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霞
(江西外語外貿職業(yè)學院,江西 南昌 330099)
美國的民族性是多樣化的,這導致其文化也是多元化的。而電影這門消費藝術則是以票房為核心的。好萊塢絕大多數(shù)電影都以盡可能迎合多數(shù)觀眾為創(chuàng)作、營銷策略,勵志電影亦不例外。此外,電影本身還具有宣教功能,勵志電影之所以能夠給予人們積極、正面的刺激,正是因為它表現(xiàn)的是與觀眾距離較小、對觀眾有榜樣意義的角色,因此,勵志電影更需要牢牢地與現(xiàn)實社會掛鉤。在解讀美國勵志電影時,有必要將其與美國的多元文化背景相聯(lián)系,才能更為全面、立體地把握影片中人物的成長經歷以及人物所處的時代洪流。
美國是當前世界上最為典型的移民國家之一。自立國至今,世界各地擁有不同膚色、語言、宗教信仰以及生活方式的移民就源源不斷地踏上美國,使美國文化成為一個豐富多彩的多元文化共同體。尤其是少數(shù)民族的文化,給白人主流社會注入了生機。當這種多元文化已經呈現(xiàn)出穩(wěn)定性時,電影也自然而然地成為多元文化下的產物。觀眾可以在美國勵志電影中看到不同族裔、不同風俗習慣,甚至操持不同語言的人為了同一個夢想而奮斗,即實現(xiàn)個人理想,找到個人價值的“美國夢”。
在彼得·列文的《風雨哈佛路》(HomelesstoHarvard:TheLizMurrayStory,2003)中,女主人公麗茲是一個白人女孩,她是屬于美國的主體民族的,然而由于出身貧民窟,麗茲的生活猶如泥潭一般。麗茲深知改變她命運的唯一方式便是讀書,在不懈的努力下,她申請到了哈佛的全額獎學金,連面試時的衣服都是向姐姐借來的。在電影中,在上課時,針對教科書的問題老師曾經對麗茲說:“孩子,告訴他(另一個男生)什么是歷史?!丙惼澋幕卮鹗恰拔覀內w”。一個“我們全體”便可見美國勵志電影對于包容性的強調。而在加布里爾·穆奇諾的《當幸福來敲門》(ThePursuitofHappiness,2006)中,男主人公克里斯·加納則是一個黑人。觀眾可以看到加納在電影中經歷了種種困境,最落魄時加納不得不帶著幼小的兒子棲身于地鐵站的公共廁所。但是加納的挫折沒有一項是因為膚色、種族造成的,相反,人們往往都欣賞加納的才干。他以優(yōu)秀的成績通過股票投資公司的實習,贏得了屬于自己的幸福,也證明了他有著極高的智商、情商和堅韌不拔的意志,種族并非阻止人們追求美國夢的因素。
還有一類勵志電影則觸及了種族問題。在布茲·雅金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而成的《光輝歲月》(RemembertheTitans,2000)中,在種族問題十分嚴峻的20世紀70年代,美國的三所中學合并,其中兩所為黑人學校,一所為白人學校,而他們的橄欖球隊也經過了重新整合,其中既有白人少年,又有黑人少年。隊員以及教練員之間矛盾叢生,原本是主教練的白人教練不得不屈居為黑人教練布恩的副手,社會也關注著這支頗為另類的球隊。而正義感、榮譽感以及在競技體育上的職業(yè)道德消弭了種種矛盾,這支黑白混合橄欖球隊的活力很快便被激發(fā)出來,成為一支專打勝仗的隊伍。電影的勵志性除了隊員們能夠從原來技術一般、注意力不集中變得球技精湛以外,還包括體育能夠積極糾正種族差別與歧視,推進人們在競爭、生活、就業(yè)上的平等。
不同的經濟地位決定了人們的不同階層和群體,而美國勵志電影則試圖涵蓋盡可能多的群體,提供不一樣的奮斗過程和歷史經驗。
