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澤民
龍眠斷章
■疏澤民
龍眠之地,有山皆景,有水皆春。靈秀的山水,如擴大的盆景,又似微縮的仙境,讓人留連忘返;薈萃的人文,如厚重的史冊,又似珍藏的孤本,熏人一臉幽香。滋潤桐城的龍眠河水,自龍眠山巔啟程,一路歌吟,奔向嬉子湖,融入長江;散落在山水之間的人文勝景,猶如一粒粒璀璨的珍珠,鑲嵌在龍眠河兩岸,串成晶瑩的項鏈。這里擷取珍珠項鏈中的幾粒,向你透視龍眠斷章。
自碾玉峽沿著蜿蜒的山道溯流而上,過項嶺,方石板,石灣,便進入龍眠最高處雙溪村忽皮嶺。
忽皮嶺是龍眠河的發(fā)源地之一,它位于龍眠雙溪村的北端,東北與魯洪接壤,西北與舒城相望。走進忽皮嶺,映入眼簾的,除了重巒疊嶂的青山綠樹,便是漫過山頂?shù)奶萏锊鑸@。茶園依山勢而建,這兒一片,那兒一片,猶如畫家的山水潑墨,筆斷意連。山上的茶園多選擇朝東或朝南方向開辟,環(huán)山腰而圍的一排排茶樹,或苗條,或豐腴,兜出村姑般柔美的曲線。站在山下仰望,茶園層層疊疊,如同天梯,沿著山坡,一直延綿到天上。爬到山頂俯瞰,山坳里的茶園大小不一,零碎散落,形態(tài)各異,但雜而不亂,如同七巧板拼圖,拼接得天衣無縫。徜徉在綠蔭簇擁的山間小道上,滿眼青翠如洗,滿耳鳥鳴如歌,還有身邊縈繞的茶草清香,一時竟有些恍惚,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世外桃源。
時值初夏,春茶采摘已經(jīng)結(jié)束,茶農(nóng)忙于茶園管理和部分夏茶的掃尾。一位六旬老漢,弓著腰,在半人深的茶棵里,汗流浹背地挖溝鋤草。忽皮嶺茶葉合作社負責人崔先生說:“這里的茶園采用人工除草,施有機肥,也不用打藥。春茶采摘結(jié)束,就對茶樹進行修剪,尺把長的枝稈覆蓋在垅間地溝里,既抑制了雜草生長,又能保墑,還能增加土壤肥力;而地邊的雜草,則由人工鋤除,進行中耕松土,這樣做雖然費時費力,但茶葉的品質(zhì)和口味也就上來了?!甭犃舜尴壬慕榻B,我忽然明白,桐城小花之所以馳名,除了這里獨特的高山地理環(huán)境和自然氣候,與茶農(nóng)注重生態(tài)保護也是分不開的。
山里人好客。未曾謀面、僅僅在網(wǎng)絡上“相識”半月的崔先生,熱情地領著我在山嶺上參觀,指認附近的黃草尖、荒草尖、沙凸、斷梁崖。出發(fā)前,我在地圖上查找線路,找到了忽皮嶺的地標老虎巖。崔先生指著不遠處近百米高、雜樹叢生的斷巖說,那就是老虎巖,站在山下的公路上遠眺,極像靜臥的老虎。地理先生史春紅曾作詩曰:“龍眠山上一只虎,太陽出來照屁股;世上誰人得此地,世世代代做知府?!蹦軌蜃鲋?,胸懷一定豁達、善良、勤勉、低調(diào),一如這里的桐城小花。我想,文都古桐城的那些知府,一定也浸潤了龍眠小花的茶香吧。
