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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銳于千載”*
——百余年來辛亥革命暨蘇州“和平光復”研究之回顧

2017-04-02 17:53:00
關鍵詞:辛亥革命蘇州革命

高 鐘

(蘇州科技大學 人文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9)

“百年銳于千載”*
——百余年來辛亥革命暨蘇州“和平光復”研究之回顧

高 鐘

(蘇州科技大學 人文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9)

“百年銳于千載”,章開沅先生常以此稱贊辛亥革命在中國歷史上的偉大意義。對這場終結了中國千年帝制、影響中國歷史走向的偉大革命中的一個重要組成——蘇州“和平光復”,百余年以來,人們的研究明顯的不足。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對于這場偉大革命的長時段的積累,對于歷史的合力作用,對于蘇州“和平光復”模式的意義研究長期存在偏頗與忽視?;仡欉@些方面的研究,不僅能對辛亥革命百年以來的研究成果有一個較為全面的了解,更重要的是通過回顧與梳理,可以更全面地理解辛亥革命之收功,實有賴于暴力革命的武昌首義模式與非暴力的蘇州“和平光復”模式的相輔相成,蘇州“和平光復”實是辛亥革命轉危為安、由敗轉勝的關鍵轉折點。

辛亥革命;蘇州“和平光復”;長時段;歷史合力

辛亥革命作為一場改變了中國與世界歷史走向的革命,百余年來,中外學者對其投入了極大關注,研究成果汗牛充棟。1983年嚴昌洪先生主編的《中國內地及港臺地區(qū)辛亥革命史論文目錄匯編》,僅論文目錄就達42萬字,論文總篇數(shù)數(shù)以萬計,總字數(shù)以千萬計;2011年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章開沅先生主持編輯的《辛亥革命百年紀念文庫》收錄著作30種,34分冊,1400余萬字。總之,辛亥革命自其爆發(fā)之日起,就成為中國與世界史學研究中的一門顯學。限于篇幅,筆者只對辛亥革命中關于長時段、歷史的合力、蘇州“和平光復”等方面的研究作一大概的回顧,以就教于方家。

一、 辛亥革命的長時段研究

托克維爾說:

毫無疑問,從未有過哪一次革命,比法國大革命更為強勁、更為迅猛、更具有破壞性、更富有創(chuàng)造性。盡管如此,倘若認為通過這場大革命催生了一個嶄新的法蘭西民族,倘若認為法國大革命豎立了一座大革命之前根本沒有基礎的新大廈,乃大錯特錯。法國大革命創(chuàng)造了派生的、次要的事物,但是,那只不過是主要事物生根發(fā)芽后的進一步發(fā)展,而其生根發(fā)芽在大革命前早已存在。大革命只不過是對重大動機產(chǎn)生的結果加以整理、協(xié)調和制度化而已。[1]195

同樣,辛亥革命“其生根發(fā)芽在大革命之前早已存在”。這個根芽的生長在此前的300年,即明中葉后中國東南沿海經(jīng)濟與世界經(jīng)濟發(fā)展匯合,而形成“資本主義萌芽”時期。這個“萌芽”雖然在清初受到戰(zhàn)爭的摧殘,但在康、雍、乾三代得以恢復,東南沿海經(jīng)濟再次獲得超越明中葉的發(fā)展,“資本主義萌芽”開始抽干發(fā)枝,從而影響到中國社會與文化潛移默化地發(fā)生著內在的蛻變,這個蛻變?yōu)樾梁ジ锩疤K州“和平光復”模式準備了雄厚的社會與文化基礎。

對于徹底終結了中國二千年帝制的偉大革命,人們對它的研究與認識有一個逐漸深入、發(fā)展的過程。在辛亥革命后不久的三四十年代,研究者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革命前后的一段時期內,如陳獨秀1924年10月發(fā)表于《向導周報》的《辛亥革命與國民黨》;胡漢民1931年2月3日發(fā)表于《新亞西亞》的《南洋與辛亥革命》等論文均是如此。專著方面,辛亥革命元勛曹亞伯根據(jù)自身經(jīng)歷與收集到的大量第一手資料,撰寫的《武昌革命真史》1930年3月由上海中華書局正式刊行。全書45萬余字,分前編、正編兩個部分,前編為上冊,正編為中下冊,主要記述了自武昌起義前的革命準備活動到1912年4月1日南京臨時政府解體的詳細經(jīng)過。此后,國民黨元老馮自由亦于1930年代發(fā)憤搜集三十年來所寶藏之各種書札、筆記、表冊、報章等,并廣征故舊同志所經(jīng)過之事跡,撰寫洋洋數(shù)百萬言的《中華民國開國前革命史》,然后又在此基礎上撰寫了130萬余字的《革命逸史》。這幾部著作基本上是以華興會成立,即1894年底作為研究的起點。其研究的視野限定在革命的直接發(fā)展進程之內,未能及于革命前百余年間“主要事物生根發(fā)芽”的發(fā)展進程。

共和國建立后,這類以辛亥革命直接進程作為研究視野的方法繼續(xù)發(fā)展,如《吳玉章回憶錄》就以《從甲午戰(zhàn)爭到辛亥革命的回憶》為題,與馮自由等人一樣,依然以1894年為辛亥革命研究的起點。1960年三聯(lián)書店出版了張枬、王忍之編的《辛亥革命前十年間時論選集》,從書名上就可看出,編者是以辛亥革命前十年,即1901年以來十年間的時論為史料的收集范圍的。其視野與馮自由、吳玉章等基本一致。

辛亥革命七十周年紀念之際,章開沅、林增平先生主編的《辛亥革命史》于1981年7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該書代表了當時中國大陸辛亥革命史研究的最高水平,其附錄的《大事年表》依然是將1894年11月24日作為起點。

隨著20世紀80年代思想解放的發(fā)展,辛亥革命的研究視野也在逐漸的拓寬。1980年李時岳先生在《歷史研究》上發(fā)表了《從洋務、維新到資產(chǎn)階級革命》一文,提出“洋務運動、維新運動和資產(chǎn)階級革命,是近代中國前進的幾段重要的歷程”[2]的論斷。這一觀點得到了中國社科院近代史所副所長、《歷史研究》總編輯黎澍先生的力挺,“洋務運動、戊戌變法、辛亥革命,前后相續(xù),一個發(fā)展高于一個發(fā)展,最后歸結為建立資產(chǎn)階級共和國”[3]123。李、黎所代表的這個觀點,不僅發(fā)掘出洋務運動、戊戌維新對于辛亥革命經(jīng)濟基礎、社會階級形成上的重大基礎性作用,同時,亦將辛亥革命研究的視野向前拉展了近半個世紀,是辛亥革命長時段研究的一個重大突破。

