驚的心這才稍稍平和一些,在他對面坐下。眼睛不敢直視。

凌勇強起身,走到華子軍面前,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子軍啊,我們都知道彝人嗜酒,但自己必須把握好分寸,還有一定要做到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這是對組織負責(zé),對家庭負責(zé),更要對自己負責(zé)。響鼓不重槌,這個就不多說了。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們覺呷村異地搬遷項目,縣政府已經(jīng)批準立項,由指揮部組織實施,這段時間,你要配合指揮部做好實施前的一系列準備工作,過幾天,將舉行奠基儀式。到時候,富城區(qū)、哈覺縣的領(lǐng)導(dǎo)都會出席儀式,南平鄉(xiāng)的領(lǐng)導(dǎo)也會來參加?!?/p>

華子軍興奮站起來,嚷嚷道:“凌縣長,是真的嗎?太好!我們的村民終于要住上好房子了。我們的養(yǎng)殖場建好了,金索瑪農(nóng)貿(mào)公司運轉(zhuǎn)起來,他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有了好房子和好日子何愁養(yǎng)不成好習(xí)慣、形不成好風(fēng)氣呢?這“四個好”目標定能實現(xiàn),盼望著那一天早日到來啊?!?/p>

凌勇強握住華子軍的手,激動地說,子軍,那一天一定會很快到來的。不過,我們還得百倍努力才能實現(xiàn)哦。凌勇強說著笑起來,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

華子軍用力地點著頭,他一直相信,這塊讓總書記心系的地方,這塊富城區(qū)精準扶貧的地方,有一群無私奉獻的人們,一定會盛開一片幸福的索瑪花。

第二天早上,華子軍給鐵拉木石通了電話,告訴他覺呷村安置點的事情,說這幾天要在指揮部幫忙,去不了村上,但是明天下午村民大會一定會參加。請他多關(guān)心一下村上其它事情,等會兒趙永皓送自己過來開車。

鐵拉木石滿口答應(yīng),他讓華子軍放心,保證做好村上其它事情。

華子軍開回車,將車停在指揮部小區(qū)里,跟凌勇強一道去哈覺縣廣播電視臺,把指揮部將公開招標建筑公司修建移民安置房的消息通過縣廣播電視臺傳播出去。

回到指揮部,凌勇強打電話跟拉石阿爾商量,請他能否派一兩名人員來指揮部臨時幫幾天昂。

拉石阿爾答應(yīng)派孜莫阿依和石鐵木呷過來協(xié)助工作。

凌勇強連聲表達感謝。

下午,兩人來到指揮部。木呷見著華子軍就緊緊握住他的手,一個勁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華子軍坦然說:“木呷,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沒有必要如此客氣,我們是兄弟啊?!?/p>

石鐵木呷動情說:“對,子軍,我們是好兄弟,今后一定協(xié)助你做好村上任何一項工作,讓我們一道為覺呷村老百姓早日脫貧共同努力。”

華子軍用力點著頭,激動擁抱在一起。

凌勇強對所有人進行了工作分工,孜莫阿依和石鐵木呷主要負責(zé)報名登記和解釋,協(xié)助資料打印裝訂,趙永皓負責(zé)有關(guān)資料的起草,華子軍負責(zé)各種宣傳資料的準備。各項工作緊張有序進行之中。

二十六 燃起新希望

第二天下午,華子軍向凌勇強請了假,和石鐵木呷一同前往覺呷村參加村民大會。兩人來到村委會,村民們已經(jīng)來到差不多,擠了一屋子,外面還站了不少。鐵一爾布見著華子軍,興奮地向他鞠躬,嘴里說著子莫格尼。

華子軍笑瞇瞇地撫摸著他的頭,親切地回應(yīng),子莫格尼。

鐵拉木石正彝語組織村民學(xué)習(xí)縣政府和指揮部有關(guān)扶貧文件以及扶貧規(guī)劃。見華子軍他們走進來,放下手中的資料,站起來向他們揮手招呼。

華子軍和石鐵木呷笑著回應(yīng)。讓他繼續(xù)組織大家學(xué)習(xí)。

鐵拉木石點頭坐下,繼續(xù)學(xué)習(xí)。華子軍和石鐵木呷坐在空位子上,石鐵木呷給華子軍翻譯成漢語:到2020年,富城將通過與哈覺的共同努力,穩(wěn)定實現(xiàn)貧困群眾不愁吃、不愁穿的“兩不愁”和住房安全保障、義務(wù)教育保障和基本醫(yī)療有保障的“三保障”的目標……

華子軍從鐵拉木石的口中再次聽到這個目標,不由地感到渾身上下熱血沸騰起來,有股無形有力量在牽引著他向前、向前。他對這個目標充滿了信心。

鐵拉木石解讀完,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說,木呷、子軍兩位書記,文件學(xué)習(xí)完,我們開會吧。

石鐵木呷點著頭說,木石主任,請華書記先講。他用彝語對大聲說,大家歡迎華書記講話!會議室內(nèi)外響起熱烈掌聲。

華子軍茫然看著石鐵木呷和村民們,不知所以然。鐵拉木石趕緊翻譯出來。華子軍笑了,站起來,揮揮手,意示大家停下來。掌聲停下后,華子軍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門說:“各位村民們,首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覺呷村異地搬遷安置點馬上就要投入新房修建了,過彝族新年的時候,大家就可以入住新房過新年啦!”

石鐵木呷翻譯成彝語,會場上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村民們用不太流利的漢語高聲叫喊起來:共產(chǎn)黨子莫格尼!共產(chǎn)黨卡沙沙!

華子軍沒有制止,讓他們盡情地呼叫。許久,掌聲、叫喊聲才停下來。華子軍接著說:“第二件事情,會議結(jié)束后,請大家向所有的村民以及你們的親戚、朋友宣傳,如果有多余土豆要出售,可以運到日昭鄉(xiāng)政府,我們在那里設(shè)有收購點,將按照高于市場價格收購,有多少收多少,同時,也熱切希望你們能夠走鄉(xiāng)串戶去收,都運來。從明天開始,由木石主任在那里負責(zé)收購,請曲比馬馬和鐵一爾布給予協(xié)助?!?/p>

沒等石鐵木呷翻譯完,會場上就熱鬧起來。曲比馬馬興奮地用彝語沖著華子軍大叫大喊。雖然不知道他在叫喊啥,但華子軍心中明白。揮動著手,向他示意感謝。

鐵一爾布跑到華子軍面前,激動說,華書記,你盡管放心,我們一定會努力干好。華子軍信任點點頭。

會場熱鬧的氣氛達到高潮,華子軍沒有阻止,讓他們盡情釋。

放鐵拉木石站起來,拉住華子軍的手,激動地說,子軍書記卡沙沙,我一定做好。

華子軍握住鐵拉木石的手,笑嘻嘻地說,木石主任,你負責(zé)組織,先期可能要盡義務(wù),沒有報酬啊。鐵拉木石不以為然,華書記,你小瞧我了,啥報酬不報酬的,你拿報酬沒有?

華子軍松開他的手,激動地說,木石主任卡沙沙,請坐。

鐵拉木石坐下后,華子軍又看了石鐵木呷一眼,他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對他說:“木呷書記,你除了這幾天要在指揮部幫忙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負責(zé)?!?/p>

石鐵木呷抬起頭,盯著華子軍,笑著問什么事情?

華子軍說,就是牧場的事情,除了修建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希望你能組織村民們收割牧草,具體情況,我馬上講。

石鐵木呷點著頭說,子軍書記,我聽你的安排。

村民們的吵鬧聲平靜下來,他們看著華子軍,每個人的眼睛里充滿了期待。

華子軍接著說:“第三件事情,我們村養(yǎng)殖場即將建成,馬上要購回兩百余只半細毛羊飼養(yǎng),因此,我們必須提前為羊兒們準備足夠的過冬草料。這件事情由木呷書記負責(zé),組織大家前往牧場,收割牧草,晾曬干后,村上按質(zhì)按價回收?!贝迕駛兟犕晔F木呷的翻譯,又沸騰起來,大家紛紛議論著、爭辯著。

華子軍干脆坐下去,欣慰地看著村民不停地爭吵,只有這樣,他們的思維才會活躍起來,在爭辯中思路才會開闊。

村民們的爭吵結(jié)束了,華子軍便問大家對這三件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一個漢子站起來,華子軍認識他,第一次去他家時,大上午就被他力邀喝酒,只是不知道的名字了。他用彝語說,華書記,我有件事搞不明白,如果都搬到新的地方去了,我們?nèi)绾畏N地?。?/p>

鐵拉木石將他的話翻譯給華子軍。

華子軍扭頭小聲問鐵拉木石,他叫什么名字?

鐵拉木石小聲回答,阿的打各。

華子軍笑著對他說,阿的,這好辦啊,原來的舊房子不用拆,可臨時住人。到時候,太僻遠,太荒瘠的土地就不用種農(nóng)作物,直接種牧草,曬干后,送到牧場去。比較近,肥沃的土地可繼續(xù)耕種,種那些值錢的東西,由農(nóng)貿(mào)公司收購,運往大城市銷售,賺大錢。可能大家又要問,我們吃什么?這也簡單,我們?nèi)ギa(chǎn)糧區(qū)收購大米、面粉,這些主食大家都吃得習(xí)慣的。華子軍邊說鐵拉木石邊翻譯給大家。

阿的打各聽了,信服地連說,我懂了,華書記,卡沙沙。

華子軍說,阿的,你愿不愿意跟木石主任他們一起收土豆?不過,剛開始可能沒有報酬。阿的打各聽完鐵石木呷的翻譯,興奮表示聽從華書記安排。

華子軍向他表達感謝,又問大家還有什么不清楚。

大伙異口同聲地回答,沒有了。

華子軍又微笑著問,石—拉鐵來沒?

木呷的翻譯出去。石一拉鐵從人群中站出來,高聲應(yīng)著。

華子軍說,拉鐵,一定要組織全家人去割牧草。他滿口答應(yīng)。

華子軍滿臉堆笑說,木呷書記、木石主任你們給大家表個態(tài)吧。

兩人紛紛表態(tài)一定扎實地把工作落到實處。村民大會順利結(jié)束,取得理想效果。

散會后,華子軍將木呷和木石留下,對他們說,明天開始收購?fù)炼?,你們看多少錢一斤合適?

鐵拉木石說,我覺得就按市場價收如何?

石鐵木呷笑著說,子軍書記,你光說收購,錢呢?沙馬沙依他倆還在千里之外的南平鄉(xiāng)學(xué)習(xí)哦。

鐵拉木石搶著報怨,子軍書記,你就這么整我冤枉唼,我可沒有空手套白狼的能耐哦。

華子軍笑著說,木石主任,放心吧,不會讓你掰手指頭。我私人借出來,先墊上著,沙馬沙依倆人回來,取出錢還我,或者賣了土豆再還我都行。我們回縣城就去取。牧草暫時還不用錢。

兩人抓住華子軍的手,用力握著,一句話也沒說。

華子軍又重復(fù)問木呷土豆多少錢收購合適?

石鐵木呷說,我贊同木石主任說的價格收購。

華子軍說,兩位,我有個想法,先按你們說的價格收,最后根據(jù)賣出的價格,再適當(dāng)補助給村民一部分?;貫槲覀冏罱K目的要讓我們村民脫貧增收。到時,木石主任,你安排鐵一爾布認真記錄下每一個村民交來的姓名和斤數(shù)。

兩人松開華子軍的手,石鐵木呷說,子軍書記,干脆年終—起給大家分配呀!

華子軍說,主要是提高大家的積極性,多跑,多收,免得一天沒事光喝酒去了。華子軍說著自個兒笑起來。

兩人同意。華子軍說,走,回去取錢錢。

開上車,向縣城而去。

哈覺六月的天空瓦藍瓦藍的,飄浮著朵朵白云。這些云,有的幾片連在一起,像海洋里翻滾的銀色浪花,有的幾層重疊著,像層巒疊嶂的遠山,有時在一片銀灰的云層上,又飄浮著朵朵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的云朵兒,就像島嶼礁石上怒放的海石花。再看那太陽,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向大地傾泄著過量的光與熱。太陽下,炙熱難忍。

上午9時,日昭鄉(xiāng)俄其瑪村,覺呷村建卡戶異地搬遷施工現(xiàn)場,站滿了來自覺呷村和俄其瑪村的村民們,他們穿著盛裝,伴隨現(xiàn)場響起樂曲,跳起歡快的舞蹈。場地正前方搭建了一個簡易的主席臺,其實就是將地面稍作平整,樹起兩根樹桿,上面懸掛著一副紅底白字,噴著“日昭鄉(xiāng)覺呷村建卡戶異地搬遷開工儀式”的橫幅。離主席臺不遠的右邊整齊地排列著一排推土機、裝載機等施工機器。工人們操縱著機器只等一聲令下,便大顯身手。富城區(qū)、哈覺縣兩區(qū)縣的主要領(lǐng)導(dǎo)們以及凌勇強、瞿志斌等都到了會場。他們站在橫幅下,拿著話筒作了簡單地講話,最后,哈覺縣的一位領(lǐng)導(dǎo)高聲宣布:日昭鄉(xiāng)覺呷村建卡戶異地搬遷建設(shè)開工!

