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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視角下的《月牙兒》解讀

2017-03-22 07:41付蘭梅丁有明
關(guān)鍵詞:靈肉月牙兒肉體

付蘭梅,丁有明

(長春理工大學(xué),吉林長春,130022)

生存視角下的《月牙兒》解讀

付蘭梅,丁有明

(長春理工大學(xué),吉林長春,130022)

《月牙兒》作為《大明湖》的“重著本”,對《大明湖》進行了高度濃縮和升華,以悲傷的筆觸、惆悵的基調(diào),曝光了時代的病垢。老舍先生以兩位女性的生存危機為主要內(nèi)容,通過她們在生存窘境中如何掙扎的敘說,揭示了時代黑暗與底層民眾的艱辛、無助。在此,從生存視角出發(fā),以靈肉輕重轉(zhuǎn)變?yōu)檠芯恐行模骄亢诎瞪鐣o無辜民眾造成的靈與肉的創(chuàng)傷。

生存;偶然;必然;肉與靈

人類的世界往往被諸多的二元對立充斥:偶然與必然、靈與肉、輕與重等等,這些對立的累加構(gòu)成了一個人的人生、一個民族的歷史、一個國家的沉浮。中國現(xiàn)代作家老舍(1899-1966)的中篇小說《月牙兒》(1935年)講述了主人公“我”和母親在動蕩時局中艱難求生、逐漸淪為暗娼的故事。其中的“我”在種種對立矛盾中慢慢清醒、轉(zhuǎn)變,走向既定的人生終點。本文從偶然與必然、靈與肉兩個方面,分析“我”的心酸生存經(jīng)歷、生存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過程、原因以及靈肉沖突下潛藏的深層意蘊。

一、偶然與必然的疊加

偶然與必然如同孿生兄弟般,總是形影相隨、相伴而生,偶然是必然量的積累,必然則是偶然質(zhì)的突變。這二者的累加重疊共同推動了“我”的轉(zhuǎn)變。

(一)偶然的遭遇

在“我”的人生經(jīng)歷中不乏偶然:七歲時爸爸患病去世;母親改嫁后沒有幾年的光景繼父悄然離去;與校長侄子相遇相識;偶遇“小磁人”等等,這些不期而遇的偶然是沉重的,它們驅(qū)使著“我”的人生步伐,“糾正”著“我”行進的方向。每當(dāng)感受到生活仍有一絲光明時,一件件偶然總會將“我”拽回黑暗的谷底,再次飽嘗生存的痛苦與艱辛。這里的每一個偶然釀造了“我”悲劇的人生,對“我”產(chǎn)生了不可磨滅的傷害與痛楚。

(二)必然的淪落

正是因為種種偶然的存在,才導(dǎo)致了必然的發(fā)生。必然發(fā)生后,所產(chǎn)生的影響卻不是單一單線的,它不僅改變了小說中母親的人生軌跡,也直接影響了“我”的一切。

首先,從母親的角度來看。父親離世使母親不得不獨自支撐起一個家,而母親只能依靠典當(dāng)和替別人洗衣服維持生計。可典當(dāng)?shù)奈锲肥怯邢薜模傆挟?dāng)完的那天,這一天終究是來了,當(dāng)鋪為“我”關(guān)上了大門,同時洗衣服的收入也甚是微薄。但饑餓與生存的魔爪卻是無情的,它總會伸向困頓中的“我”與母親。為了繼續(xù)生存下去,母親選擇了改嫁。改嫁后我們的生活有了希望,母親不用再為生活苦惱辛勞,漸漸地有了生氣,臉上泛起紅光,手上的鱗也慢慢脫去。而“我”也有了自己的房間,走進了校園。在那個黑色的年代,命運主宰好像也會被同化,變得鐵石心腸,不會再去同情、憐憫生存的弱者。三四年無憂的光景轉(zhuǎn)瞬即逝,繼父悄然離去,生存的難題再次困擾了母親。重操舊業(yè)再為別人洗臭衣服臭襪子?繼續(xù)典當(dāng)家物?這些已經(jīng)不能滿足母親與“我”的生存需要。母親開始做暗娼,出賣自己的肉體。歲月不饒人,尤其對于暗娼這個職業(yè)來說,年輕才是資本,才會有市場。生存又一次迫使母親向屈服再進一步——丟下“我”,改嫁!母親嫁給了饅頭鋪掌柜。此時的這位女性已經(jīng)被折磨得滿目瘡痍、傷痕累累,可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蛟S是嫌棄母親已經(jīng)年老,想丟下包袱,饅頭鋪掌柜偷偷地走了,沒給她留下一分錢。走投無路的母親最終投奔了女兒,走上幫助女兒出賣肉體的不歸路。

