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

摘要：《俄語積極詞典》以詞典形式體現(xiàn)阿普列相積極詞典學思想，是繼《現(xiàn)代俄語詳解組合詞典》之后，俄羅斯又一語義詞典力作。其以俄語常用積極詞匯為描寫對象，以義項為釋義單位，采用形式化、整合性描寫手段，力圖建構被釋詞的完整詞匯語義世界，具有積極性、詳盡性、應用性等特點。文章擬對該詞典的詞條結構、釋義模式、總體特點、應用價值做簡要評述。

關鍵詞：《俄語積極詞典》語義詞典辭書學評述

《俄語積極詞典》（Активный 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以下簡稱《積極》）于2014年開始出版，至今問世兩卷（字母А—Г），由俄羅斯著名語言學家阿普列相（Ю.Д.Апресян）主編，共有13位語言學家參與了前兩卷的編纂工作?！斗e極》以歐洲和俄羅斯詞典學研究成果為依托，融合現(xiàn)代語言學和詞典學理論，是新型的集編碼和解碼功能于一身的積極型語義描寫詞典。雖然《積極》尚未編纂完成，但其釋義和描寫的詳盡程度在世界詞典編纂史中堪稱獨樹一幟。本文擬歸納和總結《積極》區(qū)別于其他語義詞典的新意和特色，對其詞條結構設置、釋義模式和應用價值做簡要評述。

一、 積極詞典學思想的實踐產(chǎn)物

俄羅斯理論詞典學繼承謝爾巴（Л.В.Щерба）的“消極語法”和“積極語法”思想，拓展性地將其運用于詞典學中，將詞典劃分為消極詞典和積極詞典兩大類型?！斗e極》是積極詞典學思想的延伸和應用產(chǎn)物，是以阿普列相為首的俄羅斯語言學家對積極型語義詞典的探索性嘗試，其力圖打破傳統(tǒng)消極詞典的釋義模式和詞條結構設置。

消極詞典和積極詞典的對立，在于二者在“解碼”和“編碼”、“理解話語”和“生成話語”、“查詢語言”和“掌握語言”三大功能和視角上的對立。阿普列相是積極詞典學理念的積極擁護者，在他看來，“積極詞典定位于使?jié)撛诘氖褂谜吣軌蛘_地構建自己的話語，積極詞典應該為潛在的使用者提供一切必要的信息”（王鋼2014： 43），這反映出阿普列相積極詞典學思想的本質和核心內(nèi)容?！斗e極》以詞典形式體現(xiàn)和詮釋積極詞典學思想，是“理論語言學研究與詞典學研究結合的成果”（蔣本蓉2008： 104）。

1. 以“生成話語”為定位目標

消極詞典致力于囊括和覆蓋盡可能多的單詞和義項，往往收錄數(shù)量龐大的非常用詞匯，包括使用范圍狹窄的術語詞、書面語詞、古舊詞、方言詞、單義詞，以及搭配性能薄弱的外來詞。但是，消極詞典的釋義往往簡明扼要，無法兼顧廣度和深度，實際上難以保證讀者在內(nèi)容繁復、體裁多樣的文本中準確理解被釋詞。

《積極》力圖擺脫傳統(tǒng)消極詞典的弊端，不僅力求“理解話語”，更兼顧“生成話語”。《積極》在傳統(tǒng)消極詞典“查詢語言”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是集“查詢語言”和“掌握語言”兩大功能于一身的新型積極語義描寫詞典?！斗e極》旨在保證滿足文本生成的需求，為此盡可能全面、詳盡地提供和反映被釋詞的全部實質性語義信息，包括發(fā)音、韻律、規(guī)律性詞形變化、語法形式、每個義項的支配模式、特定的句法結構、搭配性能和特征、使用所需的語用條件和限制，以及反映相關詞語的“詞匯世界”。（《積極》的“詞匯世界”描寫詞匯單位核心義項的五種語義關系——同義詞、相似詞、轉換詞、反義詞、派生詞）。