站在主席臺的人們相互握手祝賀,村民們扯起嗓門吼叫、吹口哨,那排施工機器發(fā)出瘋狂轟鳴聲,搬遷建設(shè)工程拉開了序幕。開工儀式不到一小時結(jié)束了,大家紛紛離開現(xiàn)場。村民們則站到公路上觀看著機器施工,久久不愿意離去,他們的眼睛里滿是瞳憬,是啊,等到新年,他們就能入住新房子,過上好日子,幸福的生活已經(jīng)在向他們招手了。

華子軍和村組干部仍然守候在現(xiàn)場,守護著他們的村民們,隨時提醒著安全。村民們看得差不多了,才逐漸散去。

等村民們走后,華子軍才和石鐵木呷開車離去。

“索瑪花開一朵朵……”華子軍的手機響起來。他只得將車停在路邊,見是胡志的號碼,摁開,問他有什么事情。

胡志問他回日昭鄉(xiāng)政府了沒有,和木呷書記趕緊過來參加討論會議。華子軍答應(yīng)了,扣上電話,向鄉(xiāng)政府飛快而去。

華子軍來到鄉(xiāng)政府,停好車,跟石鐵木呷走進會議室。凌勇強正在介紹覺呷村異地搬遷戶工程設(shè)計、招標、建設(shè)等相關(guān)情況。倆人在會議室后排找個座位坐下,認真聽凌勇強介紹。

凌勇強最后特別強調(diào):“大家在現(xiàn)場已經(jīng)看到,異地搬遷地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唯一不足的是,那條河隔斷了省道和安置點的連接,給村民們今后出行帶來諸多不便,為方便村民生活,我們是否考慮修一座過河的橋。請瞿書記、阿爾書記商量商量。想聽聽你們的意見?!绷栌聫娬f完,扭頭分別看了看坐在他左右的瞿志斌和拉石阿爾,繼續(xù)說,“阿爾書記,你先說說吧。”

拉石阿爾為難說,修橋肯定是件大好事,只是我們?nèi)照燕l(xiāng)財力有限,實在拿不出錢來修建,只能懇請凌縣長和瞿書記想法子給予考慮。

凌勇強淡淡一笑:“瞿書記,哈覺縣和指揮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確實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覺呷村是你們精準幫扶的村子,你看,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

華子軍睜大眼睛盯著瞿志斌,希望他能答應(yīng)下來,畢竟南平鄉(xiāng)一年財政收入相當(dāng)于哈覺縣近五年收入。修座橋也就幾十萬元的事情,對于南平鄉(xiāng)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罷。

瞿志斌四周掃了一眼,對現(xiàn)場南平鄉(xiāng)部分村居和企業(yè)負責(zé)人說:“南平鄉(xiāng)村居、企業(yè)負責(zé)人們,凌縣長和阿爾書記把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為了遠在哈覺的第二十三個村,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傾情幫扶‘自家人?共同出資修建一座橋,配合安置點的建設(shè),盡快推進項目實施,確保群眾早日住新房,過新橋,走新路。”

蔣偉銀站起來,提議道,瞿書記,我們南平鄉(xiāng)有二十二個村居,一個村居捐一萬就是二十二萬,我相信,很多村居都不會少于這個數(shù)的。

瞿志斌很高興,又問其他人,有何想法。大家紛紛表示愿意為第二十三個村付出。

瞿志斌又問華子軍有什么想法。華子軍站起來,激動說:“瞿書記,我有個想法,再過兩天,鄉(xiāng)上要慶?!咭?,何不現(xiàn)場舉行一次捐款活動?我相信,全鄉(xiāng)黨員一定會踴躍響應(yīng)。這座共同出資修建的橋,就叫連心橋,定會連結(jié)起全鄉(xiāng)人民和覺呷村人民的心。”說完,坐下去。

瞿志斌贊成地說,好!這辦法好,足以考驗我們南平鄉(xiāng)黨員干部的素質(zhì)和思想境界,更可以體現(xiàn)我們團結(jié)協(xié)作精神。胡志主任,回去后,馬上草擬一份倡議書,發(fā)至全鄉(xiāng)每一名黨員干部。當(dāng)然每個村居、企業(yè)更應(yīng)當(dāng)仁不讓獻出一份愛心。到時候,我們在橋頭立一塊石碑,刻上村名和捐款者姓名。凌縣長、阿爾書記,我們將捐款收起后,直接轉(zhuǎn)入指揮部,請你們組織實施后序工程。

凌勇強非常支持。拉石阿爾點頭表示同意。

瞿志斌又問:“子軍,你們村牧場修建得如何?什么時候可以開養(yǎng)?我們可等著今年冬至節(jié)喝羊肉湯哦。另外,你把這段時間在覺呷村工作情況給我們來自南平鄉(xiāng)的諸位簡單講講?!?/p>

華子軍又起身,臉上微微發(fā)燙,有些靦腆地匯報道:“瞿書記,各位領(lǐng)導(dǎo),我們的養(yǎng)殖場很快就要建起來了,一旦峻工,立馬去購買涼山半細毛羊,今年冬至節(jié)肯定能喝上羊肉湯。另外,我們的牧羊人也快從西晶學(xué)院畢業(yè)了,他們可是我們村首批進入大學(xué)深造的村民哦。木呷書記正在組織村民們收割多余的牧草,晾干后,作為冬天的飼料。木石主任在大量收購涼山土豆,準備運回富陽銷售。我們金索瑪農(nóng)貿(mào)公司即將成立,專門負責(zé)收購涼山的農(nóng)產(chǎn)品。阿扎書記正在給我們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呢。其他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就不用說了。”

所有人鼓起掌來,滿意地笑著。座談會在友好的氛圍中結(jié)束。

中午,日昭鄉(xiāng)在伙食團為來自南平鄉(xiāng)遠方的家人們準備了一頓簡單的午飯。吃過午飯,瞿志斌帶著南平人跟凌勇強等援彝干部告別日昭鄉(xiāng)回指揮部去了,熱鬧的鄉(xiāng)政府恢復(fù)了平靜。

二十七 遠方的關(guān)懷

華子軍和石鐵木呷向土豆收購門市走去,孜莫阿依跟在他們身后。三人來到門市上,鐵拉木石四人正在裝碼一袋袋土豆,地上已經(jīng)堆放了半屋子,個個土豆光滑、飽滿,大小勻稱,很有賣相。

鐵一爾布光著上身,汗水流淌在瘦弱的背脊上,其他三人穿的短衫被汗水濕透了。華子軍招呼著他們,叫他們休息一會兒,詢問吃午飯沒有。

四人停下手中的活,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手上的泥土全抹到臉上,個個成了大花臉。華子軍他們想笑,卻笑不起來。

鐵拉木石笑著回答,他們剛吃過,是早上從自己家里帶來的。鐵一爾布從另一間屋子里搬來三根凳子,叫華子軍他們坐下說話,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阿的打各和曲比馬馬挨著鐵一爾布坐在一起,憨憨地笑著,盯住華子軍,嘴里說著華子軍聽不懂的彝語。鐵一爾布翻譯給華子軍,他們說華書記辛苦了,這幾天,已經(jīng)收了好幾千斤,得趕緊送到富陽去。

華子軍微笑著向他們點頭,示意感謝。

鐵拉木石說,華書記,你們都坐下說話吧。

孜莫阿依在凳子上坐下,華子軍一屁股坐在鐵一爾布身邊的地上,拍拍他的肩膀,疼愛地說,爾布累不累?鐵一爾布拍著胸口,不在乎地回答,這算啥。

石鐵木呷挨著華子軍席地而坐。鐵拉木石蹲在地上。華子軍笑嘻嘻地說,阿依主任,每天能不能幫我給他們送點開水?

孜莫阿依笑著開玩笑說,子軍書記,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收土豆頭天晚上,就打電話給我安排了這件事情,我可是天天牢記你老人家的吩咐,從沒有懈怠過。

華子軍自嘲說,阿依主任,我真說過?看來真的步入老年人行列,記不起了。

石鐵木呷問鐵拉木石,收的有多少斤了?

華子軍和孜莫阿依停止說笑,靜聽鐵拉木石回話。

鐵拉木石回答道,估計少說也有一萬多斤,可以聯(lián)系買主了。

“行,我這就給李永生,李老板聯(lián)系,看他何時來運?”華子軍笑著準備撥電話,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哎,諸位想想,我們這邊現(xiàn)在什么好賣?可以讓李老板從富陽那邊運些過來,我們組織銷售,這樣他來時,就免得放空,可以降低成本。”

鐵拉木石說,這邊好像什么都有,也不貴,從富陽那邊運來,估計不好銷售。孜莫阿依跟著說,是這樣的,這邊天氣好,適合各種農(nóng)作物的生長,而且品質(zhì)遠遠高于富陽那邊。

華子軍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看來李老板只能空車來了。華子軍撥通了李永生的電話,告訴他,這邊已經(jīng)收購了一萬多斤土豆。

李永生說,自己的貨車可以裝十噸以上貨物,除收購?fù)炼雇猓€可能收洋蔥、大蔥、香蔥、蒜苔、大蒜、生姜、茄子、青椒、辣椒、西紅柿這些鮮活農(nóng)產(chǎn)品。他在農(nóng)業(yè)、交通管理部門辦理有《綠色通道通行證》,有這證可以免收過路費。但土豆不在免費之列。現(xiàn)在暫且不收土豆,收些鮮活農(nóng)產(chǎn)品。收夠了,馬上給打電話。

華子軍爽快答應(yīng)了李永生的要求。又叮囑道,李老板,你來時,可能要現(xiàn)金支付哦,我們太窮了,借錢、白條收購,實在無力墊付。

李永生哈哈笑起來說,老華,你太小人看我李永生了。我決不拖欠分文。這樣,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把你帳號發(fā)給我,我馬上打一萬預(yù)付款過來。

華子軍很激動,連聲問,李老板,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怕,不擔(dān)心嗎?

李永生說,怕啥呢?你老婆在富陽開了那么大一家超市,能跑么?何況對你了解清楚了。說著自個兒笑起來,繼續(xù)說,老華,既然說到這里,我告訴你實話,這是我們首次合作,為了今后更好的協(xié)作,本次除了油料費、人工費,所賺的錢,我全部交捐給你們村上,也算是對你們扶貧工作盡點綿薄之力吧。

華子軍感動得連聲感謝。扣上電話,將李永生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現(xiàn)場的人。

眾人聽了格外興奮。鐵拉木石趕忙說,華書記,我現(xiàn)在住家的那個村出產(chǎn)洋蔥、大蒜、生姜,我們明天就去那個村收購,想要收購十噸農(nóng)產(chǎn)品太容易了。華書記,你安排幾個人。

華子軍興奮地點著頭,對石鐵木呷說,木呷書記,你安排一下,把我們黨員干部都動員起來。一定叫上石一拉鐵。全村上下同心協(xié)力,打—場漂亮的收購仗,怎么樣?

石鐵木呷滿口答應(yīng),立即掏出手機開始安排。

孜莫阿依笑著問華子軍,自己能做點啥事?

華子軍說,阿依主任,記住每天給我們送些茶水來就是最大的關(guān)愛了。說著嘿嘿笑起來。

孜莫阿依癟癟嘴說,好吧,就聽你的安排吧。

華子軍等石鐵木呷打完電話,吩咐道,木呷書記,從明天起,你負責(zé)這門市上土豆收購,石一拉鐵和阿的各打留在這里,木石主任熟悉他住家那村的情況,他帶人去收購。大家覺得如何?

沒問題!大家紛紛贊同答應(yīng)。孜莫阿依說,子軍,李老板剛才不是說暫時不收土豆嗎?

