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騫
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舞翩躚。
你在振臂高呼,你在搖旗吶喊,你在努力沖破黑夜,爭取自由的明天。你愿做先于秋天著地的落葉,用生命抒寫革命的壯麗詩篇。
那年,七月。嘉興南湖,一艘小船。13名熱血青年,雙手相握,把鐮刀和鐵錘抱成團。一紙盟約,結(jié)為同志,心中信仰的圣火,此刻燃成逐天的烈焰。從此,日月當(dāng)鼓,銀河作弦,奏響叱咤風(fēng)云的信仰禮贊!
這是一場征途漫漫的信仰之旅,腳印復(fù)腳印,堅定地烙下同志的忠誠足跡。
你“鐵肩擔(dān)道義,妙手著文章”,身著褪色的灰布長袍,卻掀起萬丈紅色波濤。站著,分明是沖鋒的戰(zhàn)士;倒下,依舊是革命的先導(dǎo)。生命,是飄揚的旗幟;靈魂,是嘹亮的號角。
清晨的漢口余記里留下你“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的凜然正氣,《可愛的中國》在你生命的盡頭更加絢麗,你們把敵人的槍聲作為自己結(jié)婚的禮炮,攜手走向刑場,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堅定從容自信的目光深情相望……
不能忘啊,還是不能忘。有多少同志的生命,默默融進信仰的霞光。烈焰染紅漫漫湘江,五萬忠魂用戰(zhàn)衣血衣鋪就信仰的棧道;不見炊煙、沒有飛鳥,狂風(fēng)暴雪、饑餓嚴(yán)寒,也未能阻止那一雙雙草鞋追逐信仰;渣滓洞、雨花臺,那些戛然而止的青春記憶,就因為拒絕改變信仰,寧死不屈……
槍聲在年輪的車轍下飄遠(yuǎn),硝煙在歲月的季風(fēng)中散盡。同志啊,在我的記憶中,你每一根骨都是一塊锃亮的鐵,鐵擊夜色,濺出的是火,火在蔓延,如杜鵑滿山,翠竹遍野。在通往勝利的方向上,真理釋放著地火噴發(fā)般不可阻擋的力量。叫一聲“同志”,是不變的鄉(xiāng)音,是家國的依戀,是神圣理想的召喚。
瀘定橋頭,13根粗大冰冷的鐵鏈拉著兩岸臂膀,勝利的道路就在這鐵鏈上,一句“‘同志跟我上”,不懼槍林彈雨、驚濤駭浪;松骨峰上,堅守陣地的機槍沒有了子彈,一句“‘同志跟我上”,最可愛的人,挺著血肉之軀也要一往無前。
觸摸,永不冷卻的熱血。凝視,永不褪色的鮮紅。耳畔再次響起“同志”的高呼,腦海中浮現(xiàn)定格的畫面?!盀榱藙倮?,向我開炮!”“為了新中國,前進!”那是怎樣的壯語豪言。哪怕手托炸藥包、身堵機槍口,也從未忘記臉上掛滿微笑,高昂起理想的頭,那又是怎樣的驕傲勇敢。澆了汗的火,混著泥的血,開出襟前的紅色花朵。英雄仰面,緩緩地倒下,朝向太陽的眼睛熠熠閃著光芒。
有多少數(shù)不清的青春熱血,就有多少數(shù)不清的危城暗戰(zhàn)。一聲“同志”的深情告白,縱不相識也相知,手緊握,心激昂,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素昧平生,但一首《國際歌》,就可找到自己的同志。從此,你不再孤單,因為有同志相伴。那是無比信任的力量,那是重回組織懷抱的溫暖。
“跟我來,手緊握”“我掩護,你快撤”,同志,你總是這樣同心同德披肝瀝膽。雖然你不知道我的名姓,但卻甘愿以你命換我生,把你的鮮血注入我的血管中。
用生命精心包裹、和黨證一起交到同志手上的7根火柴,是火種、是希望,小小的火柴照亮了革命的曙光;野菜、草根,甚至連皮帶都吃光,你卻為同志捧上一碗香噴噴的魚湯,金色的魚鉤永遠(yuǎn)也稱不出你勝過兄長的分量;上甘嶺狹小閉塞的地下坑道里,8個人傳遞了25遍,仍然不舍吃完一個蘋果。那群可愛可敬的人們仿佛依舊還在,還在低語、還在傾談,還在你推我讓著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那晚,我夢見你還活著——
同志,你離開了部隊,奮斗在基層一線,念念不忘的是湖南和遼寧兩個故鄉(xiāng),把自己的全部積蓄都用在了山區(qū)助學(xué)上;同志,你調(diào)離了蘭考,坐著212吉普在大戈壁上奔跑,不知是在考察水源,還是在治理沙塵暴;同志,你依舊穿著那雙草鞋,奔走在許許多多的大亮山上,不知是在培植樹苗,還是在察看林場。偶然,你們相遇了,見面就緊緊擁抱,他說你瘦了許多,你說他黑了不少……
醒來,我發(fā)現(xiàn)那本發(fā)黃的《老三篇》仍然在書架上默默地思考——
一場雨來,迎接一次清新的潮漲。叫一聲“同志”,如春風(fēng)蕩漾拂面,如甘泉浸潤心田。叫一聲“同志”,激蕩在長城萬里,回響在古道白楊。叫一聲“同志”,在新的長征路上,讓我們挽起臂膀,凝心聚力,闊步向前,初心不忘!
同志,請叫我一聲“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