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萃平
(廣西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廣西 南寧 5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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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韓偓詠物詩
卞萃平
(廣西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廣西 南寧 530000)
對韓偓的詠物詩進行分析,可以看出他的詠物題材內(nèi)容有植物類、動物類、自然現(xiàn)象和日常器物等多方面。這些詠物詩既有他對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的百姓的同情和對亂臣賊子為謀私利不顧他人生死的痛恨,也有著渴望自己能夠力挽狂瀾,救民于水火,不愿隨波逐流、與奸佞小人同流合污的高潔志向,以及表現(xiàn)隱身遁世,放逐自己且閑散度日的生活狀況。同時他在藝術(shù)手法上熟練地運用了托物言志和用典。他的詠物詩與他的酬贈送別詩、詠史懷古詩、羈旅行役詩等都是在抒發(fā)情感和表達志向。
韓偓;詠物詩;題材內(nèi)容;思想內(nèi)涵;藝術(shù)手法
卞萃平.論韓偓詠物詩[J].東華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7,36(1):33-36.
Bian Cui-ping.On Han Wo’s object-singing poems[J].Journal of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7,36(1):33-36.
詠物詩是中國古典詩歌的一部分,而晚唐五代詩人韓偓的詠物詩約達54首之多,在其全部詩歌中約占到17%,因此對韓偓的詠物詩進行研究有著較重要的意義。但是,迄今對韓偓詩歌的研究多集中在對其所有詩歌的籠統(tǒng)的研究上,而較缺乏系統(tǒng)、具體的研究。本文擬從題材內(nèi)容、思想內(nèi)涵和藝術(shù)手法三個方面,對韓偓的詠物詩進行較全面細致的分析。
詠物詩是以客觀世界中的具體事物為描寫對象的詩體。韓偓的詠物詩中所涉及到的事物包括多方面,既有植物類的菊、柳、梅等,又有動物類的鶴、鵲、斗雞等,還有自然現(xiàn)象中的日、月、雨等,以及日常器物中的寶劍、屏風(fēng)、燈等[1]。
1.1 植物類
受所處時代的影響,韓偓詠物詩中的植物也打上了他那個時代特有的烙印。晚唐五代藩鎮(zhèn)割據(jù),戰(zhàn)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在這樣的時代大背景的影響下,韓偓詠物詩中的植物也大多是柔弱無力、任人踐踏的形象,像落花般隨風(fēng)飄零,似楊柳般任人攀折。如《惜花》:“眼隨片片沿流去,恨滿枝枝被雨淋。總得苔遮猶慰意,若教泥污更傷心?!盵2]只能遺憾地看著滿枝的花朵被雨打風(fēng)吹,隨著水流漂蕩而去;落花如果能夠得到階苔的庇護尚可有一絲欣慰,如果隨污泥一樣被人踐踏也只能徒自傷心了。又如《柳》:“一籠金線拂彎橋,幾被兒童損細腰。無奈靈和標(biāo)格在,春來依舊裊長條?!盵2]橋邊的嫩柳枝多次被戲耍的兒童折斷,而靈和殿前的楊柳卻在每次春來時依舊搖曳著長條。
由于詩人自身品格的高尚,堅持自我,不愿隨波逐流,因此他所歌詠的植物又常常具有獨立自持、高潔無畏的精神形象,就像菊花與梅花一樣不懼嚴寒,傲立雪中。如《和吳子華侍郎令狐昭化舍人嘆白菊衰謝之絕次用本韻》:“正憐香雪披千片,忽訝殘霞覆一叢。還似妖姬長年后,酒酣雙臉卻微紅。”[2]縱然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但菊花依然忘我地怒放著,即使凋謝,也依舊艷麗嫵媚,好似喝醉酒的美人臉頰透著微紅。又如《湖南梅花一冬再發(fā)偶題于花援》:“湘浦梅華兩度開,直應(yīng)天意別栽培。玉為通體依稀見,香號返魂容易回。寒氣與君霜里退,陽和為爾臘前來。”[2]湘江岸邊的梅花二度開放,好似上天有意栽培它,以致依稀可見盛開的梅花通體像玉一樣,香味也再次撲鼻而來,寒氣與嚴霜也因之退卻,暖氣也在臘月之前來到。
