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江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福建 福州 350109)
雜合視角的林語堂中國文化譯介研究
——以《蘇東坡傳》為例
黃 春 梅
(閩江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福建 福州 350109)
說明雜合對于中國文學(xué)譯介的意義。以林語堂的《蘇東坡傳》為例,分析林語堂在語言形式選擇、文化因子呈現(xiàn)和文學(xué)手法使用等方面的雜合表現(xiàn),并說明雜合手法在提高作品可理解性以及促進中國文化推廣方面所起的正面作用。
雜合;林語堂;中國文化;蘇東坡
國家“十二五”規(guī)劃綱要提出,要傳承優(yōu)秀民族文化,創(chuàng)新文化“走出去”模式,增強中華文化的國際競爭力和影響力。西方漢學(xué)家群體因熟悉中國歷史和現(xiàn)狀、了解海外受眾的需求與熟知其本土媒體、學(xué)界規(guī)范,所以在譯介中國文化方面頗為成功。但依賴西方漢學(xué)家的譯介,不僅無法實現(xiàn)中國文化的大規(guī)模海外傳播,也可能難以客觀地展現(xiàn)真實的中國。從長遠發(fā)展看,我們必須致力于培養(yǎng)更多的優(yōu)秀人才,并以符合中國國情的模式進行文化譯介??v觀中國文化譯介史,將真正的原汁原味的中國文化送出國門并送進外國民眾心里的譯者并不多。在這不多的譯者中,林語堂無疑是其中的翹楚。林語堂學(xué)貫中西,翻譯與創(chuàng)作并重,將中國作家的內(nèi)部分析以通俗的形式送入西方,不僅得到了主流媒體的認(rèn)可(MomentinPeking于1975年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提名),更為普通民眾所接受(TheImportanceofLiving于1937年出版后占據(jù)美國暢銷書排行榜首52周,再版40余次)?;诖?,筆者擬從文本雜合的角度對林語堂的《蘇東坡傳》進行個案分析,以尋求林語堂成功譯介的秘密,為中國文化走出去略盡綿薄之力。
雜合的英文為“hybrid”,其漢語意思是“遺傳類型不同的生物體相互交配結(jié)合產(chǎn)生雜種的過程”[1]3269。它最先出現(xiàn)于生物學(xué)這一自然科學(xué)領(lǐng)域中,而后又被引入人文、社會科學(xué)之中。后來,隨著后殖民理論的發(fā)展,這一概念也被逐漸引入翻譯研究領(lǐng)域。Schaffner和Adab發(fā)現(xiàn)了翻譯文本的雜合性,并最先提出了雜合文本的概念,并對其特點進行了研究。他們認(rèn)為,雜合文本是“經(jīng)由翻譯過程而產(chǎn)生的文本。和接受語文化,也就是目標(biāo)語文化相比,它呈現(xiàn)出‘不合適’/‘陌生’/‘不尋?!奶卣鳌?,“真正的雜合文本是譯者經(jīng)過周密考慮、有意識做出的選擇的結(jié)果,而翻譯不充分的文本則體現(xiàn)出因譯者能力缺乏而導(dǎo)致的‘翻譯腔’特征”[2]。中國學(xué)者韓子滿考察了雜合在諸多學(xué)科的使用情況以及前面所說兩位學(xué)者的說法之后,總結(jié)道:“很多西方學(xué)者都對雜合問題作過研究,出版了很多專著和論文集,在學(xué)術(shù)界影響很大。盡管學(xué)者們還沒有對雜合作出一個明確的定義,但從他們的論述來看,所謂‘雜合’其實就是不同語言和文化相互交流、碰撞,最后形成的具有多種語言文化特點但又獨具特色的混合體?!盵3]鑒于人們還未對雜合做出一個共識性的定義,筆者擬以韓子滿的說法作為定義展開論述,即“譯文雜合指一文中既有大量譯入語語言、文化、文學(xué)的成分,也有一些來自原語語言、文化、文學(xué)的異質(zhì)成分,二者有機地混雜在譯文之中,使得譯文既明顯有別于原文、也與譯入語文學(xué)中現(xiàn)有的作品有所不同,因此表現(xiàn)出了雜合的特點”[4]57。以英漢翻譯為例,譯文雜合表現(xiàn)形式可包括譯文中尚未被漢語讀者普遍接受的音譯詞匯、明顯具有英語句法特點的句子和原樣保留的外語詞匯等不符合漢語習(xí)慣或規(guī)范的語言成分,以及來自英語原文的文化意象、概念、典故和音譯地名、人名等文化成分,同時還可表現(xiàn)為英漢兩種語言特有文學(xué)體裁和表現(xiàn)手法的共同使用[4]57-60。至于雜合文本的雜合程度,在孫廣治看來,它與歸化與異化策略密切相關(guān),具體而言,“歸化法翻譯雜合程度小,異化法翻譯雜合程度高”[5]。
