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雙
(南通大學文學院,江蘇 南通 226019)
重文輕術(shù) 附依以傳
——論《文選》騷類與唐代文人對楚辭的接受
蔣雙
(南通大學文學院,江蘇 南通 226019)
在唐代,由于文人重文輕術(shù)以及詩文革新運動刻意貶抑楚辭,楚辭學在唐代出現(xiàn)了衰落的趨勢。在此形勢下,《文選》騷類對唐代楚辭學的延續(xù)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梢哉f,唐代文人如王維、李白、杜甫、柳宗元、李賀、皮日休等對楚辭的接受大都受到了《文選》騷類的影響。
《文選》騷類;唐代文人;楚辭;接受
縱觀中國古代學術(shù)史的發(fā)展歷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楚辭學一直延續(xù)不斷。在由漢至清的漫長過程中,唐代相對來說是古代楚辭學發(fā)展的低落期,在其三百多年的歷史中甚至沒產(chǎn)生一部楚辭學研究專著,這和唐代詩歌繁榮的局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中國古代所有朝代產(chǎn)生的楚辭學成果中,唐代的楚辭學成果可謂極少。據(jù)姜亮夫《楚辭書目五種》考論,各朝代楚辭學成果數(shù)量如表1所示。
表1 《楚辭書目五種》收錄各朝代楚辭學成果[1]
由表1可知,唐代楚辭學成果闕如,甚至沒有趕上延續(xù)時間很短的隋朝、戰(zhàn)亂不斷的五代和蒙古人統(tǒng)治下的元朝。崔富章的《楚辭書目五種續(xù)編》后來又補錄唐代楚辭輯注類1種[2]。即使如此,在整個中國古代楚辭學史上,唐代的成果也可謂是微不足道的。
唐代楚辭學成果的蕭條有其時代原因。首先,唐代的統(tǒng)治者重視詩賦,故一般試圖登第的學子都熱衷于文學創(chuàng)作,而非學術(shù)研究。文人對楚辭的接受也只是停留在文學鑒賞方面。如文廷式《純常子枝語》卷十四云:“唐人以詩賦為重,故《五經(jīng)正義》既定,而經(jīng)學遂荒,一代談經(jīng)之人,寥寥可數(shù)?!盵3]776李中華、朱炳祥在《楚辭學史》中也表達了相似的觀點:“(唐代)屈原的生平事跡、精神品格及文學風采,作為一種文化遺產(chǎn)而為人們所景仰,成為嘆賞及詠歌的對象。對于前代的文學成績,人們懷著崇敬欣賞的心情,從中汲取人格及知識的營養(yǎng),卻不著重發(fā)明其中的‘微言大義’。在人們心目中,《楚辭》乃是作為歷史知識的材料和文學審美的對象而存在的?!盵4]75鑒于此,唐人對于楚辭的接受多體現(xiàn)在楚辭審美和詩歌創(chuàng)作中,如王維、李白和杜甫等人的騷體詩歌??梢?,唐人對楚辭的接受局限在楚辭審美和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對楚辭本體的研究在唐代的衰落也就可以理解了。
其次,楚辭自古以來就是華麗詩風的代表,故唐代的詩文革新運動(如初唐詩文革新、中唐新樂府運動和古文運動等)出于反對齊梁浮艷詩風的需要,多刻意貶低楚辭的地位,以實現(xiàn)文學革新的目的?!俺跆扑慕堋敝坏耐醪凇渡侠舨颗崾汤蓡ⅰ分性疲骸白晕⒀约冉^,期文不振。屈、宋導澆源于前,枚、馬張淫風于后?!盵5]1829盧照鄰《駙馬都尉喬君集序》亦認為“屈平、宋玉,弄詞人之柔翰。禮樂之道,已顛墜于斯文;雅頌之風,尤綿聯(lián)于季葉”[5]1691。此外,中唐古文運動先驅(qū)者李華也曾說:“屈平、宋玉哀而傷,靡而不返,六經(jīng)之道遁矣。論及后世,力足者不能知之,知之者力或不足,則文義浸以微矣?!盵5]3196所以,無論是初唐還是中唐,文人們都曾出于詩文革新的目的而貶抑楚辭。易重廉《中國楚辭學史》認為這是對漢末以來“風衰俗怨”混亂思想的清算,是政治上的需要,只是楚辭成了六朝文風的“殉葬品”罷了[6]183。由此可見,唐人出于文學革新的目的多貶抑楚辭,這也是楚辭學在唐代衰落的原因所在。