其次,從“我”的角度來看。親生父親去世、繼父出走這兩個偶然事件,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巨變,使“我”過早地獨自面對生活,承受生存的打擊。母親的二次改嫁,迫使我獨立,自己養(yǎng)活自己。幸得校長的幫助獲得了在校打雜的工作,勉強能夠過下去,有的時候還能有些許余款。當(dāng)“我”在校長家遇到他的侄兒時,“我”的命運又開始變化了,挪步進入了不知前路的一片黑暗混沌中。誰知校長侄子的愛情,全是對“我”的欺騙,是有錢人酒足飯飽、閑暇之余對窮苦弱小者的玩弄。他不僅毀了“我”的愛情夢,毀了“我”對愛情的忠貞,也毀了“我”的一生,成為“我”走向淪落的重要導(dǎo)火索。認清校長侄子的真面目后,之前的安逸隨之遠去,“我”不得不走出家門,為填飽肚子尋個安身地找份工作,小學(xué)的學(xué)歷是毫無價值的,并不會為“我”增加什么機會,最后只能尋了個女招待的差事。而女招待并不同于簡單的店小二,不是端茶送水就能應(yīng)付的。她們需要出賣色相出賣靈魂,才能在招待服務(wù)的崗位上存活下去。可“我”無法忍受這些,果斷選擇了辭職。此時,“我”仍堅守著傳統(tǒng)三從四德下的倫理道德,而與“小磁人”的偶遇算是完全擊潰了我最后的心靈防線,點燃了擱置已久的導(dǎo)火索。“我”開始看透這個“狼吞虎咽的世界”[1]249,開始改變我的生存態(tài)度,重赴母親走過的道路,用肉體掙錢吃飯。

母親從當(dāng)物到改嫁到“賣肉”再到改嫁、幫助女兒出賣肉體;“我”從獨立到打雜到遭玩弄再到做女招待、“賣肉”,這是父親去世、繼父出走等諸多偶然不幸事件的質(zhì)變結(jié)果??梢?,生命的偶然導(dǎo)致了必然,而這些偶然與必然累加同時催發(fā)了“我”的靈與肉的轉(zhuǎn)變。

二、肉身與靈魂的轉(zhuǎn)變

肉身由“重”而“輕”,而靈魂卻在“輕”與“重”之間搖擺不定,靈與肉難以調(diào)和,發(fā)生碰撞、沖突。這個轉(zhuǎn)變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會經(jīng)歷一個演變的過程。

(一)由“重”而“輕”的肉身

肉體的轉(zhuǎn)變,主要呈現(xiàn)為由“重肉”到“輕肉”的過程。中國自古倡導(dǎo)“貴身”的思想,強調(diào)存在的價值與本體性,追求對身體的堅守與保全,因為身體是存在的本身與形式,也是存在的根據(jù)?!百F身”的觀念同樣根植于“我”的價值體系中,女性應(yīng)當(dāng)堅守傳統(tǒng)的三綱五常,找一個合適的男人攜手一生?!拔摇闭鋹圩约旱纳眢w,它只能屬于一個人。當(dāng)母親做了暗門子,“我”開始恨她,不愿見她,甚至不愿也不敢花她給的錢,傳統(tǒng)的倫理觀念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幼小的心靈。此時,肉體對“我”來說十分珍貴,“我”的肉處于一種“無身”的狀態(tài),這種“無”并不是“忽視”“失去”,而是一種未受后天環(huán)境、功名、金錢等侵蝕的原始狀態(tài),肉體的分量是重的。