此外，《積極》以完整、有序的形式展示被釋詞的詞匯信息，能夠調(diào)動和激發(fā)俄語為母語者潛在意識中有關詞匯和語料的已知信息，進而描繪“被釋詞的詞匯知識肖像”（阿普列相2010： 7）。

2. 以俄語積極詞匯為描寫對象

按照阿普列相的設想，《積極》每一個詞條的釋義應盡可能地充分和詳盡。精細化的描寫方式在賦予每個詞條豐富詞匯語義信息的同時，相應地也會增加詞典篇幅。故而，《積極》不以建構龐大的詞庫為目標，其作為重點解釋對象的詞匯相對有限，多為不帶前綴和后綴的根詞，它們是修辭中性詞，具有發(fā)達的同義詞系統(tǒng)、豐富的支配和搭配性能，且兼具建構完整詞匯世界的可能性。《積極》作為核心詞解釋的是8000～10000個俄語常用積極詞匯，可基本滿足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俄語為母語者的言語和交際用詞需求。同時，《積極》通過設置“詞匯世界”，又使涉及的詞匯范圍并不封閉，可以拓展、補充。這是《積極》的另一新意和特點。

二、 《積極》的特點

《積極》在積極詞典學思想框架內(nèi)繼承俄羅斯詞典學傳統(tǒng)，借鑒《現(xiàn)代俄語標準語詞典》、四卷本《俄語詞典》（以下簡稱《俄語》）、《俄語正詞法詞典》和《現(xiàn)代俄語詳解組合詞典》（以下簡稱《詳解組合》）等俄羅斯詞典學經(jīng)典研究成果，集各家所長。

1. 詞條設置和編排富有特色

《積極》的描寫單位是義項，每個義項構成一個詞條，被釋詞的義項數(shù)量即為詞條數(shù)目，展現(xiàn)同一個詞語全部義項的詞條共同構成一個條目群。以多義詞бороться為例（其中的A1、A2……An表示語義題元，詳見下文）：

бороться動詞；борюсь， борется；形動詞борющийся，副動詞борясь；未完成體，除5.2和53外，無對應完成體。

бороться 1抓住對方，試圖摔倒對手；бороться 2同某人戰(zhàn)斗；бороться 3為爭取……奮斗；бороться 4力求，取得；бороться 5.1抵抗自然現(xiàn)象；бороться 5.2抵抗某種情感；бороться 53抵抗疾??；бороться 6同時遭受矛盾的情感。

бороться 1

使用范例： 兄弟們摔跤時，通常弟弟獲勝……釋義： A1和A2互相抓住對方，試圖摔倒對手并不給對方反抗的機會，并達到目的A3；支配模式： A1一格；A2 с+五格……搭配： 用盡全力扭打，摔跤……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相似詞схватиться（扭打，搏斗）……派生詞борьба（斗爭）。

бороться 2

使用范例： 同侵略者斗爭……釋義： 武裝組織A1以保存或獲取非物質財富A3為目的，對A2實施敵對行為，說話人往往對A1持同情態(tài)度；支配模式： A1一格；A2 с+五格……搭配： 英勇地斗爭……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同義詞сражаться（戰(zhàn)斗）……相似詞воевать（作戰(zhàn)）。

бороться 3

使用范例： 為金牌而奮斗……釋義： A1竭盡全力與體育、政治或經(jīng)濟對手A3競爭，力圖獲取A2；支配模式： A1一格；A2 с+五格……搭配： 爭奪客戶……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同義詞сражаться（戰(zhàn)斗）……相似詞оспаривать（爭奪）。

бороться 4

使用范例： 為公正的選舉而斗爭……釋義： A1盡管長時間內(nèi)受到某人或情景A3的阻礙，仍致力于使所希望的情景A2得以實現(xiàn)或使所不希望的情景A2不再存在；支配模式： A1一格；A2 за+四格，против+二格，с+五格……搭配： 斗爭到底……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同義詞сражаться（戰(zhàn)斗）……相似詞побеждать（戰(zhàn)勝）；反義詞мириться（和解）。