楚辭學的研究在唐代雖然出現(xiàn)了下滑的趨勢,可是唐人重視《文選》,故楚辭也能憑借《文選》騷類得以廣泛傳播,擴大其影響。這主要出于兩方面的原因:其一,唐朝初期,國家在政治上統(tǒng)一,統(tǒng)治者逐步完善科舉制度。唐朝的科舉制度重詩賦,故收錄前代優(yōu)秀詩賦作品的《文選》便備受關(guān)注。其二,由于儒家歷史典籍的缺失,隋唐之際形成了一股經(jīng)學注釋之風,而這股風氣反映在《文選》的注疏方面便造成了文選學的興盛。唐代文選學以注釋《文選》為主,這主要緣于唐人對《文選》注本的需求。唐朝注《文選》、注騷者始于曹憲,其后李善、許淹、公孫羅、“五臣”和陸善經(jīng)等人也有注本問世(見表2)。
表2 唐朝涌現(xiàn)的各種《文選》注本
由表2可知,對《文選》及騷類的注疏在唐朝非常興盛,且音注和章句注疏都有。音注方面有曹憲的《文選音義》、許淹的《文選音》、公孫羅的《文選音》,章句訓詁方面有李善的《文選注》和“五臣”的《文選注》等。在隋唐《文選》所有的注本中,除了隋朝蕭該撰的《文選音義》外,其他都來源于唐朝。這些注本的存在,直接造成了唐代文選學的發(fā)展興盛,尤其是《文選》李善注和“五臣”注產(chǎn)生之后,文選學達到了其發(fā)展史上的第一座高峰。騷類作為《文選》中極其重要的一部分,自然也就備受關(guān)注。而且,唐代楚辭學的最高成就也體現(xiàn)在對《文選》騷類作品的注疏方面。所以,以上注本對《文選》騷類作品的詞句解釋、旨意辨析極大地促進了楚辭的普及與傳播,影響了唐代文人的精神與創(chuàng)作。
《文選》騷類是指蕭統(tǒng)在編纂《文選》時所收錄的13篇楚辭作品,其分別為《離騷》《東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少司命》《山鬼》《涉江》《卜居》《漁父》《九辯》《招魂》《招隱士》。據(jù)筆者考證,楚辭共17卷,65篇作品,而唐朝文人詩文創(chuàng)作對楚辭的接受大都未超出《文選》騷類中的13篇作品。也就是說,唐朝文人對楚辭的接受大都是在《文選》騷類的影響下進行的,而不是全部的楚辭作品。例如,據(jù)《全唐詩話·韋蟾》記載:“蟾廉問鄂州,罷,賓僚祖餞,蟾曾書《文選》句云:‘悲莫悲兮生別離’,‘登山臨水送將歸’?!盵7]14韋蟾當時寫的句子分別出自《文選》騷類作品中的《少司命》及《九辯》。為什么要說“蟾曾書《文選》句云”而不說“蟾曾書《楚辭》句云”呢?這也可以從側(cè)面看出在唐代《文選》騷類對文人接受楚辭的影響要大于楚辭原本。此外,唐代許多著名文人,諸如王維、李白、杜甫、柳宗元、李賀、皮日休等人對楚辭的接受無論是在句式的模仿還是意象的選用方面也都受到了《文選》騷類的影響。
