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合/文
天路軍魂
◎李永合/文
大凡作家都有自己創(chuàng)作的動因,有的為了歌頌光明,有的為了鞭撻黑暗,而我呢?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農(nóng)村兵,怎么突然對寫作萌發(fā)極大的興趣,是什么觸動我超越了原有的知識水平,日夜苦練于爬格子呢?
1986年12月,我抱著對軍營的向往,懷著美好的憧憬,告別中原大地,告別故鄉(xiāng)、親人參軍來到青藏高原,來到了可愛的青海,有幸被分到某汽車團。青藏高原平均海拔4000多米,從青海西寧到西藏拉薩2000多公里,因高原缺氧氣候惡劣被生物學(xué)家稱為“生命禁區(qū)”。是地球南北兩極以外的“第三極”,國家劃定的“特別艱苦地區(qū)”,在這條禁區(qū)內(nèi)有一條舉世聞名的路——青藏公路,它因橫跨世界屋脊也被稱為“天路”。
我們的汽車兵就在這條“天路”上默默無私地奉獻著,每年有250多天工作生活在路上。要翻唐古拉山、穿茫茫戈壁、跨巍巍昆侖、過藏北草原。有800多里處在終年冰雪不化的永久凍土地域和生命禁區(qū),年平均氣溫在-6℃,大氣含氧量只有內(nèi)地的一半,在滴水成冰的唐古拉山露宿,在風(fēng)雪交加的野外就餐,在千里搓板路上顛簸。當(dāng)內(nèi)地已是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時,高原汽車兵們還在冰天雪地里跋涉,經(jīng)受的是風(fēng)雪交加的摔打和考驗。
軍人犧牲豈止在戰(zhàn)場。當(dāng)你走進青藏高原,就會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目睹了青藏線上官兵與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抗爭的動人場面,體驗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神圣使命感,更多地了解了咱們汽車兵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更深地熟知了我那可愛的戰(zhàn)友們。
大雪封山,在青藏線上實在是太頻繁了,但汽車兵卻在這條線上創(chuàng)下了罕見的“世界之最”。1989年冬,當(dāng)近千臺車被一米多厚積雪圍困在唐古拉山上,幾千名軍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嚴重的威脅時,官兵們?nèi)淌苤呱椒磻?yīng),忍受著大自然的“殘酷”折磨,挖雪開路。帶了鐵鍬的拿起鐵鍬,沒帶鐵鍬的拿起臉盆和吃飯的碗,有的干脆就用手扒雪。一連干了30多個小時吃不上一口飯,許多戰(zhàn)士手凍得抓不住工具,腳凍得像饅頭一樣,有的連指甲蓋都扒掉了。每挖一米,幾乎就有人暈倒。連長累得口吐鮮血,昏迷過去……可誰也不叫一聲苦,不喊一聲累,站不住了就趴在地上干,有的戰(zhàn)士膝蓋磨爛了,雪地上留下鮮紅的血跡,染紅了一片又一片。野外救治在-40℃~-50℃的嚴寒中進行,常常是針頭沒扎進皮下,藥水就凍住了。為了不讓車被凍壞,大家撕下身上的棉花,蘸著油烤車,棉花撕完了,就把工作服撕成布條。盡管如此,雪胡同仍在一米一米地向前延伸……
經(jīng)過幾個晝夜的生死搏斗,全體官兵發(fā)揚了“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特別能戰(zhàn)斗”的革命精神,在-40℃的嚴寒中,終于挖出了一條鮮血斑駁的雪胡同,沖出了死亡線。車沒有凍壞一臺,卻有85%的官兵被凍傷。當(dāng)車隊沖出雪阻抵達拉薩時,官兵們竟抱著夾道歡迎的西藏軍區(qū)的干部和手捧哈達的藏族同胞們哭了起來??嗯c樂融合的場面,不由得叫人心酸。
戰(zhàn)友們除了在千里風(fēng)雪線上用行動譜寫著生命的贊歌之外,在生活中也默默犧牲著許多看似“不近人情勝有情”的事。
