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
我跟杜磊是一對比較無趣的夫妻,他是生物工程博士,我是文學(xué)碩士,我們會讀書,但不會玩。偶爾跟風(fēng)去一些旁人交口稱贊的地方湊熱鬧,除了覺得擠就是急。幾次三番之后,我們越來越不知該去何地該玩何物。
一次買了本《茶經(jīng)》在家閑翻,忽然看到上面介紹的一種國內(nèi)的奇茶,頓時就被吸引了——一直以為好茶是長在樹上,沒想到還能活在水里。我安排了清明小長假的行程,帶著杜磊出發(fā)了。
目的地是安徽涇縣的赤灘古鎮(zhèn),鎮(zhèn)外有一座琴高山,山上有一條琴溪,是一種叫琴魚的唯一產(chǎn)地。宋代茶詩大家梅堯臣就曾詠琴魚道:“古有琴高者,騎魚上碧天,小鱗隨水至,三月滿江邊?!?/p>
據(jù)說在南北朝時期,一個茶農(nóng)在琴溪里洗茶簍時無意將幾尾琴魚留在了里面,不想那一簍茶葉炒制出來后異香撲鼻。他在茶葉中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被煸得枯焦的琴魚,受此啟示摸索出了以魚入茶的秘方。琴魚只生長在上下一公里的琴溪水域,從唐代開始就被列為貢品。
有意思的是,琴魚茶有個說法——不假他手。只能自己去撈,撈到了,證明你有這口福;撈不到,只能怪你跟它沒緣分。
花20塊錢租一個被稱為“琴魚窩”的竹篾工具,豎著插入水中,順?biāo)碌那亵~就會乖乖入甕成為戰(zhàn)利品。
如我們這般的游客只需完成前期的撈魚工作,之后的煮晾烘都可以交由當(dāng)?shù)剞r(nóng)民代勞。只需3小時,活蹦亂跳的琴魚就變成中國的奇茶琴魚茶了。
取幾尾琴魚茶投進(jìn)杯子,一杯開水沖進(jìn)去,它們便“重生”了,隨著沸水的沖泡上下翻滾不停游弋,一杯茶就像是個迷你的生態(tài)魚缸。入口清香醇和,喝罷茶湯,將琴魚放入口中細(xì)品,更是鮮香咸甜回味無窮。
當(dāng)?shù)剡€有個琴魚茶宴,因為除了可以直接泡茶,琴魚茶還是一種百搭的好材料。無論是與當(dāng)?shù)靥禺a(chǎn)的名茶涌溪火青一起沖泡,還是與君山銀針搭檔,或是與青山碧水合作……不管是紅茶綠茶還是花茶,無論大葉小葉還是針葉,它都可以勝任,清苦的茶葉配上它就多了點豐靦,濃烈的茶葉配上它則增添幾絲清涼,大葉的映襯下它顯得嬌小玲瓏,小葉的陪襯下它又格外靈動活潑……
我們一起品嘗了7種茶一套的小型琴魚茶宴,花費不過50元,但這獨特的體驗一定會在我們的回憶中長久留存。
回家后杜磊就去翻那本《茶經(jīng)》,到了五一小長假,我倆在一個月內(nèi)第二次出發(fā),目的地是廣西。
或許是被琴魚茶感染了吧,杜磊又安排了一次采茶之旅——蟲茶。
不過,我們只見識了蟲茶的后期制作,因為這種茶做起來非常麻煩。必須在谷雨前采集回野生苦茶葉、化香樹、糯米藤、黃連木、野山楂、鉤藤的嫩葉,稍加蒸煮后曬至八成干,堆放在木桶里,隔層均勻澆上淘米水,讓葉子自然發(fā)酵、腐熟,直至散發(fā)出撲鼻的清香氣息。
這時,一種叫化香夜蛾的昆蟲就會在香味的引誘下來此產(chǎn)卵。破卵而出的夜蛾幼蟲一邊蠶食腐熟清香的葉子,一邊排泄。收集起這些排泄物曬干過篩,就能得到粒細(xì)圓、油光亮、色金黃的“化香蛾金茶”了。
炒制好的蟲茶約米粒大小,黑褐色,用投泡法投入杯中,初時只見茶粒漂浮于水面,繼而徐徐釋放出一根根綿綿“血絲”盤旋在水中,猶如晨煙霧靄,裊裊娜娜,散落水中,然后如飛絮般緩緩地散落到杯底。徹底泡開的蟲茶汁水呈淡古銅色,甘醇爽口,香氣清郁宜人。
跟杜磊一人捧一杯蟲茶啜吸,他說真虧我買了那本《茶經(jīng)》,要不然哪會有這么有趣的行程和這么有收獲的玩樂。
雖然五一剛過,但杜磊已經(jīng)將國慶和元旦的假期提前安排好了,國慶去西雙版納,來一段以糯米香為主題的冷門游,元旦則要去陜西太白山尋找被譽為紅雪的松蘿地衣。
一個假期來一段冷門的主題游,對于我們這樣一對不擅長玩樂的夫妻而言,是很大的進(jìn)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