бороться 5.1

使用范例： 同風浪搏斗……釋義： A1克服自然現(xiàn)象A2的阻力，努力移動至所需方向……支配模式： A1一格；A2 с+五格；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同義詞сопротивляться（抵抗）；相似詞преодолеть（克服）；反義詞сдаваться（屈服）。

бороться 5.2完成體побороть

使用范例： 克制焦慮……釋義： A1竭盡全力迫使自己擺脫情感狀態(tài)A2，不受A2的影響……支配模式： A1一格；A2 с+五格；搭配： 徒然斗爭……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同義詞преодолеть（克服）；相似詞крепиться（自制）；反義詞поддаваться（陷入狀態(tài)）。

бороться 5.3完成體побороть；轉義

使用范例： 身體同病魔作斗爭……釋義： 病人A1積極利用和調(diào)動自身資源，擺脫疾病A2的困擾；支配模式： A1一格；A2 с+五格；詞匯世界： 同義詞сопротивляться（抵抗）；派生詞борьба（斗爭）；熟語： За что боролись， на то и напоролись（自己是罪魁禍首，卻將罪過推到他人身上）。

бороться 6

使用范例： 嫉妒和贊賞在她心中交織……釋義： A3同時體驗A1和A2兩種情感和愿望，致使行為發(fā)生矛盾，長期猶豫不決，不知如何行事；支配模式： A1一格；A2 с+五格……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派生詞побороть（戰(zhàn)勝）……

諸如此類的條目群在《積極》中屢見不鮮，不妨再看兩個例子：

вещь名詞；陰性；復數(shù)形式вещи， вещей。

вещь 1東西；вещь 2作品；вещь 3.1客觀狀況，形勢；вещь 3.2重要消息；вещь 4.1現(xiàn)象，事物[用作謂語]；вещь 4.2有價值、意義的事物[用作謂語]。

вещь 1

使用范例： 房間里東西過多……釋義： 日常生活中的人造物品；釋義注釋： ……搭配： ……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

вещь 2

使用范例： 他的作品十分具有影響力；釋義： 科學、文學、藝術作品；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

……

английский形容詞；ая，ое.

английский 1.1英國的；английский 1.2英國人的；английский 2英國首創(chuàng)的；английский 3.1英語的；английский 3.2[用作名詞]英語。

английский 1.1

使用范例： 英國文學……釋義： 英國的；搭配： ……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

английский 1.2

使用范例： 英式幽默……釋義： 英國人的；搭配： ……語料庫例證： ……詞匯世界： ……

……

顯然，《積極》的詞條設置和編排具有形式化、規(guī)范化、宏觀微觀相結合的特點，有助于從宏觀上反映同一條目群內(nèi)部各詞條的關系，揭示語義層級性，而對義項的微觀精細描寫可以完整、全面地展示被釋詞的詞匯語義信息。