士官李官旺是個孝子,1997年休假歸隊時,突然收到“父親病危速歸”的電報。由于信息閉塞,待他趕回時,父親已經(jīng)去世15天了,李官旺看到這一切痛苦難忍,一頭鉆進廚房,揪著傷心的淚水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斟滿兩杯酒,跪在父親遺像前失聲痛哭:“爸,兒來晚了,對不起您,在您病重時,兒沒送您一口水、端一碗飯、喂一片藥。今天兒做的這頓飯菜請您嘗一口、喝一杯吧……”。河南籍士官王雪山原本打算利用春節(jié)休假回去完婚,家里定了婚期通知了親友做好了一切準備,可這時突然接到經(jīng)西寧往西藏運送凍肉的任務(wù),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于是踏上了與回家相反方向的路途。結(jié)婚那天,女方家熱熱鬧鬧地把新娘送到他家,可左等右等始終不見新郎的面,無奈新娘一人孤零零獨拜天地獨入洞房。可這時的王雪山正在風(fēng)雪交加、天寒地凍的唐古拉山執(zhí)勤。新娘哭了整整10天,渴盼了240多個小時后,王雪山才風(fēng)塵仆仆、一身油污地趕回去……類似這樣不能盡孝的,延誤婚期的,有家顧不上的,沒家成不了家的感人事跡實在太多太多,這一切都融在了他們高大的背影中,也有了“苦了身子、累了妻子、誤了孩子、舍了父母”的真實寫照。我們的官兵偶爾發(fā)幾句牢騷之外,又能說些什么?依舊一切從部隊建設(shè)的需要出發(fā),繼續(xù)在四千里的青藏運輸線上穿戈壁、越雪峰、渡冰河、過“鬼門關(guān)”,經(jīng)受生與死的挑戰(zhàn),靈與肉的搏斗。漫漫兩千里,大雪封山,當(dāng)“山大王”睡駕駛室,睡大廂,一路上的艱辛是可想而知的,但對于我們可親可敬的汽車兵來說卻已成為他們的“專利”。
習(xí)以為常并非平安無事,戰(zhàn)士們在具備“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特別能戰(zhàn)斗”三個特別精神的同時,無形中也接受了命運的考驗。青藏線多年來,為西藏的經(jīng)濟建設(shè)而獻身了700多位壯士,不說近幾年去世的十幾位團職干部,光是和我一塊入伍的同鄉(xiāng)戰(zhàn)友,就有6人永遠地留在這條天路上,他們太年輕了,有的只有18歲,是無情的自然氣候剝奪了他們正值青春年華的生命。他們?yōu)榱耸裁?不就是為了和仍然在青藏線上艱苦奮斗的戰(zhàn)友們一同筑起了這條永不封凍的東方“蘇伊士運河”嗎?
看到聽到戰(zhàn)友們在青藏線上的所作所為,每每觸及著我緊繃的神經(jīng),往事浮顯,我的心在顫抖。我該如何表述我此時的感受?表述青藏線上有了汽車兵而顯得豐富多彩的生活;表述前無古人的時代精神;表述這沒有槍林彈雨,卻融合著苦與樂、較量著生與死的戰(zhàn)場;表述他們在這蠻荒的環(huán)境里始終不渝戰(zhàn)斗奉獻的事跡?
青藏高原是美麗的,它容納了天路上汽車兵的愛與美。青海湖是碧藍的,它映照著汽車兵明亮的心底。昆侖山是巍峨的,它有我們汽車兵壯美的形象。沱沱河的浩蕩寄托著他們濃濃的思鄉(xiāng)情向東蜿蜒而下。廣闊的草原就如他們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胸懷,暴戾的大自然惡魔常常奪走年輕的生命。莽莽昆侖那樣高,是因為蘊藏著青藏軍人的凌云壯志;那樣大,是因為裝著鐵馬馭手的廣闊胸懷。
在唐古拉山口,矗立著一座被稱為“西部雕像”的半身軍人像,過往的人們都充滿敬意地向他行注目禮,這座極為普通的花崗巖雕像被公認為青藏線軍人的化身,他日夜守候在5231米的山峰。
“兒當(dāng)兵當(dāng)?shù)蕉喔叨喔叩牡胤?,兒的手能摸到娘看見的月亮”?/p>
天路上,青藏線軍人放歌這首他們喜愛的悲壯而豪邁的《兒當(dāng)兵》,沒有伴奏的歌聲與“天路”一起伸向藍天。
青藏線上的軍人寫下了一首首動人的生命之歌,如果問他們是什么力量支撐著他們這樣做,他們的回答卻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話“是軍人就該犧牲,是戰(zhàn)士就該奉獻!”
