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恩

一、教育是什么？

教育是什么？

其實有一句話說得挺好：“那是你跟著他走，默默地看著他遠行。”這是頗有詩意的教育，與“用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有異曲同工之妙。不，“推”有些挾持的感覺，而“跟”挺好，不緊不慢，他有他的行動，而你有你的扶持，互不干擾，然后又互為牽掛。

這是最好的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這，也是最好的教育狀態(tài)。

太為關(guān)注，太為束縛，太有規(guī)矩，然后一個個的人，最終變?yōu)榱四Ｗ永锏奈锞?，沒有了個性，沒有了特點，普天之下，都張一口，都想一念，沒意思。太為放縱，猶放虎入山林，弱肉強食倒是沒問題，如果吃人了，就成了問題。適當?shù)囊?guī)矩和約束是必須的，因為，道德有底線，社會有規(guī)則。有首歌唱道：愛就如放風箏，如果太計較就有悔恨。其實，教育就如放風箏，拉得太緊，放得太松也有悔恨。教育的最好距離，就在放與不放之間，風箏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最好的教育，不是放縱，不是管束，需要在收與放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這像太極，陰陽相長，動靜結(jié)合。恰似流水，無形，但遇方則方，遇圓則圓，處處有形?？此茻o力，實遇剛則柔，遇柔則剛，納千鈞于無形。教育如水，潤物無聲，濯污洗垢，了然無痕。

教育是為政治和理想服務(wù)的，要講大道理，要愛國、要奉獻、良善、正直，這毋庸置疑，但是，也要講生活的情趣。畢竟，教育最終是為人服務(wù)的，它的核心是人，離開了人，就不存在教育。為人的幸福生活而服務(wù)，這樣的教育，才接地氣，才接人氣。我們不一定指望孩子都能成為哲學家、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領(lǐng)袖、總統(tǒng)，但是，我們卻希望孩子成為一個完整和幸福的人。這，是人性的追求，這也是人生的歸宿。

從這一點說，教育呼喚一些情趣。做一些無用的事，讀點無用的書，少一點功利，然后，我們才能從有用之中，擠一點滋潤生活幸福的養(yǎng)分，讓人生開出一朵一朵的小花出來——吃一杯茶，參加一次聚會，放肆地大笑一陣，面對一朵花默默凝視，或者，看一段無聊的電視感傷。多么無聊，但是，缺少了這些，人生又多么地無趣、殘缺。

教育是技，它是朗誦、積累、計算、實驗，是課堂上的指引，是勞動的技能，它是知識、方法，它是生存的必須。教育是道，它是喜怒哀樂，是“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是內(nèi)心的感受，是靈魂的勃發(fā)。兩者，互相依存，缺一不可。如果只重視技，我們的靈魂會缺失，內(nèi)心會僵硬，情感會麻木，生活會無趣。如果只談道，我們只會陷入虛無，成為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只會夸夸而談，而不能踏實做事。只有兩者交融、匯聚，教育才能迸發(fā)力量，才能開出五彩繽紛的花。

更多的時候，這個時代呼喚“道”的教育。因為，我們在“技”的教育上，走得過快，走得過遠。當腳步超過靈魂時，我們應(yīng)該讓自己的“腳步”等一等“靈魂”，讓“技”和“道”聊聊天，說說話。我們應(yīng)該讓“道”超越“技”，因為“道”，在很多的時候，是可以拿來指導(dǎo)“技”的，因為，缺失靈魂的教育，也不叫教育。

教育不一定在課堂上、校園里、家中。它并不局限于某地、某時、某人。他并不全是人對人的指引、教化。一草一木，均為師，一言一行，都為例。山川大地、飛鳥走獸、花草蟲魚，都是教育，山川指引我們崇高、巍峨，河流教化我們寬廣、偉岸，花草讓我們學會堅韌、蓬勃，此時，大自然是我們的老師。社區(qū)醫(yī)院、機場車站、商店賣場，有人活動的地方，都能成為教育的場所，我們在這兒，會讀懂團結(jié)、友愛，人世間的生離死別，愛恨悲歡。透過縫隙的陽光、翻滾的浪花、高山的常年不化的白雪、墻角生長的野草，這凝固的一瞬，也是教育，我們會讀懂生命的驚喜、無常、變幻。