2. 釋義詳盡

《積極》以元語言釋義方式對詞義進行描寫，采用變量A1，A2……An標注詞匯單位的語義題元，并與用于釋義的自然語言共同組成命題表達式。《積極》的釋義是對被釋詞的逐步語義分解，最終得出無法再分解的基本意義單位，即語義基本元素（семантический примитив）。例如，“重量”的釋義為：“A1的數(shù)值等同于A2，A2的數(shù)值可以衡量、放置、移動、舉起或是攜帶A1所需的力量。”釋文中的“數(shù)值”“移動”“舉起”等詞匯單位在語義上比被釋詞簡單，對它們的解釋無需借助“重量”或近似概念，由繁至簡的語義拆分原則使得釋文更加詳盡，并避免循環(huán)釋義問題。同時，《積極》元語言釋義中的語義題元變量可以對應轉化和兌換為詞匯語義單位的必需抽象語義參數(shù)，進而揭示配價能力。我們不妨對比分析《俄語》《積極》中動詞“租賃”的釋義。“租賃”在《俄語》中的釋義為：“сдавать в аренду（出租）”，以動名詞組循環(huán)釋義，難以解釋和說明動詞“租賃”的詞匯意義，無法提供正確理解該行為的有效語義信息?！斗e極》中“租賃”的元語言釋義為：“Лицо A1 приобрело право на пользование собственности A2 лица A3 в течение длительного времени A5， заплатив за это лицу A3 сумму A4， уплаченную им лицу A3[A2 обычно недвижимость или транспортное средство]（某人A1從某人A3手中獲取使用財產(chǎn)A2的權利，使用期限為A5，為此需向A3支付金額A4[A2通常為不動產(chǎn)或交通工具]）。”該釋文列舉出描寫“租賃”語義的全部必需情景參與者，A1是承租人，A2是租賃物，A3是出租人，A4是租金，A5是租賃期限。反映在語義配價結構上，A1相應為施事，A2為受事，A3為配事，A4為手段，A5為期限。如若剔除A5，語義轉化為情景“買”；缺失A4，詞義將變?yōu)椤敖琛?；缺失A1、A2、A3任一要素都會使“租賃”的情景語義發(fā)生改變。再如，抽象名詞“威望”在《俄語》中的釋文為：“общепризнанное значение， влияние（公認的意義，影響力）?！倍凇斗e極》中其釋文更為詳盡：“Свойство человека， группы людей или организации A1， состоящее в том， что люди A3 считают нужным учитывать мнение A1 об A2， потому что A1 хорошо знает область деятельности A2.（某人、群組、組織A1的特點，其體現(xiàn)為人群A3認定需要考慮A1就A2的觀點，因為A1對A2的活動領域所知甚多）。”A1、A2、A3是“威望”的必需語義題元，A1為威望的領有者，A2是威望涵蓋的內(nèi)容和領域，A3是威望的擁護者和受眾群，對應的語義配價為領事、內(nèi)容和公眾。獲悉了必需情景參與者的抽象語義關系，讀者就得以正確理解“租賃”和“威望”的詞匯意義，并合理使用被釋詞，進而達到生成話語的目的。

3. 精細劃分義項

《積極》力求使詞匯單位意義精細化，在原有義項基礎上，重新拆分義項。相應地，《積極》中被釋詞的義項數(shù)往往多于消極詞典。如單詞вершина在《俄語》中的詞條有兩個義項：“1. 事物的頂部、最高部分；2. 事物的最高程度”?！斗e極》中вершина義項數(shù)量由兩個增至五個：“1.1事物的頂部或最高點；1.2高山的頂峰；2.1某個領域的最高成就；2.2情景發(fā)展的最佳程度；3. 線或平面的交叉點”。動詞бить在《俄語》中共有11個義項：“1. 敲，打∥打在…∥轉義（光線、氣味、聲音）射到，刺；2. 毆打；3. 打??；4. 獵??；5. 射擊∥抨擊；6. 砸碎∥打碎；7. 敲打出聲音∥（與某些名詞連用）表達發(fā)出某種信號；8. 打點，響∥（某些鳥）斷斷續(xù)續(xù)啼叫；9.（水、蒸汽等）涌出，噴出；10. 使發(fā)抖，打顫；11. 榨，模壓，彈松”?！斗e極》中бить義項數(shù)量達26個：“бить 1.1多次擊打；бить 1.2一次擊打；бить 1.3碰到，撞到；бить 2毆打；бить 3.1擊??；бить 3.2走象棋子；бить 4.1獵??；бить 4.2屠宰；бить 5.1用武器射擊；бить 5.2用武器打中；бить 5.3武器射程；бить 6.1擊碎；бить 6.2打碎；бить 6.3弄壞；бить 7.1敲打發(fā)出聲音；бить 7.2發(fā)出信號；бить 7.3打響，報時；бить 7.4鳥鳴；бить 8敲打出節(jié)奏；бить 9.1涌出，噴出；бить 9.2轉義 強烈地給感官影響；бить 10轉義 產(chǎn)生不良影響；бить 11.1轉義 有意識地引發(fā)某種情感反應；бить 11.2轉義 以特定情況為由說服，勸說 ；бить 12使發(fā)抖，打顫；бить 13制作”，共同組成一個龐大的條目群?！斗e極》打破消極詞典義項合并、釋義簡化的傳統(tǒng)模式，羅列并指出被釋詞在所有用法中的意義，區(qū)分其細微語義差別。如此細致的詞義界定、劃分在世界詞典編纂史中尚不多見。