華子軍說,沒事,有人送來,還是收,就不大張齊鼓宣傳了。

很快,有人送土豆來了,大家不敢懈怠,趕緊忙碌起來。

華子軍的手機響起來,是胡志的電話,接通。胡志告訴他,晚上早些回指揮部,富城區(qū)鄭書記要看望慰問所有援彝的干部,同時,還要召開座談會。

華子軍答應(yīng)了一聲,把電話塞進褲兜里,又忙活起來,將土豆稍作挑選裝蛇皮袋里。他覺得參不參加座談會跟他沒有多大有關(guān)系。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已。

傍晚,華子軍回到指揮部,勞作一下午,感到很疲乏,心里卻充實。

打開宿舍門,跟趙永皓碰了個正面,趙永皓將自己打扮得周武鄭王,收拾得煥然一新。他說,子軍,你怎么才回來?座談會馬上開始了。趕快準備一下,到會議室哦,我先下去了。

華子軍哦了一聲,沒有多大的熱情,他關(guān)上房門,三下五除二將自己脫了個精光,走進廁所沖了個熱水澡,感覺輕爽多了。華子軍換好衣服,來到會議室。會議已經(jīng)開始了,主席臺上坐著富城區(qū)的領(lǐng)導(dǎo)。除認識凌勇強和瞿志斌外,其他的一個也不認識,盡管上午作過介紹,但人多,距離遠確實沒有對上號。

凌勇強正在向富城區(qū)的領(lǐng)導(dǎo)們介紹援彝工作推進的情況。

華子軍找了一個位子坐下。凌勇強介紹援彝工作推進情況簡單明了,花時不多。很快,他就說請區(qū)委鄭書記講話,會議室立刻響起熱烈掌聲。

掌聲停下,鄭書記說,自己代表區(qū)委、區(qū)政府來看望慰問富城全體援彝干部人員,向大家道一聲辛苦了!掌聲又響起來。華子軍看清楚了富城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他五十來歲,身材魁梧高大,留著短發(fā),額頭上有些禿頂,聲音宏亮有力。

接著他充分肯定指揮部取得的階段性成效,分析當(dāng)前對口幫扶工作面臨的形勢和問題。全區(qū)上下要咬定“確保對口幫扶工作走在全省最前列、爭當(dāng)全省對口幫的標桿典范”目標不放松,舉全區(qū)之力,背水一戰(zhàn),以最優(yōu)異的成績體現(xiàn)富城干部最大政治擔(dān)當(dāng),絕不辜負省委、市委對富城幫扶哈覺的信任和重托。把哈覺當(dāng)作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始終維護富城干部的良好形象、展示涪城干部的風(fēng)采。

他的話很有鼓動性,參會人員情緒奮亢,倍受感動。接著,在他的講話中提到了華子軍。然后,眼睛四周掃了一圈,問華子軍參會沒有,坐在哪?

華子軍站起來,向鄭書記招招手,答應(yīng)著。

鄭書記熱情地向華子軍招手道,子軍坐前面來,躲在最后干啥。

華子軍只得走到前排,在一個空位子坐下來。

緊接著,鄭書記特地將華子軍表揚了一番,對他的工作給予了較高的評價。同時,對趙永皓、黃建鳴、田艷玲都給了充分的肯定。

會議結(jié)束,凌勇強大聲宣布,大家辛苦了,今晚在一起吃頓工作餐,可以適量喝點酒。永皓和子軍你們倆指揮一下,將會議桌拼湊在一起。

飯菜是指揮部伙食團準備的,簡單、實惠。大家吃得舒心。每個人都體現(xiàn)出自身的價值,做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實現(xiàn)人生最大的價值,也是最幸福的事。

兩天后,富城區(qū)、南平鄉(xiāng)領(lǐng)導(dǎo)們離開哈覺縣,回去了。援彝的干部們按照既定的扶貧計劃有序推進。

覺呷村收購了十余噸土豆、洋蔥、大蒜、生姜等鮮活蔬菜。傍晚,一切準備妥當(dāng)后,華子軍便打通李永生電話,告訴他已經(jīng)收了十余噸蔬菜,可以安排人員來運輸。李永生說,他現(xiàn)在就出發(fā),明天早上就到哈覺。

華子軍擔(dān)憂地說晚上開車不睡覺,不安全,還是明天一早出發(fā)吧。

李永生告訴華子軍,他們是兩人輪流開車,中途會在服務(wù)區(qū)休息的,沒問題。

華子軍放心了,告訴他,到了打電話,自己到縣城外迎接。

華子軍揣上電話,興奮地對眾人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李老板已經(jīng)從富陽出發(fā),明天一早就到。木呷書記,明天早上,我給你打電話,我們一起去接李老板。木石主任,你看能不能讓阿的各打他們今晚住在你家,明早好幫忙裝車?”

“沒問題!”木呷和木石紛紛表態(tài)同意。

華子軍接著說:“木石主任,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希望明天早上為李老板他們準備些早飯。木呷書記,你在縣城超市買兩份面包、牛奶、餅干等,李老板回去時,中午在路上吃。表達一下我們的誠意?!?/p>

兩人滿口答應(yīng)。

華子軍吩咐完,又問大家還有沒有不妥帖的地方。大家都覺得已經(jīng)很周全。于是,華子軍告別鐵拉木石他們,跟石鐵木呷回縣城去了。

華子軍回到指揮部,興奮來到凌勇強辦公室。趙永皓正向凌勇強匯報工作。華子軍不管那么多,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凌勇強。

凌勇強聽完華子軍的匯報,不放心地問他,價格和付款如何進行?

華子軍說,價格按略高于我們收購價支付,當(dāng)場現(xiàn)金結(jié)算,而且他提前已經(jīng)預(yù)轉(zhuǎn)了一萬元。還明確表態(tài),本次合作所賺利潤全部捐給我們村,算是對我們扶貧支持。

趙永皓不相信地說,子軍,你可要多個心眼,別讓人家賣了還在那里幫他數(shù)錢錢哦,天下哪有這么好的商人哦。

華子軍搶斷趙皓永的話說,耗子,你可別說無商不奸這話。“無商不奸”本該是無商不尖,是商人賣東西用斗裝冒尖,讓利于人,被類似你這樣的人冤枉了千年。何況我早已按照他名片上的地址,了解清楚李永生的為人和實力。

趙永皓白了華子軍一眼,不滿地嚷嚷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懶得跟你說。

凌勇強笑著說,子軍,我們明天一起去迎接他們,體現(xiàn)我們指揮部對這件事情的重視,讓永皓也看看世上是否存在有良知的商人。

華子軍高興地說,太好了,凌縣長親自到場,更有利于今后我們雙方的合作。

拉鐵師傅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說,凌縣長,快來吃飯吧,飯菜都快涼了。

“好,好!吃飯?!绷栌聫娖鹕?,邊走邊說,“吃了飯再繼續(xù)說事情?!?/p>

華子軍和趙永皓跟在凌勇強身后走出辦公室。

吃過飯,凌勇強安排了一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后,便吩咐大家早些休息。華子軍和趙永皓回到寢室,簡單洗漱了一下,太累了,倒在床上就酣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華子軍跑步回到宿舍,趙永皓還在打著呼嚕。華子軍脫光衣服準備洗漱?!八鳜敾ㄩ_一朵朵……”他的電話響起來,趕忙拿起來,接通。

李永生告訴華子軍,自己就要到哈覺縣城了。

華子軍說,自己馬上就趕過來,在縣城入口處等,不見不散。又告訴他,援彝指揮部凌縣長將親自來迎接。

李永生聽了大為震驚,連聲問,什么?你說什么?凌縣長還要親自來迎接?這規(guī)格太高了,我都有些誠惶誠恐了。老華,沒必要弄得這么隆重嘛!

華子軍認真地說,李老板,你這就不懂了嘛,說明我們領(lǐng)導(dǎo)平易近人,還有我把你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他,他看重的是你的人品哦。好了不說了,等會見。

華子軍扣上電話,撥通石鐵木呷的電話,請他盡快趕過去。叫醒趙永皓,洗漱完,他們走到一樓會議室。凌勇強已在吃早飯了,見華子軍他們進來,問華子軍,李老板打電話來了沒有?

華子軍趕緊回答,打過了,他們快到縣城入口處了。

凌勇強放下碗,說,走,我們這就出發(fā),不能讓人家等我們。叫拉鐵師傅把飯給你們留著,等會兒回來再吃。說完起身往外走。

華子軍和趙永皓趕忙跟出去,上了車,凌勇強開動汽車,直奔縣城入口處。

石鐵木呷已經(jīng)站在那里了。

凌勇強停好車,等候李永生。

華子軍給李永生打電話,告訴他,已在等了,又說了指揮部車牌號。

半小時后,一輛大貨車停在指揮部汽車后,李永生從貨車上跳下來,華子軍趕忙向他打招呼。李永生問候著,快步來到華子軍他們身邊。華子軍拉住李永生的手,將凌勇強、趙永皓分別介紹給對方,相互認識。凌勇強握住李永生的手,微笑著,親切問候。李永生很激動,連聲向凌勇強表達感謝之情。

華子軍上了李永生的車,向鐵拉木石的家而去。

眾人來到鐵拉木石家院子前,跳下車。院子里來了不少彝族同胞,女人們個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們見著來人立即手牽著手,唱起悅耳迎賓曲,跳起歡快迎客舞,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們。

李永生被這場面深深感動了,這是他一生做生意第一次遇到,一天兩次受到高規(guī)格的禮遇。

凌勇強笑著對李永生說,李老板,怎么樣,我們的彝族同胞熱情吧。他們熱切盼望用你的車輪子帶上他們致富增收。

李永生說,謝謝,凌縣長信任,感覺這里條件也不錯啊。

凌勇強哈哈笑起來,好一陣,對華子軍說,子軍,李老板有疑慮,你告訴他具體情況吧。

華子軍看著李永生說,李老板,這兒離縣城近,不是扶貧的地方,更不是我們覺呷村。只是這里出產(chǎn)洋蔥、大蒜、生姜,我們在這兒設(shè)點收購罷了。等會去日昭鄉(xiāng)裝土豆時,希望李老板和我們?nèi)タ纯从X呷村,就能體會到,總書記為什么會心系那里,富城為什么要來精準扶貧。

鐵拉木石走過來,說,凌縣長、李老板,大家進房吃早飯吧。

凌勇強說,李老板,先吃飯,吃完飯好裝車。木石主任,我吃過了,讓永皓他們?nèi)コ园伞R妥逋麄兇負碇麄冏哌M屋內(nèi)。

吃過早飯,石鐵木呷吩咐男人們準備裝車。華子軍認真地說,李老板,洋蔥、大蒜、生姜我們分門別類按袋裝的,每袋一百斤,你只需要數(shù)袋子就行。當(dāng)然,可以任意抽選若袋稱驗一下。華子軍說完,又對鐵拉木石叮囑道,木石主任,你把臺稱搬出來,讓李老板抽選幾袋核實一下。

李永生擺手阻止道,老華,不用那么麻煩,我信任覺呷村,更相信你。因為,我們還要合作。數(shù)一數(shù)袋子就行。李永生便安排和自己同來的助手去數(shù)袋子。

裝完洋蔥、大蒜和生姜,凌勇強和趙永皓還有其他事情,告別李永生離去,臨行前,凌勇強將華子軍和石鐵木呷叫到一邊小聲吩咐,子軍、木呷,你一定要叫李永生把錢支付了哦,絕對不能欠帳。兩人點頭答應(yīng)。

華子軍帶著李永生前往日昭鄉(xiāng)政府。李永生的助手和鐵拉木石等裝土豆,華子軍開上鐵拉木石的汽車,帶著李永生、石鐵木呷和鐵一爾布前往覺呷村。

李永生一路艱辛,連滾帶爬總算到鐵一爾布家門口,張大嘴喘息,痛苦地搖晃著頭,半天說了一句老華,我一切知道了,一葉障目。我們回去吧!

回到日昭鄉(xiāng)政府,所有的土豆都裝上了車。李永生默默地說,走,去縣城把錢轉(zhuǎn)給你們。李永生按照高于收購價,扣除預(yù)支部分,將剩余的錢采用即到帳方式,全部轉(zhuǎn)到華子軍帳戶上。

李永生要走了,華子軍叫石鐵木呷把午餐交給他們。李永生提著午餐,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半天說了一句,老華,你們覺呷村有情,我李永生不是無意之人,事久見人心,我們來日方長。

華子軍等人齊聲說,李老板,我們合作永遠愉陜。

李永生動情地點著頭,上了車。華子軍揮著手對他說,李老板,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回去時,給我老婆送些土豆過去,她那里早斷貨了,市民都在盼著呢。

李永生點頭答應(yīng),老華放心,你老婆的超市是我今后發(fā)展的連鎖銷售點。他說完,揮揮手開車走了。

二十八 喜悅與無奈

第二天,華子軍和石鐵木呷從銀行取出錢,在鐵拉木石家里將收購洋蔥、大蒜和生姜給村民們打下的白條全部兌換成現(xiàn)金,村民們拿著大把大把的現(xiàn)鈔,驚喜地數(shù)著,激動地大喊大叫起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種的蔬菜,沒出家門就賣了好價錢,比市場上還高。紛紛向華子軍打探還收不收。華子軍肯定地告訴他們收,一定收!從明天開始。

村民奔走相告,人人有了一個更美好的期待。

發(fā)完村民的錢,華子軍提議每一個參與收購人員按天數(shù)給予一些補助,便于提高大家積極性,大家議議每天發(fā)多少比較合適?