教育的發(fā)生，隨時隨地，無影無形。

教育是什么？我只能說，它什么都是，什么也不是。

二、教育，還是呼喚生動

瞥見了窗外的那棵木棉樹。

的確是瞥見。向東開著的窗戶，與我并不對面，探著身子，也只能看到窗戶的一角。巴掌大的地方，藏不了物，躲不了東西，但它還是擠了進來，伸出一枝，高挑地站在半空中，抓幾多碩大的木棉，火紅火紅地，有一些春天的意頭。

我呆在這間辦公室，已經(jīng)有三個年頭了。很少去看窗外。忙，改作業(yè)、備課，然后，和各類的學生聊天、談心。有些時間的時候，寫下一點文字，寫了，改，改了，又寫。修修補補，就像縫補自己的內(nèi)心。

季節(jié)的輪換，對于我來說，其實就是衣杉的增減。熱了，穿短褲短袖，趿一拖鞋；冷了，穿毛衣秋褲。嶺南的天，最好的地方，就是不冷不熱，這，讓人忽視很多的東西。我也很少去看窗外，靠東的窗，是一個小園子。我喜歡叫它后花園。園子倒是精致，亭臺、樓榭，小橋、流水，都有，古樸而滄桑的味道。樹也不少，紫薇、雞蛋花、蘇鐵、紫荊、大葉榕、木棉，算不上參天，也有幾分綽約的風姿。還有一棵攀藤的葡萄，以前，倒有興致去瞧瞧，坐在下面，閉上眼睛，聽風吹過?，F(xiàn)在，也有想坐一坐，放松自己，可是沒有空暇，也不知道坐下來，會不會有人認為你不務(wù)正業(yè)。

靠西的窗子挨著走廊，與西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都是一些凹凸隆起或者低陷的高樓的屋頂。做老師的喜歡“偷窺”。他們會走在走廊上，往下瞧。樓道寬敞，視野開闊，可以瞧見班級。一窩的孩子就在教室里，仰著頭，扳直著身子，聽著講。樓道中，回響著老師講課的聲音?；蛘呦抡n了，一群孩子在教室邊的走廊歡呼雀躍，踢毽子，跳繩。很多的時候，人們都以為老師與學生的關(guān)系，就像警察與小偷一樣。其實，并不一樣，警察只是抓壞人。而老師卻是預(yù)防，防患于未然，他身兼數(shù)職，保姆、心理醫(yī)生、父母、警察……他不得不“偷窺”，上課時，生怕那個孩子沒有認真聽講，落下了功課；下課了，安全第一，如果孩子推搡、摔倒，口角，好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你得時時刻刻內(nèi)心底拉一彎弓，把自己的擔心、緊張射出去。

這株高挑在窗外的木棉，我還是好好地凝視了它一番。的確是凝視，我看得很仔細，就像端詳整個春天。光禿禿的樹干，就突兀地長出這些碩大的花來，有些不可思議。它盤桓在一格小小的窗子里，似一副剪影，生動、鮮艷，飽滿。它似乎想跳到我的辦公室來，給我分一些春天——告訴我，你曾忽略了它。是的，我忽略了它，也忽略了我內(nèi)心的生動和渴望。endprint