山嶺的最高處,有一大片老茶園。崔先生說:“這里的茶樹,有不少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栽種的,茶葉口感好,清香里帶著微甜,但是產(chǎn)量比較低?!钡椭豢?,果見茶樹莖粗如搟面杖,很少見到新枝。沒有新生的嫩枝,也就長不出新茶,可為什么不將它們挖去重栽呢?崔先生笑著說:“這里地勢較高,常年空氣濕潤,是桐城小花的源產(chǎn)地之一;這些茶樹,記載了一個時代的歷史,承載了茶農(nóng)辛酸的記憶,它們是桐城小花的活體標本,山里茶農(nóng)寧愿經(jīng)濟上受點損失,也要保護好桐城小花這張歷史名片。”
茶葉是龍眠山區(qū)的主打經(jīng)濟作物。在忽皮嶺這個十來戶人家的小山莊,家家戶戶種植茶葉,少的十來畝,多的四五十畝乃至百余畝。這些年,通過有序種植,茶葉產(chǎn)量逐年上升,一些茶農(nóng)自發(fā)組織起來,整合資源優(yōu)勢,成立茶葉合作社,通過統(tǒng)一標準,實行網(wǎng)上訂單銷售,提升茶園的社會效益和經(jīng)濟效益。談起合作社,年近七旬的吳國良老人,滔滔不絕地打開話匣子。老人說,他年輕時曾在山里種過藥材,由于銷路不暢,就改種茶葉。種茶這么多年,他摸索出自己的一套經(jīng)驗,但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茶葉品質(zhì)的要求也越來越高,過去積累的老經(jīng)驗,有的已跟不上節(jié)拍,于是,他加入了合作社。為了提高產(chǎn)出率,他在品種上精心選擇,既有清明之前采摘的早茶,也有谷雨后采摘的晚茶;既有樹齡七八十年的老茶樹,也有去年底剛栽的新茶苗。早茶、晚茶錯季搭配,老茶樹、新茶苗前后銜接,既減輕了忙季用工壓力,也提高了產(chǎn)量。老人還說,這里的茶葉品質(zhì)好,不少外地人專門到這邊來收購。
眼下雖是茶園淡季,但我能想象春茶采摘時忙碌而緊張的景象。吳國良老人說,春季采茶忙,一天要請四十多個摘茶工,包吃住,按天數(shù)計酬。對于熟練的老手,茶季結(jié)束,還送些炒好的茶葉給她們,不能虧待人家。我問老人:“在這深山里,每家每戶都要請人摘茶,你一下子就請這么多,能請到嗎?”
老人哈哈大笑起來:“有人用五百元錢,只辦了五元錢的事;而有的人用五元錢,卻能辦到五百元錢的事情,你說,差別在哪里?”
望著眼前一臉陽光、淳樸善良的老人,我的心中已有了答案。
午飯后,崔先生送我下山。沿著細瘦的山道,轉(zhuǎn)過一道山梁,是一座山脊。站在山脊上遠眺,滿眼盡是山影重重,青翠騰煙;綠樹掩映處農(nóng)家新樓的白墻紅瓦,新蓋茶廠的藍頂鐵板,還有蜿蜒山道上如甲殼蟲爬行的小轎車,都在陽光下閃亮。面南而望,我們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浸潤著桐城厚重歷史文化的文和園、別峰禪寺,在青翠如黛的山巒間若隱若現(xiàn);遠方閃著亮光的境主廟水庫、如虹臥波的彩虹橋,以及城區(qū)微縮成積木的一幢幢高樓,在薄靄中縹緲成意境悠遠的巨幅畫卷。