木呷和木石表示同意,都說剛開始,每天按五十元發(fā)吧。

華子軍同意,吩咐木呷和木石根據(jù)實際情況造份花名冊,大家把補助領(lǐng)了,明天按原來安排帶人繼續(xù)分頭收購。

發(fā)完補助,竟純賺萬余元,華子軍他們激動地擁抱在一起,覺呷村第一次有了利潤,而且是通過大家齊心協(xié)力賺到的,有了這么好的開頭,所有人對未來充滿信心,對美好生活滿懷憧憬。眼前處處盛開著幸福的索瑪花。

華子軍手機鈴聲打斷了他們情緒。華子軍松開手,接通電話,你好,我是華子軍,請講。

對方興奮地在電話里說:華書記,馬海合機啊,我們在西晶學(xué)院學(xué)習(xí)結(jié)束了,今天下午準備回家。

太好了,下午什么時間結(jié)束?我們來接。你們學(xué)得怎么樣?今后,我們村的養(yǎng)殖場全靠你們哦。

馬海合機說,謝謝華書記,下午3點結(jié)束。學(xué)得應(yīng)該沒問題吧。我們一定會努力,不辜負華書記你們信任和全村老百姓希望。

華子軍扣上電話,安排鐵拉木石和自己下午三點,開車去接馬海合機他們。

鐵拉木石答應(yīng),又說,子軍,才說在我家好好喝一盤,慶祝慶祝,看來搞不成了。

華子軍說,木石主任,接馬海合機他們到后,晚上一起喝啊,既慶祝我們首戰(zhàn)成功又給他們接風(fēng),一舉兩得。這次,我請客,來覺呷村好幾個月了,也沒請過大家吃頓飯,我這副書記做得不稱職。說著,自個兒笑起來。

鐵拉木石說,子軍,怎么能讓你請客呢?我們村不是已經(jīng)有收入了嗎?吃頓飯花點錢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況這錢是我們幾個人辛辛苦苦掙來的,再說這本錢還是你私人墊付的。說白了,與集體,與公款根本就不粘邊嘛。

石鐵木呷跟著說,子軍,木石說得不錯,實事就是如此。

華子軍搖著頭說,木呷、木石你們說得確實有些道理,但是我們絕對不能這么想,因為我們的目的是要帶領(lǐng)覺呷村全體老百姓脫貧治富,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今后,用錢的地方很多,必須把錢用到刀刃上。我請大家,是我的心意。我把你們都當(dāng)兄弟,為了這份兄弟情,你們說不該嗎?

石鐵木呷和鐵拉木石一把抓住華子軍的手,異口同聲動情地說,是兄弟,什么也不說了。

華子軍激動地握住他們的手,笑起來,說,木呷,晚上你把阿依主任請上吧,這次她可沒少幫忙喲。我再約上皓主任,如果凌縣長有空,請他一起參加。

石鐵木呷和鐵拉木石紛紛表示聽從華子軍的安排。

中午,華子軍和石鐵木呷在鐵拉木石家吃過午飯,約定下午三點在西晶學(xué)院大門口相見。華子軍將回石鐵木呷送到縣城,自己指揮部去了。

凌勇強和趙永皓都不在指揮部,華子軍分別給他們打了電話,將情況告訴他們,真誠邀請他們晚上赴會。兩人均表示一定參加。華子軍又請趙永皓幫自己在縣城聯(lián)系一家好點兒的餐館,自己對這方面不熟習(xí)。

趙永皓答應(yīng)訂好了餐館就短信告之。華子軍感覺有些困了,看時間還早,便回寢室休息一會兒。他將手機鬧鐘時間調(diào)整到兩點,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下午,華子軍和鐵拉木石開車準時來到西晶學(xué)院,接上馬海合機等六人,返回哈覺。到了覺哈,時間還早,華子軍把他們直接帶到指揮部休息。然后,吩咐鐵拉木石把車回開家,自己接他過來。

夜色漸濃,哈覺縣城雖說不大,但依舊繁華喧囂。霓虹燈點亮了縣城的奢華,也掩蓋了星月的清輝,放肆地把變幻的彩色投向天空。天空朦朧,連黑夜也不那么清幽、純粹了。

凌勇強和趙永皓回到指揮部,跟華子軍他們打過招呼后,華子軍就催促他們趕緊出門。大家一起朝趙永皓預(yù)定的飯店走去。

大伙心情好,喝得很開心??赡苡辛栌聫娺@縣上領(lǐng)導(dǎo)在場原因,喝起來有些拘謹,不過沒有人喝醉,一切都在掌控中。凌勇強開場白就強調(diào)喝得開心,但不能喝醉。

吃飯結(jié)束后,凌勇強安排一名司機將鐵拉木石他們送回家,跟孜莫阿依、石鐵木呷道過別,與華子軍、趙永皓步行回指揮部。路上,華子軍向凌勇強匯報這段時間工作進展情況。凌勇強很高興,給予充分的肯定。

覺呷村的養(yǎng)殖場終于建好了,指揮部和鄉(xiāng)政府一起組織建筑專家進行驗收,基本合格,可以使用?;氐洁l(xiāng)政府會議室,凌勇強興奮地說,子軍、木呷,養(yǎng)殖場已經(jīng)建好,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購進種羊啊?得趕快哦,時間不等人啊。

華子軍認真地回答,凌縣長,阿爾書記,我們明天就去看看,先預(yù)定,過兩天,我們村的會計曲比木果和出納沙馬沙依就回來了,然后交錢購買。只是我還不知道哪兒有出售的?

凌勇強笑起來,說,早給你們打探好了,涼山州農(nóng)牧局直屬的涼山半細毛羊原種場,那兒就是專門培育優(yōu)質(zhì)涼山半細毛種羊的,他們擔(dān)負著涼山各縣市綿羊改良工作。永皓,把詳細情況給我們子軍書記說說吧。

趙永皓一副得意相,作出滿腹經(jīng)倫的模樣,看著華子軍說:“子軍,你聽好了啊,涼山半細毛羊是列入國家“七五”、“八五”重點科技攻關(guān)項目培育成功的我國第一個48-50支紗半細毛羊新品種,填補了我國養(yǎng)羊業(yè)中的空白。1997年經(jīng)四川省品種審定員會審定,正式命名為‘涼山半細毛羊?!壁w永皓詳細地介紹了涼山半細毛羊培育、特征、肉品等方方面面的知識,介紹完,一副自得樣,說:“怎么樣?子軍這些知識,你沒有吧?”華子軍說著嘿嘿笑起來。

華子軍瞪了趙永皓一眼,癟著嘴說,趙老婆子賣瓜——自賣自夸。就這點知識也值得賣弄么?華子軍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打心眼兒佩服趙永皓。

趙永皓白了華子軍一眼,沒好氣地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子軍,你就把好心當(dāng)驢肝肺嘛,小心今后沒^理你。

華子軍轉(zhuǎn)動一陣白眼,沒有理會他。

凌勇強問拉石阿爾,后天三十號,南平鄉(xiāng)要舉行“七一”慶祝活動,會上要為覺呷村異地安置點修建連心橋舉行現(xiàn)場捐款儀式。瞿書記希望我能回去參加,可是現(xiàn)在那走得脫嘛。因此,只能安排趙永皓代表指揮部去參加他們的慶祝會。阿爾書記,你們啥時間去?

華子軍聽了,這才記起這件事,自己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拉石阿爾回答,凌縣長,我們明天先去涼山半細毛羊原種場看一下,跟他們聯(lián)系上,然后就直接從西晶市出發(fā),直奔富陽。

凌勇強說,阿爾書記,帶我向瞿書記和紀鄉(xiāng)長問好,感謝他們對扶貧工作的支持。到時候,一定要邀請他們來參加我們覺呷村養(yǎng)殖場開業(yè)儀式,看看異地安置點建設(shè)情況。絕不能忘記南平鄉(xiāng)對我們的恩情。當(dāng)然,我會電話聯(lián)系他們的。

拉石阿爾點著頭,激動說,凌縣長,這些我們都瞳,彝人是瞳知恩、感恩的民族。

凌勇強淡淡一笑,阿爾書記,別誤會,沒其它的意思。好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先走一步。阿爾書記,路上注意安全,子莫格尼。凌勇強說著站起來,向拉石阿爾告辭。趙永皓跟著起身。

拉石阿爾挽留說,凌縣長,快中午了,吃完飯再走嘛,就在我們伙食團吃便餐。

凌勇強搖搖頭,邊走邊說,阿爾書記,下午一點,縣長要召集開會,沒辦法,得趕緊回去。改天專門來吃你們食堂的坨坨肉。

拉石阿爾等只得將凌勇強他們送上車。待走后,拉石阿爾便對華子軍等人說,走,到我辦公室,我們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

眾人來到辦公室,拉石阿爾說,我們明天早上6點半出門,爭取上班時間趕到半細毛羊原種場,談好后,馬上出發(fā),不然,明晚趕到富陽時間就太晚了。

華子軍說,兩位書記,我們干脆吃了午飯就去原種場,爭取下午把事情搞定,明天一早直接去富陽。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們也不能讓瞿書記他們等候太久。

石鐵木呷跟著說,子軍的提議不錯。

拉石阿爾笑著問海萊阿扎,阿扎你覺得怎么樣?

海萊阿扎說,阿爾書記,我覺得他們說得在理,出門安全最重要。你如果下午沒別的事情,我們就去吧。

拉石阿爾想想,點頭同意,吩咐孜莫阿依給趙永皓聯(lián)系一下,下午到指揮部接他,一起去半細毛羊原種場。

吃過午飯,接上趙永皓直奔原種場。指揮部事先已經(jīng)和他們聯(lián)系好了,事情進展很順利,雙方簽定了兩百頭半細毛種羊購買合同。事情辦完,大家約定明天一大早在指揮部匯合。然后,各自散去。

華子軍和趙永皓回到指揮部,停好車,時間還早,沒有什么事情。華子軍問趙永皓去不去縣城走走,順便給家里買點哈覺的土特產(chǎn)品,回一次家不容易,難得今天這么清閑。

趙永皓點頭答應(yīng),兩人步行向縣城而去。

兩人漫步在步行街,見著掛有土特產(chǎn)品招牌的商店就往里走。各商店里面的產(chǎn)品大同小異,特色也不明顯,只是價格有所不同而已。兩人隨便挑選了一些,走出商店,往回走。

“子軍,永皓?!鄙砗髠鱽碜文⒁赖慕泻奥暋?/p>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孜莫阿依微笑著向他們招手,走過來。她身邊跟著一位年齡比她大些的女子。

華子軍看清楚了,那女子就是孜莫阿烏,他不由得緊張起來,局促不安低下頭。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孜莫阿烏,更不知怎樣與她相識、交流。心中報怨起來,這個孜莫阿依,你不是故意讓我難堪嗎?已經(jīng)過去十年的事情,時間撫平了心中的傷痛,彼此已經(jīng)淡忘,你又何苦弄出一個尷尬場面。再說,現(xiàn)在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難不成還想從頭再來?豈不成笑話,而且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唉,華子軍唉聲嘆氣。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希望作個普通的朋友,畢竟相識了一場,也曾有過一段美好的記憶。

孜莫阿烏姊妹倆走到華子軍和趙永皓面前,孜莫阿依笑著說,兩位買這么多東西帶回去??!真是好兒子,好丈夫??!

趙永皓無奈回答,回家一次不容易,總得給父母、老婆帶點啥吧,不然,不好意思回家。華子軍低頭偷偷眇了孜莫阿烏一眼,一句話也沒說。不過孜莫阿烏好像沒在意,不時瞟上華子軍幾眼。孜莫阿依拉過姐姐,故意說:“皓主任,這是我姐。子軍書記,孜莫阿烏還記得不?”

趙永皓聽出孜莫阿依的弦外之音,詫異盯住華子軍問,子軍,原來你認識阿依主任的姐姐,而且相識不只一兩天時間啊,怎么認識?好久認識的?太不可思議了。

華子軍瞪了趙永皓一眼,沒有理睬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一下心境,大大方方向孜莫阿烏伸出手,盡管十年時間,但手仍然稍稍抖動。他激動說,阿烏卡沙沙,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你還好嗎?