無獨有偶。受美國歷史研究中的現(xiàn)代化理論影響,臺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組織了“中國現(xiàn)代化的區(qū)域研究”項目,該研究以1860—1916年為起止。其起點正是洋務運動濫觴之際;而以1916年為終點,是袁世凱稱帝失敗后,再沒有人敢帝制自為,辛亥革命的政治成果最終得以鞏固。以這個時間段作為中國現(xiàn)代化的研究,實與李時岳和黎澍等人的洋務運動、維新變法、辛亥革命前后相續(xù)的論點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也說明,歷史發(fā)展的內在規(guī)律是客觀存在的,雖然暫時可能會受到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但在歷史的塵埃落定之后,無論海峽兩岸的研究者政治立場上如何不同,但對歷史客觀研究秉持科學的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則是可以取得客觀共識的。海峽兩岸不約而同地將辛亥革命研究視野向前拓展到洋務運動時期,正是這種歷史研究者客觀共識的顯現(xiàn)。

這個將辛亥革命研究與洋務運動、維新變法內在地聯(lián)結在一起的論點,是辛亥革命研究史上的一個重大的突破,但是,它也有一個內在的局限,即是將在此之前的太平天國起義、鴉片戰(zhàn)爭等與辛亥革命的內在聯(lián)系人為地斬斷。如黎澍認為太平天國僅僅是“舊式農(nóng)民戰(zhàn)爭的尾聲”[3]123,在中國近代史上沒有任何意義。這個結論未免有些偏頗,表面上太平天國確實是舊式農(nóng)民戰(zhàn)爭的尾聲,但由于它是在中國近代這一大的歷史背景中發(fā)生的,所以,它也就突破了舊式農(nóng)民戰(zhàn)爭的局限,即它在以暴力替清王朝掃除腐敗無能的官吏、軍隊的同時,也催生了清王朝的自改革——洋務運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太平天國正是洋務運動的“催生婆”。所以,太平天國不但為辛亥革命提供了領袖的仿效(孫中山早年常以洪秀全自命),更重要的是它催生的洋務運動與湘淮軍,在經(jīng)濟與軍事上帶動了中國現(xiàn)代化。正是在這個中國的經(jīng)濟與軍事現(xiàn)代化的過程中,不僅誕生出了中國的資產(chǎn)階級與無產(chǎn)階級,更重要的是它還使長期受清王朝打壓而蟄伏的紳士階層實力得以壯大,并以其“四民之首”的社會領袖的身份,與清廷之“國家”隱然峙立,以致很多地方出現(xiàn)“地方公事,官不能離紳士而有為”[4]的局面?!白韵掏娕d以來,地方官籌辦各事,多借紳力以為補助。始則官于紳遂多優(yōu)容,馴致積習成弊,紳亦忘其分際,動輒挾持。”[5]正是這些對國家政權“動輒挾持”的紳士及其領導的社會力量崛起,迫使清王朝在清末新政的“預備立憲”中不得不推行以紳士為主體的地方自治。也正是這些紳士為主體的各地咨議局掀起的“國會請愿運動”,使“憲政”思想深入人心,從而直接為辛亥革命的爆發(fā)進行了廣泛的社會動員。以新紳士為主體的立憲派與咨議局是辛亥革命中的中堅力量之一。而其“生根發(fā)芽”則在太平天國之役中。所以,辛亥革命研究的視野還應拓寬到洋務運動之前。隨著海內外漢學研究理論的發(fā)展,這個問題隨之而獲得相應的解決。

在世界一體化的總體進程中,中國近代史的研究實際上長期以來都不是孤立、封閉的,而是受到了國際漢學的深刻影響。影響中國史學研究數(shù)十年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其實也是國際漢學對中國影響的一個部分。隨著中國改革開放事業(yè)的發(fā)展,海外中國漢學研究逐漸突破以西方為中心的沖擊反應模式、現(xiàn)代化理論模式等范式,而發(fā)展到“在中國發(fā)現(xiàn)歷史”的理論模式,即注重中國歷史自身的內在因素發(fā)展,以及這種發(fā)展與西方市場經(jīng)濟發(fā)展全球一體化趨勢的互動中,去解釋中國歷史。中國近代史研究的視野不僅因此而一舉突破了1840年鴉片戰(zhàn)爭為起點——這個帶有濃厚西方中心史觀的印痕近代史起點的限定,而且,將中國近代史的研究一舉拓展到明末清初。作為中國近代史上的重要歷史事件的辛亥革命,其研究的視野也順之而然地向前拓展。這一建立在客觀史實基礎上的研究模式的突破,在辛亥革命百年之際得到了廣泛的回應。章開沅先生提出:

孫中山先生的思想的形成、革命綱領的形成,它是第一個100年。那是19世紀工業(yè)革命以來,西方工業(yè)文明,科技、經(jīng)濟、文化迅速發(fā)展,百年銳于千載,這是孫中山在《民報》發(fā)刊詞講的。但這時西方文明的弊病都暴露了出來,所以孫中山不是照搬西方的經(jīng)驗,他是研究了西方,也吸收了西方的精華,他發(fā)現(xiàn)西方的兩大問題:一是西方的民主政治并不是那么美妙,特別是議會政治弊端很多;二是民生上貧富的懸殊太大。所以孫先生認為社會的革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從革命一開始,是在研究西方文明好與弊、結合中國國情而形成的這樣一個政治綱領。我們現(xiàn)在看起來很深奧的道理也不是很多,但那個時候是前無古人的、史無前例的。他就是出于一種歷史使命感來學習、思考、觀察,最后形成政治綱領,這是很了不起的。[6]

章先生將辛亥革命領袖孫中山的思想置于在此之前一百多年的中西方思想大交流的大背景之下,從中發(fā)現(xiàn)孫中山融合中西,創(chuàng)造出符合中國國情的革命思想與策略的偉大之處,這是極有創(chuàng)意的。南京大學民國史研究專家張憲文先生,在《共和肇始:南京臨時政府研究》一書中同樣強調“辛亥革命有較長時間的演變過程”。其書的第一章第一節(jié)中就將辛亥革命置身于始于1500年的“通過開辟通商新航道的大航海運動,西方人把整個地球上原本孤立、沒有或很少聯(lián)系的各個區(qū)域完全聯(lián)結起在了一起。全球由此而逐漸成為一個相互關聯(lián)的市場。在這樣的背景下,把中國作為西方通商市場和傳播基督教的對象,成為以英國為首的歐洲各國的共同愿望”[7]12。1793年,馬嘎爾尼使團訪華、1816年阿美士德使團訪華,以及1840年的鴉片戰(zhàn)爭都是“以英國為首的歐洲各國的共同愿望”的結果。這些結果最終導致了辛亥革命這場翻天覆地的歷史巨變。這場歷史巨變的“生根發(fā)芽”其實是與1500年以來的航海大發(fā)現(xiàn)所帶來的經(jīng)濟全球化聯(lián)系的日趨緊密分不開的。正是這種全球一體化的經(jīng)濟往來,帶動了中國明末以江南市鎮(zhèn)發(fā)展所代表的“資本主義萌芽”的工商經(jīng)濟大發(fā)展。清兵入關,暫時中斷了這一發(fā)展,1683年清軍收復臺灣后,海上貿易得到恢復,雍乾之際,中國工商經(jīng)濟又得到大幅度的發(fā)展,伴隨著這種發(fā)展的是民間貿易的通貨白銀成為與國家貨幣——銅錢并行的通行貨幣。