又或是韓偓面對仕途上多年徒勞無功后的心灰意冷,因此遂以看似閑散的心態(tài)對待周遭的事物,就像他筆下的薔薇一般無意識地綻放著。如《三月二十七日自撫州往南城縣舟行見拂水薔薇因是有作》:“江中春雨波浪肥,石上野花枝葉瘦。枝低波高如有情,浪去枝留如力斗。綠刺紅房戰(zhàn)裊時,吳娃越艷醺酣后。且將濁酒伴清吟,酒逸吟狂輕宇宙。”[2]江邊的薔薇隨著洶涌的江水來回搖擺,在雨中顯得枝葉花朵越發(fā)消瘦,而當(dāng)起伏巨大的波濤壓過低矮的花枝又奔流而去時,浮出水面的薔薇露出綠枝紅花,就好像喝醉酒后的美女讓人覺得越發(fā)艷麗,而此時詩人只是飲酒作詩,天地萬物都沒有放在眼里。又如《寒食日沙縣雨中看薔薇》:“通體全無力,酡顏不自持。綠疏微露刺,紅密欲藏枝。愜意憑闌久,貪吟放盞遲。旁人應(yīng)見訝,自醉自題詩?!盵2]雨中的薔薇如渾身嬌弱無力的美人,兩靨微暈,而稀疏的刺從綠枝中露出,花朵間又似乎隱藏著綠枝,詩人此時也在對酒吟詩,甚是愜意,即使是旁人也對詩人的醉酒中題詩感到驚訝。
1.2 動物類
韓偓詠物詩中有著對各種動物的描寫,但常常因為其中摻雜著詩人自身的情感,所以使得他描寫的不再是一種單純的事物,而是帶著詩人贊賞或者批判的情感。雖然他筆下的動物都是常見的,但是因為被賦予了人的情感,也就沾染上了人類自身的好惡。如對鶴、蜻蜓等的潔身自好和不為蠅頭小利而去蠅營狗茍的贊賞,對斗雞、飛蛾等的同類相殘和自取滅亡的批判。
韓偓詠物詩中所贊賞的動物,也是對自己志向情趣的寄托,由此來表達自己所向往的人生境界。對鶴、蜻蜓等動物的贊賞,表現(xiàn)出了詩人不流于世俗,渴望建功立業(yè)的人生志向。如《失鶴》:“幾時翔集來華表,每日沉吟看畫屏。為報群雞虛嫉妒,紅塵向上有青冥?!盵2]思量之間,所失之鶴歸來也應(yīng)是翱翔于帝都,雞群也不過是徒自嫉妒,要知道鶴所飛翔的不止是區(qū)區(qū)紅塵,還有尚不知幾萬里的高空。又如《蜻蜓》:“碧玉眼睛云母翅,輕于粉蝶瘦于蜂。坐來迎拂波光久,豈是殷勤為蓼叢。”[2]蜻蜓有著碧玉似的眼睛,云母一樣的翅膀,比蝴蝶輕盈,比蜜蜂瘦,于水波之上拂略而過,它的殷勤又豈止只是為了岸邊的水蓼。
韓偓詠物詩中所批判的動物,也是對他所不認同的人物行為的批判。諸如斗雞般以殘害同類為傲的無恥行徑、飛蛾般自取滅亡的奸臣佞黨,韓偓都將之作為批判的對象。如《觀斗雞偶作》:“何曾解報稻粱恩,金距花冠氣遏云。白日梟鳴無意問,唯將芥羽害同群?!盵2]斗雞未曾報答人們以稻谷喂養(yǎng)的恩德,卻趾高氣昂地擺弄著它的金距花冠;它對白天貓頭鷹的鳴叫無動于衷,卻拼命地傷害自己的同類。又如《火蛾》:“陽光不照臨,積陰生此類。非無惜死心,奈有滅明意。妝穿粉焰焦,翅撲蘭膏沸。為爾一傷嗟,自棄非天棄?!盵2]飛蛾生長于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之地,它并不是沒有憐惜生命的意識,無奈執(zhí)著于投入到燈火上,以致于身死燈滅,令人為之嘆息:不是上天要拋棄你,而是你自己拋棄了自己。
1.3 自然類
自然現(xiàn)象中的日、月、雨等也是韓偓詠物詩中描寫的對象。對這些自然類景物的描寫,大多都是詩人對自己生活狀態(tài)的一種描繪,蘊含了詩人個人的生命感悟。如《曉日》:“天際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際一時紅。直須日觀三更后,首送金烏上碧空?!盵2]描寫的是日出時的場景:天水相接處,既有霞光遍天也有紅霞鋪水,只需要三更過后去觀日,就可以首先看到太陽升上碧空。再如《洞庭玩月》:“洞庭湖上清秋月,月皎湖寬萬頃霜。玉碗深沉潭底白,金杯細碎浪頭光。”[2]在洞庭湖賞月,皎潔的月光灑在寬闊的湖面上好像是覆蓋著的白霜;湖底的月亮好像沉入水中的玉碗,遠遠撲來的浪頭上的月光又好像是粉碎的金杯四散。又如《雨》:“坐來簌簌山風(fēng)急,山雨隨風(fēng)暗原隰。樹帶繁聲出竹聞,溪將大點穿籬入?!盵2]簌簌的山風(fēng)急速地吹來,隨風(fēng)而來的山雨也使整個原野變得陰暗了,樹林中的陣陣風(fēng)雨聲也穿過竹林傳入耳中,大滴的雨水也穿過籬笆迎面擊來。