隨著母親再次改嫁,我必須直接接觸社會,面對現(xiàn)實。學(xué)校打雜、幫學(xué)生制作織物勉強能夠管住肚子的需求。怎奈校長的調(diào)任,使“我”失去了飯碗,面臨著如何活下去的危機。雖然前途依舊困難重重,“我”卻沒有失去生活的希望。在胖校長家,“我”結(jié)識了校長的侄子并與他相愛,“我”的生活暫時有了著落,而且看上去非常溫馨舒適?!拔摇闭业搅藢儆谧约旱膼矍?,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男人。當(dāng)“小磁人”找到“我”的住所,進門哭訴時,夢醒了,“我”清醒地重新回到現(xiàn)實。被胖校長侄子欺騙,“我”并不感到后悔,只是覺得更加無依無靠,孤獨空虛。“我”知道錢是好的,只有錢才會使“我”有安全感。但錢不好掙,尤其是對于女性來說?!拔摇遍_始理解母親的無奈,可是“我”仍不相信這是唯一的活路,不愿以做暗門子的方式生存下去。努力尋找卻未得,僅存的一絲希望之光即將熄滅,逼迫“我”最終選擇在小飯館做女招待。所謂女招待按照第一號女招待的意思就是靠出賣色相甚至肉體,吸引招待顧客。這必然觸及到“我”的道德底線。生活果然艱辛,難道女人只能出賣肉體,才能活下去嗎?“我”開始疑惑困頓。在迷茫悵惘之際,得知同學(xué)們的際遇,“小磁人”感嘆,“我”終于豁達了,終于徹徹底底原諒了母親。原來賣肉確實是唯一的出路,“我”的底線瓦解了,但沒有完全崩塌,即使要賣肉,“我”的買主也要是文明人。浪漫的掙錢是不可得的,文明人卻不文明,他們往往虛偽、小氣、不夠純粹,只是一味地索求而不愿付出。“我”所獲得的不過是一角錢一個的冰激凌和饑腸轆轆?!拔摇边€是向現(xiàn)實繳械投降了,“我”的底線完全被擊潰,蕩然無存?!拔摇遍_始向所有人出賣肉體,只要有錢,只要能讓“我”生存下去就可以。因為存在需“奠基并統(tǒng)一在身體的物質(zhì)性上,存在的基本義務(wù)就是守護這身體的物質(zhì)性以及統(tǒng)一于物質(zhì)性身體的自我”。[2]44當(dāng)“我”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時,“我”所堅守的信念已經(jīng)無法對身體負責(zé),無法滿足身體物質(zhì)性的需要。為了活,唯一的出路只能是放棄自我,尋著母親的足跡,走上了她曾選擇的道路。自我與身體是統(tǒng)一的,是同一事物的兩個方面,自我的放棄也就意味著身體的淪落,“我”的肉體變得廉價,它不再屬于某一個人,它不再是“我”最初守護的肉體,它的分量降了。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身體有病時,甚至對它感到厭惡,不想繼續(xù)茍活。肉體完全淪為掙錢的工具,它的分量已經(jīng)輕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

(二)搖擺于“輕”與“重”之間的靈魂

靈魂是肉體的主宰,肉體產(chǎn)生變化時,靈魂也不可避免地發(fā)生改變。因為靈魂是一個縹緲虛幻的概念,所以對靈魂輕重的理解和衡量標(biāo)準(zhǔn)各不相同。本文在論述靈魂輕重時,以靈魂的純凈、純真程度為標(biāo)準(zhǔn):靈魂純凈就是輕盈的,靈魂壓抑復(fù)雜和墮落則為沉重?!拔摇钡撵`魂輕重變化是曲折的,經(jīng)歷了由靈輕到靈重再到靈輕的轉(zhuǎn)變。

七八歲時的“我”不諳世事,父親的去世雖然給生活帶來了壓力,但對“我”心靈的影響是微乎甚微的,“我”仍然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仍然能看看月牙兒,當(dāng)媽媽哭倒在父親的墳頭時,“我”還無所顧忌地玩著手中的栗子。即將到來的生活磨難并沒有在“我”的心中產(chǎn)生波瀾,“我”的靈魂還是如同普通孩子一般純粹天真,毫無負擔(dān)。此時的靈魂是輕的。