孜莫阿烏臉上微微發(fā)紅,也許是光線照耀的原因吧,她不自然伸手抓住華子軍的手,有些哽咽說,子軍卡沙沙,日子湊合過吧。上次見到你妻子,她很漂亮,兒子很可愛,一定很幸福。

兩人握了握,松開。華子軍已經(jīng)聽出來孜莫阿烏日子過得并不好,也許很差勁,可有什么辦法呢,畢竟回不到從前了,過去的只能讓它過去,再難的日子也只有湊合著過。華子軍抬起頭,仰望著天空,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純潔干凈,沒有一絲雜色。他對孜莫阿烏微微一笑,不能說自己過得很幸福,怕傷害她的情感,淡淡說,謝謝阿烏的夸獎,一般,湊合過吧。

趙永皓聽著華子軍和孜莫阿烏談話,知道他們不僅僅是認識的問題,一定還有一段不一樣的經(jīng)歷,這段經(jīng)歷曾經(jīng)是幸福、甜美的,只是沒有完美的結(jié)果。他想不出這是為什么,更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

孜莫阿依對趙永皓說,皓主任,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跟你到前面那家商店,去幫你挑選些適用的土特產(chǎn)品。

趙永皓明白孜莫阿依的意思,點頭同意,加快步伐就向前而去。

華子軍趕緊說,不用了,謝謝你們的好意。就是普通朋友,也沒有什么可聊的,問候一下行了。

孜莫阿依掃了華子軍一眼,無奈地搖搖頭,挽住孜莫阿烏的手腕,說:“姐,人已經(jīng)見著了,相互聊了,彼此知道對方,這就夠了。我們走吧,他們明天一早要回去,別擔(dān)擱他們買東西?!庇謸]揮手說,“兩位,你們先逛,我們還有事,不陪你們了,明天早上見。”

孜莫阿烏點點頭,深情的眼神從華子軍臉上劃過,滿是傷感和無奈,痛苦揮揮手,深情叫了一聲“子軍”。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四目相對,華子軍困苦低下頭,不敢再看孜莫阿烏,嘴角痛楚抽搐著。悠悠說,你們?nèi)ッΠ?,阿烏子莫格尼?/p>

姊妹倆轉(zhuǎn)身朝相反方向而去。

華子軍失望地望著她們背影,若有所思,失去的永遠將失去,不僅僅是那份真情。

趙永皓感慨說,子軍,說說你和孜莫阿依她姐姐怎么認識的,講講你們那令人蕩氣回腸的故事吧。

華子軍瞪了他一眼,沒好氣說,偶爾認識,沒有故事。說完,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趙永皓“哼”了一聲,自言自語說,別自作清高,有的是辦法弄清楚來龍去脈。說著,跟上去。

二十九 大涼山來客

第二天晚上九點,由拉石阿爾帶隊,日昭鄉(xiāng)村干部一行六人及趙永皓順利抵達南平鄉(xiāng)政府。瞿志斌率領(lǐng)南平鄉(xiāng)村干部迎接他們的到來。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也在人群中。雙方見面熱情握住對方的手,真切致意、問候,子莫格尼。一股股親情在彼此之間流淌,家人的親情湮沒了陌生的尷尬,親切和諧的氣氛籠罩在整個機關(guān)大院里。

當(dāng)蔣偉銀握住華子軍的手說,子軍辛苦了,歡迎凱旋時,他這才感覺到回家了。

瞿志斌和紀東將拉石阿爾等人迎進會議室坐下后,雙方熱情地交流起來。胡志直接去機關(guān)食堂,吩咐廚師趕緊準備晚餐。華子軍與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坐在一起,詳細詢問他們在南平學(xué)習(xí)情況。他倆認真地回答著華子軍問題,還信心滿滿說,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財務(wù)操作規(guī)則,可以出師了。華子軍很高興,給予他們充分的肯定、表揚。不過他心里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因為他要的啟碼是兩名合格、稱職的財務(wù)人員。

吃過晚飯,瞿志斌和紀東將拉石阿爾他們安排住下后,才握手道別。華子軍和趙永皓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華子軍接上拉石阿爾他們直接去了慶祝大會會議場。來到會議場外,四處站立著前來參會的南平鄉(xiāng)黨員干部,他們?nèi)宄扇涸谝黄鸹虺闊熃涣?,或說笑推搡,每張臉上都掛著笑意。見著拉石阿爾等人都好奇地觀望,他們盡管知道南平鄉(xiāng)在幫扶日昭鄉(xiāng)覺呷村,也在影視劇里見過穿著民族服飾的彝族同胞,但是很多人還是沒有去過彝區(qū),更沒有見過真實的彝族同胞。

拉石阿爾等男子們皮膚黝黑,穿著黑色窄袖右斜襟上衣和多褶寬褲腳長褲,頭前部正中蓄小綹長發(fā)頭帕,右方扎一鉗形結(jié),看上去很魁梧。孜莫阿依和沙馬沙依則穿著艷麗服飾,身上佩戴的各式銀飾品,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走起來叮叮作響。

他們的好奇讓日昭鄉(xiāng)來客很尷尬,紛紛低著頭,穿人群而行。華子軍見狀,不管認識與否趕忙上前跟他們打招呼,告訴他們來的都是兄弟姐妹,是南平鄉(xiāng)第二十三村的領(lǐng)導(dǎo),莫用這眼神看人嘛!顯得不尊重人家哦。大家可以用子莫格尼就是吉祥如意的意思,跟他們打招呼。華子軍說著主動上前跟他們握手,引開他們注意力,迫使收回怪異眼神。

聽到華子軍說話的人,便揮手向來自遠方的客人們招呼起來:子莫格尼!子莫格尼!圍上去熱情地跟客人們握手問候。

客人們被南平人的熱情感動了,動情向他們問好致謝,嘴里不停地說著:子莫格尼!卡沙沙!

胡志小跑過來,老遠就向拉石阿爾和海萊阿扎招呼起來。他來到拉石阿爾身邊,互致問候。引著他走進會議室。南平人簇擁著客人們緊跟其后。瞿志斌、紀東等走下主席臺,鼓掌歡迎拉石阿爾一行。會場里所有的南平人都跟著鼓起掌來。握手、問候,場面熱情和諧,熱烈溫馨。拉石阿爾和海萊阿扎被南平鄉(xiāng)的領(lǐng)導(dǎo)迎上主席臺。華子軍帶著孜莫阿依和覺呷村的干部們坐在給村居安排的座位上。孜莫阿依眼睛不時向四周掃視著,流動著驚奇。石鐵木呷和鐵拉木石等相互小聲議論著,發(fā)出陣陣感嘆。

會議室布置簡潔,主席臺上擺放著兩排桌椅,上方掛著一副橫標:富陽市富城區(qū)南平鄉(xiāng)建黨九十六周年慶祝大會。右前方安放著一個發(fā)方臺。會場兩邊懸掛著兩副標語。

大會在莊嚴的國歌聲中開始了,會議由紀東鄉(xiāng)長主持,第一項議程是鄉(xiāng)人大主席宣布日昭鄉(xiāng)覺呷村為南平鄉(xiāng)的第二十三村。享受與其他二十二個村居同等的政治經(jīng)濟、考核獎勵待遇。宣讀完文件,他還特別強調(diào),全鄉(xiāng)人民要一道舉全鄉(xiāng)之力,共同傾情幫扶覺呷村自家兄弟,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全鄉(xiāng)前進的步伐,早日實現(xiàn)脫貧致富,扶持他們是我們責(zé)任和應(yīng)盡的義務(wù)。他的講話給現(xiàn)場覺呷村干部們莫大的鼓勵和信心,用力鼓起掌來。

紀東接著宣布會議第二項議程,為自家人舉行現(xiàn)場捐贈儀式。以村居、企事業(yè)為單位進行舉牌捐款。當(dāng)紀東宣布請舉牌時,五十余家單位紛紛舉起了捐款牌子,最高的達十萬元,最少的也是一萬元。最后經(jīng)過工作人員的統(tǒng)計,本次共收到捐款高達八十余萬元。修建一座連心座不僅足足有余,而且還能購買更多半細毛種羊。孜莫阿依和華子軍激動地小聲議論著,其他覺呷村人更是異常亢奮。

會議按照擬定的程序推進。慶祝會議程結(jié)束后,南平鄉(xiāng)舉行“慶七一歌頌黨”文藝匯演,各村居、企事業(yè)單位自編自排的節(jié)目精彩紛呈。演出過程中瞿志斌跟拉石阿爾商量,讓覺呷村出一個節(jié)日。拉石阿爾答應(yīng)了,回為不僅每個村居有節(jié)目,連南平鄉(xiāng)的領(lǐng)導(dǎo)們都上臺演唱《長征組歌》和《我的祖國》。

拉石阿爾來到覺呷村座位上,向他們宣布馬上準備一下,等會上臺表演節(jié)目。先商量,等會把節(jié)目給我報來。吩咐完便離去。

華子軍趕忙組織商量。木呷和木石都說時間太匆忙,不知道表演什么,顯得束手無策。華子軍問孜莫阿依唱歌如何,會唱《情深意長》不?

孜莫阿依自信地回答會。華子軍說,這就好辦了,阿依主任唱歌,其他人上臺伴舞,根據(jù)音樂節(jié)奏跳你們平時跳的那些舞蹈,只要動作整齊就可以了。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齊聲說,這個沒問題,舞蹈是我們的強項。

石鐵木呷笑著問華子軍,子軍,你跟我們一起上臺跳怎么樣?

華子軍趕忙擺手說,木呷這可是代表我們覺呷村的形像和榮譽,不能趕鴨上架。都知道我不會,回去后,我虛心向你們學(xué)會了再說吧。木呷,把節(jié)日報給阿爾書記吧。

一個節(jié)日表演完后,主持人上臺宣布;下面由來白干里之外的兄弟姐妹給我們表演舞蹈《情深意長》。

覺呷村人走上舞臺,擺出一朵索瑪花造型。優(yōu)美的音樂響起來,孜莫阿依開口就唱:五彩云霞空中飄,天上飛來金絲鳥……甜美的歌聲回蕩在會場,宛轉(zhuǎn)、悠揚。伴舞者跟隨音樂起舞,把現(xiàn)場的人一下子帶到了粗曠、蒼茫的大涼山,帶到了火一般熱情的土地。人們仿佛看到了江里流著的金沙,盛開的索瑪花,綿延無盡的大山,五彩斑斕的天空,激情四射的火把。臺下暴出熱烈掌聲,為歌聲陶醉,為火辣舞蹈瘋狂。

下午,華子軍利用空閑時間給李永生打電話,詢問收購的農(nóng)產(chǎn)品銷售得怎么樣了?李永生告訴他,行情不錯,叮囑華子軍趕緊繼續(xù)收,有十噸左右就聯(lián)系。華子軍立刻答應(yīng),告訴他,自己和村上的干部昨晚回到富陽,上午參加南平鄉(xiāng)“七一”慶?;顒樱敲魈煲辉缬忠厝?。晚上,請他們到家里作客。李老板有空請到家里坐坐,喝杯酒。李永生回答自己晚上有安排不能參加。華子軍聽了不便勉強。

晚上,華子軍不僅邀請拉石阿爾、石鐵木呷等人遠方的客人,還特地邀請蔣偉銀、胡志和胡明軍參加家庭聚會。讓老婆王紅霞操刀主廚炒一桌正宗富陽菜。他有三個愿望要告訴彝族同胞們,煎、炒、炸、鹵、燉能作出各種美味,沒必要作成坨坨肉,造成不必要的浪費。同時,給孜莫阿依姐妹一個信號,自己有老婆,有兒子,有一個幸福的家。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將來不會再發(fā)生了。最后一個愿望,他得讓好酒的彝族同胞痛痛快快喝一頓酒,這也是木呷和木石他們的心愿。

華子軍給趙永皓聯(lián)系時,他卻說,自己要利用難得回家的機會,趕緊封山育林。播種植樹是不能喝酒的。華子軍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罵他狗日的重色輕友,不過,華子軍理解趙永皓,沒有強求,畢竟奔三的人了。

華子軍帶著拉石阿爾等一行人回到家里,老婆王紅霞、父母親全都在忙碌著。兒子果果自個兒在客廳里玩耍,見著華子軍立馬跑過來,甜甜地叫著爸爸。華子軍抱起兒子用胡茬在他的臉上一陣猛扎,兒子咯咯地笑著。

王紅霞和父母親放下手中的活,從廚房里出來熱情地招呼來客,興奮地邀請他們快坐,父親遞香煙,母親洗水果,王紅霞倒茶水。華子軍放下兒子幫忙。待妻子、父母忙完后,華子軍便將來客和自己的家人介紹相識。在介紹孜莫阿依和妻子時,他特地多說了一些話,要給孜莫阿依傳達一個信息,他非常愛自己的老婆,同時要老婆明白自己和孜莫阿依僅僅是普通的同事。

介紹完,王紅霞和母親又到廚房忙碌去了。

華子軍和父親便陪著客人們喝茶聊天,孜莫阿依和沙馬沙依坐不住了,起身走進廚房幫忙。

不一會兒,蔣偉銀、胡志和胡明軍趕來了,他們與眾人打過招呼,跟著閑聊起來。

王紅霞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遠方的客人們見著這色香味美的佳肴,不由得紛紛稱贊,垂涎欲滴卻不知從何下箸。

華子軍倒上酒,端起杯子,站起來興奮地說:“各位,今晚很高興,不論遠方的客人,還是咫尺的朋友,大家能來,說明看得到我華子軍,因此要盡情的喝。阿爾、阿扎兩位書記,明軍、胡志、阿依主任你們不能有顧慮,一定要帶頭喝。這是家宴,是我們一家人私人請客,不會違反相關(guān)規(guī)定的。明軍是紀委副書記,違反規(guī)定,也是先追究他?!比A子軍說著笑起來,繼續(xù)說,“阿爾、阿扎兩位書記、各位,我們這兒喝酒有個規(guī)矩,先一起喝三杯,再各自發(fā)揮。大家來這兒就入鄉(xiāng)隨俗。第一杯酒,我敬大家,感謝的話,希望的話,我都不說,要說的,只有兩個字:干杯!”