4. 詞條信息豐富

《積極》中的詞條（群）內(nèi)部具有統(tǒng)一、清晰的標準結構，詞條可以劃分為語義區(qū)、句法組合區(qū)、例證、詞匯世界四大信息區(qū)，其下共包含13個小信息區(qū)——語法及修辭信息（被釋詞的詞類，主要語法形式，缺失形式，句法特征，動詞的體、式、時，名詞的數(shù)，俗語，口語詞、公文詞、市儈詞、敘述詞、俚語、古舊詞等），義項匯總，義項概要，使用范例，釋義，釋義注釋，支配模式，支配模式注釋，典型非題元句法結構，搭配，語料庫例證，詞匯世界，熟語?！斗e極》已出版的兩卷中尚沒有13個信息區(qū)齊全的詞條群，最多是12個信息區(qū)。下面結合詞條群высота中的義項высота 1.1原文予以說明：

ВЫСОТА СУЩ； ЖЕНСК； МН высоты， высот.

высота 1.1 ‘протяжённость объекта вверх...

высота 1.1， МН неупотре.； высота главного хребта...ЗНАЧЕНИЕ. ‘Расстояние по вертикали от основания физического объекта A1 до его верха， равное величине A2； Это расстояние может не измеряться величиной A2， а сравниваться с расстоянием от основания до верха у другого объекта...УПРАВЛЕНИЕ. A1 РОД： высота дерева...A1 и A2 обычно не выражаются совместно при самом слове высота...КОНСТРУКЦИИ. Употребляется в функции несогласованного определения в форме ТВОР с обязательным зависимым...СОЧЕТАЕМОСТЬ. высота дивана； ...АН?。?толщина； глубина...

（1） 語法、修辭信息： 名詞；陰性；復數(shù)形式высоты， высот；（2） 義項匯總： высота 1.1物體向上的延伸長度……（3） 義項概要： высота 1.1，不用復數(shù)形式；（4） 使用范例： 主峰高度……（5） 釋義： 物體A1從底部到頂端的等于數(shù)值A2的垂直距離；（6） 釋義注釋： 釋義中所指距離可能不量化為數(shù)值A2，而通過與其他物體對比得出……（7） 支配模式： A1二格： 樹的高度……（8） 支配模式注釋： 使用высота時，A1和A2往往無法同時表達……（9） 典型非題元句法結構： 帶從屬成分的五格形式作非一致定語……（10） 搭配： 沙發(fā)高度……（11） 語料庫例證： ……（12）詞匯世界： 相似詞“厚度”，“深度”……

需要指出的是，義項匯總、義項概要、釋義注釋、支配模式、支配模式注釋、典型非題元句法結構、熟語7個信息區(qū)是非必有信息區(qū)。義項匯總僅針對有五個及以上義項的條目群設立，匯總被釋詞的所有義項，同時簡要概括所有義項的詞匯意義。義項概要同樣是多義詞特有的信息區(qū)，是對單獨義項語法、修辭信息的說明。支配模式針對有配價要求的詞匯單位而設立。其他4個信息區(qū)的設置取決于詞匯單位的語義、句法、語用特點和性能。此外，《積極》立足于俄羅斯國家語料庫，將獨立的例證信息區(qū)納入詞條結構，這是《積極》的又一新成果?！斗e極》的詞條信息區(qū)數(shù)量超越《詳解組合》，堪稱俄羅斯語義詞典之最。