漸漸地我從懵懂逐漸成熟,開始疑惑我的周圍:母親總會有搓洗不完的硬牛皮似的臟衣、家里的物件一件件減少、有陌生人讓“我”給媽媽捎信等等?!拔摇钡男撵`有了負荷,似乎沉重了些。而母親二次改嫁,丟下“我”時,“我”成熟了,因為成熟的標(biāo)志就是自我的獨立。與“我”的獨立相伴的則都是孤獨與悲傷。母親離去后,“我”變得無家可歸,家的概念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只能寄居在學(xué)校與兩個老仆人相伴,可是“我”既不是仆人,也不是學(xué)生,更不是老師的身份讓我們的相處十分尷尬,彼此的交集就更少了,“我”仍然還是一個人。心靈是寂寞無助的。被男人玩弄欺騙感情、酒館生存潛規(guī)則、同學(xué)們?nèi)缲浳锇愕娜松?、“小磁人”無助的傾訴等等,這里所有的一切攻陷了“我”的肉體防線,也加重了靈魂的分量,甚至到了超載的境地?!拔摇钡男呐K雖然繼續(xù)跳動,但靈魂已如同死灰,與行尸走肉已無二樣。肉體最輕時,恰恰是靈魂最重的時刻。“我”無力再維持自我本初“無身”的狀態(tài),生活的壓力迫使“我”投身社會污濁的大群體中,并作為其中麻木愚昧的一份子而存在。這一同化過程,實質(zhì)上就是“我”個體性磨滅趨于群體的過程。此過程讓“我”的靈魂承載了太多:孤獨、欺騙、無助、悲哀、痛苦、絕望。

之后,巡警將“我”抓進感化院,接受感化。“我”竭盡全力與之抗衡,打心底抵觸反感。因為“我”已經(jīng)看透了這個時代下社會的黑暗,明白他們所謂的感化不過是其斂財?shù)囊环N手段?;▋蓧K錢就能把一個女人從感化院領(lǐng)回家,女人完全被當(dāng)作了商品,可以任意廉價地買賣,這樣的感化無疑是對女性的侮辱,是對尊嚴的踐踏。因為反對感化,在大官檢閱時,唾了官員一臉唾沫,從此被掛上危險的標(biāo)簽,由感化院轉(zhuǎn)移到了監(jiān)獄。監(jiān)獄對于“我”來說是個好地方,它將我與外面世界的紛爭、爾虞我詐相隔離,“我”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我”的靈魂又開始有了生機,“我”又看到了月牙兒,又見到了真正的最初的自己。這是“我”的“退場”行為,從社會群中解脫,重新成為生命的個體。正如葛紅兵、宋耕所述:退場“讓個體自我從類的目的性中脫離出來,成為一個自在者,它自己充當(dāng)自己的目的,自己充當(dāng)自己的手段”。[2]171“我”的個體性得到回歸,民族、家族等社會群不再是扼制自我軀體自由的力量,“我”成了我自己,而不再是某一類的縮影,“我”的靈魂得到了超脫凈化,這個不幸的世界與“我”不再有任何關(guān)系,屬于“我”的只有當(dāng)下的寧靜和對世俗的不屑,即使死亡也不再可怕,這是“我”的解脫與釋放。“我”的靈魂開始返璞,靈魂擔(dān)子上的重物已不再沉重,靈魂再次如同孩童般純粹輕盈。

