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黃永玉的自傳體長篇小說《無愁河的浪蕩漢子·朱雀城》最為醒目的標志是其強烈的生命意識。這種生命意識體現(xiàn)在兩個維度,一是生命觀——蘊含著豐富的生命景觀,二是生死觀——對死亡的積極表達。朱雀城獨特而豐沛的生命意識表現(xiàn),源自作者對生命認識、體悟的悲憫情懷和哲理深思。
【關(guān) 鍵 詞】黃永玉;《無愁河的浪蕩漢子·朱雀城》;生命意識
【作者單位】王玉凝,安徽教育出版社。
生命意識是生命主體對生命存在及其價值進行的具有一定文化內(nèi)涵的體認與感悟,是一種獨特的精神體驗。黃永玉的自傳體長篇小說《無愁河的浪蕩漢子·朱雀城》以黃永玉的故鄉(xiāng)湘西為創(chuàng)作原型,結(jié)合他80多年的人生經(jīng)歷,細致地描寫了一系列人事、風(fēng)俗、情景。朱雀城最為醒目的標志是其強烈的生命意識。
《清明上河圖》式的朱雀城有豐富的生命景觀,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街一景、一人一物無不豐富多彩。這些景觀構(gòu)成的主體是一群有著鮮活生命力的人,他們是朱雀城生命景觀中絢爛的一抹。一是文武兼?zhèn)?。外人對朱雀城有一種難解印象——詩人式的強盜,強盜式的詩人,文武兼?zhèn)涫侵烊赋侨说钠毡樘卣鳌6茄潘坠操p。朱雀城塑造了一個文人群體,他們吟詩作賦、粗話連篇,集大雅大俗于一身。一雅一俗,讓朱雀城人的生命充滿詩意而又灑脫。三是常變相合。朱雀城人時而正常,時而瘋癲,他們的生命雖有所缺憾,但也因天賦異稟而發(fā)光發(fā)彩。朱雀城中的物往往被作者賦予形象思維、生命形態(tài)乃至思想感情。萬物有靈,作者筆下這些具有生命的物,甚至比人更加美好,它們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人的感情,有著永恒的生命力。
對筆下的生命,作者大多保持尊重與禮贊。朱雀城中,不管是人還是動植物,不管是城里人還是鄉(xiāng)下人,不管是殘缺的還是健康的,在作者看來,它們都是宇宙秩序中的必然存在,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在朱雀城中,作者以平等的姿態(tài)來體察其筆下的人和物。在這里,人與物不是主客體關(guān)系,而是一種平行對等關(guān)系;萬物不是人主觀情感投射的物象,而是和人一樣的客觀存在。
如果說生命觀是生命意識的一個維度,那么,與這些豐富的生命景觀同步呈現(xiàn)的是另一個維度——生死觀。在作者看來,萬物有生必有死。朱雀城中也有生命接二連三地消逝,當這些美好的生命一一逝去時,死亡成為一個無法躲避、必須直面的問題。朱雀城人直面死亡的態(tài)度是坦然的。死亡給他們帶來的恐懼是有限的,悲傷和痛苦也是有限的。
朱雀城幾個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死得都很得體。比如,孫姑公死了,“遞煙桿過去,孫姑公沒有響動了,安安靜靜、帶著淺笑那么閉了眼睛”;云路、大滿滿死了親爹不但不難過,反而比平常顯得更有精神;“姑婆是個見過世面的人,認識過人生的死活規(guī)律”;劉三老死得很從容,寫了幾行大字,然后唱高腔,唱著唱著就沒有了,老太婆也沒見戚容;中了七槍的田三老彎下了腰,慢慢站起來,回到家里告訴守屋的老婆娘,欠哪筆錢要還,哪筆賬要收,“一口氣講完話,不哼哼,笑一笑,死了”;等等。尤其那些靠朱雀城山水養(yǎng)大的老者,他們曾走出朱雀城看到外面的世界,他們對死亡的態(tài)度,最能代表朱雀城人的生命意識,也最能體現(xiàn)作者的死亡觀。對朱雀城人而言,老也不是一種消極表達。老不僅是對生理年齡的形容,還象征著朱雀城人古老的生命力,這種生命力自古有之且不斷延續(xù)。由老到死,生命不是消極地就此完結(jié),而是轉(zhuǎn)化為一種綿延不絕的生命力在朱雀城中世代相傳。朱雀城人對死不是一種消極認識,而是坦然面對,“正面迎接生死命運”。
正如宗白華指出的,“藝術(shù)為生命的表現(xiàn),藝術(shù)家用以來表現(xiàn)生命,而給與欣賞家以生命的印象”。確實,朱雀城人獨特而豐沛的生命意識表現(xiàn),正源自作者對生命認識、體悟的悲憫情懷和哲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