教師不是光鮮的職業(yè)，有些時候，教師也是普通的人。當你朝九晚五地圍著嘰嘰喳喳的孩子轉(zhuǎn)的時候，就如你面對冷冰冰的螺絲、扳手、鐵錘一樣，總有枯燥的時候。干了十幾年的教師，的確是會枯燥的，這些枯燥，讓我一天天變得麻木、遲鈍。孩子們會說：“你瞧！進校門的榕樹長了新胡須呢！”“老師，我今天我看到了一群蜂鳥，它們飛著飛著，就鉆進了灌木叢?！蔽姨焯鞆男@的門口走過，見到了榕樹，卻對這些顯眼的變化，沒有發(fā)現(xiàn)，沒有注意，或者，是熟視無睹。是熟視無睹，或許，這些胡須長在了榕樹上，那些蜂鳥飛進了灌木叢，卻，沒有長到我的心里，也沒有飛進我的眼中。

孩子們永遠比老師生動。他們是一朵朵的花，盛開在校園里。他們對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嘰嘰喳喳，嘰嘰喳喳，說著大人們覺得幼稚好笑的話題。他們拍紙片，樂此不疲。在一張紙上畫小人，密密麻麻，一個摞著一個，讓有密集候群癥的人恐慌。他們盯著一只自動鉛筆的筆頭，可以擺弄半個小時。他們敏感一切的東西，葉子上的螞蟻，螞蟻頭上的觸角，拿一根樹枝畫一個圓，把螞蟻困在圈內(nèi)，或者盯著窗邊的一朵云，變著樣子，一會變?yōu)楣?，一會變?yōu)樨垼吹冒V癡的，呆呆的。他們在乎所有季節(jié)的輪換，春天，那些花香令他們陶醉，捉蝴蝶、放風箏，夏天，路過士多店，冰箱里的雪糕是致命的誘惑。秋天的葉子最好玩，在風中滑翔、跳舞，他們背起了書，“葉子像黃蝴蝶一樣，在風中翩翩起舞”。冬天還沒到，就讓大人們準備好了手套，天一冷，就套在小手上。實際上，嶺南，沒有冬天。

沒有生動，如何才與這些生動相匹配。一位老師，是斷不能失去生動的——那是一顆童心，只有一顆童心，才能去體諒另一顆童心，才能發(fā)現(xiàn)另一顆童心。這樣的教育，才是相得益彰的，才是共振的。教育，的確消磨意志，磨礪人心，有千萬不得已不得為的事去做，但，你還得有一顆童心。因為，這是你的職業(yè)。多好，有一群孩子在，沒有爾虞我詐，沒世事紛爭，至少，你能領(lǐng)略一些純凈、美好。

佛說：一切如是觀，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生活，不妄動，則不苦，但對于教育，是需要一些心動的，心動則生不傷，而身也不傷。生，我說的是學生。身，是指向自己。心動，則學生幸福，而教師的職業(yè)生涯也幸福。

跳入窗子的木棉，是不是在呼喚我，要生動，要新鮮一些？

我寫了一首詩：

那是一株紅棉

那是

跳入窗子里的春天

一聲聲地呼喚

我們失去的生動

三、教育不是萬能的

他站在我的面前，高高的個頭，肥嘟嘟的身體。

嘴巴邊，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絨毛。五年級的孩子，身子骨像禾苗一樣，拔節(jié)快，接近一米七的個頭，站在我面前，如山一般。他幾天沒有做作業(yè)，前一天是數(shù)學老師告發(fā)，說作業(yè)本放在家里。好吧，打電話查詢，孩子爸爸說家里根本沒有做作業(yè)。第二次沒寫英語作業(yè)，看作業(yè)登記，發(fā)現(xiàn)他把該做的作業(yè)擦去了。我看著他，他不好說話，有些害羞，低著頭。作為班主任，我是有些想發(fā)火的，但是，忍住了。

我沒有追問他為什么不做，只是，讓他把作業(yè)補上，保證以后不再不做作業(yè)了。他沒說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刷刷刷”地寫了起來?？粗覔u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教育就是這樣的，很多時候，你覺得你無可奈何，但是無可奈何又怎么辦？你面對的是一個孩子，你只能苦口婆心，你只能婆婆媽媽，沒有懲戒來得有效果，但是你必須這樣做。有時候，就不由自主地想：為什么這一群孩子就不懂得一寸光陰一寸金，為什么這么好的環(huán)境，就不愿意讀書？事實上，也不可否認，現(xiàn)在的孩子壓力大，從幼兒園拼起，一直拼到大學，一路狂奔，沒有停息。