作為盛唐時期首屈一指的大詩人,王維非常推崇楚辭,并將擬騷創(chuàng)作看作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種題材方向。唐代宗在《答王縉進王維集表詔》中云:“卿之伯氏,天下文宗,位歷先朝,名高希代??剐兄苎?,長揖楚辭。調(diào)六氣于終編,正五音于逸韻?!盵8]494可以看出唐代宗對王維的評價很高,且對其推崇楚辭印象頗深。另外,根據(jù)清人趙殿成的《王右丞集箋注》,其第一卷中的10篇作品有9篇都是王維的擬騷之作,分別為《奉和圣制天長節(jié)賜宰臣歌應(yīng)制》《登樓歌》《雙黃鵠歌送別》《贈徐中書望終南山歌》《送友人歸山歌》二首、《迎神曲》《送神曲》《白黿渦》。而且,這些擬騷之作無論是在體式句式還是內(nèi)容上都是模仿楚辭而作的,尤其是《九歌》。例如,《奉和圣制天長節(jié)賜宰臣歌應(yīng)制》:“太陽升兮照萬方。開閶闔兮臨玉堂,儼冕旒兮垂衣裳,金天凈兮麗三光,彤庭曙兮延八荒。德合天兮禮神遍,靈芝生兮慶云見。唐堯后兮稷禹臣,匝宇宙兮華胥人,盡九服兮皆四鄰,乾降瑞兮坤獻珍?!盵8]1可以看出,詩中的句式模仿的是《九歌》,其中有些典故及意象的選用則來自《離騷》。如“閶闔”源于《離騷》“倚閶闔而望予”;因《離騷》“帝高陽之苗裔兮”,王逸注曰“德合天地稱帝”,故詩句“德合天兮禮神遍”也是受此句影響;“唐堯后兮稷禹臣”則來自《離騷》中關(guān)于唐、虞、三后的描寫。再如,《送神曲》:“紛進拜兮堂前,目眷眷兮瓊筵。來不語兮意不傳,作暮雨兮愁空山。悲急管,思繁弦。靈之駕兮儼欲旋,倏云收兮雨歇,山青青兮水潺湲?!盵8]7這首詩也是模仿《九歌》的擬騷之作,詩中關(guān)于送神場景的描寫仿照的是《九歌·云中君》中的詩句;“來不語兮意不傳”句和《九歌·少司命》中的“入不言兮出不辭”句極為神似;“潺湲”一詞也是來自《九歌·湘夫人》中的“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句。
王維對楚辭的接受除了擬騷詩,也化用楚辭中的意象及典故,尤其是《九歌》。例如,《辛夷塢》:“木末芙蓉花,山中發(fā)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9]425詩中“木末芙蓉花”,出自《九歌·湘君》“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再如,《椒園》:“桂尊迎帝子,杜若贈佳人。椒漿奠瑤席,欲下云中君?!盵9]427詩中“帝子”源自《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杜若贈佳人”出自《湘君》“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椒漿奠瑤席”引自《東皇太一》“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和“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
李白十分推崇楚辭,其樂府大多受到楚辭作品的影響。李白是唐代第一個對楚辭持“哀怨觀”的人,他曾于《古風》(其一)中寫道:“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盵10]91屈大均《采石題太白祠》曾評價道:“樂府篇篇是楚辭,湘累之后汝為師?!盵6]186此外,喬億《劍溪說詩》也指出:“太白樂府五言,約六百十余篇,體勢多端,要不失《風》《騷》旨趣?!盵11]1080李白詩歌對楚辭的接受更多的是受《文選》騷類作品的影響。例如,《古風》(其五十一):“殷后亂天紀,楚懷亦已昏。夷羊滿中野,菉葹盈高門。比干諫而死,屈平竄湘源?;⒖诤瓮駪?,女媭空嬋娟。彭咸久淪滅,此意誰與論?!盵10]177此詩可以說是《離騷》的讀后感,詩中的人物及典故均源于《離騷》,如“殷后”“楚懷”“菉葹”“比干”“女媭”“彭咸”等,都是對《離騷》的繼承。再如,《笑歌行》:“君不見滄浪老人歌一曲,還道滄浪濯吾足。平生不解謀此身,虛作《離騷》遣人讀?!盵10]530此詩不僅化用了《漁父》的句意,還特意提到了《離騷》,可見《文選》騷類作品對李白的影響之深。