林語堂著作等身,諸多作品廣受西方讀者喜愛,他撰寫的《生活的藝術(shù)》甚至創(chuàng)紀(jì)錄地高居美國暢銷書排行版首位52周。筆者放棄《生活的藝術(shù)》等名篇而選擇《蘇東坡傳》作為分析對象,原因有三:首先,在林語堂看來,蘇東坡是“a man with great charm, originality, and integrity of purpose, an enfant terrible, a great original mind that could not conform”[6]序1,能為其撰寫傳記,他覺得“now that I am able to apply to this task, I am happy, and this should be an all-sufficient reason”[6]序1??梢姡K東坡是林語堂最推崇的中國歷史人物之一,心頭所好,自然用心,其行文具有一定代表性。其次,《蘇東坡傳》基于史實而作,并附有來源可證之資料出處。從廣義上說,這一創(chuàng)作也是中國文化譯介的一部分,且蘇東坡形象之塑造與譯介有助于展現(xiàn)真實的中國人和中國形象,因此,相關(guān)研究能夠給類似創(chuàng)作者提供啟示。最后,《蘇東坡傳》因傳記主人公的詩人身份而引用了大量詩歌,是展現(xiàn)中國語言和中國文學(xué)最有魅力的方式之一,對它們的分析能夠為中國詩歌走出去提供一定借鑒。
按韓子滿的說法,雜合在語言形式方面主要體現(xiàn)在譯文中有尚未被英語讀者普遍接受的音譯詞匯、明顯具有漢語句法特點的句子和原樣保留的外語詞匯等不符合英語習(xí)慣或規(guī)范的語言成分。林語堂曾在《論翻譯》一文中提出了“句譯”概念,認(rèn)為譯文需以句為本位,譯者需“先把原文整句的意義明白準(zhǔn)確的體會,然后依此總意義,據(jù)本國語言之語法習(xí)慣重新表示出來。若能字字相對固善,若此總意義在本國文不能用同樣之辭字表出,就不妨犧牲此零字,而別求相當(dāng)?shù)?,或最近的表示方法”[7]422。依照此言,在中譯英時,譯者必須在吸收漢語句子的全局意義之后以英文語法譯出,因此,《蘇東坡傳》的雜合特點在句子層面體現(xiàn)得不明顯,主要體現(xiàn)于詞匯層面。這里的詞匯指的是“一種語言里所有的詞和固定詞組的總匯,是構(gòu)成語言的建筑材料。它可分為基本詞匯和一般詞匯。在語言的發(fā)展中,基本詞匯比較穩(wěn)固,而一般詞匯則敏感地反映社會的發(fā)展和人類活動的變化,幾乎處在經(jīng)常變動的狀態(tài)中”[1]449。從邏輯上說,要體現(xiàn)某一民族國家在特定歷史時期的現(xiàn)象與狀況,基于史實創(chuàng)作的傳記不可避免地包含一些特定詞匯?!短K東坡傳》也不例外。事實上,林語堂在里面糅雜了不少未被英語讀者普遍接受的音譯詞匯和原樣保留的漢語詞匯,使它展現(xiàn)出雜合的特點。
在音譯詞匯方面。在《蘇東坡傳》中,音譯詞匯常帶有標(biāo)志,或位于括號中,或斜體,較為明顯,且數(shù)量不少。僅第七章就包括音譯詞PienChienLun、hanlin、the Liaos、Chienping、 Paochia、chiu等。它們對應(yīng)的中文意思分別為《辯奸論》、翰林、遼、錢平、保甲、九等。《辨奸論》為蘇洵的名篇,這一音譯詞后面附有解釋“EssayontheHypocrite”[6]71;翰林為翰林學(xué)士之翰林,其全稱為“a hanlin scholar”[6]74,用以說明其指代;契丹為遼的前稱,使用語境為“the Kitans (latter called the Liaos),and the Kins had been making constant inroads into China’s northern boarder”[6]76,用以明示其意;錢平為王安石用資本抑制壟斷的方法,括號前的解釋為“stop ‘monopoly’”[6]78,即其意譯;保甲為征兵制,前文有解釋“the systems of registration were the organizing of all citizens into groups of ten families for military draft”[6]78;九為數(shù)字九,其使用語境為“There is a Chinese word meaning turtledove. It is composed of two elements, ‘nine’ and ‘bird’. Clearly the element ‘nine’ is phonetic,because both ‘nine’ and ‘turtledove’ are pronouncedchiu”[6]85,是蘇東坡詰問王安石“鳩”字由“九”與“鳥”組成緣由的前提。這些詞或為蘇東坡時代特有的專有名詞,或為中國數(shù)字或漢字特有的稱呼,都是尚未被英語國家讀者所普遍接受的語言外來物,是為雜合表現(xiàn)。
