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強
那只鷹冷冷地站在樹椏上,銳利的眼光瞵視著周圍每一個人。
與它一起來這兒的同伴在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后,早已熟悉了這里的環(huán)境??v情飛翔在這富麗堂皇的皇宮之上,那七巧玲瓏的樓閣之間,還有那群衣著華麗的王公貴族之中。而它,卻在這幾個月中,一直傲然立于那挺拔的樹梢,靜默著。它開始懷念自己過去的處所和生活——那長河落日的大漠,那蕭瑟荒涼的石灘,那悠遠綿長的笙簫聲,一切都那樣富有溫情。在那粗獷的大地上,風沙刀劍的怒號與翅擊長空構成了一曲只屬于鷹的壯歌。
如今,那曾經的雄渾悲壯仿佛隨著進貢車馬的漸行漸遠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雄壯巍峨而又堂皇富麗的宮殿。在這里,萬木成蔭、亂花紛擾,卻也掩蓋不住人們臉上的幸福。那群衣著華麗的人們用心伺候著它,它再也不用為那狡猾難抓的果腹之物發(fā)愁了。那群人看著它,眼神渴切。
可鷹還是想回去。它那飽滿的羽翼來自大漠,這兒的天不是鷹的天,但是它不知道回去的方向,曾經的鋒棱遇到此地的溫存便悄無聲息地收了起來。見鷹不再飛翔,人們的渴望也變成了失望。各種各樣的人紛至沓來,有衣衫襤褸的術士,有衣著華貴的王公貴族。鷹覺得,與其說這些人是為了讓它飛翔在藍天中,不如說是為了他們自己的錦繡前程。
那天來了一個老農,樸素的外表也掩蓋不住其歷經的風霜。老農來看鷹時,只是靜靜地坐在樹下,看著樹上鷹那依舊挺拔的身姿。許久,老農只是嘆一口氣,默默地起身離去。
然而,接下來的一天、兩天、三天……老人都來了,但只是靜靜地坐著,仿佛與鷹進行著心靈的對話。老農好像很討厭貴族,鷹似乎也覺察到了他的無奈與渴望。也許是迫于生活與現(xiàn)實吧,鷹想。
漸漸地,鷹開始喜歡和老農對視,仿佛兩個同病相憐的人。老農盯著它,眼神中滿是掩飾不住的憐愛與同情。在老農的眼光中,鷹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一直傲立于這一棵樹上,難道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天很藍,皇城很安靜,人們的幸福依舊。可老農的精神卻一天天變差,他看著鷹,仿佛讓鷹自己選擇。鷹望著在城市天空穹頂之下自由飛翔的同伴與其它鳥類,一個信念悄然萌芽。
終于,在狂風怒吼的一天,鷹張開了久蓄的翅膀,在狂風中扇動,呼呼作響??墒请p爪仍然緊緊地抓著枝椏。老農抬頭看向它,渾濁的眼中射出了光芒,他恭敬而欣喜地急步上前,揮動手里的斧頭替鷹砍斷了那根枝椏。
鷹一聲鳴叫,沖天而上。
鷹解脫了,老農也解脫了。
鷹在皇城上空翱翔,雄偉的宮殿在它眼中顯得一文不值,空氣中滿是它熟悉的味道。它是會飛回大漠,還是留在這里?誰也不知道。但鷹和老農都會在自己的選擇中,越飛越遠。
【作者系湖南省石門縣第一中學高608班學生,指導老師:鄧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