大伙端起杯子,站起來,所有的杯子碰在了一起,紛紛說干。很快每一只杯子底朝了天。

華子軍說,各位,坐下吃菜,不要客氣。眾人坐下,拾起桌子上的筷子,挾菜吃起來。

晚宴結(jié)束了,大家吃得開心,喝得舒暢,也克制,沒有人喝醉。蔣偉銀叫來兩位沒喝酒的村干部,安排他們開車將拉石阿爾他們送回賓館,把胡志和胡明軍送回家。華子軍和蔣偉銀將大家送到小區(qū)門口,汽車已經(jīng)等在那里。所有人興奮相互握手告別,向華子軍再三表達感謝。送走他們,華子軍和蔣偉銀轉(zhuǎn)身往回走。

蔣偉銀問華子軍又準備什么時間回去。

華子軍喃喃回答明天就走。

蔣偉銀拍拍華子軍肩膀說,子軍,這次安排你去做精準扶貧工作,辛苦你了,有什么困難,只要黃土村和我能做到的,你盡管吩咐,我們決不說半個不字,黃土村和覺呷村心是在一起的。

華子軍嘿嘿笑起來,謝謝偉銀大哥,你放心,只要有問題,第一個就會想到你的。當(dāng)然,能夠克服的,我們會自己努力解決的。

蔣偉銀跟著笑了,好!你個臭小子,理解你的為人。

兩人邊走邊聊,在小區(qū)里來回走了一圈后,華子軍向蔣偉銀告辭。

華子軍回到家里,給父母倒上洗臉水,放在他們面前,擰干毛巾水,遞給他們,待他們洗完,然后,將水倒在洗腳盆,華子軍蹲在父親面前,將他的腳放在盆里,細心地給父親揉搓著,清洗干凈后,擦干水,讓父親放在沙發(fā),叫妻子王紅霞把指甲刀給自己。

王紅霞找來遞給華子軍,自己過去將洗腳水倒掉,重新打來一盆,放在母親身邊,她蹲下,把母親把鞋襪脫掉,用心洗起來。

華子軍坐在父親的身邊,抬起他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心的一個腳指一個腳指剪去指甲。剪完父親腳指甲,又去給母親修剪。父母親一直眼光閃閃,流動著幸福的光芒……

三十 收獲希望

第二天,天沒亮,妻子就起床準備給丈夫做早飯。華子軍跟著起來,對妻子說不用做了,等會接上阿爾書記他們一起吃富陽的米粉,他們沒吃過,特別想吃。

兩人走出房間,摁亮客廳的燈,只見父母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母親微笑著對華子軍說,軍娃,早飯已經(jīng)做好了,吃點飯再走吧。

華子軍激動地上前,抓住母親的雙肘,動情地說,媽,你和爸啥時候起來的?怎么不多睡會,還把早飯都做好了。

父親說,軍娃,去吃吧,放在餐桌上,是你最喜歡吃的番茄雞蛋面條。你媽知道你今天一早要走,昨晚一直沒怎么睡好,看了好多遍手機,深怕晚了,誤大事。

淚水在華子軍的眼眶里旋轉(zhuǎn)著,他強忍著不讓它滾落下來。伸手理了理母親額前的頭發(fā),深情地說,媽,謝謝。扭過頭朝父親點點頭說,爸,辛苦您了。

華子軍吃著面條,感到陣陣揪心,可憐天下父母心,一生都為自己的孩子,可是有幾個孩子能記住他們的父母呢。吃過母親做的面條,華子軍感到心里暖暖的。

父母、妻子將華子軍送到車邊,母親和妻子一人拉住華子軍一只手,一唱一合叮囑著,父親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深邃眼眶里流動著慈愛的光芒。

許久,母親和妻子松開華子軍的手。華子軍向父母深深鞠了一躬,打開車門,上車,開車走了。父母、妻子跟著送到小區(qū)大門口,一直望著遠去的車影。

華子軍接上趙永皓,來到賓館。瞿志斌、紀東等南平鄉(xiāng)的干部也到了。拉石阿爾、華子軍等日昭鄉(xiāng)的鄉(xiāng)村干部告別了瞿志斌等,離開富陽,踏上了回鄉(xiāng)的路程,而日昭鄉(xiāng)和南平鄉(xiāng)兩鄉(xiāng)人民共同譜寫的友情卻日以深厚,覺呷村脫貧事情印在了南平人心里,必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必定真情幫扶,讓自家人早日跟上全鄉(xiāng)人民前進步伐。

回到哈覺縣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鐘了,大家隨便找了一家小飯館吃過晚飯后,華子軍懇請鐵拉木石將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安排在他家里住一晚上,明天再一起回覺呷村。

曲比木果說,自己的摩托車還放在指揮部。

“過兩天去騎。”鐵拉木石說著嘿嘿笑起來,又故作不滿說,“子軍書記,你太小看我木石了吧,好像只有你會關(guān)心人似的,你說我能不答應(yīng)嘛?!?/p>

華子軍趕忙笑著解釋說自己不是那意思,善意提醒,善意提醒。

孜莫阿依拍著鐵拉木石肩膀說,木石主任,你這就不懂吧,子軍摳門是出了名的,他把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安排到你家住宿,想為你們覺呷村節(jié)約住宿費。孜莫阿依說著咯咯笑起來。其他人跟著笑了。

華子軍愣了孜莫阿依一眼,沒好氣的報怨說,阿依主任別亂說啊,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自作聰明。我是為他們的安全作想。

拉石阿爾笑著吩咐道,好了,都別說了,早些回家休息,明天還要上班。阿扎、木呷,我送你們,木石你負責(zé)木果和沙依,子軍你跟永皓回指揮,順路送—程阿依。

眾人答應(yīng)著,按照拉石阿爾的吩咐各自上車,回去了。

華子軍和趙永皓回到指揮部,只見凌勇強辦公室門敞開著,燈光從門口照射出來,顯得特明亮?!盎貋砹?,你們怎么不進來坐坐?”辦公室里傳出凌勇強的詢問聲。

華子軍和趙永皓相向一笑,不由吐了吐出舌頭。走進去,異口同聲向凌勇強問好。

凌勇強站起來,讓他們先坐下。倒上兩杯水,遞給他們后,在他們面前坐下,看著華子軍嚕嚕嘴,說說這次回去的有關(guān)情況。

華子軍知道凌勇強想知道什么,笑起來,將幾天的情況簡單向凌勇強作了匯報。而凌勇強最想知道,會場上舉行捐款情況,他詳細說了一遍。當(dāng)凌勇強聽說現(xiàn)場就收到了八十余萬捐贈時,眼睛里立刻閃動著驚異、興奮的光芒。華子軍明顯地看到凌勇強如釋重負出了一口氣。

凌勇強不自禁站起來,激動地拍著華子軍的肩膀,感慨地說,老瞿和老紀真有辦法,南平鄉(xiāng)是真心幫擲阿!

華子軍帶著自豪的口吻說,那可不是嗎?那么多對口幫扶單位,就南平鄉(xiāng)把我派來了。話里還帶著一股酸楚味。

凌勇強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華子軍鼻子說,子軍,你小子有怨氣,老實說是不是?

華子軍嘿嘿一笑,凌縣長,冤枉啊,你何時見我有怨氣了?我何時又偷奸?;^?這幾個月時間來,我可是一心撲在扶貧這份工作上無怨無I每哦!

趙永皓一屁股站起來,拍著華子軍的肩,開玩笑地說,小鬼,剛才的話里,你就宣泄出了嚴重的怨言啊。說完,自個兒笑起來。

凌勇強跟著笑了。華子軍瞪了趙永皓一眼,一巴掌拍在趙永皓的手背上,順手推開,嚷嚷道,死耗子,閉上你的烏鴉嘴,怎么什么話到你嘴里就變成了一堆臭狗屎呢,你就不能說點動聽的?凌勇強說,子軍,今天高興,純屬玩笑。好了,你們早些去休息吧,明天該干啥就去干啥。

兩人嘿嘿笑起來。趙永皓抓住華子軍的手臂說,砍腦殼的華子軍,走,上去休息。

華子軍順勢起身,向他翻了一陣白眼,向凌勇強道別后,跟著趙永皓出了辦公室,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華子軍將趙永皓送到單位,開車來到鐵拉木石家門口,大門緊閉,四周安靜,看來還沒起床。華子軍撥通了鐵拉木石電話。好半天,鐵拉木石才接,邊說話邊打著哈欠。華子軍催促說自己都到家門口,該起床了,太陽都曬屁股啦。

又過了好半天,那扇大門才打開,鐵拉木石笑著說,子軍書記,你怎么這么早啊?快,快進屋,還沒有吃早飯吧?

華子軍掃了他一眼說,木石主任,估計就你們沒吃早飯吧,看看都幾點了,再過一陣就該吃午飯了,我不打電話,你們是不是還不打算起來呢?說著,嘿嘿笑起來。

鐵拉木石推開大門說,子軍書記,你的意思就是我們都懶嘛。走,進屋,坐下慢慢說,別站在這兒。

華子軍跟在鐵拉木石身后,邊走邊說,我可沒說啊,是你自己說的哦。木石主任,這幾天,你這兒的收購情況怎么樣?

鐵拉木石拉住華子軍的手,興奮說,子軍,你來看看就知道了。他把華子軍帶到專門為收購農(nóng)產(chǎn)品騰出的屋子,里面已經(jīng)堆碼了多半屋子袋子。

華子軍興奮地翹起大拇指,稱贊道,太好了!木石主任辛苦你們了。

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先后起來,紛紛向華子軍打招呼。

華子軍微笑著向他們問候。又說,木石主任,趕緊作早飯吧,吃完飯,我們?nèi)ゴ迳希堰@段時間收支票據(jù)移交給木果和沙依。今后涉及所有財務(wù)由他們?nèi)珯?quán)負責(zé)。

鐵拉木石說,子軍,我老婆早把飯作好了,走,一起吃點吧。

華子軍催促道,我已吃過,你們趕快去吃。我去外面走走,等你們!

吃過早飯,華子軍對大伙說,我們先去土豆收購門市上看看收購情況,再回村上。大家點頭答應(yīng),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上了華子軍的車。上車時,華子軍從后視鏡中看到曲比木果毫不顧忌地拉著沙馬沙依的手,顯得特別親熱,貼心地詢問沙馬沙依有沒有什么東西拉下,他好去拿來。而沙馬沙依在曲比木果面前顯得柔情似水。華子軍明白了,這次學(xué)習(xí),兩人競學(xué)習(xí)出感情了。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今后村上的財務(wù)總不至于由兩口子來管理吧?華子軍心中有點兒擔(dān)心,唉,他暗自嘆息,只能到那時再說下文。他回過頭,發(fā)動汽車,出發(fā)。

來到門市上,

曲比馬馬和鐵一爾布正忙著整理裝袋,里面堆了半屋子的土豆。華子軍和鐵拉木石走過去跟他們打過招呼,讓他們歇一會兒。曲比木果興奮地跑上去抱住他倆,問寒問暖。等他們親熱夠了,華子軍才詢問收購情況。

鐵一爾布把情況告訴了華子軍他們,說再收幾天就差不多了。

華子軍痛愛地撫著鐵一爾布的頭,動情地說,爾布這幾天辛苦你和馬馬哥,向你們倆表示衷心的感謝,謝謝!請代為轉(zhuǎn)告馬馬哥。

鐵一爾布趕忙擺手說,華書記可不能這么說,這都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村上給我們付了工資的。

華子軍淡淡一笑,沒再說什么了,多懂事的孩子。

石鐵木呷和孜莫阿依走進來,大家相互招呼后,石鐵木呷說,子軍,馬海合機打來電話,說村民收割的牧草已經(jīng)晾曬干,問我們何時開始收草。

華子軍回答,上午,我們把帳務(wù)移交給木果和沙依,下午就組織收購。走,我們現(xiàn)在就回村上搞移交。阿依主任,一起去村上吧,我們移交,你作鑒證如何?

