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源
漸黃昏,歸去,街人絡(luò)繹,葉未眠。
乘公交,傾羲,天滃際染,光暫歇。
投幣上車,突然覺得車內(nèi)布局似乎同以往不大一樣,我暗自思忖,算起來,竟是許久沒坐過公交車了。
車中男女老少皆有,我坐在最后一排,剛好能看到乘客們的一舉一動。我前方的座位上坐著一位老人和他的小孫子。天色漸晚,小孩子估計(jì)是有些餓了,便大聲地吵鬧起來。老人摟著他,告訴他很快就到家了,讓他忍一忍,不要打擾了其他人。
坐在窗邊的一個中年人是剛剛跑上車來的,他一邊抹著額前的汗水,一邊把車窗打開。車窗一開,涼風(fēng)便灌進(jìn)了車內(nèi),寒意襲來,老人輕輕咳嗽起來。中年人側(cè)過頭去看了看老人,隨即關(guān)上車窗,脫下了自己的長袖衫。
我拿出一塊糖遞給那個不再吵鬧的小孩子。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爺爺。我笑著把糖塞到他的手上,他說了聲“謝謝”,我摸摸他的頭,然后讓他也謝謝前面的伯伯幫忙關(guān)了車窗。他很聽話地向中年人道謝,露出甜甜的笑。
中年人也笑了起來,卻不敢笑得太大聲,因?yàn)樽谒赃叺拇髬鹨呀?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我突然覺得,其實(shí)這世上的大多數(shù)人都能相處得很好,不管是西裝革履還是衣衫襤褸,無論是滿腹詩書還是寡聞白丁,若肯為別人著想,就能被他人溫柔以待。
若每個人都能溫柔地對待別人,懂得體諒別人,那么這個世界定會如這輛公交車一般和諧。
可這現(xiàn)實(shí)嗎?若將生活看作演出,似乎每個人都只埋頭于自己的劇本,妄圖獨(dú)占舞臺。于是人群成了散沙,人們一個個攜著鋒利的棱角,都爭相想讓自己的體積最大,彼此玩了命地摩擦侵占,不肯相容。
所以那個如這輛公交車一般和諧的世界真的能成為現(xiàn)實(shí)嗎?我問自己,可我也說不清。
畢竟現(xiàn)代人的生活,像是廣玉蘭的葉片,把綠的向陽,把頹黃的深藏。人們在變得更獨(dú)立的同時(shí),也變得不再相信別人;在變得更富裕的同時(shí),也開始輕視不如己者;在變得更強(qiáng)勢的同時(shí),也失去了最簡單的體諒和最平常的包容心。
人們把自己圈在一個孤島上,同其他人隔離開。
想起三毛所說:“我不偏激,我甚而對每一個人心存感激,因?yàn)樯钍怯扇巳汗餐⒌?,沒有他人,也不可能有我?!鄙睿鋵?shí)就是一大群人的集合,他們在我們的世界里來來往往,偶有交集,然后各自散場。而所謂過生活,其實(shí)就是包容并善待每一個從自己世界里路過的人。演好自己,包容別人,所有演員共同努力,才能將一出戲演得出彩,演得漂亮。
公交車,不快,也無法帶我們追尋詩與遠(yuǎn)方,但它能帶我們回家。
車到站,下車后的我立于站臺,目送著公交車漸行漸遠(yuǎn)。
我等待著,我期盼著——
公交,成世界。
(指導(dǎo)老師:李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