依舊是高寒缺氧,依舊是峭壁激流,依舊是冰天雪地,犧牲仍舊在繼續(xù)著……
我再也耐不住寂寞,耐不住長江源頭的浩蕩,又怎能耐得住戰(zhàn)友們帶給我的一次又一次震顫。當(dāng)看了張鼎全以病危之軀寫的《血祭唐古拉》,浮想起已經(jīng)長眠于雪山下的戰(zhàn)友和仍在線上默默無聞奉獻的戰(zhàn)友們時,一種不可遏止的責(zé)任感強烈地撞擊著我的胸膛,我決心拿起手中的筆,寫出周圍戰(zhàn)友們的生活,道出他們在青藏線上的酸甜苦辣。即使是舉筆之輕,下筆之難,但有戰(zhàn)友們“三個特別精神”的感召,七百英烈的激勵,我不能停筆!我要用筆來抒發(fā)對汽車兵的愛,歌頌他們無私的奉獻,塑造高原軍人的雄姿,唱出時代的強音。
1954年,世界上出現(xiàn)了一條海拔最高、線路最長的公路,它像一條烏龍出古城西寧,穿茫茫戈壁,跨巍巍昆侖,翻唐古拉,過藏北草原,直達拉薩。橫亙于世界屋脊之上,全程2000公里。在這條有著“世界屋脊上的蘇伊士運河”之稱的運輸大動脈上,每天平均上千輛汽車奔馳,每年有20萬噸物資進出。滾滾鐵甲向西路上進發(fā),駐軍某汽車團堪稱一支勁旅。他們上線40年來,已安全行駛5.8億車公里,運輸進藏物資155萬噸,出色地完成了一次又一次急、難、險、重的任務(wù),被人們譽為青藏線上的“鋼鐵車隊”。
青藏線——一根連接西寧、拉薩的琴弦,40年來,英雄的汽車兵在這根琴弦上彈奏了一曲曲動人心弦的壯歌。
這個團隊是一支在解放戰(zhàn)爭的炮火中誕生的傳奇部隊。當(dāng)時,指戰(zhàn)員們用繳獲的槍炮、車輛,成立了我軍第一支摩托化部隊——“晉察冀軍區(qū)摩托訓(xùn)練大隊”,這就是現(xiàn)在該部隊的前身。新中國成立后,這支部隊又肩負新的使命,哪里有任務(wù)就奔向哪里,不僅參加了天津、北京、石家莊等地國家重點工程的施工任務(wù),而且參加了抗美援朝、青海剿匪、西藏平叛、中印邊境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以及援外、救災(zāi)等任務(wù)。1955年11月,這支部隊結(jié)束了長期走南闖北的歷史,在青藏高原安家落戶。
如今,他們已經(jīng)走過了40年的風(fēng)雪歷程。40年的歲月之路,是官兵們付出青春、鮮血乃至生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過程。青藏高原自然環(huán)境十分艱苦,生物學(xué)家稱這里為“生命禁區(qū)”,地質(zhì)學(xué)家稱這里為“世界屋脊”,文學(xué)家稱這里為“地球上的死亡之路”。茫茫積雪,亙古冰川,造就了這里的奇寒、缺氧。這里年平均氣溫-6℃,每年8級以上大風(fēng)平均達120天,大氣含氧量只有海平面上的一半。有民諺稱這里是“六月雪,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一年四季刮大風(fēng)”。特別是昆侖山、唐古拉山和藏北高原,每前進一步,就像通過一道“鬼門關(guān)”,官兵們隨時都要經(jīng)受生與死的考驗、靈與肉的拼搏。政委賈新華說:“要想在這里生存下去,光有錢是不行的,光有物也是不行的,必須有艱苦奮斗的精神,靠黨員干部模范帶頭?!