在原樣保留的漢語詞匯方面。與音譯詞匯相比,原樣保留的漢語詞匯相對較少,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為正文中附帶的國畫圖片中的書法,例如第二章中蘇東坡的書法和蘇東坡翠竹圖的簽名與蓋章;二為附錄二中包含的該書參考書目與附錄三中包含的該書所涉及人物的名字,前者如最末條《故宮博物院周刊月刊》[6]360,后者如第一條“章惇—子厚”[6]360等。
以上詞匯有的是邏輯鏈條上的一環(huán),例如 hanlin 與 chiu,倘若將其省略,對于不具備相關(guān)背景知識的英語國家讀者來說,文本就失去了可理解性;但其他詞匯并非必不可少,若用其英文解釋替代或省略,也不會造成理解上的困難,如PienChienLun、the Liaos、Chienping、Paochia、《故宮博物院周刊月刊》和章惇—子厚等。無論是出于行文邏輯的客觀需要,還是出于林語堂的主觀意愿,這些音譯詞的使用都有助于英語國家讀者進一步獲取與中國相關(guān)的知識,如對中國歷史知識的認(rèn)識、對中國文學(xué)的認(rèn)識和對中國漢字的認(rèn)識,即起到了中國文化因素推廣的作用。
在《蘇東坡傳》一書的序中,林語堂說:“I have not burdened the text with footnotes, but have taken care to make only statements which can be backed by sources…”[6]序2。這一說法加上正文之后完善的中英文對照參考資料出處說明,《蘇東坡傳》是基于史實而寫的,其中必然包含大量的概念、意象與典故等中國文化因素。因篇幅所限,這里僅以概念作為切入口,分析林語堂在處理中國文化因素時的處理方法與原則,并說明其雜合表現(xiàn)。
在介紹烏臺詩案時,林語堂提到了用于誣陷蘇軾的詩文“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并解釋說,它被認(rèn)為是對皇帝大不敬的原因在于,龍是皇帝的象征,而今皇帝正在位,作者應(yīng)當(dāng)說有龍在天,不應(yīng)當(dāng)說在九泉。該詩本意詠樹,卻因提及“九泉”與“蟄龍”等中國特有概念而被借題發(fā)揮,用于陷害蘇東坡。既然是文字獄的證據(jù)之一,所謂大不敬說法“九泉”與“龍”就應(yīng)當(dāng)保留在譯文中,否則,可能有讓讀者不知所以,產(chǎn)生為何此句可作為誣陷證據(jù)之疑問。因此,林語堂將其譯為“It said that the winding roots of these trees reached the underground springs where only the ‘hidden dragon’ would know what they were like”[6]175,即將“九泉”譯為“underground springs”,將“蟄龍”譯為“hidden dragon”。如此處理,不僅有助于填補英語國家讀者因文化概念不清而產(chǎn)生的邏輯空白,消除其疑惑,還有助于他們了解“九泉”與“龍”等具有特殊含義的中國概念,促進中西方文化的交流。此外,在介紹蘇東坡本人時,林語堂列出了其名、字、號:“The elder son was Su Shih; his courtesy name was Tsechan, and his poetic name, Tungpo. This last comes from his poetic title, ‘Recluse of Tungpo’, the name he adopted for himself when he was living in banishment on the Eastern Slope (Tungpo) of Huangchow.”[6]27雖然是地道的英文表達,但“courtesy name”和“poetic name”等是西方讀者所不熟悉的中國概念。倘若將其省略,讀者將完全無從知曉TheGayGenius:TheLifeandTimesofSuTungpo的主人公真名其實是蘇軾。