孜莫阿依“咯咯”笑起來說,子軍書記,我本原就要去你們村上的,不過,不是去作什么鑒證的,主要是去看看你們村牧場的情況,另外還要督促你們是不是應(yīng)該購種羊了。

華子軍嘿嘿笑著說,阿依主任謝謝你的及時監(jiān)督,我們今天搞完交接,明天就去原種場購回種羊。

大家上了車,一起向村委會而去。路上都很開心,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走進覺呷村,見到家鄉(xiāng)的一草一木竟興奮地唱起歌來,他們是用彝語唱的,華子軍雖然聽不懂唱的什么,但能聽瞳他們激動的心景以及對家鄉(xiāng)的熱愛和故土的眷戀。

回到村上辦公室,由石鐵木呷主持,孜莫阿依鑒證,華子軍和鐵拉木石分別將這段時間收購?fù)炼沟绒r(nóng)產(chǎn)品的收入和付人員工資的收支帳目移交給了會計曲比木果和出納沙馬沙依,經(jīng)核算覺呷村第一次真正贏利一萬兩千元的利潤,所有的人興奮地擊掌祝賀,相互慶祝。由于結(jié)余金額較大,直接移交現(xiàn)金不現(xiàn)實,華子軍便主動給沙馬沙依寫了欠條,并保證晚上回縣城直接轉(zhuǎn)入到村上的戶頭上。

曲比木果收拾好票據(jù),真誠地對大伙說,華書記,各位領(lǐng)導(dǎo),快中午了,今天就到我家吃午飯吧。吃了飯,下午好去牧場收草料。

華子軍嘿嘿一笑說,木果不麻煩,我車上帶的有方便面,燒點開水,泡起就吃。孜莫阿依跟著說,木果,我們這么多人,確實太麻煩,不好意思。

曲比木果急了:“怎么叫麻煩呢,我阿達和阿姆聽說我今天要回去,很開心。當(dāng)我告訴他們中午要請華書記、阿依主任等鄉(xiāng)村領(lǐng)導(dǎo)到家里作客時,他們更是高興得不得了,吃過早飯就開始準備了。要是你們不去,我阿達和阿姆會傷心的。當(dāng)然,我今后在家里也沒有面子。”

沙馬沙依知道只要華子軍去,其他人肯定會去的,于是附和著說,是啊,華書記,我們彝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如果不去,木果今后真的就顏面掃地哦。

華子軍很為難,看著石鐵木呷和鐵拉木石,希望他們能表個態(tài)能推辭一下,他知道彝族同胞好客,但確實不愿意給曲比木果的阿達和阿姆添麻煩。石鐵木呷和鐵拉木石卻沒當(dāng)回事,微笑著盯住華子軍半天不開口,華子軍知道靠不上他們。只能對孜莫阿依說,阿依主任,你說這樣冒然去是不是不合適?

孜莫阿依反而勸起華子軍來,子軍,彝人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干脆就去吧,不然木果的阿達和阿姆肯定會不高興的。

華子軍很無奈,只好同意。大家上車向曲比木果家里而去。很快,汽車停下來。大伙開始步行,走了近一個小時的山路,趕到曲比木果的家。

吃過午飯,大家又翻山越嶺走到停車處,開上車繼續(xù)朝牧場趕。

來到牧場,馬海合機等六名學(xué)習(xí)歸來的牧羊人已經(jīng)站在基地大門口迎接華子軍他們一行,雙方互致問候后,走進牧場,只見村民們收割的牧草已經(jīng)涼曬干,并且全部打成了一捆捆的堆放在土地,割后的牧草又開始發(fā)新芽。忙碌的村民見村干部們都來了,立刻圍上來,紛紛向他們打聽什么時候可以收草。

石鐵木呷用彝語大聲宣布:我們現(xiàn)在就是來收牧草的,請大家趕緊把捆好的草搬進基地里來。不過,有一點希望大家要理解,今天暫時還不能給大家支付現(xiàn)錢,因為,我們的出納和會計昨天晚上才從南平鄉(xiāng)學(xué)習(xí)歸來,上午才搞完的交接,所以沒來得及取現(xiàn)金,因此,只能給大家打張欠條,不過,請大家放心,村上絕對不會拖欠你們分文的。他講完,扭過頭,又用漢語對華子軍說了一遍。然后看著華子軍,小聲問,子軍,我沒說錯吧?

華子軍滿心歡喜,欣慰翹起大拇指,稱贊道,木呷,你講得非常棒!石鐵木呷說出了華子軍心里想說的話,如果不是他講出來,自己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呢。

石鐵木呷臉上露出幸福得意的笑容。

村民們紛紛表示理解,但還是有些村民不相信,畢竟這段時間收購的土豆錢還沒兌現(xiàn)。于是紛紛詢問華子軍,讓他說句實話,村上到底有沒有錢支付?由于說的是彝語,華子軍茫然地看著問話的人,詢問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石鐵木呷趕緊翻譯給華子軍,他明白了,拍著胸口保證:“請大家放心,木呷書記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們村上已經(jīng)有錢了,完全可以全額支付給大家,因為這是大家的辛苦費,也是大家勞動的收獲。明天,我們?nèi)ベ徺I種羊,最次后天就把錢發(fā)放到你們的手上,包括這次收購?fù)炼沟腻X一分不少。”華子軍想,如果讓石鐵木呷翻譯,村民們有可能不相信,于是他說,“木呷書記,你別翻譯,讓阿依主任告訴他們,免得他們又懷疑。”

孜莫阿依笑瞇瞇地將華子軍的原話翻譯給現(xiàn)場的村民們。告訴他們,趕快按照木呷書記說的做吧。

村民們聽了孜莫阿依的話,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搬運牧草去了。

華子軍等人一起回到牧場基地,馬海合機從屋子里提著一桿大秤出來,將秤掛在門前的一根木樁上。曲比木果抗著一張條桌,沙馬沙依搬來一根長板凳,兩人坐下,鋪開記錄本,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村民們送牧草上門。

很快,石一拉鐵家里五口人挑牧草進來。石鐵木呷用彝語詢問,拉鐵你家收割了多少?就這些嗎?還有沒有?你今天沒去收購點?

拉鐵笑呵呵回答,還多,上午去了,木石主任讓我們回來,把家里把牧草交了。

石鐵木呷點了點頭,笑著說了聲,趕緊忙去吧。

馬海合機說,拉鐵,先堆在一邊,等你們都運過來后,再一起過秤如何?

拉鐵興奮地答應(yīng),一家人堆在一起,又挑去了。

很快,村民們都陸陸續(xù)續(xù)挑著牧草過來,沙馬沙依起身讓大家按拉鐵的辦法各自堆放在一起,最后一起稱秤。

華子軍和孜莫阿依看著此項工作有序推進都舒心地笑了,開心地閑聊起來。石鐵木呷和鐵拉木石兩人用彝語交流著,華子軍不知道他們說的啥,時不時瞟一眼。他終于忍不住問孜莫阿依,他們說的啥。孜莫阿依回答也是閑聊。

石一拉鐵終于將收割的牧草全部運回來。馬海合機稱秤,曲比木果記錄,沙馬沙依開票,秤完后,全家人一共收割了牧草一千余斤。馬海合機分別在曲比木果的記錄本和沙馬沙依開掘的收據(jù)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華子軍掃了一眼,寫的字曲曲折折、彎彎扭扭,簽寫的是什么,反正他不認識。

沙馬沙依撕下一聯(lián)收據(jù),交于石一拉鐵,再三叮囑道,拉鐵,你一定要收好這張票據(jù),千萬不要丟了哦,到時要憑票據(jù)才能在我這兒領(lǐng)取現(xiàn)金啊。

拉鐵信心滿滿地說,沒問題,放心吧,丟不了,這是錢。

其他牧羊人將秤過的牧草搬進庫房,整齊地堆放好。

華子軍放心了,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在南平?jīng)]有白學(xué),他們不僅掌握了財務(wù)業(yè)務(wù)知識,更弄懂了財務(wù)紀律,一切按照財務(wù)管理規(guī)則操作。覺呷村的財務(wù)管理走上了正軌。馬海合機這六個牧羊人也學(xué)到了真本事,工作協(xié)調(diào)有序,就看他們下一步飼養(yǎng)了,華子軍相信他們一定能勝任,何況他們身后還有西晶學(xué)院,還有原種場作技術(shù)支撐。

華子軍欣心地說,阿依、木呷、木石看了他們的工作有何感受?

三人紛紛稱贊,不錯,真不錯,讓人放心。

華子軍說,放心就好,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我還要去銀行給集體轉(zhuǎn)錢呢。明天購種羊的事情還要給凌縣長匯報一下,請他提前幫我們聯(lián)系聯(lián)系。

孜莫阿依瞟了木呷和木石一眼,看著華子軍點頭同意。

華子軍等四人向曲比木果他們打過招呼后,開車離去。

三十一 再續(xù)彝海情

黃昏時刻,華子軍轉(zhuǎn)完錢,回到指揮部,凌勇強還沒有回來。趙永皓坐在會議室的電腦旁噼里啪啦忙碌著。華子軍躡手躡腳走過去,站在他的身后,他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華子軍朝電腦桌面上看去,只見他寫道:《富城區(qū)“大手筆”書寫衛(wèi)計幫扶“大文章”》近日,富城區(qū)衛(wèi)計系統(tǒng)組織一百余人幫扶專家團隊再次奔赴涼山州哈覺縣,精準開展對口幫扶工作。如此“大動作”的背后必定意味著“大手筆”,為富城衛(wèi)計幫扶這篇“大文章”再次劃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看到這,華子軍悄悄地笑了,心想,這死耗子還真會吹牛呢,大動作、大手筆、大文章全部被他用完了,真是吹牛不打底稿哦。還有這一百多名專家又是好久來的哦,怎么沒聽說過呢?

華子軍忍不住繼續(xù)往下看:開展精準對接,敲定幫扶細則。贈送器械藥品,發(fā)揮捐贈效益。與哈覺縣新增的三個受援單位簽訂《對口幫扶協(xié)議》;與哈覺縣人民醫(yī)院簽訂《合作共建臨床科室協(xié)議》,與七個中心衛(wèi)生院簽訂了《綜合醫(yī)聯(lián)體協(xié)議》。捐贈全數(shù)字化彩色多普勒超聲診斷儀、辦公電腦、打印機、文件柜、常用藥品等總價值47.8萬余元的醫(yī)療器械、辦公設(shè)備及藥品,據(jù)統(tǒng)計,富城區(qū)衛(wèi)計系統(tǒng)捐贈的物資、現(xiàn)金累計價值逾二百萬元……

華子軍把趙永皓已經(jīng)寫的內(nèi)容看完了,他還在繼續(xù)寫,看來富城區(qū)的衛(wèi)計系統(tǒng)確實下大力氣在幫扶,的確如永皓寫的那樣是大動作、大手筆啊。華子軍悄悄地退出會議室,不能打擾他。

華子軍走到廚房門口,拉鐵師傅兩口子還在里面忙碌。他微笑著向拉鐵師傅夫婦打招呼,說自己現(xiàn)在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不?

拉鐵師傅手上忙活著,回答道,華書記,不用了,你回寢室休息一會兒,馬上好,吃飯時,我叫你。

華子軍說聲你們慢慢忙,轉(zhuǎn)身離去?;厮奚嵝菹ⅰ?/p>

華子軍打開電視,倒在床上,感覺有些疲憊,競迷糊起來。

“索瑪花開一朵朵……”手機鈴聲將華子軍吵醒,他坐起來,一看是李永生的號碼,趕緊接通,向他問好,詢問有什么事情。

李永生說,運回去的土豆、大蒜快賣完了?,F(xiàn)在收了多少?啥時間可以來運?華子軍告訴他再過兩三天差不多了,到時提前電話聯(lián)系。

李永生又說,這次販運除去油料費和人員工資,賺了近兩萬元,把你們村上的帳號發(fā)給我,我給你們轉(zhuǎn)兩萬整數(shù),算作我對你們扶貧盡點綿薄之力。

華子軍激動說,李老板,這怎么要得,你賺點錢也不容易啊。他沒想到李永生如此重信守義,得讓死耗子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誠信友善。

李永生打斷華子軍的話,說子軍,其他的話就別說了,我既然已經(jīng)說出口,如何能失言,更不能失信,哪有吐出的口水又舔回去的道理。錢是賺不完的,以后再賺不遲。老華,我看重的是你和你愛人的人品,你愛人聽說我將賺的錢全部轉(zhuǎn)給你們村上時,她就決定今后免費為我提供一個貨柜,專賣你們那里的農(nóng)產(chǎn)品。好啦,我還有事,壓電話了,記住發(fā)帳號過來。沒等華子軍開口,他就扣了。

華子軍將電話放在床頭柜上,抱著雙肘,抬頭望著天花板,心中如濤涌動:這精準扶貧工作不僅僅是國家、政府行動啊,還有不少人都在默默地奉獻自己的光和熱。李永生,還有自己的老婆以及那些購買涼山農(nóng)產(chǎn)品的人不都是直接或間接在獻一份愛嗎?他相信這份愛定會使彝區(qū)脫貧治富,大小涼山定會盛開出幸福的索瑪花,會開得更鮮,更艷。

“嗑嗑”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華子軍的思緒,他走過去,打開房門,是拉鐵師傅的老婆,她笑著告訴華子軍吃飯了,凌縣長他們都回來了。

華子軍笑著答應(yīng),然后跟在她身后下樓,來到廚房,微笑著向拉鐵師傅打招呼。他嘿嘿一笑說,華書記,今天周末,凌縣長安排一起吃飯,不用分餐,快去會議室吧。

華子軍聽了,暗然一笑,今天怎么又周末了呀,自己活得連時間都忘了,他轉(zhuǎn)身走進會議室。

凌勇強招手叫道,子軍,過快來。吃飯都忘啦,睡著了?

