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陳德生 圖片提供／唐麗麗

名醫(yī)唐麗麗教授談心理因素對腫瘤的影響

文／本刊記者 陳德生 圖片提供／唐麗麗

唐麗麗簡介：北京大學腫瘤醫(yī)院康復科主任、主任醫(y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任中國抗癌協(xié)會腫瘤心理專業(yè)委員會主任委員、北京抗癌協(xié)會腫瘤心理專業(yè)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國老年腫瘤協(xié)會姑息治療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老年學和老年醫(yī)學學會腫瘤康復分會副主任委員、中國心理衛(wèi)生協(xié)會身心醫(yī)學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等職。長期從事心理社會腫瘤學領(lǐng)域的臨床、教學和科研工作，主要研究方向為癌癥患者心理痛苦的發(fā)生率、心理痛苦的種類及影響因素，心理干預對腫瘤患者的情緒、生活質(zhì)量的影響。臨床擅長對腫瘤患者在康復和姑息治療中疼痛和精神心理癥狀的處理。

世界衛(wèi)生組織關(guān)于健康的四大基石——合理膳食、適量運動、戒煙限酒、心理平衡，我們老年人都非常熟悉，其中的“心理平衡”對于健康的影響也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它跟許多疾病包括腫瘤都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為此，記者近日專程赴京，采訪了我國著名腫瘤心理專家唐麗麗教授，請她談了腫瘤心理在腫瘤致病和康復問題上的作用及相關(guān)事宜，以期為讀者提供一些參考建議。

唐麗麗教授的工作非常繁忙，但是，當她聽說本刊是一本老年養(yǎng)生保健雜志時，出于對老年人健康的關(guān)注，她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接受了采訪，以她的研究成果和臨床經(jīng)驗，向記者講授了心理問題在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康復中的影響相關(guān)知識，并且回答了記者提出的問題，使記者聽后大為受益。

唐教授首先談了腫瘤心理的概念，她說，腫瘤心理是指心理社會因素在腫瘤疾病發(fā)生、發(fā)展、轉(zhuǎn)歸中的作用，以及患者在惡性腫瘤發(fā)展的各階段所承受的壓力、出現(xiàn)的心理反應和醫(yī)生對患者進行的心理關(guān)懷。研究腫瘤心理的學說就是腫瘤心理學。腫瘤心理學始于20世紀70年代中期，是一門新興的交叉學科，既涉及腫瘤學的內(nèi)容，又涉及心理、倫理、社會學各科的內(nèi)容，目前的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談到心理因素在腫瘤的致病和康復中起著怎樣的作用，唐教授說，就目前的研究狀況看，這個問題我們先不貿(mào)然地回答“有”或是“沒有”，而是先介紹三種意見：一種是有作用，一種是沒有作用，還有一種是不確定。為什么會有爭議？是因為對這個問題研究得還不透徹。我個人認為是有作用的，這個作用是通過身心相連的性質(zhì)來形成的，比如說憤怒情緒會導致人的內(nèi)分泌水平、去甲腎上腺素水平升高，抑郁情緒會使5－羥色胺存量減少，這些都會讓免疫功能下降。精神、神經(jīng)、內(nèi)分泌、免疫等大腦垂體這個軸出了問題，就不能有效地防御腫瘤的侵襲和控制腫瘤的發(fā)展，腫瘤的發(fā)生就是可能的了。當然，從根本上說，因為腫瘤的病因尚不明確，所以，心理因素究竟在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中起著怎樣的作用，也不是十分清楚的，還不能做到量化。與此相關(guān)聯(lián)，心理因素在腫瘤的康復中究竟起著怎樣的作用，也不是十分明確的，我們只能說有作用，但這個作用有多大則很難說，因為也是不能做到量化。在這個問題上要實事求是，對其作用既不能夸大也不能縮小。任何夸大或縮小，都是一種誤導，是對患者生命的不負責任。但是，無論是我國古代還是現(xiàn)代人包括世衛(wèi)組織，都認為情緒與疾病有密切的關(guān)系，都認為心理、情緒在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中是起著重要作用的。目前主流認識已確認，腫瘤是一種心身疾病。我認為是正確的。