1.4 器物類
人們?nèi)粘I钪兴姷钠溜L(fēng)、燈、寶劍等器物也被韓偓寫到了詠物詩中,由此可以想象到他所處的時代這些器物的樣貌,或者其中所包含的情思。如《草書屏風(fēng)》:“何處一屏風(fēng),分明懷素蹤。雖多塵色染,猶見墨痕濃。怪石奔秋澗,寒藤掛古松。若教臨水畔,字字恐成龍?!边@首詩描繪了一副寫著具有書法家懷素草書風(fēng)格的屏風(fēng),雖然上面已經(jīng)落上了灰塵,但是還可以看見濃濃的墨痕,其書寫的文字有的像怪石林立在溪澗中,有的像古松上掛著寒藤。如果將屏風(fēng)放置在水邊,恐怕這些草書會讓人誤以為是躍出水面的蛟龍。再如《寶劍》:“困極還應(yīng)有甚通,難將糞壤掩神蹤。斗間紫氣分明后,擘地成川看化龍。”[2]這首詩描繪了一柄寶劍,雖然處于困境之中依然有著神通,即使是糞壤也難以掩蓋它的蹤跡。它有著直沖星斗之間的紫氣,劍鋒可剖地成河劈水成龍,其神妙令人贊嘆。即使是像燈這樣日常常見的器物,也被韓偓寫出了不一樣的大道理?!对仧簟罚骸案咴诰茦敲麇\幕,遠隨漁艇泊煙江。古來幽怨皆削骨,休向長門背雨窗?!盵2]描寫了燈不僅會在酒樓錦幕中照明,也會為遠在江渚之上的漁船上照明。自古以來幽怨只會讓人形銷骨立,因此不要像陳阿嬌那樣長年遭到冷落。
詠物詩并不僅僅只是對事物進行單一的描繪,而是將自己的思想情感融入到所描寫的對象中,借助客觀物象來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因此,韓偓的詠物詩中包含著深刻的思想內(nèi)涵:既有對戰(zhàn)亂紛飛的年代里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的同情,也有著對亂臣賊子為謀私利不顧他人生死的痛恨;又或者是通過描寫事物來表達自己雖然身處亂世,仍舊渴望能夠力挽狂瀾,救民于水火,不愿隨波逐流、與奸佞小人同流合污的高潔志向;又或者是通過刻畫事物來描寫自己在亂世中雖矢志不渝、堅持己愿,最后卻仍舊徒勞無功,只能就此隱身遁世,放逐自己且閑散度日的生活狀況。
如《柳》《惜花》《哭花》等詩中,不管是寫被頑童攀折的柳枝,還是寫被雨打風(fēng)吹的落花,其實都是在寫處于戰(zhàn)亂中的百姓,形象地刻畫出了無力自保的百姓們只能像弱柳落花一樣流離失所,疲于奔命,任人宰割。詩人不僅借此表達出對百姓的無限同情,而且反映出自身命運也如這些嬌弱的細柳殘花般難以自己控制的百般無奈。又如《火蛾》《觀斗雞偶作》等詩中,雖是寫自取滅亡的飛蛾和殘害同類的斗雞,卻包含了詩人最深切的痛恨。在國家岌岌可危,內(nèi)外紛爭不斷的情況下,很多朝中重臣不考慮如何為百姓謀福利,如何共抗外辱,卻如同斗雞一般為謀取私利而不惜勾心斗角、自相殘殺,最終無異于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又有像《和吳子華侍郎令狐昭化舍人嘆白菊衰謝之絕次用本韻》《梅花》等詩中凌霜傲雪的菊花和梅花,表明詩人自己雖然身處權(quán)力相斗的漩渦中,卻能夠像菊花和梅花一樣,堅持自我,忠心輔佐君主,不與奸邪小人同流合污;面對國內(nèi)外嚴峻的形勢,并未妥協(xié)于惡勢力的脅迫,而是極力維護自己所堅持的正義,潔身自好。又有像《寶劍》《屏風(fēng)》等詩,渴望能夠施展自己的才華抱負,建功立業(yè),堅信現(xiàn)階段的不如意,只不過是像塵封的寶劍和落上灰塵的屏風(fēng),總有一天會煥發(fā)出耀眼的光彩,得到賞識,一展?jié)M腹雄才偉略,救世濟民。還有像《三月二十七日自撫州往南城縣舟行見拂水薔薇因是有作》《寒食日沙縣雨中看薔薇》等詩中的薔薇,它們多次在狂風(fēng)暴雨或洶涌波濤中掙扎而無法改變?nèi)魏螙|西,就如詩人自己雖然輪番與惡勢力作斗爭,最終還是無法改變戰(zhàn)亂不斷的現(xiàn)實,一心輔佐的君王也慘遭身死,自己也多次被貶,最后流落異地,帶著族人遠走他鄉(xiāng)。詩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世道不斷變亂,當(dāng)權(quán)者肆意廝殺,百姓流離失所,空負才華,對花飲酒,吟詩作樂,在看似閑適的狀態(tài)中了此殘生。