一部分勵志電影是將原本處于社會上層的人們置于極端性的環(huán)境之中,讓觀眾看到他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百折不撓。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由弗蘭克·德拉邦特執(zhí)導的《肖申克的救贖》(TheShawshankRedemption,1994)。銀行家安迪在他人的陷害下背負了殺妻罪名而身陷囹圄。電影以安迪長達19年的越獄故事向觀眾展現(xiàn)了不放棄希望、不停止努力的意義。與之類似的還有羅伯特·澤米吉斯的《荒島余生》(CastAway,2000),相比安迪為自由而戰(zhàn),因為空難而困在荒島上的系統(tǒng)工程師則變?yōu)椤爱敶敒I孫”,每天都要為生存而努力。在10年中,他憑借頑強的意志力與豐富的求生知識解決了生存的諸多問題,如生火、吃生魚、對著排球說話等。這種敢于冒險、不屈居于困境之下的精神實際上并不屬于某個具體階層,而是一種美國人自豪的國民精神。除此之外,還有講述宇航員刻苦訓練、在太空遇險的菲利普·考夫曼的《太空先鋒》(TheRightStuff,1983)、郎·霍華德的《阿波羅13號》(Apollo13,1995)等。這些電影中的主人公也都是行業(yè)精英,他們所從事的航空事業(yè)更是屬于全人類的。電影在娛樂觀眾的同時,又通過他們的個人奮斗、個人優(yōu)點(如冷靜和機敏)以及集體主義精神等,進行了國家意志的宣揚。
而另一部分勵志電影則是將關注的目光對準了如學生等更加年輕的群體。相對于前一類社會精英而言,學生們的知識儲備和社會資源更少,身處的環(huán)境更為單純,然而其斗志、熱情卻不亞于前者。在表現(xiàn)這類群體的勵志故事時,電影往往表現(xiàn)的是其在學習、體育等項目上的奮勇爭先。如學業(yè)方面的格斯·范·桑特的《心靈捕手》(GoodWillHunting,1997)等,又如講述底層少年加入到“貴族游戲”高爾夫的比爾·帕克斯頓的《那些最偉大的比賽》(TheGreatestGameEverplayed,2005),以橄欖球鼓舞經濟蕭條下人們情緒為主要內容的《勝利之光》(FridayNightLights,2004) 等。
值得一提的是,宣揚底層普通人獲得物質上或名譽上的成功并不意味著這便是美國勵志電影的價值觀。美國勵志電影的文化多元性并不僅僅體現(xiàn)在其表現(xiàn)對象的多元上,也表現(xiàn)在其價值觀的多元上。例如,在史蒂文·索德伯格的《永不妥協(xié)》(ErinBrockovich,2000)中,女主人公艾琳是一個需要撫養(yǎng)三個孩子的單身母親,她的生活并沒有穩(wěn)定的來源,又遭遇了車禍,是一個典型的弱女子。然而在電影中,艾琳故事的勵志性并不在于她最終坐擁名利,而是她在律師樓打雜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供水公司的水是受到污染的,數(shù)百名居民為含有劇毒物質的污水所害,于是自己生活尚不輕松的艾琳決定用法律的武器為這些與她并沒有關系的居民討回公道。艾琳故事的意義除了對公正和法制的維護外,還在于它指出了家庭、孩子以及貧困瑣碎的生活并不能阻止一個人在工作中獲得尊重與成就感。
又如在奧遜·威爾斯的經典電影《公民凱恩》(CitizenKane,1941)中,電影以六段閃回講述了出版商查爾斯·福斯特·凱恩的傳奇一生。凱恩原本出身平平,命運因為家里挖出了黃金而發(fā)生了改變,但之后凱恩并沒有滿足于這樣的生活,而是開始辦報,力圖為窮人伸張正義。他不僅將原來發(fā)行量很小的《咨詢報》建設成了一個報業(yè)王國,還與銀行家、金融界精英撒切爾和政治上的競選對手斗智斗勇。與對于個人奮斗有否定意味的《了不起的蓋茨比》(TheGreatGatsby,2013)不同,《公民凱恩》并沒有否定個體努力奮斗的價值,因此其依然屬于勵志電影。只是在反映凱恩的一生時,電影并沒有將名利、權勢等作為衡量一個人是否成功的標準,也沒有回避凱恩在成為一個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士”之后的種種缺點。電影的一開始正是凱恩臨死前說了一句“玫瑰花蕾”,這句話引起了人們的好奇,最后人們發(fā)現(xiàn)這只是凱恩小時候滑雪板上刻的字而已。在成為一個比國王更加有權有勢的人之后,孤家寡人的他懷念的也僅僅是年幼時,看似最平淡無奇的美好。