此外,李白的詩歌創(chuàng)作也不乏屈騷神韻。如《代寄情楚詞體》:“君不來兮,徒蓄怨積思而孤吟?!Y余馬于青樓,怳若空而夷猶。浮云深兮不得語,卻惆悵而懷憂?!惋w鳥以極目,怨夕陽之西斜。愿為連根同死之秋草,不作飛空之落花?!盵10]1483其中“蓄怨積思”引自《九辯》“蓄怨兮積思,心煩憺兮忘食事”,“朝馳余馬”引自《九歌·湘夫人》“朝馳余馬兮江皋”,“怳若空而夷猶”引自《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猶”等。尤其是“愿為連根同死之秋草,不作飛空之落花”一句,深得楚辭意旨,尤有屈原《離騷》所謂“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之志。
唐代大詩人杜甫也曾以“熟精《文選》理”[12]1478(《宗武生日》)教誨其子讀書,故曾于詩中云:“呼婢取酒壺,續(xù)兒誦《文選》?!盵12]1248(《水閣朝霽奉簡云安嚴明府》)這說明了《文選》對杜甫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頗深。同時,杜甫也非常推崇楚辭,如《戲為六絕句》(其五)云:“不薄今人愛古人,清詞麗句必為鄰。竊攀屈宋宜方駕,恐與齊梁作后塵?!盵12]900可以看出,杜甫推崇屈原與宋玉,且對其“清詞麗句”的創(chuàng)作風格非常鐘愛,并時常將其放在身邊誦讀。要知道,在《文選》收錄的13篇騷類作品中,除了《招隱士》1篇來自劉安外,其余12篇都是屈原與宋玉的杰作,所以杜甫的詩歌創(chuàng)作又何嘗不是受到了《文選》騷類的影響呢?因為推崇屈、宋,所以杜甫也時常作詩進行緬懷,從其詩歌中皆可看出《文選》騷類的影響。如《祠南夕望》:“山鬼迷春竹,湘娥倚暮花。湖南清絕地,萬古一長嗟?!盵12]1956這是一首緬懷屈原的詩,詩中雖未提到屈原,卻多化用屈原詩歌中的意象,如“山鬼”“湘娥”就明顯是受到了《文選》騷類中《山鬼》和《湘君》《湘夫人》的影響。杜甫也曾作詩緬懷宋玉,如《詠懷古跡五首》(其二):“搖落深知宋玉悲,風流儒雅亦吾師。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臺豈夢思。最是楚宮俱泯滅,舟人指點到今疑。”[12]1501此詩開首就化用了宋玉《九辯》中的典故,如《九辯》:“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末句“舟人指點到今疑”也化用了《漁父》中的典故,且詩中所營造的氛圍和《九辯》極為相似,這些都可說是受到了《文選》騷類的影響。
作為古文運動的另一位杰出代表,柳宗元也非常推崇屈原及楚辭。由于柳宗元也是一位貶謫文人,所以他非常同情屈原,《與楊京兆憑書》云:“誠使博如莊周,哀如屈原?!绷谠獙︱}類作品的接受集中體現(xiàn)在《吊屈原文》中?!兜跚摹烽_篇即云:“后先生蓋千祀兮,余再逐而浮湘。求先生之汨羅兮,攬蘅若以薦芳。愿荒忽之顧懷兮,冀陳辭而有光?!盵13]516此文為模仿屈原《離騷》的擬騷之作,開篇即介紹了創(chuàng)作的經(jīng)過及目的,尤其是“求先生之汨羅兮,攬蘅若以薦芳”一句深得《離騷》精髓,與屈原尋彭咸故居和集眾芳以自清的行為有異曲同工之妙。柳氏在文中還主張學習屈原“吾將遠逝以自疏”而不與世同流合污的精神,《吊屈原文》云:“今夫世之議夫子兮,曰胡隱忍而懷斯?惟達人之卓軌兮,固僻陋之所疑。委故都以從利兮,吾知先生之不忍;立而視其覆墜兮,又非先生之所志。窮與達固不渝兮,夫惟服道以守義。”[13]517柳宗元不僅主張學習屈原之精神,還批評了當時世人對屈原的批評,得出了“窮與達固不渝兮,夫惟服道以守義”的結(jié)論,尤有屈原為心之所善“九死未悔”之志。
