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

附身上去

和輕盈下落的影子，談起訣別

悄無聲息，就被雨聲赦免

跳下墻頭的時刻，正在飽滿

貓可以是液體

液體可以，不是來自于白眼

可以成為致命的癮

或者不甘，任憑這一天軟下來

美好的一天從噩夢開始

我夢見她

和我交換褶皺的心

貓在旁邊，水一般流過

我的淚水嗡嗡作響

過去是自己的一部分

我需要悄無聲息，附身上去

寬恕

兩個人

一場夜

一陣風

從指尖吹上去

冰涼的發(fā)絲糾纏在一起

又被吹開

再纏繞

兩只手

隔著鏡子

拉在一起

我想到

有許多時間

像風一樣

啄食掉我的淚水

立秋之后

所有的夜

都像天空鋪滿柏油

所有的清晨都從堅硬

開始誕生

每一頓早餐

強忍住反胃，把沉默吞下

午餐始終充滿抵抗力

我聽見晚餐破冰的聲響

我醉了，但滴酒未沾

招呼著自己

走進家門，變成自己的客人

癱在床上，腦子扔在墻根

家，像掛上衣鉤的身體

比酒店更像，出租房

三月四月五月天

這個春天快要完成，夏季

還有南方。用閃電迎接我

已漫過喉嚨和堤壩的蛻變

我謝絕自己，咳血的變體

靜靜思索我，一道切口般

晃動的口。是咳嗽的答復

清白、清澈而清冽。體內

剩下觸手可及的謊言和骨

我照見身邊的人走進夏季

雪在身后追趕。血在喉嚨

不深處噴涌。哦！火山口

這個春天將我趕出了家門

這個春天的一切充滿斧痕

撲棱撲棱飛走。夏天尚遠

退路

一個北方

容忍我將愛情，背誦出來

過去的每一天

都像前世

南方比南半球

還要陌生

用汗水送服藥丸

在不惑之年，開始感覺早熟

與我有關的陽光

滾落一地

人去樓空

像一個即將衰敗的器官

像要被割去

并非隱退，或走投無路

他們還是愛我的

他們把我推在陽光下

推到掌心里

一點一滴

揉搓出，曬干的淚

再逼迫我站在陰雨里

推上十字架

必須說，這是對我的關愛

我用片刻，學會感恩

把沉默都拆成傷口

像嘴一樣猩紅，不去愈合

只用聲帶，呼吸

他們冷冷地看著

血液流出影子，快要凝固了

我最后想到他們還是愛我的

紀念無償獻血三萬毫升

皮膚被我說服

袒露出血管

血管的所有非議

都轉化為脈動

我把周身的血液

一滴一滴

數(shù)了五、六遍

那些紅色，盲目地

撞破皮膚。身體集中在右臂

一個叫作針眼的開關

銹跡斑斑

我只為一個針尖，伸出

手臂。每一次

都只是一次，完整的愛

布告

他把一張過期的發(fā)票

張貼在城墻的青苔上

走過去

學會隔著裂縫

面對墻壁

背棄價值

印跡

骨頭和石頭

敲打出鐘聲

血和印泥

混在一起

刻刀

忘記徘徊在發(fā)尖的原因

皮膚比連史紙還要薄

一方印跡

吻醒

這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