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兆民
(黃山學院 徽州文化研究中心,安徽 黃山 245041)
經典為本雅厚雄邁
——唐代文學家吳少微的文學成就與地位
吳兆民
(黃山學院 徽州文化研究中心,安徽 黃山 245041)
從《舊唐書》與《新唐書》對吳少微的評價出發(fā),通過“吳富體”的杰出創(chuàng)造者、徽州第一個在全國具有影響的文學家諸方面來探討吳少微的文學成就與地位,并兼論徽州文學的發(fā)展道路問題。
吳少微;文學成就;文學地位;徽州文學
吳少微(659-743),又名遠,字仲芳,號邃谷,唐代文學家。安徽歙縣人。曾舉進士,任晉陽縣尉,與晉陽尉富嘉謨、太原主簿谷倚同以文辭鳴世,人稱“北京三杰”。他為扭轉初唐時期文壇浮靡之風,以內容充實、氣格高邁的創(chuàng)作實踐倡導新風,所撰《崇福寺鐘銘》和富嘉謨《雙龍泉頌》等作品被時人稱為“吳富體”。神龍年間(705-707),為左臺監(jiān)察御史。著有《吳少微集》五卷,已佚。《全唐詩》存其詩六首,《全唐文》存其文六篇;是有史記載以來的第一個享譽全國的新安籍文學家。
《舊唐書》和《新唐書》把吳少微分別列入《文苑傳》和《文藝傳》來評定他的歷史地位?!杜f唐書》記載如下:
“先是,文士撰碑頌皆以徐、庾為宗,氣調漸劣,嘉謨與少微屬詞皆以經典為本,時人欽慕之,文體一變,稱為‘富吳體’。嘉謨作《雙龍泉頌》《干蠋谷頌》,少微撰《崇福寺鐘銘》,詞最髙雅,作者推重。……嘉謨與少微在晉陽,魏郡谷倚為太原主簿,皆以文詞著名,時人謂之‘北京三杰’。”[1]
《新唐書》記載:
“富嘉謨、吳少微皆知名?!形汗纫姓?,為太原主簿,并負文辭,時稱‘北京三杰’。天下文章尚徐、庾,浮俚不競,獨嘉謨、少微本經術,雅厚雄邁,人爭慕之,號‘吳富體’?!盵2]
《舊唐書》《新唐書》把吳少微與富嘉謨、谷倚三人擺在一起來評定,主要是基于他們作為“北京三杰”的固定稱謂和定評來安排的。
在這里所言明的事實:一是富、吳兩人的創(chuàng)作,形成了“富吳體”。它是相對于“徐庾體”說的?!靶焘左w”雖為天下尚,但“氣調漸劣”,“浮俚不競”,而富、吳具有創(chuàng)新精神,獨以經典(或“經術”)為本,詞調高雅,“雅厚雄邁”,文體為之一變,被人傾慕和推重。其代表作是富嘉謨的《雙龍泉頌》《干蠋谷頌》和吳少微的《崇福寺鐘銘》。富、吳所創(chuàng)作的文體是碑、頌體散文。二是富、吳、谷在太原均以文詞著名,時人謂之“北京三杰”。
前者說的是富、吳兩人的文體創(chuàng)新,后者說的是富、吳、谷三者的文學地位。所不同的是,《新唐書》在概括“富吳體”“徐庾體”的特點時顯得更具體,并且將“富吳體”改稱為“吳富體”,表面上看是兩人前后順序的調整問題,但這種順序的調整,是否可以看出在《新唐書》著者的眼中,吳少微在新文體形成中的作用或許是更主要的,影響或許是更大的呢?否則,他完全可以因襲成說,沒有如此調整的必要。在本文作者看來,這種調整是有作者明確用意的。正如錢基博所說:“今觀所傳嘉謨之文,殊未稱意;麗辭琭琭,時涉淫靡,不脫南朝窠臼。少微名亞嘉謨,而詩文勝之?!