到了晚唐,社會矛盾日益激化,國家處于危亡時刻,文人們真可說是“有心報國,無力回天”,他們與屈原的悲憫情懷產(chǎn)生共鳴,憑借騷體文學以宣泄末世的感傷。李賀便是其中之一。李賀非常喜愛楚辭,并于詩中體現(xiàn)出來。如《贈陳商》:“《楞枷》堆案前,《楚辭》系肘后?!盵14]191《傷心行》:“咽咽學楚吟,病骨傷幽素?!薄赌蠄@》:“鄭公鄉(xiāng)老開酒樽,坐泛楚奏吟《招魂》?!盵14]331因此也被杜牧稱為“《騷》之苗裔”。李賀的詩也有模仿楚辭的擬騷之作。如《公無出門》:“天迷迷,地密密。熊虺食人魂,雪霜斷人骨。嗾犬狺狺相索索,舐掌偏宜佩蘭客?!就A相視振金環(huán),狻猊猰貐吐饞涎?!盵14]281從詩中可以看出,李賀模仿的是《招魂》及《九辯》等楚辭篇目。其中“熊虺食人魂”出自《招魂》“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雪霜斷人骨”出自《招魂》“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這兩句尤有《招魂》所言天地四方不可居之義。“嗾犬狺狺相索索”則出自《九辯》“猛犬狺狺而迎吠兮,關(guān)梁閉而不通”。李賀此詩亦象征著社會動亂下的陰森恐怖。
此外,皮日休也往往借擬騷之作感懷末世及屈原的愛國之情。皮日休一生模仿楚辭著有《九諷》《悼賈》《反招魂》等作品。皮日休向往屈原作品的華麗文辭,如《九諷系述》云:“在昔屈平既放,作《離騷》經(jīng),正詭俗而為《九歌》,辨窮愁而為《九章》。是后詞人,摭而為之,皆所以嗜其麗辭,撢其逸藻者也?!盵15]11皮氏《反招魂序》亦稱:“屈原作《大招魂》,宋玉作《招魂》。皮子以為忠放不如守介而死,奚《招魂》為?故作《反招魂》一篇以辨之?!逼な险J為屈原因守介而死是對的,《招魂》是沒有必要的,所以其言論都和《招魂》相反,故《反招魂》曰:“君兮歸來,故都慎不可留些!其君雄虺兮,其民封狐些?!盵15]20其中表述和《招魂》中“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笊咻栎瑁夂Ю镄?。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16]627的觀點遙相對立??梢钥闯銎な蠈识嫉膿鷳n,他將矛頭直指統(tǒng)治者,認為屈原只有在外才是安全的,故都里都是吃人的野獸,顯現(xiàn)出對末世的哀怨。
綜上可知,對于楚辭,可以說唐人對其最初的認識也是來源于《文選》中的騷類作品,他們對楚辭的接受也大都未跳出《文選》騷類的范疇。所以,在唐代楚辭學衰落的背景下,唐人對楚辭的接受與推崇或多或少都受《文選》騷類作品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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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673-0887.2017.06.008
2017-04-09
蔣雙(1990— ),男,碩士研究生。
I207.2
A
1673-0887(2017)06-0031-05
趙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