睅资陙?,該團黨委認準這個理,堅持以自己的表率作用帶動部屬。從冰雪中跋涉過來的團長宋振明,每次有任務(wù)總是身先士卒,長年累月跟車行進。按他的話說,離開車隊就像掉了魂一樣。三次從內(nèi)地到高原工作,自愿來“世界屋脊”安家的宋振明已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高原人。1993年7月19日,江澤民主席在格爾木接見兵站部連以上干部和部分英模時的講話中說:“你們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培養(yǎng)錘煉了‘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特別能戰(zhàn)斗’的革命精神,無私奉獻,為國家的社會主義建設(shè)和保衛(wèi)西南邊疆做出了顯著成績?!钡綍倪B以上軍官們聽著這激動人心的話語,一個個心潮澎湃……
這是青藏線幾代軍人用汗水和熱血創(chuàng)造的最高榮譽。
有巍巍的昆侖山作證,有格拉丹東的冰川作證。
20世紀50年代中期,一場罕見的暴風(fēng)雪封鎖了茫茫的唐古拉山,開進此地的一營官兵們?nèi)肯萑虢^境。吉兇難卜的25個晝夜后這支車隊居然走出了死亡之?!?0年后,《人民日報》重提舊事,評論“這是高原軍人創(chuàng)造的人類奇跡”!
新生代的“喜馬拉雅運動”,創(chuàng)造了世界上最年輕的山脈和廣闊的高原——青藏高原。這里群山起伏,雪峰連綿,冰河密布,沼澤叢生。億萬年來,這里原始、荒涼。在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人類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一本書上有這樣一組記載:20世紀初,一支印度商隊企圖從這里開辟一條通道,結(jié)果卻永遠躺了下去。20世紀40年代,有幾名地質(zhì)工作者想揭開這里的奧秘,也永遠留在了這里。某空軍機場的三名空勤人員路過此地,洗臉時感冒了,沒過四小時,三顆心臟相繼停止了跳動。多么神秘、詭秘的青藏線啊,它的存在,讓人感到畏懼。但來自死亡的威脅卻沒有嚇倒我們的鋼鐵運輸兵。汽車一營稱得上是一支經(jīng)得起摔打的隊伍,高原的冬天,連雄鷹都縮進窩里。而他們卻奉命西進,執(zhí)行西寧至拉薩的緊急運輸任務(wù)。接到任務(wù)后,全營組織了204名同志,出動75臺車輛,裝載390噸貨物,踏上了西去拉薩的艱難征程。
當(dāng)車隊艱難開上唐古拉山時,一陣陣狂風(fēng)挾著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而來,很快太陽、藍天、雪峰、河流……被暴風(fēng)雪吞沒了。帶車隊的營長張洪聲,把頭伸出窗外,任憑風(fēng)吹雪打,全然不顧,他冒著嚴寒為車隊尋找道路,山溝被雪添平了,公路被雪覆蓋了,天地一色,哪里是溝,哪里是路,只能憑借經(jīng)驗和山的走向來判斷。
