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
【摘 要】《情人》是法國當代女小說家瑪格麗特·杜拉斯創(chuàng)作的“情人系列”的一篇。本論題將運用比較文學形象學方法對文本中“他者形象”——中國北方富公子進行深層次文化意蘊的解讀,主要表現在:一、尋求身份認同;二、折射出東西方文化、種族差異。
【關鍵詞】形象學;身份認同;文化碰撞;種族差異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9-0221-02
瑪格麗特·杜拉斯是20世紀法國著名女性小說家、電影藝術家,其小說中的情節(jié)、環(huán)境、人物等無一不具有亞洲風情,因此在國內外引起了一股“杜拉斯熱”。綜其國內外學者的研究成果,對其研究主要有三方面:一、對小說語言、風格、敘述視角以及電影藝術等的研究;二、從女性主義批評、心理視角、話語中心論等進行分析;三、將其視為“愛情”小說,分析愛情悲劇背后的深層原因。但從比較文學形象學視角研究文本,在國內外是微乎其微的。通過閱讀杜拉斯的系列小說,發(fā)現杜拉斯筆下的作品塑造了好多亞洲人形象,尤以“中國情人”形象居多。因此從比較文學形象學的角度,解讀“中國情人”形象背后負載的文化意蘊成為本文重點。
形象學作為比較文學的一門獨立學科,于20世紀80年代傳入中國,受到中
國學者的推崇。它是以一國文學作品中的異國形象為研究對象,主要分析作品中的“他者”形象以及在自我與他者、本土與異域之間流露出的自覺意識。中國學者更多關注的是外國作品中的“中國形象”,如周寧在《天朝遙遠——西方的中國形象研究》將西方人眼中的“中國形象”分為烏托邦時期和意識形態(tài)時期。杜拉斯《情人》中塑造的“中國情人”受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具有深層的文化內涵。
一、開啟尋求身份認同之路
(一)與“中國情人”的決裂。在杜拉斯的小說中,塑造最多的是異國情人形象,是跨越了國度、民族、膚色等的一個形象,再加上早年受到東方文化的熏陶,有18年異國生活的經歷,因而具有文化探究的意義。小說中我和中國情人的愛情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我出身在一個落魄畸形的中產階級破產家庭,父親早逝,母親嚴苛死板,性格暴躁,大哥荒淫無度,游手好閑,霸道專橫,一家人生活拮據、負債累累卻渴望縱情享樂的生活。因而在“我”第一次看到男主時,最先關注的不是他本人外貌和談吐舉止,而是那輛黑色大奔,“我第一次注意到他,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轎車”。雖然聽到他是中國人,我眼神里滿是不屑,但我不愿意再過那種貧窮的生活,急切地渴望金錢的澆灌。而男子恰好滿足了我的需求,哪怕是情婦,“我不知為何有這般勇氣,能冷靜對待這份禁忌”。在中國情人面前,我只需要金錢,至于愛情、貞操、倫理都顯得微不足道。這種物質的愛情也最終決定了戀愛的無結果,最終我登上了回國的游輪。
(二)與殖民地生活方式的決裂。杜拉斯從出身起就一直生活在越南,“我們跟那些越南小孩一樣說越南語,跟他們一樣不穿鞋,不穿衣服,在小溪里戲水、游玩?!彼此剖莻€長著卷發(fā),鼻梁高高的法國人,而從生活習性上看卻是個越南人。同時,東方人獨特的生活習性以及觀察欣賞美的方式,都使杜拉斯與這塊神奇的土地產生根深蒂固的情結。