稙槿翁摪钻惽楸怼?,意激而辭婉,得《小雅》怨誹不怒之旨;而《唐北京崇福寺銅鐘銘》,創(chuàng)語新特,錯綜震蕩,最為時誦。詩則五言古《長門怨》、七言古《古意》等篇,情緣綺靡,徐庾之遺,不脫南朝窠臼;而文格則蘄于遒變以自名家,然不如子昂之吐辭天拔,浩落有致也。”[3]這里的嘉謨與少微之文相較, 嘉謨與少微與南朝徐庾之文相比, 少微與子昂相論,都令人信服,多有啟發(fā)。特別是嘉謨與少微之文相較之論,頗有識見?!缎绿茣钒选案粎求w”改為“吳富體”,說不定就包含了以上思想。
我們說,《舊唐書》和《新唐書》對于吳少微的評述,影響是重大和廣泛的,因為此后所有關于吳少微的經歷和地位問題,都幾乎是以此為參照和線索的。如宋代羅愿《新安志》,《山西通志》(卷八十七),宋李昉等撰《太平御覽》(卷五百九十九),宋王欽若等撰《冊府元龜》(卷八百四十),還有大量吳氏族譜等都是以此為基準,甚至是照搬照抄的。
在后來對吳少微的評述中,在徽州影響最大的是羅愿的《新安志》。而《新安志》中對吳少微的評述即以《舊唐書》和《新唐書》為本:
吳御史少微,新安人,第進士,長安中累至晉陽尉,與武功富嘉謨同官友善。先是,天下文章以徐、庾為宗,氣調益弱,獨少微、嘉謨屬詞本經學,雄邁髙雅,時人慕之,文體一變,稱為‘吳富體’。少微撰《崇福寺鐘銘》,嘉謨作《雙龍泉》及《干蠋谷頌》,尤為作者推重,并州長史張仁亶待以殊禮,坐必同榻。時魏郡谷倚為太原主簿,亦以文詞著名,時號‘北京三杰’。中興初,吏部侍郎韋嗣立薦少微、嘉謨,同時為左右臺監(jiān)察御史。少微臥病,聞嘉謨死,慟哭賦詩,尋亦卒,有文集各五巻。谷倚后客死,文章遺失。少微子鞏,開元中為中書舍人[4]*新舊唐書皆稱少微新安人,惟唐御史臺記稱少微渤海人,按《祥符圖經》亦載少微于歙縣人物中,今從之。又舊書《文苑傳》稱吳、富文集各五卷,經籍志三人集各十卷。。
其中對吳少微文學地位的評定,基本材料是充分的,觀點是明確的,為我們正確認識他的文學成就提供了基礎。
1.“吳富體”的提出
“吳富體”的最早記載,見于《舊唐書》和《新唐書》。從所記看,《舊唐書》中稱“富吳體”,而《新唐書》中為“吳富體”。我們在這里遵從“吳富體”的稱謂。應該說,“吳富體”或“富吳體”的稱謂絕不是起源于《舊唐書》和《新唐書》,而是來自于此前文壇的公認,因為史書只是對史實的如實記載而已。應該說,“吳富體”的最早提出,自是在它的一系列代表作產生影響、得到公認之后。
什么是“吳富體”?《中國文學大詞典》的解釋是:“‘富吳體’,又稱‘吳富體’。指初唐作家富嘉謨與吳少微為代表的文賦風格?!杜f唐書·富嘉謨傳》:‘嘉謨與少微屬詞皆以經典為本,時人欽慕之,文體一變,稱為富呉體’。二人文風古樸高雅,雄邁厚重,對轉變初唐浮艷輕靡文風不無貢獻?!盵5]我們的綜合理解是:所謂“吳富體”,就是初唐時期文學家吳少微、富嘉謨在山西太原任職年間,題材上以寫作晉陽風物為主、方法上以經典為本的具有雅厚雄邁特點的碑頌體散文。其主要代表作是吳少微的《崇福寺鐘銘》和富嘉謨的《雙龍泉》及《干蠋谷頌》?!皡歉惑w”的出現(xiàn),對扭轉當時文壇浮靡文風起了重要作用。
2.“吳富體”的特點