需要注意的是,保留并非林語堂的唯一選擇。事實上,林語堂不僅使用地道的英文進行表達,也歸化使用了諸多英文概念用以幫助目標(biāo)讀者理解他們眼中可能是陌生怪異的中國概念。例如,在譯介政治體制時,林語堂傾向于使用英文中既有的說法,從而增加行文的可理解性和可接受性。在《拗相公》一章,林語堂對當(dāng)時的內(nèi)閣進行了介紹,其中就涉及戶部、御史臺、宰相、中書省侍郎、門下省侍郎等特有的中國古代官場概念。林語堂將它們相應(yīng)地譯為英國政治體制下的常見詞The board of finance[6]90、imperial censorate[6]90、premier[6]90、head of the chancellery[6]90和 head of the imperial secretariat[6]90。在度量衡上,林語堂也選擇了歸化策略。例如,王安石借款予民的新政回報是投資50萬兩白銀,每年政府可賺25萬兩白銀。對此,林語堂的說法是:“…with an investment of half a million dollars the government stood to earn a quarter of a million dollars…”[6]78,即將“兩”譯為“dollar”。類似例子還有很多,由于篇幅所限,不再贅述。
可見,在不影響邏輯理解的情況下,林語堂可能選擇用西方的既有詞匯來表達中國概念,但對于某些一經(jīng)歸化或省略后可能導(dǎo)致讀者邏輯空白無法形成理解的概念,林語堂則選擇保留原來概念,從而保證其行文的可讀性和可理解性。這也從側(cè)面說明,雜合譯法不僅是譯者的能動選擇,也是翻譯對象對譯者提出的客觀要求。
蘇東坡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為后人留下了光輝燦爛的詩歌遺產(chǎn)。為其撰寫傳記必然涉及詩詞的引用。在翻譯這些詩詞時,林語堂通過中英文學(xué)手法雜合并用,為讀者展現(xiàn)出中國古典詩詞的迷人魅力。
例1:
Despite ten years′ exile and tribulation,
The sight of a dimple caught him unaware.
Nothing should be more feared than this damnation.
How many lives are wrecked by woman′s snare![6]137
十年江海一身輕,三對梨渦卻有情。
世路無如人欲險,幾人到此誤平生。[8]140
例2:
Come, take from time the leisure′s share you will.
Semi-retirement is retirement still.
Where better could I settle and find a home
Than such a place with peerless lake and hill?[6]125
未成小隱聊中隱,可得長閑勝暫閑。
我本無家更安往?故鄉(xiāng)無此好湖山。[8]127
在例1的英譯中,tribulation 與 damanation 都以[?()n]結(jié)尾,而第二行 unaware 與 snare又都以[n?r]結(jié)尾,即第一行詩與第三行詩押韻,第二行詩同第四行詩押韻。顯而易見,該詩的押韻格式為ABAB,即英語詩歌中僅次于雙行押韻格式AA的第二種基本押韻格式——隔行韻(alternate rhyme)。地道的韻律使得該詩讀起來朗朗上口,也符合英語讀者的閱讀期待,對于英語國家讀者來說具有較強的親切感和可接受性。在例2的英譯中,四行詩分別以will、still、home 和 hill 結(jié)尾,從韻律角度說,可歸結(jié)為AABA格式,它與中國婦孺皆知的《靜夜思》之押韻模式相同。這樣超出讀者詩歌閱讀經(jīng)驗的韻律安排,雖有給予讀者陌生甚至奇怪之感,但也可能因其異而給讀者帶來新鮮感,并更新讀者的期待視野,促進中西文學(xué)交流。
葉維廉認(rèn)為,和西方詩歌比起來,中國詩歌的事物呈現(xiàn)通常具體而直接,人與物和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沒有介質(zhì)的限制,處于自由關(guān)聯(lián)之中[9]95。叢滋杭發(fā)現(xiàn),中國詩歌含蓄凝練,借物抒情卻流情于“漫不經(jīng)心的客觀描寫”中,還常使用“列錦”手法來烘托氣氛,創(chuàng)造意境。所謂“列錦”,即僅選用名詞或名詞性短語作為表達單位,并將其進行巧妙的排列組合,從而為讀者呈現(xiàn)生動可感的圖像,并表達作者的情感[9]6。林語堂自然深諳此道,因此,除使用漢語押韻格式外,林語堂也在《蘇東坡傳》中雜合使用了該手法展現(xiàn)中國詩歌的彈性之美與意境之美。
例3:
A cool night, the sound of a flute, and the moon upon the mountains -
A darkening valley, a riot of flowers, and the wanderer lost his way.