中國從16世紀開始吸收來自新大陸的白銀,18世紀初白銀在中國作為一種納稅的手段,同時是大額貿易的支付手段。白銀在中央政府的財政管理中的重要地位,可以部分地說明中國經(jīng)濟何以吸收如此大量的白銀的原因。年納稅總額為6000萬兩,如果折算成白銀,相當于2100噸。[8]

以海內外貿易帶動的中國“資本主義萌芽”梅開二度,但由于乾隆晚年昏庸,嘉慶與道光亦未能順應大勢打開國門,主動地匯入到世界一體化的大潮之中,反而是進一步的閉關自守,從而在拿破侖戰(zhàn)爭與拉丁美洲獨立運動,影響到墨西哥對中國的白銀供應時,中國就陷入嚴重的“銀貴錢賤”的經(jīng)濟危機之中,“中國其實是被它與墨西哥間緊密牽連的銀線絆倒的”[9]。在這根“銀線”的內在牽絆下,鴉片戰(zhàn)爭得以爆發(fā),辛亥革命的各項基礎因素開始顯著的聚集。

在辛亥革命百年之際,以終生精力研究辛亥革命的專家章開沅先生語重心長地說:

我很重視“百年銳于千載”這句話,認為只有透過這前后兩個一百年世界歷史的發(fā)展變化,才能更為深切地理解辛亥革命……辛亥革命不僅僅是一個偉大的歷史事件,它更是一個偉大的社會運動,并非起于辛亥這一年,更非結束于辛亥這一年。像任何歷史上發(fā)生過的社會運動一樣,它有自己的前因,也有自己的后果,而前因與后果都有連續(xù)性與復雜性?!瓝Q言之,就是在時間與空間的拓展兩方面作更大的拓展,以期形成長時段與多維度的整體考察。[10]

我們欣喜地看到辛亥革命整體的研究已經(jīng)向前拓展到一百年以上,空間上也開始注意到明清以來西方經(jīng)濟、文化對辛亥革命的內在影響。這是一個可喜的現(xiàn)象,只是這個現(xiàn)象還未能拓展到辛亥革命的蘇州“和平光復”的模式之中。這正是本研究要著重努力之處。

二、辛亥革命的合力因素研究

歷史是這樣創(chuàng)造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chǎn)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的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shù)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shù)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chǎn)生出一個總的結果,即歷史結果,而這個結果又可以看作一個作為整體的、不自覺地和不自主地起著作用的力量的產(chǎn)物。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愿望都會受到任何另一個人的妨礙,而最后出現(xiàn)的結果就是誰都沒有希望過的事物。所以到目前為止的歷史總是像一種自然過程一樣地進行,而且實質上也是服從于同一運動規(guī)律的。但是,各個人的意志——其中的每一個都希望得到他的體質和外部的、歸根到底是經(jīng)濟的情況(或是他個人的,或是一般社會性的)使他向往的東西——雖然都達不到自己的愿望,而是融合為一個總的平均數(shù),一個總的合力,然而從這一事實中決不應作出結論說,這些意志等于零。相反,每個意志都對合力有所貢獻,因而是包括在這個合力里面的。[11]

辛亥革命這場改變了中國與世界的偉大“歷史事變”同樣是由“無數(shù)互相交錯的力量”合成的。由于其表面的“像一種自然過程一樣地進行”,所以在以往的研究中只注意到其中革命派的作用(甚至革命派中只注意孫中山一系的作用),而忽視立憲派、北洋派、舊官僚的作用。這種現(xiàn)象在孫中山在世時即已發(fā)生。1925年隱居于昆山的武昌起義元勛曹亞伯開始收集資料撰寫《武昌革命真史》,汪精衛(wèi)和胡漢民得知后向孫中山告狀說:“武昌革命時,亞伯尚在倫敦,書中不免多數(shù)杜撰。”[12]孫中山畢竟有偉人胸襟,回答說:

亞伯為我至交,生平不作謊言,彼所撰之《武昌革命真史》,所有資料,均由當日首義之主要軍政人員及中下級干部所給予,蓋彼等皆亞伯之知交或門人,亞伯窮數(shù)月之精力及奔走,始由各人之日記或經(jīng)歷中得來,事實詳實,較之個人撰述更為可靠,汝等不必質疑。[12]

1930年3月《武昌革命真史》由上海中華書局正式刊行。此書出版后不久,汪精衛(wèi)、胡漢民等即以“突出日知會功績,批評起義人員過于露骨,記載失實,譏評總理”[12]為由,以國民政府行政院通知中華書局,禁止發(fā)行,并將已發(fā)行的書籍及紙型圖版予以銷毀。[12]汪精衛(wèi)、胡漢民這種以孫中山系為革命派正統(tǒng)而排斥對革命派中日知會、中部同盟會、光復會以及黃興等人的研究的做法在蔣介石政權時期愈演愈烈。“現(xiàn)在談中國革命史的,多數(shù)是從興中會起,而普通的又多由興中會而同盟會、國民黨、中華革命黨、中國國民黨等相聯(lián)接”,“國民黨官方和民間著述,大都把庚子(1900)后,同盟會成立前的一切革命活動,都列為‘興中會時期’。這種‘正統(tǒng)’觀念,既不合事實,也無必要”[13]。

20世紀60年代后期,臺灣辛亥革命研究開始突破“正統(tǒng)論”一統(tǒng)天下的狀況,薛君度先生的《黃興與中國革命》,張朋園先生的《立憲派與辛亥革命》等著作與論文開始出現(xiàn)。八九十年代之后,海峽兩岸學術活動交流密切,張朋園先生在大陸進一步收集資料后,于1993年發(fā)表了《立憲派的階級背景》的論文。在此論文中,他雖然明確論定“立憲派反對革命”的主觀傾向,但這一主觀傾向受到諸多客觀力量的影響而發(fā)生變化:

革命派中的溫和型者,在某種程序上與立憲派中的進取型者是重疊的?!?,辛亥革命爆發(fā)后,部分立憲派與革命黨人合流。另一部分則走向反動。湯化龍與林長民傾向于黃興、宋教仁等妥協(xié),屬于前者。甘肅咨議局張林焱等欲迎溥儀西狩建小朝廷屬于后者。史家論革命黨人物,孫中山、胡漢民屬于激進中的激進派,黃興、宋教仁屬于激進中的溫和派。黃興一派的勢力在武昌起義后領導著革命黨的發(fā)展方向,所以南北妥協(xié),迅速達成和議。[14]

對于立憲派與革命派中的溫和派黃興、宋教仁等人聯(lián)合主導著武昌起義后“革命黨的發(fā)展方向”,最后達成南北和議的辛亥革命結果,作了實事求是的論證。其關于革命派、立憲派中均有激進、溫和、保守三種力量的論述,是對辛亥革命中合力因素研究的一個頗有見地的貢獻。

這種以孫中山一系為辛亥革命之“正統(tǒng)”,而忽視歷史事件的合力因素的研究模式,在大陸辛亥革命研究中也頗有影響。如吳玉章在《從甲午戰(zhàn)爭到辛亥革命的回憶》中就將辛亥革命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歸之于“立憲黨人這時卻很活躍。他們搖身一變,鉆入革命陣營,并把革命的領導權竊取而去。昨天還在擁護君主,今天忽然‘贊成共和’,許多立憲黨人就這樣成了‘開國元勛’。由于他們的混跡革命,革命方面的矛盾和糾紛更為增加了”[15]。不但將立憲派“意志”在辛亥革命中的作用視“等于零”,而且將革命的失敗完全歸之于立憲派“把革命的領導權竊取而去”。這種論點在大陸60年代的研究中是一個普遍現(xiàn)象,其實質就在于受極左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史學研究中“意欲將革命述事變?yōu)槲ㄒ缓戏ǖ臍v史描述,近現(xiàn)代史的寫作在被機械地套上高度簡單化的說教之后,只能變成黨的意識形態(tài)的注解。史學家們失去了自己的原創(chuàng)性,在解決目前問題和滿足各種政治力量不斷變化的需求方面束手無策”*轉引自李懷印:《重構近代中國》,風有生、王傳奇譯,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23頁。。

這種對革命派孫中山一系之外的一概否定的現(xiàn)象在改革開放后得到糾正。1981年辛亥革命七十周年紀念之際,一大批學者對辛亥革命中合力因素進行了切實的研究,對立憲派在辛亥革命中的貢獻提出了新的看法。如金沖及先生在1981年4月13日《人民日報》上發(fā)表《辛亥革命的歷史評價》的論文,全文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談“辛亥革命的歷史地位”,第二部分就是“關于立憲派的評價”。在這個評價中,金先生在對立憲派作為資產(chǎn)階級的一翼,具有消極與積極二重性的分析之后,特別強調:

當時革命派著重進行的是革命必要性的宣傳和武裝起義的實際活動,對其他方面的宣傳教育常常顧不上,有所放松。同時,他們在內地不能公開活動,而立憲派一般是可以公開活動的。在封建勢力比較強固而革命派的力量還沒有達到的地方,立憲派在啟蒙方面所起的積極作用就更多一些。這些,我們都應該公平地給予肯定的評價,不能抱著罵倒一切的態(tài)度。[16]

在糾正過去對立憲派一概罵倒的同時,金先生對立憲派也進行了具體的分析,指出:

立憲派內部的情況也是相當復雜的,需要作具體分析。海外的康梁與國內的立憲派是有區(qū)別的。就是國內的立憲派,成分也很復雜,至少有三種情況。第一,是同鐵路投資直接有關的那部分資產(chǎn)階級。特別是川漢路、粵漢路沿線那幾省,不少人在鐵路方面的投資比在工廠的投資要大得多。后來,清朝宣布把鐵路收歸國有,這同他們的經(jīng)濟利益發(fā)生了尖銳的沖突,不能不起來拼命。這部分立憲派表現(xiàn)的最激烈,積極貢獻也比較多。第二,主要是投資工業(yè)、農(nóng)場等,受封建官僚的保護也比較多,張謇就是代表。他們特別害怕“秩序一破,不可回復”。盡管在有些問題上對清政府有強烈的不滿,但總的態(tài)度還是千方百計加以維護。直至看到清朝必倒,舊秩序無法維護,才改變態(tài)度。第三,還有些經(jīng)濟落后的地區(qū),實在沒有多少資本主義,雖然也叫立憲派,其實與封建士紳沒有多大差別,這些人有多少積極貢獻就很難說了。[16]

金先生從投資方式方面分析將立憲派分為激進、中間、保守三個方面,與后來臺灣張朋園以家庭、教育、年齡三個方面將立憲派分為激進、溫和、保守三個方面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充分說明,對于辛亥革命進程中客觀存在的立憲派的貢獻,以及立憲派中有著三個不同的層面與群體的客觀史實,海峽兩岸的研究者都通過不同途徑的探索而揭示出了歷史的真像。辛亥革命是由革命派與立憲派合力運作而成的。他們都是這場偉大革命中的合力因素。

革命派與立憲派是辛亥革命正向的合力因素,但歷史的合力因素中還包括“不自覺地和不自主地起著作用的力量”,即“使他向往的東西——雖然都達不到自己的愿望,而是融合為一個總的平均數(shù),一個總的合力”。這方面的研究在新世紀中也得到了深入的發(fā)掘,而得出了前人所未有的結論。如張憲文先生在《共和肇始:南京臨時政府研究》的導言中,就專辟一節(jié)為“全面評述辛亥革命時期的袁世凱”,將袁世凱在辛亥革命時期分為三個階段研究:

第一階段,從武昌起義到袁世凱當上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锩蔀榱藦氐状輾逋醭能娛潞驼瘟α?,逼清帝退位,只有把袁世凱拉到革命陣營一邊,才可能實現(xiàn)?!诋敃r的軍事、政治形勢下,對袁世凱采取讓步政策,是推動革命前進的正確選擇。……第二階段,從袁世凱當上大總統(tǒng)到稱帝之前,對這時的袁世凱應從兩個方面觀察。一方面,袁世凱作為清王朝的舊官僚,具有濃厚的封建王權思想,其后實施復辟做皇帝,就是這種思想的惡性發(fā)展。但是,民國建立后,民主共和已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袁世凱面對這股浪潮,也不能不采取順應態(tài)度,一定程度上保存民主共和制度,實施共和政治,組織責任內閣,但思想上是貌合神離的。當時在全國各地軍閥林立,實力派擁兵自重的形勢下,袁世凱堅持實施中央集權政治體制,有利于國家的統(tǒng)一。在袁世凱執(zhí)政期間,實施了一系列有利于國家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措施,頒布了許多促進工礦企業(yè)發(fā)展的規(guī)則條例。教育制度由傳統(tǒng)邁向現(xiàn)代,在這一時期也有了較大的進步。袁世凱本人雖然堅持傳統(tǒng)的倫理綱常,鼓吹尊孔讀經(jīng),然而在其掌權期間,是新文化、新思想的活躍時期,大批宣傳研究現(xiàn)代文化思想的社團在各地建立起來,政黨政團亦蓬勃興起。[7]9-10