韓偓詠物詩的藝術(shù)特色主要體現(xiàn)在兩大方面:一是托物言志,二是善于用典。詠物詩最大的特色就是托物言志,即借助所描寫的事物來表達自己的志向、好惡等,韓偓的詠物詩也不例外。他通過所描寫的事物,表達出他對自己所處的時代不同人的不同態(tài)度以及自己的志向。不管是花、柳等植物類,還是鶴、斗雞等動物類,又或是日、月等自然現(xiàn)象類和寶劍、屏風(fēng)等日常器物類,都是韓偓自己意向的表達,其中蘊含了他深刻的思想。借助不同的事物表達自己的好惡,是韓偓詠物詩中托物言志手法的突出之處。
金圣嘆曾在《貫華堂選批唐才子詩》中評鄭谷的《鷓鴣》詩時寫道:“詠物詩純用興最好,純用比亦最好,獨有純用賦卻不好。”“若使不比不興,而徒賦一物,則是畫工金碧屏障,人其何故睹之而忽悲忽喜?”[3]這就說明,優(yōu)秀的詠物詩,并不只是對事物進行平鋪直敘的描寫,或者用興,就是先詠其物,再表己意;或者用比,以它物寫己物。韓偓的《殘花》就是運用興這一手法的典型詩作之一。這首詩前幾句都是寫各種狀態(tài)下的殘花,而最后一句“西園此日傷心處,一曲高歌水向東”,則說明了自己前幾句描寫殘花的用意,即不管是寫殘雪下,還是黃昏后,又或者是雨后,抑或是墻頭上的這些花,最后都歸結(jié)到結(jié)尾一句,表明自己在風(fēng)雨飄搖的亂世中,最后選擇的歸宿是不問世事,隱身遁世。而上文所舉的《洞庭玩月》一詩,則是韓偓運用比的手法的典型詩作之一。詩人將灑在湖面的月光比作霜,將沉入湖底的月亮比作玉碗,將浪頭的月光比作破碎的金杯,用不同的比喻把處于不同狀態(tài)下的月亮及月光展現(xiàn)在了人們的面前,顯得形象而生動。
在詩歌中運用典故,可以使得詩歌凝重典雅,也可見作者文學(xué)功底,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及豐富的想象。從韓偓的詠物詩中,可以看出他很善于運用典故,讓人們可以更好地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思想內(nèi)涵。如《梅花》一詩中“龍笛遠吹胡地月,燕釵初試漢宮妝”兩句,運用“玉燕釵”的典故來表現(xiàn)梅花的美麗,就像漢武帝賜給趙婕妤的玉釵到昭帝時猶可見,后來變成白燕飛升上天,可見梅花的獨特[2]。再如《荔枝三首》(其一)中的“漢武碧桃爭比得,枉令方朔號偷兒”兩句,是運用東方朔偷蟠桃的典故來說明荔枝比王母的蟠桃還要珍貴稀罕。又如《寶劍》中“斗間紫氣分明后,擘地成川看化龍”兩句,則運用張華得到龍泉與太阿兩把寶劍的典故來說明只要擁有才華,遲早會有被賞識的一天[2]。
當(dāng)然,就韓偓的詩歌內(nèi)容而言,并不是只有詠物詩一種,還有酬贈送別詩、詠史懷古詩、羈旅行役詩等。詠物詩的寫作特點是把描寫的內(nèi)容集中到某個具體的事物上,借助這個具體可感的載體來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而其它的詩歌內(nèi)容則更傾向于表達即興而發(fā)的情感,這種情感的抒發(fā)更多地是對心境的直接描述,描寫的重心并未放在某個具體可感的事物上。但詩歌所描寫的內(nèi)容不管是否有具體的事物這個載體,歸根結(jié)底最后都是為了抒發(fā)情感和表達志向[4]。
韓偓的酬贈送別詩有《寄上兄長》《贈吳顛尊師》《江南送別》等。他在《寄上兄長》中寫到:“兩地支離路八千,襟懷凄愴鬢蒼然。亂來未必長團會,其奈而今更長年?!盵2]此詩雖然前面兩句提到了遙遠的路程、凄涼的胸懷及蒼然的雙鬢,但是其重點是為了突出后兩句所飽含的無可奈何之情:因戰(zhàn)亂而無法長時間地團聚,而今更是不得已長年分離。在這些酬贈送別詩中,雖沒有以詠物為主,但也將心中的情感表露無遺。而韓偓詠史懷古詩中的《吳郡懷古》則表達了東吳被晉滅掉后,“萬古壯夫猶抱恨,至今詞客盡傷情”的遺憾與無奈,未詠一物,而深情畢現(xiàn)。但他的另一首詠史懷古詩《北齊二首》(其一)中的“幾千奩鏡成樓柱,六十間云號殿廊”則通過對鏡臺和宮殿的描寫來凸顯北齊后主的驕奢淫逸,最終導(dǎo)致身死國滅也就不足為奇了[5]。韓偓的羈旅行役詩則需要借助對周遭景物的描寫來表達旅途的艱辛。如他的《亂后卻至近甸有感》寫他隨唐昭宗避亂,親眼目睹了因李克用與李茂貞之間的紛爭給百姓造成的深重災(zāi)難,出現(xiàn)了“夜戶不扃生茂草,春渠自溢浸荒園”的狀況,雖未直接描寫,卻可以通過不曾關(guān)閉的門窗早已長滿茂密的雜草,漫上岸渠的水也浸入了許久不曾打理的園子,明了此地早已了無人煙了。而后兩句“堪恨無情清渭水,渺茫依舊繞秦原”中對渭水的批判其實也是對爭權(quán)奪利不顧百姓死活的小人的批判。由此可見,韓偓的酬贈送別詩、詠史懷古詩、羈旅行役詩等不管是否描寫到具體的事物,最終都是為了更好地抒情言志[6]。