靜臥在山水畫卷里的忽皮嶺,忽皮嶺里淡泊寧靜的山民,還有來忽皮嶺觀光的游客,都浸染了濃郁的茶香。熏一身茶香上路,心里已是綠油油的一片。
水泥路的盡頭是條石砌成的臺階。沿著臺階拾級而上,穿過竹林和茶園,來到白色圍墻前,一塊漆成黑色的石碑上,刻有“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張廷玉墓”魏體字跡。我知道,這兒就是清朝著名宰相張廷玉的安葬之地文和園了。
跨進園門,便是綠蔭掩映的翠竹林。一棵棵碗口粗的毛竹,擠擠挨挨地挺立在園子入口處。翠竹遮天蔽日,郁郁蔥蔥,微風拂過,沙沙沙地彈奏出天籟之音。婆娑的竹影如篩似漏,篩去凡塵浮躁,濾去喧囂紛擾,讓人把心靜下來,把腳步慢下來,以免打擾正在安睡的先賢。
沿著園內(nèi)竹林石徑,跨進享堂院門,突兀眼前的,是一方照壁。照壁的正反兩面分別刻有“贊猷碩輔”、“調(diào)梅良弼”幾個大字,這是雍正七年和九年,皇帝賞賜張廷玉的御書匾額手跡,夸他是精于贊襄謀劃的輔佐大臣和賢能的宰相。越過照壁,便是享殿,殿門柱上有一副對聯(lián):“和氣頻添春色重,恩光長與日華新。”殿內(nèi)陳列著張廷玉像和碑刻文物構件,享殿后有一道小門直通后山,宰相張廷玉,便安睡在后山上。
張廷玉出身名門世家,為清代康乾盛世要臣。原以為他的墓地有多么豪華富麗,然而當我踏進墓區(qū)時,不免有些意外。墓地顯得有些簡陋,除了九級拜臺、三級祭臺和神道兩側(cè)的御紀碑、石獸、文臣武將石俑,就再也找不到可以證明宰相身份的標志了。拜臺、祭臺、神道用大理石鋪設,沒有鋼筋混凝土,與普通老百姓的墳塋沒多大區(qū)別。而更讓人驚嘆不已的是,墓碑上竟然無字。三朝老臣、兩代宰相,功績顯赫,墓碑上怎么會無字呢?我揉了揉眼睛,蹲下來細瞧,再伸手輕輕觸摸,墓碑上的確平平整整,沒有任何標記,如同一本無字的書,立在墳頭,靜候人們的檢閱。
“贊猷碩輔”、“調(diào)梅良弼”的賢臣良相,墓碑上竟然無字,不由讓人肅然起敬。
據(jù)《文都攬勝》等史料記載,張廷玉(1672年-1755年)為清代著名宰相張英之子,官至文淵閣、文華閣、保和殿大學士、軍機大臣、加太保、封三等勤宣伯,富貴壽考為有清之最,死后以漢臣身份配享太廟,為當時絕無僅有。他精于史學,文字功底深,平生纂修編撰宏篇巨著三十余種,纂三朝實錄、康熙字典,《治河方略》、《國史館》、《明史》、《清會典》諸書皆為總纂,史學建樹,彪炳史冊。他秉承父親張英“讓它三尺又何妨”的遺訓,嚴持德行操守,廉潔儉樸,多行善舉,畢生無聲色玩好之嗜,退食淡泊無謀營。他為官敬業(yè),處理公務不過夜,廢寢忘食,功績顯赫。乾隆除了賜聯(lián)贊他“潞國晚年猶矍鑠,呂端大事不糊涂”,還御賜一首小詩對他這樣評價:
喉舌專司歷有年,兩朝望重志逾堅。魏公令德光閭里,山甫柔嘉耀簡編。調(diào)鼎念常周庶務,勞謙事每效前賢。古今政績?nèi)鐟诣b,時為蒼生啟惠鮮。
身在朝廷,張廷玉居功而不自傲,為人謙和,不事張揚,想必,墓碑上無字,也秉承了他生前一貫低調(diào)謹慎的謙遜風格?