張先生對于袁世凱在辛亥革命三個階段的分析,實為史家之真知灼見。袁世凱及其北洋集團,是辛亥革命中的一個不可忽視的合力因素。對于這個因素,過去長期研究不足,甚至是一概罵倒。隨著辛亥革命史研究的深入,這個合力因素的重要作用,也開始得到實事求是的研究與重視。

袁世凱及其北洋集團在被“拉到革命陣營一邊”后,成為辛亥革命中正向的合力因素。那么,辛亥革命中被革命的對象——清王朝,在辛亥革命的合力中是否“等于零”或者完全是“負數(shù)”呢?辛亥革命百年以來的研究基本上是持此種看法的,很多研究往往是將之完全視同于革命的負面力量。而在辛亥革命百年紀念研究中,出現(xiàn)了新的看法。

2011年,傅國涌先生出版《辛亥百年:親歷者的私人記錄》,其引言開首即言:

長期以來,我們所知道的辛亥革命幾乎是革命黨人單方面的敘事,……換句話說,辛亥革命的史實是以革命黨人為中心建構起來的,僅僅呈現(xiàn)了歷史的一部分,處于中心以外或不在中心視野里的大量史實則被遮蔽、忽略或遺漏了。我個人更希望看到革命發(fā)生時的社會心態(tài)。當革命來臨之際,那些掌握著社會優(yōu)勢資源、不愿看到革命發(fā)生的集團、個人是如何反應,如何面對的?王公親貴特別是最高統(tǒng)治者隆裕太后怎樣一步步作出選擇,她的選擇帶來的正面效應該如何認識?革命在不同的社會力量當中如何激起回響?這些力量之間的相互碰撞、博弈又怎樣影響了革命的結果?他們的共識是如何達成的?革命在哪些層面達到了確實的目標?[17]

傅先生在這一系列發(fā)人深省的問題中,提出了隆裕太后“選擇帶來的正面效應”的問題。雖然他在文中沒有正面回答,只列舉了當時親歷者對隆裕太后這一選擇的正面效應的記載,但全書將清王朝的“王公貴族特別是最高統(tǒng)治者隆裕太后”一步步選擇的正面效應予以肯定,將之歸結到辛亥革命的合力因素中是十分顯然的。

無獨有偶。2011年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高全喜教授出版了《立憲時刻:論〈清帝遜位詔書〉》,在對《清帝遜位詔書》從憲法學的角度作了全新考察的基礎上,全面肯定了隆裕太后遜位詔書的歷史正面作用。此書的核心觀點濃縮為論文《辛亥革命與現(xiàn)代中國——基于〈清帝遜位詔書〉的憲法學考察》,該論文開首就提出:

辛亥革命為構建中華民國——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現(xiàn)代國家、亞洲第一個共和國——作出了偉大的貢獻,但是,這個現(xiàn)代意義的中華民國,并不是辛亥革命只手構建起來的,而是一種源自古今中西交匯的歷史合力共同構建起來的。[18]134

這個古今中西交匯的歷史合力中,中國文化傳統(tǒng)也是一個不能忽視的力量,正是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天命觀”,促成了“清帝遜位詔書以和平方式所促成的‘天命流轉’所具有的啟示性憲法的意義”。

仔細考察這份遜位詔書,其中所包含的清室認同并禪讓于中華之“共和立憲國體”,對于傳統(tǒng)王朝帝制來說,無疑具有“另一種革命”的憲法意義。這個革命不同于辛亥革命之革命主義的“革命”,而是一種“中國版的光榮革命”。[18]136-137

高先生將清帝的遜位詔書比擬于英國的光榮革命,這是辛亥革命研究中一個重大的突破。他同時強調:

應當指出,詔書中多次申明承認這個“共和立憲國體”,不僅是對于革命黨人的國家構建之目的性的某種承認和認同,同時也是對于清王朝自己的改良主義立憲改制的某種肯定和認同?!t書所表現(xiàn)的這個立憲建國,是對自己過去曾經(jīng)虛情假意實施的君主立憲制的自我革命,變君主立憲為人民共和立憲。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個和平方式的革命建國,才從另外一個方面彌補了辛亥革命建國的激進性和片面性,并通過這個雙方認同的具有憲法意義的遜位契約,把兩種革命建國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從而深化和完成了中華民國革命建國之構建。經(jīng)由這場起于暴力起義、終結于和平遜位的“革命”,中國政治完成了一次歷史性的古今之變,從傳統(tǒng)帝制轉變?yōu)楝F(xiàn)代民國。[18]138-139

而且,由于清王朝延襲并發(fā)展了自北魏以來的胡漢一體的中華民族融合一體的統(tǒng)治方略,用宗教、文化、聯(lián)姻等方式與蒙、藏、維、回建立了長達二百多年的有效統(tǒng)治,所以:

《清帝遜位詔書》為“中華人民”的現(xiàn)代中國之塑造,作出了真正富有成效的建設性貢獻,居功至偉??梢哉f,直到一百年后的今天,我們仍然得享這份豐厚的歷史遺產(chǎn),沒有這份遜位詔書,就沒有延續(xù)清帝國法統(tǒng)的五族共和的中華民國。[18]157

在《清帝遜位詔書》中,古今之天命實際上又達成了某種富有積極意義的和解,并留下一筆可供后人開發(fā)的遺產(chǎn)——清帝以和平遜位的方式,把君主政權轉讓與一個新生的立憲共和國,由此弭平了兩個斷裂:一個是古今政治天命之斷裂,一個是民族畛域之斷裂。清帝的和平遜位,成就了一個現(xiàn)代政治的雙重主題,即建國與新民。[18]163

這樣一來,“革命”這個古典政治中原本的循環(huán)往復之匡正的古意,在這場古今之變的大變局中,就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即它不再是王朝循環(huán)往復的一種匡正機制,不再是王道推翻霸道的一種正當手段,而是超越了王朝政治的歷史循環(huán)論和古典政治的王霸革命論,將現(xiàn)代政治奠基于人民主權之上。[18]164

