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

“全科教師”，在英美等國家已經(jīng)習以為常。他們在小學階段，常常采取一至兩名教師包班的形式。其好處在于，師生之間能夠更好地互動，能夠打破學科界限，教師可以憑借“全科背景”更加準確地捕捉孩子的潛能，對孩子有更加完善的人格評價。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種理想的基礎上，那就是全科教師不僅要具有全面的課程知識和百科全書式的學科素養(yǎng)，還要具有高尚的人格品質(zhì)。正因為如此，許多人對全科教師產(chǎn)生很多疑惑，比如，認為在現(xiàn)行的培養(yǎng)模式下，靠幾年師范教育，很難培養(yǎng)出達標的“全科教師”；比如，全科教師因為“全”而很可能走向“淺”，以至于成為萬金油式的教師；比如，應試教育體制下的全科教師能否很好地生存、對全科教師如何進行恰當?shù)慕逃u價等。于是就有人說，在當下全科教師只能是“看上去很美”。

一切的教育創(chuàng)新都會有爭議，但出現(xiàn)不同的聲音也許并不是壞事，它可以讓我們更加全面而縝密地思考問題。

目前，全科教師培養(yǎng)被嚴格界定在小學階段。有專家進一步指出，全科教師最好在小學三年級之前進行實施，我想這是有道理的。這是因為，兒童心中的世界完整而豐富多彩，他們對世界的認識多是感性而充滿情感的。同時，兒童對世界的認識多從自我出發(fā)，表現(xiàn)為：我是誰？我要跟世界建立什么樣的關系？我要成為怎樣獨特的我？而當下的學科教學則人為地把“生活世界”分成了“語文世界”“數(shù)學世界”“音樂世界”“美術(shù)世界”等，“生活世界”和“教學世界”的錯位，使兒童的心靈感知被割裂，他們“常常被要求脫離身體感性、身體操作去識記、理解和應用科學世界的‘套裝知識和抽象符號”。這嚴重違背了學生的學習、認知規(guī)律。而全科教師的出現(xiàn)，必然會帶動課程融合，以“體育老師教數(shù)學”和“語文老師講美術(shù)”的方式，為兒童提供更為完整、豐富的世界，讓“教學世界”趨同于他們的“生活世界”。對兒童來說，是掌握有深度的知識體系重要，還是讓他感受和體驗這個世界的豐富更重要？我想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多給學生豐富的生命體驗，應該是對全科教師這一職業(yè)的必然要求。全科教師知識體系的“淺”，可能會被知識層面的“廣”所代替。所以面對“全科教師是萬金油”這樣的詰責，我們倒應該保持更清醒的認識。

全科教師的出現(xiàn)，一定會在課堂教學中呈現(xiàn)出多學科課程整合現(xiàn)象。但是該如何進行學科整合，這是需要教師和教研工作者認真思考的。北京亦莊實驗小學的“全課程”實驗，給我們帶來了有益的啟發(fā)。他們的全科教師以生活主題開啟課堂教學，把各個學科知識貫通融合。學習方法和學習過程以感受、體驗、互動、實踐為主，有效地打開了學生的生活世界。

以“家”這一生活主題教學為例。

一年級，認識各種各樣的家，談一談你對家的感受。選擇繪本《有愛就有家》，告訴孩子世界上各種各樣的家都可以幸福。無論是單親家庭、父母雙全家庭，還是只有爺爺或奶奶的家庭、同性戀家庭、丁克家庭等，有愛就有家。接著讓孩子用圖畫描繪自己的家。

課程內(nèi)容還要與生活發(fā)生鏈接，比如，要求孩子給媽媽做一頓愛心早餐。比如，孩子與家長簽一份家庭承諾書，還要有簽約儀式。首先是孩子承諾，每天把快樂帶回家，讓家里充滿陽光；然后家長也要鄭重承諾，要照顧好家庭，拒絕打牌等。每個承諾書都做了一個精致的鏡框，合影留念，掛在家里最顯眼的位置。

中段三年級的家庭課程有哪些升級呢？第一個板塊，研究姓氏。包括為什么會有姓氏、你家的姓氏都有哪些趣事、研究自己的姓氏、了解家族中偉人的故事。第二個板塊，制作家譜。先研究教材里提供的家庭圖譜，然后和爸爸媽媽一起制作家庭圖譜。第三個板塊，講述家庭故事。先學習教材，然后采訪長輩，寫寫自己家庭的故事。第四個板塊，書寫家訓。先學習課文中的家訓，然后制作家訓。第五個板塊，擬寫家志。第六個板塊，藝術(shù)實踐——觀摩家物。把家庭中一件重要的物品搬到教室里供孩子研究，然后畫下來。

高段的家庭課程：研究那些影響人類歷史的大家族，研究家族文化的衰落。比如，中國的“四大家族”，英國的伊麗莎白家族，這些家族為什么能影響世界？為什么家族文化在現(xiàn)代社會逐漸走向衰落？讓學生進入文化層面，開闊他們的視野。

就這樣，一個“家”的課程，跨越低、中、高三個年級，以寬廣的視野進入了孩子的精神世界。

北京亦莊實驗小學這幾節(jié)以“家”為主題的課，帶有較多的綜合實踐活動或研究性學習的味道。無論是教學內(nèi)容還是課堂設計，教師引導還是學生探究，都帶有鮮明的個性創(chuàng)設的意味。這樣的案例，因跳出教材而很難復制，不過它為全科教師教學指引了方向，即教學內(nèi)容的綜合性、體驗性和實踐性。

人們的認知活動，可以說都是在特定的情境中，在特定動機的驅(qū)使下帶著特定的情緒色彩進行的。如何創(chuàng)設生活情境，讓學生的學習在真實的生活環(huán)境中進行，考驗著全科教師的教學素養(yǎng)和教學智慧。如何把語言想象成圖畫，又如何在游戲和運動中學習數(shù)學，這種“語文—美術(shù)”“數(shù)學—體育”式的課堂設計，一定既有趣又充滿挑戰(zhàn)。比如，一節(jié)四年級數(shù)學課《方向、距離和位置》，被教師設計成尋寶活動：寶貝藏在了校園一角，尋寶要分成六步：第一步先設計方案；第二步得學會看圖；第三步制作尋寶工具，方便測試方向和距離；第四步按照路線圖和相關信息到校園尋找；第五步把尋寶路線繪制成地圖；第六步寫出尋寶過程。在這里，數(shù)學、語文、美術(shù)，甚至體育課程的內(nèi)容都滲透其中。

我們再看江蘇、河南兩省的全科教師培養(yǎng)，江蘇省啟動的是“卓越小學教師培養(yǎng)計劃改革項目”，而河南省則是“農(nóng)村小學教育專業(yè)全科教師培養(yǎng)計劃”。一個瞄準高端，一個關注基層，看似差別很大，但都對全科教師培養(yǎng)情有獨鐘。各自不同的教育現(xiàn)狀，讓兩省做出了不同的全科教師培養(yǎng)設計，但全科教師所帶來的嶄新教育理念，兩個省份應該是相同的，那就是以學生的生命成長為聚焦點，讓學習過程成為其生命成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