無論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人本初的靈魂都是輕盈的,而靈魂重量的變化取決于人進入社會后所選擇的生存方式。人具有差異性,隨著人的成長,人生旅程越行越遠,靈魂所承載的東西會變得更不相同,其重量也會因人而異。現(xiàn)實的殘酷與咄咄逼人總會迫使人們屈服于黑暗、放棄自我。生存的問題令人生畏,是直擊心靈的拷問與蹂躪?!拔摇钡娜松潜У?,一切為了生,一切為了死。生得艱辛,卻死得超脫。《月牙兒》中母親說過:“咱們是拿十年當(dāng)作一年活著的”。[1]251為了活,“我”和母親不得不賣肉,而賣肉的負面結(jié)果就是折壽,是對生命的一種消耗。但掙錢的目的偏偏又是為了繼續(xù)生存下去,為了延續(xù)脆弱的生命。生命的消耗與延續(xù)構(gòu)成了一組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這組矛盾催生了“我”靈與肉輕重的轉(zhuǎn)變。是物改變了“我”,也是物使“我”解脫。金錢財富是黑暗社會的通行證,對于窮苦的底層民眾來說,想要活著只能如螻蟻一般,卑躬屈膝,遺忘自我。在生存與尊嚴的戰(zhàn)爭中,“我”無奈接受現(xiàn)實,賣身于金錢,徹底敗于生活。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早已設(shè)定了底層弱者的命運,尊嚴地活著,只會是徒勞的,只會讓他們更加痛苦,承受加倍的打擊。社會的冷漠無情、保守的傳統(tǒng)、愛情的虛偽、人心的不古、女性地位的低下等等,玷污了淳樸的人性,滋養(yǎng)孕育出惡之花?!拔摇笔菬o辜的,只是歷史的匆匆過客,“我”也曾經(jīng)吶喊、彷徨、掙扎過,可是現(xiàn)實并沒有施舍任何眷顧和機會,丟下的只有漫無邊際的絕望。絕望不是生存問題的最終結(jié)果,絕望后是走向毀滅還是走向超脫的抉擇,才是人生的終極難題。也許毀滅和超脫都會選擇相同的方式——死亡,但死亡前的靈魂體驗卻會大相徑庭。毀滅是靈魂的崩塌、麻木與死亡,超脫卻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靈魂的釋壓與重生,是對人生的大徹大悟。毫無疑問,“我”選擇了后者,因為無論是茍且的生還是純粹的死,于我已不再重要,“我”所要做的只是捍衛(wèi)重獲的純凈靈魂,無需再做肉的奴隸。

三、靈肉波瀾下的意蘊

造成“我”靈肉輕重搖擺轉(zhuǎn)變的原因主要有內(nèi)外兩個方面。

從外因上看,是時代與社會的黑暗。社會動蕩,政治腐敗,經(jīng)濟蕭條,民不聊生,生存是困擾每一個底層民眾的難題。尤其對于一名女性來說,在弱肉強食的社會中,就業(yè)范圍十分狹窄,獨立地活下去要比男性艱難得多。所以“我”在生存掙扎反抗的道路上走向屈服淪為暗娼,與時代、社會是脫不開關(guān)系的。

從內(nèi)因上看,首先是個人心理的驅(qū)使。兒童在四五歲時,還不能認識社會,需要身邊的人對他們進行解釋,而在這個年紀(jì)的兒童已經(jīng)具備了某種固定的行為模式。阿弗雷德·阿德勒(1870-1937,奧地利,個體心理學(xué)創(chuàng)始人、精神病學(xué)家)也曾指出:“對孩子職業(yè)興趣有著最初影響的人便是母親。孩子在四五歲時對職業(yè)的認識,將對他以后的事業(yè)發(fā)展方向有著決定性作用”。[3]孩童時,“我”的家庭不幸,母親投身暗娼,這些構(gòu)成了“我”的早期記憶以及對職業(yè)的選擇的潛意識,它們時刻以心理暗示的方式影響著“我”的人生軌跡。其次,是命運的推動?!拔摇钡拿\中存在著許多偶然因素,雖然這些因素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但足以對人的命運造成影響。那么,偶然疊加后產(chǎn)生的必然,對“我”命運的左右,對靈肉輕重轉(zhuǎn)變的影響,也肯定是存在的。

《月牙兒》的文學(xué)魅力并不僅僅限于“我”靈肉沖突原因的簡單揭露,而是潛藏在靈肉波瀾下的深刻意蘊。

第一,是對病態(tài)社會的批判。由“我”的身體指向社會政治。“我”所在的社會,只是權(quán)貴們的社會,它只會漠視底層民眾的苦難,壓榨剝削他們,將自己的需求凌駕于民眾生存之上。校長的侄子是這樣的,感化院的官員們同樣如此。社會是少數(shù)人的樂園,卻是大多數(shù)人的煉獄。社會籠罩著苦難的黑暗,缺少秩序、人性和關(guān)懷,這是社會的詬病,也是老舍先生所要批判控訴的。