《清帝遜位詔書》盡管是清王朝迫于大勢所去而不得不為。但由于此詔書稿本出自已轉向共和立憲的張謇、楊廷棟等人之手,所以,這個詔書中不僅體現(xiàn)了清王朝由曾宣布過的君主立憲轉向共和立憲的自然軌跡,更重要的是它從法理上宣布了清帝不是遜位于一家一姓,而是遜位于建立在人民主權基礎之上的“共和立憲國體”。從這個意義上說,《清帝遜位詔書》確實是稱得上“中國版的光榮革命”的。清王朝“王公貴族特別是最高統(tǒng)治者隆裕太后”,最終也成為辛亥革命正向的合力因素。這是百年辛亥革命研究中的一個突出的新成果。

百年以來的辛亥革命研究,逐漸由當初的只重視革命派中的孫中山一系的“正統(tǒng)論”,到開始全面、客觀地認識黃興之華興會、陶成章之光復會、中部同盟會等革命派中的不同群體對辛亥革命的貢獻,到認識到立憲派對辛亥革命不可或缺的重大作用,進而認識到全面評價袁世凱及北洋系在辛亥革命的作用,一直到認為《清帝遜位詔書》是“中國版的光榮革命”。辛亥革命的合力因素似乎窮盡了,但在此百年辛亥革命的研究中,還有一個合力因素未被充分認識,那就是地域文化這個因素對辛亥革命的影響。金沖及先生用投資說論證了京漢、粵漢鐵路沿線的立憲派與張謇等立憲派的不同。其實,除了這個因素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雙方所處的地域文化內在的制約。

對于地域文化對于辛亥革命的影響,臺灣張玉法先生在《辛亥革命時期的南北問題》一文中開始涉及:

辛亥革命時期的南北問題,由武昌革命引發(fā)而來。1912年2月5日《民立報》云“民國之未建也,南北無界;民國之既建也,南北有界”。1913年4月20日《民國日報》亦云“洎乎漢幟初張,雄踞鄂渚,民國奠定,肇于南京。北軍侵陵,傳之漢上;議和之口實,遍于國中。南北之稱,斯為嚆矢”。據(jù)此,南北問題的發(fā)生,在武昌革命暴發(fā)以后。推其原因,當武昌革命軍起,清廷派軍南下,“倡義者多南人,而作梗者多北人”。所謂“倡義者多南人,而作梗者多北人”,是指地域而言。[19]

這種地域文化影響到南北方政治分歧,其實是由來已久的,魏晉南北朝時即已開始,只不過辛亥革命將之張大呈現(xiàn)在國人面前。而這里面蘊涵著長時段的地域文化的演進,并因之以不同的政治取向而影響著辛亥革命的走向與結局。對此章開沅先生已經(jīng)有所覺察,他在《張湯交誼與辛亥革命》中指出:

辛亥革命時期的東南地區(qū)和東南精英在全國政局變化中已處于舉足輕重的地位,但其總體實力還不足以一舉取代北方的傳統(tǒng)政治中心地位,而在實際上主導社會潮流的東南精英乃是半新不舊的過渡時代英雄,所以辛亥革命只有以南北妥協(xié)宣告結束。[20]

章先生這里的“東南地區(qū)和東南精英”就寓涵了東南地域文化對其政治與文化精英在政治謀略、方法上的重大影響。同時,由于東南精英“實際上主導社會潮流”,所以他們不但策動了蘇州與東南六省的“和平光復”,而且將這種“和平光復”的模式“克隆”到北方——策動袁世凱倒向共和,迫使清帝下遜位詔書。東南文化精英與其所在的地域文化“實際上主導”了辛亥革命后期的發(fā)展。章先生的這一真知灼見惜于年事已高,未能展開和深入研究下去。這個工作有待于我們后生小子繼章先生之后“接著講”——展開后續(xù)的研究。

三、辛亥革命蘇州“和平光復”研究

辛亥革命蘇州“和平光復”巡撫程德全出任軍政府都督,“以行政長官順民欲,仗義反正,勢順事舉,龐吠不驚”[21]55,“各屬聞風歸順,兵不血刃,秩序安寧”[21]62。所以,蘇州的“和平光復”實際上帶動了江蘇全省的“和平光復”,南京最后亦被在蘇州的財力與兵力基礎上組建的江浙聯(lián)軍所攻克。孫中山對南京光復予以高度的評價:“漢陽一失,吾黨又得南京以抵之,革命之大局因以益振”[22]104。但南京的所得則全賴蘇州“和平光復”,不但使南京的東部屏障——鎮(zhèn)江旗營繳械歸順,更能以蘇州藩庫數(shù)十萬兩白銀,組建蘇浙聯(lián)軍,攻克南京。所以,實際上是蘇州的“和平光復”挽回漢陽失守之頹勢,辛亥革命“之大局因以益振”。蘇州之“和平光復”實為辛亥革命轉入勝利的轉折點,亦可為江蘇辛亥革命之代表。對于蘇州辛亥革命“和平光復”模式之研究,實可為江蘇辛亥革命之研究的主體所在。但百年來,不但這個主體研究未能得到應有的重視,即使是江蘇省的辛亥革命研究與其實際的歷史貢獻也是遠遠不符的。其原因即由于國民黨方面以孫中山—陳其美—蔣介石為正統(tǒng)譜系論,以及大陸階級斗爭史學觀中的“革命是暴動”的暴力革命觀之影響。

辛亥革命的蘇州“和平光復”模式雖然起到了帶動東南各省光復,切斷清王朝東南財賦之命脈,攻克南京,建立臨時政府,迫使清王朝遜位的重大歷史作用,但由于其主要的策動者是立憲派(張謇等)與傾向立憲派的舊官僚(程德全),所以,孫中山系“正統(tǒng)”論的辛亥革命研究長期以來就以突出陳其美的上海反正,來沖淡蘇州“和平光復”之作用?!秾O中山自述》即采用了這種揚滬抑蘇的說法:

武昌起義,各省響應,吾黨之士,不約而同,各自為戰(zhàn),不數(shù)月十五省皆光復矣。時響應之最有力而影響全國最大者,厥為上海。陳英士在此積極進行,故漢口一失,英士則能取上海以抵之,由上海而能窺南京。……則上海英士一木之支者,較他省尤多也。[22]68

革命領袖如此一說,不僅國民黨正統(tǒng)論長期奉之為圭臬,而且影響到大陸。1961年上海舉行的紀念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紀念會上,一些發(fā)言者就認為“上海的獨立是辛亥革命的轉折點”,“上海獨立,東南響應,關系全局很大”[23]。其實,上海當時只是蘇州治理下的一個縣,而且,清朝在太倉、蘇州、鎮(zhèn)江均駐有重兵,“由上海而窺南京”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沒有蘇州第二天的“和平光復”,僅憑上海的彈丸之地與陳其美的民軍,不但不能影響東南大局,而且生存都有困難。這也是革命派在上海獨立之前后,頻頻派人到蘇州活動、游說程德全的重要原因。