三天過去了,他們只前進了一公里。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里,挖雪開路是唯一的辦法。戰(zhàn)士吳永順鍬不離手,手凍壞了,就抱著鐵鍬干。后來,腳又凍傷了,就跪在地上挖。修理工烏希合和張懷思連著幾個通宵未合眼,爬冰臥雪檢修車輛。鋼鐵凍得“咬人”,手一摸上去就粘掉一塊皮,血流出來,又結(jié)成冰。供油泵不通油,他們用嘴溫暖管頭,嘴唇皮也被粘了下來……
官兵們經(jīng)受酷寒折磨的同時,也在遭受著饑餓的威脅。戰(zhàn)士李增珠從道班工人那里找來一盆面糊,往回端著走時,一陣風(fēng)把他刮倒在地,面糊也灑掉了一半,看到轉(zhuǎn)眼就結(jié)成冰塊的面糊,他跪在地上傷心地哭起來。
官兵們在奇寒和饑餓的雙重折磨下,懷著對黨和人民的赤誠忠心,一寸一寸挪,一米一米前進,經(jīng)過25個晝夜拼搏,終于沖破大雪的圍困,把物資安全送到了拉薩。在這次行動中,有四個人的腳趾被凍掉了,人人滿身傷痕,個個面黃肌瘦。但是他們運送的75車物資完好無損。
英雄何止在戰(zhàn)場,誰能否認這些穿越死亡之海的汽車兵身上蘊藏的英雄氣概?他們是當(dāng)之無愧的英雄。他們是頂天立地的西部軍人。
1989年10月,青海省人民政府在唐古拉山口為青藏線上的軍人雕像立傳:“建國 50年之際,為頌揚世界屋脊拓線、建線將士偉業(yè),省府借山石之體,成西部軍人像,立唐古拉之巔,以之紀念?!?/p>
雕像以高原軍人特有的威嚴雄姿,風(fēng)采赫然地屹立在中國西部。
當(dāng)我們將目光定格在唐古拉山口,定格在高原軍人一張張黝黑而剛毅的臉上時,悲壯的情感就會油然而生……
多好的戰(zhàn)士啊,他們從踏上這片神奇的土地之時,就已經(jīng)把整個生命獻給了青藏線。
我們不用敘述那些悲壯的往事了,隨便找?guī)孜粦?zhàn)士,就會從他們身上看到平凡而令人敬佩的故事——
王介虎,一個來自河南的青年,初到部隊時,什么是汽缸、軸承、氣壓都搞不清楚。他從最基本的學(xué)起,一本一本啃讀專業(yè)書籍、一點一點積累知識。10多年過去,他不但學(xué)會了汽車駕駛,而且精通了不同車輛的維修技能。他已經(jīng)安全行駛30萬公里無事故,承運貨物500噸無差錯,帶出合格駕駛員8名,連續(xù)五年被評為“紅旗車駕駛員”,四次被評為“優(yōu)秀黨員”。
程軍良,一個關(guān)中漢子,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他和眾多青藏線官兵一樣,臉膛黝黑。他從小失去父親,和母親相依為命。參軍12年來,干一行,愛一行,專一行。種過地,做過飯,開過車……
二等功臣、志愿兵駕駛員趙維珍,發(fā)揚青藏線“三個特別”精神,翻越唐古拉山百余次。他年年擔(dān)任連隊收尾車工作,他的家雖然就在青海,一年卻很少回幾次家……
還有很多很多的指戰(zhàn)員,他們站在一起,就是一座活的群雕;他們站在一起,心中的熱血就鑄成了一條滿懷深情的“青藏線”,一頭連著祖國,一頭通向人民。
在紀念該團組建50年、上高原40年之際,總后勤部部長傅全有、政委周克玉同志分別揮毫題詞:“發(fā)揚優(yōu)良傳統(tǒng),再創(chuàng)輝煌業(yè)績”、“五十年金戈鐵馬寫春秋,四十載艱苦奮斗踏天路”。幾十年來,這個部隊先后有兩人榮立一等功、17人榮立二等功、1120人(次)榮立三等功,有 35個(次)單位和 30名個人被全國、全軍、總后和青藏兵站部樹為先進典型,兩個連隊榮立集體二等功,39個(次)連隊榮立集體三等功。團隊29次獲得總部以上給予的各種榮譽。團隊全面建設(shè)再次跨入兵站部的先進行列。