After a game of chess, one is not aware that a whole generation of time has passed.
The wine is finished, time hangs heavy, and the traveller thinks of home.[6]197
夜涼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種花。
棋罷不知人換世,酒闌無耐客思家。[8]201
該詩出自《蘇東坡傳》第十六章,詩名為《夢中作》,為歐陽修所作。蘇東坡曾用它來描述其好友李嵓的嗜睡癖好。它共描述了四個夢境——邊關(guān)月夜、春晚迷途、世事變遷和酒闌思家,意境朦朧迷離,極富美感。首句描寫靜夜景色,涼夜,高掛天空俯瞰千山之明月,景中人在吹笛,純?nèi)灰环臻熂澎o之月夜圖;第二句意境稍有不同,暗路,百花爭艷,路人迷途,朦朧中微微帶點迷離與熱烈,令人遐想。在這兩句詩歌中,人與物、物與物的關(guān)系極具彈性:月可滿可半、可初升可半空,吹笛人可站可坐、可面山可入山;路可寬可窄,花可少可多、可高可矮,迷路人可站立遠眺也可彎身輕嗅。如此毫無介質(zhì)限制、自由關(guān)聯(lián)的展開,為不同的讀者帶去了不同的夢境遐想。倘若將詩歌中的關(guān)系與位置明朗化,讀者就完全失去了想象的空間,夢境之美大失。在例3的前兩句詩歌譯文中,謂語動詞毫無蹤影,名詞詞組接連使用,無疑就是中國的“列錦”手法。這樣的處理不僅給英語讀者留下了極大的想象空間,還有助于更新讀者的文學(xué)知識,讓其詫異自言:原來詩歌還可以這么寫。
可見,在詩歌這一語言精華形式的處理上,林語堂中西手法并用,或以西方常見韻律格式迎合英語國家讀者的閱讀習(xí)慣從而增強文本的可接受度,也會選擇典型的中國押韻或表現(xiàn)手法來展現(xiàn)中國詩歌獨特的美,用以增進英語國家讀者對中國詩歌的了解與喜好。
綜上所述,《蘇東坡傳》中存在著語言形式、文化因素以及文學(xué)表達法方面的混合使用現(xiàn)象,呈現(xiàn)出明顯的雜合特征。這并非是林語堂缺乏翻譯能力所致,也不是典型的“翻譯腔’,而是林語堂經(jīng)過思考后的有意識選擇。這種選擇,既有助于提高文本的可理解性和可接受度,也有助于中國文化的推廣。這啟示我們,只有合理地進行歸化和異化,靈活把握文本雜合的度,方能以具有可接受性的文本傳遞中國文化,讓中國文學(xué)乃至中國文化真正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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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LIN Yutang′s Translation of Chinese Cultureas Viewed From Hybridity— A Case Study ofTheGayGenius:TheLifeandTimeofSUTungpo
HUANG Chunmei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Mingjiang University, Fuzhou 350109, China)
This paper introduces the importance of hybridity for the introduction of Chinese culture. TakingTheGayGeniusas an example, the paper analyses the hybrid phenomena in such aspects as linguistic forms, cultural elements and literary devices, and the positive function of them in terms of enhancing the readability of the book and the acceptability of Chinese culture.
hybridity; LIN Yutang; Chinese culture;TheGayGenius(LifeandTimeofSUTungpo)
10.3969/j.issn.1674-5035.2017.06.003
H059
A
1674-5035(2017)06-0016-05
2017-10-09
黃春梅(1981-),女,福建沙縣人,碩士,講師,主要從事文化與翻譯研究.
福建省教育廳社科項目“從林語堂對中國文化的譯介看中國文化走出去”(編號:JAS160401)、閩江學(xué)院社科項目“雜合理論視角下的林語堂翻譯研究”(編號:YSZ15010)的部分成果.
(責(zé)任編輯王治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