除了“正統(tǒng)論”者以上海獨立來沖淡蘇州“和平光復”模式對辛亥革命的重大貢獻之外,同時,由于“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24]觀點的強大政治影響,所以,蘇州“和平光復”這種“非暴力革命”的模式,長期以來是被視為“假革命”“投機革命”而予以否定的。如1961年揚州師范學院歷史系編的《辛亥革命江蘇地區(qū)史料》中說:“在革命的洪流沖擊下,清政府土崩瓦解,程德全又使用反革命的兩面手法,偽裝響應革命,在蘇州搶演了‘和平光復’的騙局,搖身一變而為中華民國的江蘇都督”[21]編者按1。

蘇州“和平光復”是“假革命”“投機革命”之說,一直沿襲到20世紀七八十年代。李澤厚先生在1979年《歷史研究》第6期發(fā)表的《二十世紀初中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思想論綱》一文中說:

武昌起義后各省幾乎大都是所謂“兵不血刃”、“傳檄而定”。然而實際上是悲慘地失敗了。絕大部分的政權都落在立憲派或舊封建軍閥、官僚的手中。有的是發(fā)動反革命政變搶去的(如湖南),有的是請進外省兵力奪去的(如貴州),有的是采用陰謀辦法謀得的(如湖北),更多則是干脆一夜之間換塊招牌,由清朝政府的“巡撫”改為革命軍政府的“都督”(如江蘇)。[25]

一夜之間換招牌,由巡撫改稱都督,自然不符合“革命是暴動”的評判標準,所以立憲派、舊官僚是“假革命”無疑了。這種暴力革命的思維路徑依賴不只是李先生一人。1981年出版的《辛亥革命史》下冊“江蘇獨立”一節(jié)說:

江蘇是資產(chǎn)階級立憲派最為活躍、力量也最為雄厚的省份。江蘇巡撫程德全,則是清末一個著名的投機官僚,一向善觀風色,號稱“開明”?!氵@種“獨立”之目的,就是防止“匪類”的革命,在新的形勢下維護舊的統(tǒng)治秩序,如一旦革命被鎮(zhèn)壓,仍然把“義旗”重新?lián)Q成龍旗,這種陰持兩端的“應變”策略,是程德全樂于接受的。[26]

這依然把蘇州的“和平光復”視為程德全陰持兩端的應變之術的假革命。

1984年王樹槐先生出版了《中國近代化的區(qū)域研究:江蘇省1860—1916》,其中不少章節(jié)談到辛亥革命中的蘇州“和平光復”,以及程德全、張謇的歷史功過。“有謂張謇與程德全都以國本民命為重,蘇州之獨立,系被動而非主動,目的只在避免戰(zhàn)爭,以民命為重,這也是實情。總之,江蘇士紳與程德全是蘇州光復的關鍵人物?!盵27]王先生還對上海起義與蘇州光復對于辛亥革命的重要性做了實事求是的評價:

上海與蘇州的光復,對于整個局勢,自有其重大的影響。就全國而言,上海的光復,使蘇州浙江提前光復,此其一;蘇州的光復代表江蘇省的光復,南京方面雖然仍做頑強的抵抗,但已限于孤立,此其二;上海的光復,如果沒有江蘇廣大腹地支援,形勢亦甚危險,而江蘇之光復,不僅消除其危險,更增強其重要性,此其三。自武昌起義后至上海光復前,其間二十五天,全國只有湖北、湖南、陜西、江西、云南、貴州六省光復。自上海光復至福建光復,其間六天,新增加光復的省份達六省之多。由此可見,清朝土崩瓦解之勢已成。[27]

這個評價前兩點就是辨析上海與蘇州“和平光復”二者的孰重孰輕,上海固然有促使蘇州、浙江提前光復的作用,但如果沒有蘇州第二天的“和平光復”,上海“形勢亦甚危險”,只是蘇州光復并帶動江蘇省大部光復,上海不但解除了危險,同時,江南機器局的軍火支援全國的革命政權與軍隊,“更增強其重要性”。這個評價扭轉了此前“正統(tǒng)論”以上海獨立沖淡蘇州光復意義的做法,并強調蘇州“和平光復”對辛亥革命勝利的重大意義。

雖然王樹槐先生的研究對蘇州“和平光復”模式有了新的肯定意見,但其對于立憲派與程德全在辛亥革命全過程的評價還是囿于“正統(tǒng)論”而予以批評:“就江蘇而言,是以紳商為主的力量,與舊官僚結合,既反對清朝的腐化,又與激烈的革命份子不相容,此種趨勢,辛亥年即已形成”;“對袁世凱舊官僚而言,江蘇士紳又成了他的政治伙伴”;立憲派成了“助袁奪權”的“政治伙伴”[27]。紳商與舊官僚結合的蘇州“和平光復”模式,還是遭到了否定。

90年代開始,革命,特別是暴力革命的敘事模式開始退卻,以蘇州“和平光復”為主軸的江蘇省辛亥革命研究開始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視,“江蘇省和全國各地的一批青年學者,他們的博士或碩士研究生論文選擇題多以江蘇辛亥革命史研究為題,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達近百篇,分別從政治、經(jīng)濟、文化、教育、科技、社會等各個方面,或宏觀或微觀,或人物或事件,或社會等等,多渠道、多系統(tǒng)地開展了對江蘇辛亥革命的研究,極大地豐富并推進了江蘇辛亥革命的研究”[28]前言3。而王佩良著的《江蘇辛亥革命研究》比較突出,該書以專節(jié)論述“蘇州和平光復的意義”,指出:

身為江蘇巡撫的程德全在北洋清軍對武昌民軍全力進剿、革命軍在漢口、漢陽相繼敗退的緊要關頭,不是組織部眾頑抗,而是順應時勢敢冒風險,毅然反叛清廷宣布獨立,成為武昌首義后第一個舉義反正并出任革命軍政府都督的清廷封疆大吏,對于扭轉武漢危局,促進全國革命形勢發(fā)展,發(fā)揮了巨大作用,功不可沒。首先大大減少了反對光復的阻力,加快了江蘇各地光復步伐。[29]299

在肯定了蘇州“和平光復”是“敢冒風險”的真革命而不是假革命,且“功不可沒”之后,作者還比較了上海與蘇州在辛亥革命中的實際功績:

已經(jīng)光復的上海雖為中外通商巨埠,但上海的最高行政長官僅是道臺,隸屬江蘇巡撫,如不盡快促使江蘇全省獨立,就會成為革命孤島,勢難持久。蘇州作為省會,是江蘇巡撫、布政使、按察使駐節(jié)之地。在某種意義上說,蘇州獨立就是江蘇省獨立,這種示范作用是上海無法比擬的。巡撫接受獨立并“通令所屬遵照”光復,對所屬府廳州縣官吏震動極大,他們只得順時而動,紛紛交出官印,“奉憲獨立”。因此,上海光復雖為蘇州光復的先聲,但蘇州和平光復則是促使江蘇全省光復的關鍵,并為江浙聯(lián)軍最終攻取南京奠定堅實基礎。[29]299-300