目光掠過連綿的高山,我們看到一代又一代的汽車兵,為了天邊那一簇簇信念的圣火,前仆后繼,無私奉獻,在生與死的考驗中,以自己悲壯的人生鑄造著昆侖山一樣壯美的西部軍魂。
億萬年前,地球為釋放它躁動的能量把這道山脈從腹中噴出,經(jīng)風(fēng)霜雪雨的雕削,使這里隆起一道堅固而壯觀的脊梁,造就了世界上最雄渾遼闊、神奇美麗的青藏高原。
億萬年后,勤勞勇敢的中華優(yōu)秀兒女在人類文明史上創(chuàng)造了一個震驚全球的奇跡——神奇的天路。
這條跨越世界屋脊的黑色紐帶像行星的軌跡一樣神奇迷幻,猶如昆侖山一樣的胸懷坦蕩、豁達凝重,像一首雄渾粗獷而內(nèi)涵深奧的悲歌。這是一個謎。
掀開這部巨著的封面,剝?nèi)訉语L(fēng)沙、漫漫歲月的痕跡,我已聽到遠古傳來地中海的咆哮,冥冥中隱約耳聞文成公主進藏的一路駝鈴。近處,20世紀50年代揮鍬舉鎬鏗鏘有力的景象,腦海中神話般掠來一幅幅壯麗的畫卷瞬間又一閃而逝,我忽然感到回腸百轉(zhuǎn)、思緒呼嘯,我有一種禁不住用手觸摸蒼涼的感覺。希望狂風(fēng)叩醒我的靈魂,雪花舞動我那銹蝕的靈犀,讓我從孤傲神秘的昆侖山表情中感應(yīng)荒涼的啟示,從唐古拉山的雕像上尋覓西部好兒郎的悲壯凱歌。如歌如泣的歲月風(fēng)塵,一層層覆蓋本已模糊的傳說,使神秘的天路更富傳奇色彩。
青藏線是一個民族的象征,如同綠葉的生長之根。被世人敬仰的“天路”,這條嚴酷而神奇的黑色紐帶,不僅是內(nèi)地與邊城的連心路,也是民族團結(jié)的象征,更是軍民團結(jié)心連心的橋梁。
兩千多公里的青藏公路以“天路”聞名于世,當(dāng)?shù)氐娜擞H切地稱之為“青藏線”。這是一條長長的黝黑緞帶。高高的、遠遠的一頭接著天、一頭拴著你,總是處于登天的幻覺之中。雖然你知道……青藏線桀驁不馴。
萬里藍天澄碧如洗,熾白的太陽,貼在這藍色的天幕上,緊緊地壓住你的頭頂,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在這片大地上,裸露的太陽裸露的草原裸露的你……平坦的雪山無遮無掩。強烈的紫外線肆無忌憚地傾瀉在千古不化的皚皚白雪上??諝馔该鞯奈宋隧憽A已嬷敝钡厣湎?,你被烤得脹痛。卻又無處躲藏。深感焦躁難忍、毫無暖意。突然,頭頂被一口大鍋扣住,突然飛出一團昏黃的云彩,一點點變大、一點點向你滾來。由慢漸快,疾馳而飛奔,一齊拋向你。你還沒有逃避的想法……其實,你也無法無處逃避。那云便帶著風(fēng)夾著沙裹著飛石包圍了你。瞬間,天地昏黃日月無光。無力站立的你緊趴在地上,不知要等待多少時候……風(fēng)停沙落,黑油油的公路蓋上了兩三厘米厚的沙衣、變成一條黃色的沙龍。忽而,炸雷烈電冰雹大雨,砸落在你無能為力的軀體上,砰砰的響聲似痛苦的呻吟……一會兒,不知不覺中暴雨又成了鵝毛大雪,漫天飛舞揚揚灑灑。柔柔地拂著你的臉,這一絲冰冰的甜蜜的也許是蒼天給你的慰藉。她似蝴蝶輕盈地翻飛著,傲舞于你和青藏線上,頃刻間天地皆白……時風(fēng)時沙時雨時雪,忽而晴空萬里、忽而昏黃漆黑。大自然的暴戾無常使青藏線雄奇壯觀,千變?nèi)f化神秘莫測使渺小的你束手無策,只有頑強的意志和求生的欲望使你經(jīng)受了一次次人生的洗禮。