第二,是對喚醒國民性以及自我回歸的期許。托馬斯·阿奎那(約1225-1274,意大利,神學(xué)家、哲學(xué)家)認為:只有當(dāng)靈魂和肉體結(jié)合在一起時,才會是一個真正的存在實體。但“我”的靈肉卻處于分離沖突狀態(tài)中,這種沖突恰恰也是生與死、麻木與覺醒對立的集中表現(xiàn),在沖突的折磨下“我”沉沒于現(xiàn)實,從個體走向群體,以類的形式而存在,而類最主要的特點則為麻木和迷失。老舍先生由“我”靈肉的沖突折射出他對國民性迷失的痛惜,卻沒有因此失去對國民性覺醒的呼喚?!拔摇本芙^感化,為了自我內(nèi)在靈魂的自由與輕盈,寧愿放棄身所在的外部自由,以個性反對類的行為,這種行為對類來說是敵對的,于“我”卻是從類中“退場”、靈肉合一、覺醒的體現(xiàn)。由此可知,“我”的回歸,是老舍先生對麻木民眾覺醒的希冀,更是對人生困境思索后給出的答復(fù)。

第三,是對女性地位低下的披露。在男權(quán)主導(dǎo)的社會中,女性出路狹窄,地位卑微。要么成為人婦,遵守三綱五常;要么獨立自主,直面生存的挑戰(zhàn),或許會擁有自己的成就,或許會成為男人的“玩物”,甚至淪為廉價的“商品”。事實證明,大多時候還是后者居多?!拔摇笔墙邮苓^教育的女性,精神在一定程度上開始覺醒,并在覺醒后反抗“非人”社會和不公的命運,但越是覺醒就越會受到傷害,“我”“小磁人”以及同學(xué)們無一不是。“我”的悲劇正是女性的悲劇,是老舍對女性不公待遇的揭露,而且這種揭露在其大部分作品中均有體現(xiàn):《駱駝祥子》中的小福子,《微神》中的“她”,《四世同堂》中的韻梅等等,都是棲身在男權(quán)社會中的弱者,她們要么走向毀滅,要么順從麻木地活著。

老舍先生將自己的影子投身到小說《月牙兒》中,以此盡顯一個時代的滄桑。社會的丑與惡、悲與歡濃縮在一個家庭兩位女性的人生歷程中?!拔摇钡撵`魂轉(zhuǎn)變史不是典型唯一的,它是整個社會底層民眾的真實寫照。逼良為娼、屈身為奴是弱肉強食的現(xiàn)實社會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可是有多少人能夠在靈與肉重量的轉(zhuǎn)變中始終保持自我,即使迷失也能在一番磨難后獲得大通透,將靈魂重量歸零呢?小說中的“我”算是一個?!拔摇钡囊簧潜瘎〉模瑳]有家庭的溫暖,沒有忠貞的愛情,但“我”也是幸福的,“我”明白了什么是人生,什么是生存。

“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4](《墳·再論雷峰塔的倒掉》)老舍先生正是通過“我”的靈與肉價值的毀滅,將“我”的悲劇展現(xiàn)于世人面前,并由此對民族、時代的悲劇挖掘剖析,構(gòu)筑出一個民族的血淚歷史。同時,在偶然與必然的驅(qū)使下,靈肉輕重的轉(zhuǎn)變也不同程度地反映出老舍先生對國民性的喚醒、對個人生存困境的思索以及對女性地位的控訴。他以覺醒者的身份呼喚眾人,并激勵個人在動蕩時代,始終堅守自我,有價值有尊嚴地活下去,達到靈肉合一的平衡狀態(tài)。

[1]舒乙.老舍作品精典[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8.

[2]葛紅兵,宋耕.身體政治[M].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5.

[3]阿弗雷德·阿德勒.自卑與超越[M].李青霞,譯.沈陽出版社,2012:164.

[4]魯迅.魯迅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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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付蘭梅(1972-),女,博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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