肅立在宰相墓前,我多站了一會兒。
靜靜地站著,我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令人震撼的聲音,是風聲!風,從忽皮嶺方向一路小跑,掠過山坡,掠過蒼松,發(fā)出呼呼聲響,猶如奔騰的千軍萬馬,猶如氣勢磅礴的浪濤,從歷史的深處,澎湃而來。
風聲是一種語言,是先賢寫進史冊的語言,需要我們靜下心來,才能破譯,才能讀懂。
這是春天的一個雙休日,我一個人呆在室內(nèi)憋得慌,便騎上單車,沿著崎嶇的山道,拜謁文和園。
墓園內(nèi)松柏青翠,野草葳蕤,眾鳥啁啾。墓地北傍獅形地,南倚金交椅,細水長流的龍溪自這里一路叮咚,匯入境主廟水庫上游的龍眠河。山坡上,紅色、黃色、白色的無名小花開得正艷,低飛的蝴蝶在花叢間翩翩起舞。我站在坡上遠眺,秀美龍眠山,群山逶迤,涌波推浪,層巒疊嶂,氣勢磅礴。山腰間穿紅著綠的采茶女,山道上如甲殼蟲般踽踽爬行的小轎車,山頂上巍然屹立的電網(wǎng)、電信塔架,山坳里裊裊升騰的炊煙,以及煙嵐中若隱若現(xiàn)的農(nóng)家小院,都如海市蜃樓般在眼前鮮活。這兒是龍眠山區(qū)一個名叫雙溪的地方,宋代畫家李公麟曾在此置業(yè)龍眠山莊,黃庭堅、蘇軾、蘇轍曾慕名前來游賞。這兒歷史人文深厚,環(huán)境清幽,父子宰相張英、張廷玉生前在此居住,死后又同葬在這一片熱土,為這里的歷史人文景觀增添了厚重的一筆。佇立在拜臺上,遙望歷史的沉寂,感受現(xiàn)實的律動,靜觀絡繹不絕趕來朝拜的游客,聆聽風聲的對白,不由讓人浮想聯(lián)翩。
是呀,一代清正勤勉、謙遜廉潔的好官,怎能不受百姓的擁護和愛戴?望著遠方一層層連綿重疊的山巒和山巒中朦朧的薄靄,我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日薄西山,我們出了園,沿著琴鍵般起伏的石徑原路返回,一抬頭,忽然發(fā)現(xiàn),石徑邊挺立著的幾棵翠柏,恰如電線桿一般昂首挺胸,聳入云天。冥冥覺得,這些翠柏,就是父子宰相的化身。一生清廉、禮讓、謙和、忠實的父子宰相,不就是我們心中景仰已久、傲然挺立的大樹么?這些翠柏告訴我們,一個人只有行得正,才能站得直;只有站得直,才能像翠柏一樣常青……
一堤瘦柳,一岸啁啾,一灣碧波,一河水墨,這樣的景致不在畫中,而在穿城而過的龍眠河兩岸。
沿著河邊架設的木質(zhì)棧道,在新建的河濱公園隨意行走,便是一次心靈的瑜珈。河邊多樹,空氣里彌漫著溫潤的水汽,水汽里裹挾著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淺灘里綠油油的水草,如同綠毯。而在水草里看到可供食用的水芹,不免有些意外。雖不知它可是桐城特產(chǎn)泗水芹的孿生兄弟,但我知道,這里與泗水芹的產(chǎn)地泗水橋共一脈龍眠之水,而水是城市的血脈,自從龍眠河綜合整治,小城有了活水的滋潤,處處便能看到綠油油的風景。
河邊的空氣清新如洗,滌蕩著五臟六腑。河畔成了市民休閑健身的好去處。在這里,總會遇到擦肩而過的行人,或是健身休閑的市民,他們或駐足凝望,或并肩私語,或健步趕路,或獨步沉思,或倒掛雙杠,或擺蕩秋千,或翩翩起舞,或醉聽黃梅。陽光盛開在他們的臉上,也折射到我的身上,暖融融的。