華子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走過去。會議桌拼成的餐桌旁坐滿了援彝干部,他們臉上掛著笑容,齊刷刷地看著華子軍。

華子軍在離凌勇強不遠的一個空座上坐下來。左邊是田艷玲,右邊是黃建鳴夫婦。田艷玲身著潔白襯衫,披著濕漉漉長發(fā),顯得特有魅力。她悄悄問,子軍,今天下村跑累了?

華子軍點點頭說,今天特累,又特高興,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黃建鳴故意嚷嚷說,子軍,今天周末,陪你喝點酒?

華子軍看著凌勇強說,那還得凌縣長答應(yīng)才敢喝呀。

黃建鳴大聲說,凌縣長,今天難得大家聚得這么整齊,又是周末,是不是喝點酒,解解乏。

凌勇強淡淡一笑,指點了幾下黃建鳴,答應(yīng)了,吩咐趙永皓去拿一瓶酒來。

趙永皓起身離去。

華子軍掃了凌勇強一眼,嘴角嚅動幾下,征詢說,凌縣長,趁這會兒,我給你匯報一件事情,行不?

凌勇強朝華子軍點了點頭。

華子軍說,凌縣長,我們明天去原種場購種羊,煩請你給他們負責(zé)^聯(lián)系一下嘛。

凌勇強說,子軍不急,過幾天,指揮部將在覺呷村異地安置點舉行連心橋奠基儀式,到時候,我們同時進行覺呷村養(yǎng)殖場開業(yè)典禮。南平鄉(xiāng)紀東鄉(xiāng)長將前來參加,這樣不是更好嗎?

太好了,好事呀!華子軍開心嚷嚷著,到時自己臉上也有光彩。

凌勇強又說,子軍,指揮部明天將開展“重走長征路、再續(xù)彝海情”紅色主題教育活動,我們將對所有援彝黨員干部進行一次革命傳統(tǒng)教育。旨在傳承長征精神,紀念彝海結(jié)盟,重溫漢彝情懷,推動對口幫扶工作。盡管你的組織關(guān)系在覺呷村,也邀請你參加。說完,嘿嘿笑起來,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表情,似乎夾雜勉強意味。

華子軍聽出個中味道,呵呵一笑,不以為然說,謝謝凌縣長,我知道,凌縣長法外開恩,我既然不是你們體制內(nèi)的干部,組織關(guān)系又不在指揮部,那我就不參加嘛。

趙永皓拿著一瓶酒進來,聽見華子軍的話,有些生氣說,子軍,你狗坐轎子——不受抬舉嗦。別說那么多廢話,你是援彝的村支部副書記,更應(yīng)該主動接受紅色教育,免得變色忘了初心。

華子軍瞪了趙永皓一眼,罵道,狗日的死耗子,硬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唼,十處打雷九處有你嗦,不要水鴨子翻筋斗——顯屁眼兒白噻。

趙永皓剛要張口說話,被黃建鳴打斷了,他笑呵呵地說,永皓和子軍,你們就是三十夜的門神——貼反了呀,永皓別說了,倒酒。子軍,不準再說,我們明天一起去。

田艷玲微笑著說,子軍,我們是一個團隊,為了共同目標,說啥體制內(nèi)外喃。

凌勇強臉上掛著笑容問,子軍,你有情緒?對我不滿,還是對指揮部不滿?

華子軍說,沒有啊,純屬玩笑。我當(dāng)然要去,而且主動申請去,就這么定了。他分別給木呷和木石撥了電話,把實情告訴他們。又叮囑他們明天繼續(xù)收牧草和農(nóng)產(chǎn)品。

二十余名援彝干部熱熱鬧鬧地度過了一個愉陜、和睦的周末。

第二天,吃過早飯,大家便早早守候在小區(qū)大門口,等車出發(fā)。涼山的天空好像永遠是蔚藍的,太陽是火辣辣的。站在太陽底下,全身立刻汗汲汲的,裸露在外的皮膚陣陣灼痛感,大家只好躲在陰涼處閑聊著。

不一會兒,一輛中巴客車開過來,停在小區(qū)門口。趙永皓走上去,熱情跟師傅打過招呼。站在車頭叫喊道,諸位,上車,準備出發(fā)。又給凌勇強打了電話。

師傅打開車門,大家依次而上,根據(jù)各自的喜好選擇座位坐下。

凌勇強接到電話后,快步從辦公室出來,跟師傅打過招呼后,上了車。汽車直赴冕寧縣,華子軍的耳邊回蕩起八十年前,劉伯承將軍和彝族首領(lǐng)果基小葉丹那諍諍誓言:“彼此愿永結(jié)弟兄,肝膽相照,團結(jié)如一,永不反悔”。“彝海結(jié)盟”成為紅軍正確執(zhí)行黨的民族團結(jié)政策光輝典范,充分體現(xiàn)了黨的民族政策勝利,它給奇跡般的長征增添了光輝一筆,成為紅軍長征途中十件大事之一。

八十年后的今天,富陽人來了,他們來實現(xiàn)紅軍當(dāng)年勾畫的藍圖,不忘初心,對口精準幫扶,繼承和發(fā)揚不畏艱難的長征精神,感念漢彝同盟兄弟情懷,珍惜民族團結(jié)互助的真摯友誼,用真心、真情、真招協(xié)助哈覺縣如期脫貧奔小康。

汽車穿過“彝海勝地”木門樓,開始爬坡。七公里的山路盤旋而上。來到紅軍廣場,迎面聳立著一座“彝海結(jié)盟”紀念碑,紀念碑由一組反映“彝海結(jié)盟”壯舉的群體雕塑構(gòu)成。雕塑造型由劉伯承、聶榮臻、果基約達(小葉丹)和一位彝族群眾共四人組成。人像采用冕寧縣玫瑰紅優(yōu)質(zhì)花崗石座雕塑材料,隱喻紅色的革命政權(quán)是先輩們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用生命和青春換來的。他們的豐功偉績和黨的民族政策將與日月同輝、天地共存。

整座雕像主題鮮明,形神兼?zhèn)?,氣勢恢宏,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紀念碑有著深刻的寓意:雕塑基座高三點五米,人像高五米,基座寬二點二米,臺階高六層,意為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二日結(jié)盟和六十周年紀念活動。

碑文用彝、漢、英三種文字書寫,記敘了彝海結(jié)盟的意義:“彝海結(jié)盟”為紅軍搶渡大渡河、擊破國民黨軍隊的封鎖贏得了寶貴時間,在粉碎蔣介石迫使紅軍重蹈石達開覆轍的圖謀中有功不可沒的歷史作用。

凌勇強讓趙永皓拿出黨旗。黃建鳴兩口子主動請求擎旗。凌勇強同意。趙永皓雙手捧著黨旗,鄭重交到黃建鳴手上。黃建鳴夫婦小心翼翼展開,鮮紅的黨旗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身后彝海結(jié)盟紀念碑上劉伯承、聶榮臻、果基約達(小葉丹)臉上掛著欣喜的笑容,后輩們正在踐行著他們當(dāng)初的誓言。

二十余人匯集到黨旗之下,面對黨旗,自覺舉起右手。援彝指揮部支部書記凌勇強走到大家前面,有力地舉起的右手,開始領(lǐng)誓: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擁護黨的綱領(lǐng),遵守黨的章程,履行黨員義務(wù),執(zhí)行黨的決定,嚴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對黨忠誠,積極工作,為共產(chǎn)主義奮斗終身,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叛黨。凌勇強沒有用趙永皓為他準備的稿件,竟一字不差背出來。

大家跟著凌勇強朗朗誦念。此刻,每一個共產(chǎn)黨員都毫無例外地經(jīng)歷過莊嚴的入黨宣誓儀式。而今天再次重溫入黨誓詞,就是要每一個共產(chǎn)黨員都能回頭看看自己一路走來的腳印,正者更正,歪者糾偏板正,迷路者速返,警鐘長鳴。使每一個人再一次得到心靈的凈化和升華,增強為人民服務(wù)的光榮感、責(zé)任感和使命感,而且緬懷先烈,珍視傳統(tǒng),更能喚醒共產(chǎn)黨員的奮斗意識,牢固樹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wù)、為黨和人民的事業(yè)奮斗終身的信念,砥礪廉潔奉公的品質(zhì),既要干活又要干凈。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心潮澎湃,人人感到了肩上的重任和來此的目的。

彝海景色迷人,涼爽幽靜,從山頂遠遠望去,猶如一顆鑲嵌在群山中熠熠生輝的藍寶石,四周層巒圍護,林木繁茂,披綠擁翠,郁郁蔥蔥,處處山花爛漫,令人陶醉,來到這里,可以體味到“不是江南,勝似江南”、“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絕妙意境。彝海不遠處的草坪上有三塊石頭,這三塊石頭是結(jié)盟石,據(jù)說劉伯承、小葉丹等人當(dāng)年正是坐在這幾塊石頭上談話的。幾塊石頭見證了這段動人的歷史,仿佛聽到了他們親切的話語和友好的交流,描繪著美好的未來。

紅色主動教育活動結(jié)束,車上大家不由得紛紛談?wù)撝约旱母惺芎拖敕?,每個人均表示一定要努力工作,不辱使命,為彝族同胞脫貧盡職盡責(zé)。

回到指揮部已是下午,大家分散各自安排。凌勇強去辦公室,忙碌起來。趙永皓來到會議室,在電腦上操練著,估計在寫今天紅色主題活動簡報。華子軍沒事情,回宿舍里沖了澡,洗去身上汗?jié)n,感覺輕松了許多。

華子軍坐在椅子上,撥通了鐵拉木石電話。鐵拉木石告訴他今天村上的各項工作進展順利,牧草已經(jīng)收完,堆碼好。土豆、大蒜這些農(nóng)產(chǎn)品今天又收了不少,再有一、兩天時間就可以和李老板聯(lián)系。另外,木果說李老板給村上轉(zhuǎn)的兩萬元錢到帳了。

華子軍激動說,木石主任,李老板好人啦,言而有信,不僅把上次的利潤全部捐贈給了我們,還自己出資湊夠兩萬元整數(shù),有時間,你代表村委給他打個電話,表達一下感謝之J情。另外你給曲比木果和沙馬沙依說一下,把牧草收購情況核算一下,明天接他們?nèi)ャy行取錢,把村民的帳結(jié)了。

鐵拉木石答應(yīng)道;沒問題,馬上分頭給他們聯(lián)系。子軍,你把李老板電話發(fā)給我。

華子軍扣上電話,把號碼發(fā)給木石后,撥通李永生電話,向他表示最真誠的感謝。

“嗑嗑”傳來一陣敲門聲,華子軍站起來,走過去,打開房門,見是黃建鳴,便笑著招呼,請他進屋。

黃建鳴擺著手說,不進屋了,我們等一會去外面喝點小酒如何?子軍,你放心,我請客。

華子軍問,黃老師就我們兩個人呀?這可能不好吧,誰請客不重要,主要是被凌縣長知道要挨批評哦。

黃建鳴說,沒事,我們是休息時間去,又不是上班時間。何況就在小區(qū)外面不遠的地方,不存任何問題。大不了去給他說一聲。如果趙永皓有空,把他叫上也行。

華子軍不好再推辭,只好答應(yīng)。

黃建鳴高興說,子軍,說定了,等會電話聯(lián)系。你先忙,拜拜。笑呵呵轉(zhuǎn)身而去。華子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無奈一笑。

(長篇連載·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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