韓偓的詠物詩在題材內(nèi)容上涉及到很多方面,并且從這些詠物詩中可以看出他所要表達的思想內(nèi)涵,以及這些詠物詩中所運用的藝術(shù)手法,同時可以看出他的詠物詩與其它類詩歌之間的關(guān)系。然而對韓偓詠物詩的研究不應(yīng)止于此,僅就其運用的藝術(shù)手法來說,就還包括豐富的想象及重要的環(huán)境烘托等方面,并可以就此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1] 劉國蓉.晚唐詠物詩論[D].西安:陜西師范大學(xué),2003:3-5.
[2] 齊濤.韓偓詩集箋注[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0:4-294.
[3] 金圣嘆.貫華堂選批唐才子詩[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6:452.
[4] 于志鵬.中國古代詠物詩概念界說[J].濟南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4(2):52-53.
[5] 張興武.五代作家的人格與詩格[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0:133-136.
[6] 孫靖偉,徐國華.論黃爵滋詩歌情感內(nèi)涵[J].東華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4(4):316-319.
On Han Wo’s Object-singing Poems
BIAN Cui-ping
(CollegeofLiterature,GuangxiTeachersEducationUniversity,Nanning530000,China)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object-singing poems of Han Wo, we can see that there are many subject contents in his poems, such as plants, animals, natural phenomena and everyday objects. These poems reflect his sympathy for ordinary people who were displaced and homeless, his hatred for the rebels and traitors who pursued their selfish gains regardless of others’ lives, his desire to lift the masses from woe, as well as his idle retiracy, with his skilled artistic technique of allusion. His chanting poems, farewell poems, Swai Gu poems, and Xinglv poems, are all to express feelings and ambitions.
Han Wo; object-singing poems; theme; connotation; artistic techniques
2016-05-24
卞萃平(1989—),女,河南信陽人,碩士,主要從事中國唐宋文學(xué)研究。
I206.2
A
1674-3512(2017)01-003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