5. 整合性、系統(tǒng)性描寫手段

《積極》奉行整合性、系統(tǒng)性原則，依據(jù)統(tǒng)一原則描寫詞匯單位的各種詞匯信息?！斗e極》采用阿普列相設計的釋義元語言，主要用于解釋自然語言的詞匯意義。如“侵略”的釋義為：“Вооружённое нападение государства A1 на государство A2 с целью захватить территорию A2 или подчинить его себе（國家A1對A2的軍事進攻，A1意圖占有A2的領土或使A2臣服）”?！斗e極》采用統(tǒng)一的元語言對被釋詞進行描寫，每個詞僅表達唯一的意義，回避同義詞和同音異義詞，對每個詞匯單位的語義界定都明確、清晰。這有利于展示詞匯單位的深層語義題元（A1、A2），將其轉化為語義必需情景參與者，推導對應抽象語義參數(shù)即語義配價能力（施事、對抗主體），展現(xiàn)語義內(nèi)涵和特點。此外，《積極》以支配模式描寫被釋詞語義題元所有潛在可能的表達方式，描寫其表層句法題元，“侵略”的語義題元A1可以轉化為三種句法題元： （1） 二格形式，агрессия тоталитарных режимов（極權制度的侵略）；（2） со стороны+二格形式，агрессия со стороны Японии（來自日本的侵略）；（3） 形容詞一格，германская агрессия（德國的侵略）。綜上，《積極》打破傳統(tǒng)消極詞典單純釋義的詞條結構，致力于建構系統(tǒng)性、形式化的詞匯單位語義描寫體系，在元語言語義釋義的基礎上，同時將詞匯單位的句法、語用、詞匯世界信息納入描寫范圍，從聚合、組合、派生關系對詞義進行整合性描寫。

三、 結語

《積極》“從多方面盡可能全面、準確地解釋詞的意義、用法及與其他詞的聯(lián)系”（張春新2010： 844），其詞條結構設置、編纂原則、描寫對象選擇、釋義模式、語料庫信息應用等，都對語義詞典編纂頗具指導意義和借鑒價值。需要強調(diào)的是，現(xiàn)有語義詞典往往是純理論型抑或是純應用型詞典，能夠雙向定位的尚不多見，而《積極》的詞條結構既可以滿足語言學家、詞典學家的理論需求，同時兼顧普通使用者的語言實踐需求，這無疑是《積極》值得肯定和學習之處。借鑒阿普列相的積極詞典學思想和詞典編纂經(jīng)驗，總結和反思《積極》暴露出的問題和不足，將俄羅斯詞典學理論本土化并切實應用于我國詞典編纂工作中，必將拓寬國內(nèi)學者的學術視野，賦予我們新的靈感和啟示。顯然，這有助于國內(nèi)詞典編纂者研發(fā)兼具理論和實踐價值的俄漢、漢俄積極詞典及漢語積極詞典，為廣大俄、漢語學習者提供高質量的語義詞典。

參考文獻

1. 蔣本蓉.《現(xiàn)代俄語詳解組合詞典》評述.辭書研究2008（3）： 102—110.

2. 王鋼.阿普列相積極詞典學思想芻議.外語研究2014（3）： 43—46.

3. 張春新.聚合關系、組合關系與詞典編纂.∥黑龍江省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主編.黑龍江省第二屆社會科學學術年會優(yōu)秀論文集.哈爾濱： 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10： 837—844.

4. Апресян В Д， Апресян Ю Д， Бабаева ЕС.и др. Проспект активного словаря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М.： Языки славянских культур， 2010.

5. Мельчук И А， Жолковский А К. Толковокомбинаторный словарь современного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Wiener Slawistischer Almanach， 1984.

6. Евгеньева А П. 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в 4 томах. М.： Русский язык， Полиграфресурсы， 1999.

（黑龍江大學俄語學院哈爾濱150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