與大街上喧囂的市聲相比,河岸邊顯得幽靜了許多,除了鳥語,便是婉轉(zhuǎn)悠揚的黃梅腔韻。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黃梅腔韻,一直跟在自己后面,似有若無。低頭細辨,才發(fā)現(xiàn)埋在草叢里不起眼的塑料蘑菇盒,飄出裊裊黃梅腔,蘑菇盒排列到哪里,黃梅腔便同步到哪里,于是,整個河道兩岸,都環(huán)繞著立體聲回響,宛若天上人間。我行走在立體聲畫廊里,嗓子里憋得慌,忍不住哼唱幾句,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廊橋是中老年人免費的娛樂坊,也是他們一展歌喉的舞臺。他們離開棋牌室,來到廊橋,學唱黃梅。他們的頭發(fā)有些花白,嗓音有些蒼老,身姿有些僵硬,但個個容光煥發(fā),精神飽滿,學唱時專注投入,一招一式嚴謹認真,唱段吐詞力求字正腔圓。他們那原汁原味的唱腔、沉醉癡迷的表情,已成為廊橋一道靚麗的風景。這道風景與廊橋美人靠,與橋下涓涓細流,與龍眠河沿岸風光帶,相得益彰。一段段清麗悅耳的黃梅腔,被融入穿城而過的龍眠河水,一路向南,向南,不斷流淌。
沿著棧道溯流而上,岸邊石砌的文化墻如塵封的史冊,將桐城厚重的歷史人文,一頁頁打開:女駙馬、打豬草、天仙配,三面大理石幕墻勾勒的寫意畫卷,栩栩如生地描摹了坊間典故和美好傳說;桐國春秋、北峽戰(zhàn)云、桐城置縣、元明移民、鐵打桐城、桐城解放、撤縣設市等一系列浮雕,如一幕幕電影鏡頭,生動形象地展示了古桐城歷史沿革和風云變幻;朱邑,李公麟,何如寵,左光斗,方以智,戴名世,方苞,劉大魁,姚鼐姚瑩,父子宰相,吳汝綸……一幅幅龍眠人物雕像,鮮活地再現(xiàn)了桐城歷史人物的非凡卓越和桐城派的人文墨香。站在文化墻面前,眼前浮現(xiàn)著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和一幅幅精彩的畫面,身在桐城、居在河濱的自豪油然而生。
同樣感到自豪的,應該還有河邊的樹吧。樹是城市的風景,也是龍眠河的風景,沿河兩岸,或亭亭玉立,或蓬展如傘。河邊樹有些是世襲土著,有些是外來移民?!巴林辈⒉黄凵?,“移民”也很爭氣,僅幾年時間,就蓬勃成少壯,一片蔥蘢。土生土長的樹,是上了年紀的老者,承載著城市的記憶。譬如,在北大街與海峰路橋連接處,挺立著十幾棵雙人合抱的梧桐樹。三十多年前,我剛來到這座小城,它們就在老濾清器廠門前站立;如今,廠房早已消失,而它們卻固守陣地,默默地注視著河邊的高樓大廈和綠地紅花。見證了小城的天翻地覆,見證了龍眠河的舊貌新顏,感受了市民的歡歌笑語,那些樹能不自豪么?
河岸多柳,翠綠的柳枝是天賜的琴弦,惹得鳥兒心里癢癢的,有事沒事就上去彈奏一曲。一只鳥兒飛過來,勾在纖細而柔韌的枝條上,蕩起了秋千;又一只鳥兒飛過來,倒掛在另一根枝條上,啾啾啾地吹著口哨。它們見行人路過,雙雙抖動翅膀,箭一般射出去,輕盈的影子在河面劃出一道道優(yōu)美的弧線。水面如鏡,幾只嬌小的水鴨或潛水捕食,或漂浮顧影,或踩著水面“啪啪啪”地踏出一串串潔白的小花。它們大約也舍不得辜負這里靚麗的風光吧。
的確靚麗,靚麗得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幾年前,穿城而過的龍眠河,還是一條污水河。河道里散落著白色塑料泡沫和花花綠綠的塑料袋,雜木、野草恣意瘋長,將河灘覆蓋成微縮的熱帶雨林;化糞池、污水溝直排河道,蚊蠅亂飛,老鼠四竄,異味熏天。而現(xiàn)在,經(jīng)過綜合整治,垃圾不見了,雜草不見了,河堤整潔了,河岸成花園了,當年的污水溝搖身變成了清水河。
站在紫來橋上遠眺,龍眠橋、海峰橋、東大街古民居、東作門建筑群、沿河綠意蔥蘢的垂柳、空中滑翔的飛鳥一下子倒映在清澈的河水里,如詩如畫。
龍眠河中的一道道水壩,囤住了一潭潭碧水,也囤住了兩岸的倒影。騰霧生煙的垂柳,生機勃勃的草灘,啁啾吟唱的飛鳥,還有鱗次櫛比的樓宇,以及兩岸流動的車輛和蕓蕓眾生,如電影鏡頭,都在流轉(zhuǎn)的光影里鮮活。臨水照影,不由感嘆:如果桐城派前輩方苞、劉大魁、姚鼐在世,在整修一新的龍眠河之濱走一趟,又會寫出怎樣的錦繡華章?
責任編輯:鄧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