他補完作業(yè)，交給了我。其實，他并不笨，作業(yè)很快就補好了，也全對。我問他：你說，你是何必呢？幾分鐘能完成的事，偏偏要讓老師們批評你一頓才去做，得不償失。他似乎想回應(yīng)些什么，囁嚅了一下嘴巴，最終什么也沒有說。

他恢復(fù)了正常。好幾天的作業(yè)，都認真做了，也沒有老師投訴他不守紀律、不做作業(yè)。班級四十多名孩子，總有不斷的小事，雞毛蒜皮，但對于孩子們來說，件件重要，連軸轉(zhuǎn)般的處理，一天天的時間，就被這些小小的事件切割、分化。他的事，也就理所當然地被我擱置到了一邊。

學校有午睡。一點半左右，我也輾轉(zhuǎn)反復(fù)，進入了夢想。突然被一陣呼救聲驚醒，本能的，我爬起了床，朝著呼救的聲音奔去。是他，不過，他閉著眼睛。嘴巴里孩子咕嚕咕嚕地說著話?！皨寢?，嗯嗯，哦哦哦……”睡在邊上的一位孩子告訴我：“老師，他在說夢話呢！剛剛，我被吵醒了?！边@才發(fā)現(xiàn)，只不過是一場虛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zhuǎn)了一個身，然后安然睡去。還好，睡室里的孩子大多沒有吵醒。我示意那些探出頭的孩子，讓他們繼續(xù)睡覺。午睡室又恢復(fù)了平靜。我睡不著了，在午睡室內(nèi)巡視。一邊想著問題：這孩子，這段時間到底怎么了？一會不寫作業(yè)，一會做惡夢，在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午睡鈴聲打響，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從夢中醒來，揉眼、擦去嘴邊的唾液，伸懶腰，穿鞋，然后離開了午睡室。我留下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皠倓偅阕鲐瑝袅?？知道么？”他搖了搖頭。“我清晰地聽到了你叫媽媽了。怎么，媽媽不在家？”他低下了頭，沒有說話?！斑@幾天心情不好么？”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點了點頭?！澳芨嬖V我么？”他欲言又止。好像又下定了決心?！袄蠋煟腋嬖V你，但你不能告訴同學，如果答應(yīng)我，我就告訴你。”我點了點頭。“老師，我爸爸媽媽離婚了。媽媽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說完，他的眼睛迅速地紅了起來，然后，晶瑩的淚花涌了出來。

到底是孩子，即使個頭再高，看起來成熟、有些玩世不恭，但是碰到這樣的情況，也手足無措，也心酸無奈。我沒有追問他為什么，只是告訴他：“孩子，我知道你傷心，但是，那是大人之間的事，記住，他們都愛你，這就足夠了！”我的話顯然有些蒼白無力。其實，不止是孩子在面對這樣的問題時，手足無措，作為一名教師，又何嘗不是。在這個時候，我覺得教育是無能的——一位老師的關(guān)心，能彌補親情的缺憾么？作為一個孩子，他的天，他的地，就是他的家，如果一個家都坍塌了，哪里有心思學習，他會不停地猜想：父母是不是不愛他了，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導(dǎo)致了他們不在一起，他擔驚受怕，沒有安全感，他會像一只在獵槍下的小鹿，奔跑、慌不擇路。endprint

他點了點頭?！坝涀?，沒有誰不愛你。他們期望你優(yōu)秀，強大！”他又點了點頭，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這下，輪到了我手足無措。我掏出了一張紙巾，遞給了他?！安敛裂蹨I，別哭了，再哭就被同學看到了。我們保守這個秘密，好么？”他點了了點頭，哽咽地接過了我遞給他的紙巾，擦干了眼淚。然后，和我回到了教室。