唐教授舉了個例子，她說，有一年我接診了一個患者，是一位患子宮癌的老太太，她跟我哭訴說，她的病是兒媳婦給氣出來的。我問是怎么回事。她說，兒媳生了孩子后，小兩口很忙，她就去幫助帶孫子。可能是婆媳性格不同，或是兩代人的生活習慣不同，她的一舉一動都遭到兒媳厭煩，例如兒媳總是嫌她做的飯菜不好吃、孩子弄得不干凈、教育孩子的方法不對頭等等，老是給她氣受，婆媳經(jīng)常發(fā)生矛盾，而兒子卻站在媳婦一邊，讓她非常寒心和氣惱。由于長期的負性情緒，久而久之她就得病了。當然，這是她自己對疾病做的總結(jié)。她總結(jié)得有道理沒有？應該說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依我看，她不能把患病的責任歸罪于兒媳，從根本上說，她自己的責任最大。因為從法律上講，她沒有義務(wù)去幫助帶孫子，她完全可以不承擔帶孫子的責任。當然，如果她與兒媳相處得比較好，家庭和睦，那么幫助帶帶孫子是可以的，既發(fā)揮了自己的余熱，幫助了兒子兒媳，又享受到了天倫之樂，對自己的健康有益。然而，她的情況正好相反，她和兒媳倆人的個性都太強了，根本無法在一起生活，天天都是敵對狀態(tài)，她每天都生活在仇視的氛圍當中，情緒非常糟糕，健康能好得了嗎？我問她，那您為什么還不分開，還勉強做這種事干什么？她說，我是怕我不去后孫子沒人帶，受委屈，才忍辱負重地硬著頭皮去幫忙的。我告訴她，天下多少個奶奶不管孫子的，孫子也照樣長大了，地球沒誰都轉(zhuǎn)，您當初如果急流勇退，及時撤出，情況可能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唐教授指出，造成這種情況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們國人的邊界感不強。何謂“邊界感”？從心理社會學上說，就是父母與兒女之間的責任關(guān)系；這個如果撇不清楚，就是邊界感不強。例如，兒女認為，父母的錢就是我的錢，父母的錢不能給別人；爹媽這邊，兒女結(jié)婚后，做父母的仍不撒手，非要摻和兒女小家庭的事，摻和來摻和去，鬧得家里雞犬不寧。這就是邊界感不強的表現(xiàn)，由此造成的悲劇比比皆是。上邊咱們說的那位老太太硬要帶孫子的事，就是邊界感不強的一個例子。這是在老年人身上發(fā)生的。年輕人也有。我也曾接診過一個很年輕的女性患者，三十多歲，患的是乳腺癌。她對我說，她的病是她父親給造成的。她哭訴說，她們是姐弟兩個孩子，她認為她對家庭的貢獻要遠遠大于弟弟，然而，她父親卻重男輕女，認為女兒出嫁后是 “潑出去的水”，在分家產(chǎn)的時候，把家產(chǎn)都給了她弟弟。她氣得跟父親爭辯、哭鬧，但無濟于事，最后還與父親斷絕了關(guān)系。然而，她也在這種強烈的負性情緒中患了重病。其實，這個女士就是經(jīng)濟邊界感不強。試問：怎么你父親的財產(chǎn)就是你的，必須分你一份？那是你父親的財產(chǎn)，他想給誰就給誰，那是他的權(quán)利呀！我們想一想，如果她很早就認識到這個問題，還會生那么大的氣嗎？情況可能就會好得多。在我接診的患者中，這類的例子屢見不鮮。情緒與疾病的關(guān)系，由此可見一斑。

唐教授總結(jié)道，盡管目前心理問題對腫瘤有怎樣的影響尚不明確，然而我們還是提倡老年人要愉快地過好每一天，把一切事物都看輕看淡，凡事都要想得開，負性情緒不超過5分鐘。這雖是老生常談，卻也是真知灼見。

她根據(jù)自己的臨床經(jīng)驗，特別提到老年人立遺囑問題，她指出，人最后都要回歸自然，衰老是無法抗拒的。這一點，老年人都有清醒的認識。問題是，很多人對身后的事沒有籌劃，一旦“走”后，給老伴兒和后人留下了很多糾纏不清的問題。開個玩笑，甚至連存在銀行的錢都取不出來。這種情況，在我們這兒非常多見。所以，我們提倡老年人要早立遺囑。我經(jīng)常和一些患者家屬聊天，他們對父母的后事憂心忡忡。我問他們，為什么不叫父母立遺囑？他們回答說，哎喲喂，唐教授，我們剛一跟爹媽說立遺囑，爹媽就急了，說，你們咒我死哪？！誰還敢說！我認為，老年人持有這種心理不能算明智，應該調(diào)整過來。人早晚都有那一天，早立遺囑，早做打算，會減少許多紛爭，給家屬帶來諸多的方便。

最后談到心理預防腫瘤的問題，唐教授說，從心理學的角度說，老年朋友要預防腫瘤，“老有所為”是有積極意義的。這個“為”是多方面的，可以為家庭、為兒女做些事，可以為社會做些奉獻，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等等，都是老有所為。這樣做，會使自己長期保持心理上的年輕和活力，能延緩衰老的速度，同時也能很好地預防疾病。須知，人的心理年齡和實際年齡并不是完全等同的，實際年齡雖大但心理年輕，人就衰老得慢；反之，雖然實際年齡不大，但總是想著自己老了，萎靡不振，對什么事都沒有興趣，那往往會加快衰老的速度，導致未老先衰，腫瘤有時也會趁虛而入了。

唐麗麗教授應診時間：每周二、周三上午為腫瘤心理睡眠疼痛專家門診，每周二下午為特需門診。應診地點：北京大學腫瘤醫(yī)院 （北京市海淀區(qū)阜成路52號）康復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