18歲的杜拉斯成年回國后,這個繁華奢侈的國度給她帶來一種與東方生活截然不同的視覺沖擊。自小生活在異國的我開始在文明與野性、西方與東方、過去與現在之間徘徊、迷茫,恐懼和憂郁充斥著內心,成為國人眼中的“異端”。但她畢竟是個法國人,強烈的民族情感使她迫切地想融入這個文明的國度,迫切地想在自己和民族文化之間建立緊密的聯系,尋找屬于自己的位置,尋找自己心理和身份的歸屬感。她大量接觸西方的生活方式、風俗習慣以及交際方式,繼續(xù)從事創(chuàng)作以試圖忘記令她羞恥的童年生活。在初期創(chuàng)作受挫后,她將筆觸轉向了童年時期在殖民地生活的經歷,將小說創(chuàng)作的題材轉向了那個曾令西方人向往而今使他們厭棄的東方,開啟了她人生的異國風情之旅。在她后來創(chuàng)作的小說,如《抵擋太平洋的堤壩》、《中國北方情人》以及《情人》等都是以東方生活為創(chuàng)作題材的,作品中對東方形象的塑造與西方人的價值觀以及對東方的野蠻落后的印象吻合,因而杜拉斯得到了國人的認同。
自此,杜拉斯在中國情人及那片土地,在東西方、在過去和將來之間作出了選擇。這一選擇是杜拉斯18歲的成人儀式,是她尋求個人合法身份并獲得法蘭西民族文化認同必須付出的代價。
二、折射出東西方文化、種族差異
(一)東西文化的碰撞。小說中男女主人公具有不同國籍,膚色,種族,所接受的文化熏陶也不一樣。我代表了西方文化,中國情人則代表了東方文化。這兩種文化伴隨男女主人公的愛情發(fā)生了激烈的碰撞。一開場,我穿著磨破的高跟鞋,淺綠亞麻連衣裙,后背和臂膀裸露在外,戴著西洋帽,涂抹著艷麗的口紅,獨自一人依靠在碼頭邊,這些都顯得與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代表了在東方神秘土壤中獨樹一幟的西方玫瑰。我的侃侃而談、熱情奔放,承襲了西方文化的激情浪漫的因子,吸引中國情人一見鐘情。中國情人白色西裝革履,一副商人氣派,言談舉止透露著獨屬東(下接第223頁)方男人的氣息。在兩人交往過程中,“我”象征著強勢的西方文化,是主動的一方,而中國情人是懦弱、膽怯的。即使他供養(yǎng)我,我依然可以控制他,控制這場游戲的開始與結束。
男主雖留學過法國,接受過西方文化的熏陶,也有過不止一段戀情,但涉及婚姻大事,仍然逃脫不了被封建家庭奴役的命運,仍然得娶一個早已定下婚約的中國傳統女子,哪怕接受的教育再高似乎也永遠逃脫不了命運的魔爪,依舊得屈從于傳統的東方文化。而女主也曾一度迷戀東方,但接觸的始終是法國文化,上的是法語學校,接受的教育也是法文教育。因此,不同文化之間的碰撞也使這段戀情得而不終。
(二)種族歧視的反映?!肚槿恕房梢钥闯墒且徊繍矍樾≌f,一部反映殖民地復雜關系的小說,也是一部反映種族歧視的小說。不論是文本,還是據此改編的電影,“因為你是中國人”這句話都被反復提到。
形象是意識形態(tài)、社會現實的集中反映。因此,“中國情人”這個他者形象的塑造不僅是作者人生的體驗,也傳達出以她為代表的法蘭西民族對中國乃至東方的集體想象物,是白族優(yōu)越于其他種族的反映。這一種族優(yōu)越感就集中體現在我家人對中國情人的態(tài)度上。
在我家人眼里,黃種人天生就是被征服、被奴役的、被統治的,連當情人都不夠資格。中國情人見到我家人時,出于禮節(jié)親吻媽媽的手背,而媽媽卻立即收回。在我家人眼中,中國情人是丑聞中的主角,他的存在令人羞愧。中國情人請我們一家在高級的中國餐廳享用美味佳肴時,他們不僅連句謝謝都沒有說,還指手劃腳,惡語相向,只因他不是白人而是中國人。因為“我”充當了中國人的情婦,被哥哥罵作“你是個妓女”,被媽媽嚴厲責罵說“他是個中國人,他配不上你”,甚至經常動手毆打。在學校里,同胞都孤立“我”,遠離“我”,只因“我”是中國人的情婦。杜拉斯運用心理描寫、動作神態(tài)描寫、正面襯托和反面烘托等藝術手法,塑造了我們一家人和中國情人的形象,反映出在意識形態(tài)控制下形象背后深層次的種族歧視。
三、結語
瑪格麗特·杜拉斯在東西方文化中努力尋找民族文化的認同,最終通過創(chuàng)作和過去的決裂,找到了自我的位置。通過創(chuàng)作使杜拉斯有了和自己的過去進行對話的機會,也連接著20世紀東西方文化交流大環(huán)境中復雜的文化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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