從事教育十幾年，每個班級，都會碰到離異家庭的孩子。其實，這些孩子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不是他們身上貼了標簽，而是在缺乏了家庭的完整的境況下，他們的確有些不同——性格變得沉默是必然的，不愛說話，過度地早熟，膽小謹慎；或許相反，易怒，好強，難與人相處。他們和單親家庭的孩子，都同一地缺少一份安全感。我不敢過多猜度他們的將來，但是，我冥冥之中感覺到，這些孩子，他們會比一般的孩子長大后， 缺少那么一些幸福和快樂。

教育真不是一位教育工作者能全部解決的事。家庭的教育，是學校教育永遠不能代替的。作為一名教師，力所能及所做的事情，就是彌補。但即使是彌補，都需要小心翼翼——因為我們不知道，那一份關(guān)心和付出，是不是又是戕害，因為我們不由自主地把這個孩子當作了班級的特殊群體。教育無痕，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真的很難。

面對他，我能做什么？勸解，我不是一個小孩子，無法體會他的內(nèi)心。安慰，我覺得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但是，我不得不去勸解和安慰，哪怕有一絲的道理，他聽明白了，對于他都是一種寬慰?；蛟S，真正能安慰他的，可能是他的父母。心病還需心藥治，解鈴還需系鈴人。家，對于一個孩子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它大過天，大過地，大過一切形式的寬慰、勸解和教育。

有一種教育，叫做無能為力。我想說的是：當你想好要一個孩子時，請保護好你的婚姻；如果不能，最好，莫要孩子。作為一位教育工作者，我們不想，也不愿意孩子受到戕害。

四、教育，堅持比創(chuàng)新重要

聽一位老師說過一件事。

他曾給一家很知名的班主任雜志投了五十篇稿件，錄用了兩篇。其余的，多篇到了終審的時候，被刷了下來。無一例外，大多數(shù)的評價都是不夠新鮮，或者是不能給讀者啟發(fā)。這本雜志，他的確喜歡看，其中有很多班級管理方面很新鮮的做法，也得到了許多的啟發(fā)。他嘗試把一些方法用到自己班級管理的時候，才覺得，有些并不適用。這像“南橘北枳”，在南方，柑橘甜美，到了北邊，就苦澀。

聽了，頗有感受。作為雜志，給讀者新鮮和啟發(fā)是必須的，因為它要生存下來。但是，教育這樣的東西，真的沒有那么多的新鮮。遵循兒童成長規(guī)律，這是內(nèi)核吧！對孩子要有愛心，雖然老生常談，但是，這也是教育的根本。創(chuàng)新，只有依附在核心上，才是錦上添花，否則，一切形式，都會變?yōu)槠ぶ纱妫窖?？教師這門職業(yè)，和其他的職業(yè)一樣，都是需要與時俱進的。好像，一和與時俱進沾上邊，創(chuàng)新是必然的?？墒?，我們仔細思考一下，有些時候，創(chuàng)新并不是教育成功的必要條件。

日本有許多百年的老店。

一個名叫“下竹”的點心店就是其中的一間。小店的羊羹每天限量150個，每人限購5個，為了買到這種夢幻羊羹，許多人早上四五點就來排隊，要是趕上節(jié)假日，甚至有人半夜1點就來排隊，這種排隊的情況居然持續(xù)了40多年。什么原因呢，是創(chuàng)新么？其實不是，只是因為店家把制作羊羹這樣的事當作畢生的事業(yè)，用心去體會，嚴格要求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做到極致，幾近于道。