青藏線是一條蜿蜒起伏的黑色巨龍串綴起的大千世界。
浩浩青海湖被牢牢地拴在它的身邊。一會兒,它在你的前方,像懸掛天邊的一顆巨大寶石;一會兒,它又到了你的身邊,像一方碩大的晶瑩的鏡子。一會兒遠一會兒近,若即若離時隱時現(xiàn)變幻著你的感覺,鑲嵌在高原山間的神秘大湖,方圓百里你都能感覺到它的潤澤、氣息。就在你循著青藏線以為馬上就會投入它的懷抱而喜悅激動時,它卻恍然瞬息萬變到了你的身后。它似在有意躲著你。其中的誘惑、激動、神秘……產(chǎn)生無窮的魅力。四千多平方公里的偌大水面幾乎變做你瑩瑩的淚眼,你和青藏線一樣悵然。因為終于留下了陌生與神秘。即使觸摸了青海湖也難以消失的這種神秘。
此刻,陪伴你的仍是青藏線和它的大千世界。亙古荒原、蒼茫大漠因有了你和你的青藏線而歡歌;冰峰雪嶺、戈壁瀚海因有了你和你的青藏線而起舞。晶瑩的鹽花向你綻開了笑臉,笑靨中告訴你這時的青藏線通體是鹽,是一條鹽橋鹽路。
盡管你不信你驚奇,你還是踩著鹽橋過了察爾汗大鹽湖,踩著鹽路走到了昆侖山,走到了長江源頭沱沱河,走到了青藏線的天際間。在沉黑的夜空中更增添了一絲涼意。靜,出奇的靜。靜得陰冷靜得凄涼靜得孤獨靜得清澈。你也似被融化在其中,許久許久或許只是一瞬間,遙遠的一聲嚎叫,在山野間回蕩似乎昭示你什么但又終于消失。
消失后的靜謐,死一樣沉重。原始的沉寂涌起你周身的燥熱,你狂奔……漫無目的。你嚎叫……不知不覺。你試圖再次聽到那聲凄厲,你試圖沖破看不見抓不著的桎梏、窒息……然而,除了單調(diào)的你單調(diào)的嚎叫單調(diào)的回聲之外,還是單調(diào)的你。發(fā)泄的快感絲毫也沒有減輕無望孤獨的你……你精疲力竭,倒下了……清晨的瑟瑟冷風(fēng)帶給你心頭清醒溫暖的喜悅,你興奮地回到青藏線的黎明中,希望真誠地擁抱它。使你顯得和青藏線一樣瀟瀟灑灑。
你放棄了為走過這條地球之巔的公路而產(chǎn)生的驕傲,也丟掉了為征服這條黑色巨龍的桀驁不馴而萌生的喜悅。你終于想到了和諧融合,與青藏線以及一切串綴起的大自然的美妙。
你突發(fā)奇想。
一切的一切都將成為必然的過去,雖然你知道將來比過去更重要。那也是一次偉大的殉葬。
你走上青藏線,終于消失在青藏線。你會成為它的細胞或許是它的筋骨。而當(dāng)你站立在它的頂點站立在昆侖之巔長江之源的交匯點之時,你俯瞰大地仰視蒼天,那月升日落霜劍風(fēng)刀又奈何?混沌一片的蒼黃黃白茫茫藍湛湛是生命的元素是歷史文化的沉淀,是你的青藏線。
古今的反差今昔的嬗變證實著永恒的偉大??吹竭@些想到這些,你會驚訝,你會徹悟。
而青藏線依然是青藏線,還是你永遠的青藏線。它一會兒與藍藍的天為伍,一會兒與黃黃的地做伴;一會是冰雪世界,一會是綠草茵茵的廣袤高原,或是色彩斑斕的你和青藏線!
啊!天路,一個神秘的故事。被當(dāng)代青藏線軍人演繹著一個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感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