這個評論比王樹槐先生的評論更進了一步,不僅指出蘇州如不及時“和平光復”、上?!皠蓦y持久”的一面,更全面評價了蘇州以省會之要,程德全以巡撫之尊宣布“和平光復”對全省的示范推動作用,而這個作用是上海陳其美等人無法望其項背的。最后,該書強調:

自11月5日蘇州獨立后,4天內就有14省宣布獨立,廣西、安徽、山東等省巡撫紛紛棄暗投明,舉旗反正,使清政府陷入極端孤立的困境,扭轉了革命的形勢,加速了全國革命勝利的進程。因此,蘇州和平光復,程德全反正,意義非凡。[29]300

這個評論徹底突破了“正統(tǒng)論”與“革命是暴動”論的束縛,對辛亥革命蘇州“和平光復”模式的歷史功績作出了實事求是的評價,表現(xiàn)出了新時代青年學者不囿舊說,敢于創(chuàng)新的學術勇氣。

辛亥革命百年紀念,涌現(xiàn)出了一大批的辛亥革命研究成果,其中不少涉及江蘇省的辛亥革命研究,如張憲文先生的《共和肇始:南京臨時政府研究》;朱宗震先生的《辛亥革命百年祭:中國現(xiàn)代化的拓荒運動》;金沖及先生主編的《辛亥革命研究論文集》;章開沅先生主編的《辛亥革命百年紀念文庫》等等。而以“江蘇省辛亥革命”直接命名的著作就有兩本。其中,2011年江蘇人民出版社出版劉小寧著的《民國肇基:辛亥革命在江蘇》。該著因為是金沖及先生主編的《辛亥革命全景錄》叢書中的一部,所以也就“忠實于”《全景錄》的叢書要求,將辛亥革命中江蘇省按時間與地區(qū)的光復情況,作了“全景錄”的敘述,而缺乏深度的理論探索與分析。

彌補這一缺陷的是2011年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揚州大學周新國教授等人著的《江蘇辛亥革命史》。周新國教授所在的揚州大學早在1961年就出版了《辛亥革命江蘇地區(qū)史料》,為江蘇省辛亥革命研究做了奠基性的工作。周教授在這個基礎上,繼續(xù)爬梳史料,與劉曉寧一道于1991年合編了《辛亥江蘇光復》的史料匯編,與1961年版的《辛亥革命江蘇地區(qū)史料》一書被譽為“江蘇辛亥革命史料的雙璧”。在對江蘇辛亥革命史料充分掌握的基礎之上,周教授與其團隊于2011年出版了《江蘇辛亥革命史》,在對江蘇辛亥革命史實全面回顧的基礎上,對江蘇辛亥革命研究進行了很多理論上的探索與發(fā)掘,特別是對蘇州的“和平光復”模式提出了很多富有創(chuàng)意的見解。例如:

蘇州府城完成了兵不血刃的和平光復。而由于程德全是辛亥革命中第一個宣布獨立,并出任都督的清政府封疆大吏;因此,其便成為清廷封疆大吏中的辛亥反正第一人,對推動江蘇各地光復,瓦解清廷統(tǒng)治起了重要作用。[28]238

程德全就任江蘇都督后,立即對原來蘇州府所屬之各地發(fā)布通令,命其暫時照常辦事。一切公文函件今后則應送往都督府辦理,一切名稱、年號等均應更改;從而在話語系統(tǒng)上為原所屬各地規(guī)定了新的方向。在此作用下,原蘇屬各地革命黨人及地方紳商等勢力交相為用,相繼進行并完成了各自的光復任務。[28]238-239

這個分析與評論就推翻了長期以來蘇州的“和平光復”模式及其推動下的蘇屬各地的“奉憲光復”是“換湯不換藥”的“假革命”,“絕大部分的政權都落在立憲派或舊封建軍閥、官僚的手中”等論調,而是鮮明地指出組織架構與制度符號上均進行了根本性的改革。這種內在的改革外表上雖然風波不起,但實際上“在話語系統(tǒng)上為原所屬各地規(guī)定了新的方向”。所以,不能以一些地方的官員留任,新軍軍官或紳商掌權就認為“絕大部分的政權都落在立憲派或舊封建軍閥、官僚的手中”,而應當實事求是地看到,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革命中,不但革命派在組織上根本就沒有做好接管全國政權的準備,夾袋中沒有充分可用的人材接管全國縣級以上政權,而且,即使是當時的革命領袖孫中山、黃興等人也缺乏實際治理國家大政的經(jīng)驗,胡漢民自言:

余輩以革命書生,經(jīng)驗殊少,……黨人本多浪漫,又侈言平等自由,紀律服從,非所重視,只求大節(jié)不逾,不容一一規(guī)以繩墨。[30]79

克強以三月廿九這役及漢陽督師,聲名洋溢于黨內外;顧性素謹厚,而乏遠大之識,又未嘗治經(jīng)濟政治之學,驟與立憲派人遇,即歉然自以為不如。[30]91

黃興等人自以為不如立憲派,不僅是“未嘗治經(jīng)濟政治之學”,更重要的是政治與行政管理,除了需要學理知識之外,還需要大量的實踐歷練,以積累經(jīng)濟民生施政的經(jīng)驗。革命黨人當時大都為青年學子、新軍中下層官兵,平時沒有機會從事中上層的政治歷練,驟降大任,自己也覺得無法承擔,這就是武昌首義后,起義官兵要找出湯化龍與黎元洪的原因所在。所以,蘇州“和平光復”及其屬下的府縣的“奉憲光復”,留用了大批的舊官僚,借助他們的行政經(jīng)驗,實現(xiàn)革命后政權的平穩(wěn)過渡,這實際上是十分有利于辛亥革命新政權的鞏固與發(fā)展的。

盡管在辛亥革命百年之際,江蘇辛亥革命以及蘇州的“和平光復”模式均受到了學界前所未有的重視,“但是與辛亥武昌首義史相比,江蘇辛亥革命史研究還是有相當距離的。主要表現(xiàn)在:單篇論文多,研究的專著少;資料搜集多,史料考訂少;紀念性敘述文章多,具有原創(chuàng)性成果少”[28]前言4。這樣一個“三多三少”的局面,與江蘇在辛亥革命中的重大貢獻是嚴重失衡的,需要后起者急起直追,加強研究,以恢復江蘇與蘇州在辛亥革命中的重大貢獻的歷史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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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蘇 南)

2016-07-07

高 鐘,男,蘇州科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主要從事中國近代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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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6-3262(2017)02-009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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