店主稻垣女士說，因為四季氣候有微妙的變化，煮紅小豆的溫度就是隨當天氣溫而變化的，味道會因溫度和濕度的微妙不同而有所變化，所以必須用身體感受溫度的細微變化。這也就不難理解3平米的小店為什么能年銷售3億日元，為什么店門口每天四點就有人排隊，持續(xù)了40多年。為什么限量150個羊羹，這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饑餓營銷，而是對品質(zhì)的追求。稻垣女士這樣解釋，一鍋3公斤的紅小豆，做50個羊羹，紅小豆超過3公斤，就做不出那么好的味道了，每天做三鍋要花十個半小時，已經(jīng)是極限了，所以一天只能賣150個羊羹。更讓人尊敬的是，這家店還承擔起社會責任，他們10%的員工是殘障者，點心中飽含著對社會弱勢群體的關(guān)照和溫情，這也是一種獨特的味道吧。

有時候，真的沒有許多的新鮮。如果道路是正確的，方法是對的，我們需要的，是堅持，然后用心地去做，幾近“道”的苛刻自己，有些事情就成了。教育也是一樣，很多時候，我們?nèi)鄙俚牟皇莿?chuàng)新，而是找到方法后的一種堅守、一種認真的態(tài)度。

管建剛，一位農(nóng)村的教師，成長為一名特級教師。從為學生辦一份自己的“報紙”——《班級作文周報》起步，由此邁出了“作文教學革命”的重要一步。為一份報紙，他堅持了十年，他對作文教學有創(chuàng)新么？有，但最多的是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核心卻是不變的——大量的閱讀，激發(fā)學生的閱讀興趣，培養(yǎng)學生的文心。但堅持卻給了他意想不到的收獲——成為名師，發(fā)表教育類文章100多篇，著有《魔法作文營》《我的作文教學革命》《不做教書匠》《一線教師》等著作，創(chuàng)下帶班兩年，學生發(fā)表習作200篇的記錄 。

管建剛曾回憶過他成長的最大秘密——那就是堅持。他說：為了自己的教育，他從1998年到現(xiàn)在，十多年里，幾乎沒有看過電視。一個人只要堅持不懈下去，一段時間后，一定會有不小的進步。他之所以能成為名師，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意志力的成功，是堅持的成功。

鋼琴家郎朗。

譽滿全球的鋼琴家。在一次與琴童的分享會上，郎朗也分享了自己的“成功”秘籍：“對于特別有天分的孩子，能否堅持下去是關(guān)鍵，千萬不能驕傲、抱著急功近利的心態(tài)。每個成功的藝術(shù)家都經(jīng)歷了時間的沉淀，我想告訴大家：成功沒有捷徑?！倍衫誓赣H私下告訴記者，無論多忙，郎朗每天都會抽出至少三個小時的時間來練習鋼琴演奏，每逢重大演出，他的練習量還會隨之加大，“除了對鋼琴的熱愛，還源于他對自己有著極高的要求?！?/p>

作為教育，創(chuàng)新是必要的。但是，我覺得堅持更必要。即使創(chuàng)新的路子是對的，今日一個花樣，明日一種形式，那是對教育的褻瀆，對學生的傷害。教育，守住最核心的東西，遵循教育的基本規(guī)律，再來創(chuàng)新，那是錦上添花，否則，就會成為落井下石。創(chuàng)新的路子對了，方法正確了，就需要堅持，三天打漁，兩天曬網(wǎng)，是看不到出路，也是不能走向成功的。

這，頗有點像武俠小說里操練武術(shù)。真正的高手，是會修煉內(nèi)功的，而這修煉內(nèi)功，長年累月才有收效。成為名師，修煉自己，習慣終會變?yōu)樘攸c，特點終會成為特色，當你擁有一項別人無法企及的特色時，你離成功也就不遠了。教育孩子也是，千萬別今日一個教育觀念，明天一個教育理念，見別人家培養(yǎng)孩子好，就借用別人家的。找對自己家孩子的優(yōu)勢，找對自家孩子吃的一套，長年累月地堅持，習慣成特點，特點沉淀為品性，孩子離目標也會原來越近，

高手過招，無招勝有招，無招，有時就是兩三招。

（作者單位：廣州市白云區(qū)培英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 黃佳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