居于弱勢的或非主流的群體同樣頻繁出現(xiàn)在美國勵志電影中,發(fā)出其個人乃至其所在群體的話語,為與自己有相同境遇的他者創(chuàng)造群體認同,伸張群體權益。與經濟地位造成的困窘者不同,這一類群體的人口基數(shù)更少,面臨的窘境也更為逼仄和尷尬,但他們同樣可以自我成就,電影需要通過他們來表現(xiàn)美國社會的包容。
如殘障人士群體。以威廉·惠勒的《黃金時代》(TheBestYearsofOurLives,1946)為例,電影中的三個主人公是剛剛走下戰(zhàn)場的退役軍人。在凱旋后,他們要面對的生活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他們的命運各不相同:艾爾一家四口看似幸福地團圓了,但他已經性情大變;弗雷德則有家庭危機;而其中最為悲慘的則莫過于曾經是一名運動健將的霍莫,他在海軍服役時因為大火而失去了雙手,成為家人的負擔,為此而終日生活在自責中,時常在車庫里通過射擊來發(fā)泄。三個戰(zhàn)友重聚之時,都為彼此鼓舞士氣?;裟罱K正視了自己的殘疾,還表演彈鋼琴給家人看,他與女友威爾瑪順利結婚,用自己的機械手給妻子戴上了戒指。這美好的一切直接促使弗雷德勇敢地向艾爾的女兒示愛。電影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向上的基調。而更為著名的當屬澤米吉斯的《阿甘正傳》(ForrestGump,1994),電影中的阿甘無論在身體抑或智商上都存在缺陷,不僅童年時要長期戴著腿部矯形器,智商更是被鑒定為僅有75。然而在母親的關愛下,阿甘一直自強不息,在擺脫矯形器開始奔跑之后,阿甘也開始了他在人生旅途上的奔跑,先后成為橄欖球巨星、越戰(zhàn)英雄、乒乓球運動員與外交功臣,最后成為億萬富翁。阿甘這一典型的“美國夢”追夢人也是《阿甘正傳》成為經典電影的重要原因。與之類似的還有彼得·維納的《叫我第一名》(FrontoftheClass,2008)等。
除此之外,對殘疾人提供幫助也是美國勵志電影的一個常見內容,人們在對他人施以援手時,自我也得到靈魂的凈化和提升。例如,內蒂亞·特斯根據海倫·凱勒故事改編的《奇跡的締造者》(TheMiracleWorker,2000),在電影中海倫·凱勒固然體現(xiàn)了其自強不息的一面,然而最具勵志色彩的還是其老師安妮·蘇利文。蘇利文本人同樣戰(zhàn)勝了自己的眼疾,并且也說服了海倫的父母,答應在兩周的時間內改變海倫。蘇利文用自己的專業(yè)技能回饋社會,促成了海倫的成功。
又如LGBT群體。美國深厚的基督教文化背景使LGBT群體長期處于社會邊緣,相對于異性戀群體要承受更多的挫折,然而多元文化主義以及美國人信奉的自由、平等精神又使得人們越來越關注LGBT群體的生存境遇。因此,這一類人在生活中的自我救贖也常常進入到勵志電影中。
在美國,多元文化的共存是一種既定事實,而多元文化主義則成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話語、政策以及生活方式的集束,影響著美國藝術創(chuàng)作、文化輸出的方方面面。這種多元文化語境是美國勵志電影生存的土壤,這也就決定了擁有不同血統(tǒng)、不同文化背景和不同群體認同的社會成員的奮斗歷程都可以成為美國勵志電影的表現(xiàn)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