“吳富體”的特點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看:
(1) 從“吳富體”的代表作來看 據《舊唐書·文苑傳》記載,“富吳體”的代表作是富嘉謨的《雙龍泉頌》《干蠋谷頌》和吳少微的《崇福寺鐘銘》。三篇文章,“詞最高雅,作者推重”。遺憾的是富嘉謨的作品已散佚,現(xiàn)只有吳少微的《崇福寺鐘銘》能夠見到。宋李昉等所編的《文苑英華》在收錄該文時認為“此銘序多不可解,疑有脫誤”。因而今天我們對該文文意在理解上已有不可逾越的困難,這是非常遺憾的。我們現(xiàn)在只能從其代表作的有關直接、間接聯(lián)系上去感受些許氣象,捕捉一些接近本真的認識,從而獲得解讀“吳富體”的鑰匙。
吳少微《崇福寺鐘銘》是現(xiàn)在僅存的“富吳體”代表作?!冻绺K络娿憽分兴鶎懙某绺K略跁x陽南五里,為唐代晉陽名剎。富嘉謨《雙龍泉頌》《干蠋谷頌》中所寫的雙龍泉、干蠋谷均為山西晉陽附近名勝。雙龍泉即今太原市陽曲縣西北的南、北龍泉。干蠋谷是太原西北的一條峽谷,為古代晉陽通往西北諸州的孔道。根據以上對象所具有的特點以及頌體散文的一般特點,可以看出富嘉謨的兩篇散文都屬山水游記類散文。富的文章曾受到盛唐文壇的推崇和贊許,開元文壇領袖張說贊其文“如孤峰絕岸,壁立千仞,濃云郁興,震雷俱發(fā),誠可畏也。若施于廊廟,駭矣?!?《全唐詩》卷九十四“富嘉謨”)這樣的風格,正和“纖靡淫麗,嫣然如婦人小兒嘻笑之聲”的駢文形成鮮明對照。”[6]
從“吳富體”的代表作來看,富的文體主要是頌體散文, 吳的是銘文。對于頌體散文的特點,陸機在《文賦》中說:“頌優(yōu)游以彬蔚”(閑適而又華美)。富的作品從所寫題材特點和他人的評論來說,是符合這種界定的。對于銘體散文的特點,陸機在《文賦》中認為:“銘博約而溫潤?!?銘語言簡潔而又淳厚),曹丕在《典論·論文》中認為:“銘誄尚實?!眳巧傥⒌淖髌芬彩腔痉线@種界定的。
但在“吳富體”的碑頌體與銘體散文中,已經與此前同體散文有所不同。正如康玉慶在《唐代“富吳體”與北都晉陽》一文中所說:“《崇福寺鐘銘》是吳少微為崇福寺銅鐘撰寫的銘文。文章繼承了先秦、西漢散文的寫作特色,文字上簡淡清新、樸質幽雅,毫無雕琢和浮華;句式上一反當時的四六文固定格式,用靈活多變的兩字句、三字句、五字句,讀起來節(jié)奏明快,起伏跌宕,語氣上渾厚雄邁,氣勢不凡,顯示了吳少微出眾的才華和‘富吳體’獨特的風格。”[6]本文認為,他的觀點基本上反映了吳少微為崇福寺銅鐘撰寫的銘文的情況,可以說明“富吳體”的一些特點。
(2) 從歷史著作的評價來看 新、舊唐書對“吳富體”的特點有所揭示,概括出來主要在以下三點:
一是以經典為本。對此,馬茂軍說:“我們可以從二方面理解:(1)是‘本經術’。南方文學的傳統(tǒng)是徐庾體……。而太原有北京之稱,偏居北方一隅,仍保留了北方文化傳統(tǒng)。……吳少微是作為南方文人而受到了北方文化影響的例子?!粎求w’的以經典為本是北方文學復古派的共同特點。(2)‘屬詞皆以經典為本’,既有以儒家為本的含義,又有本于《尚書》等經典文本的古奧文風……,嘉謨作《雙龍泉頌》、《干蠋谷頌》,少微撰《崇福寺鐘銘》,或志名勝,或志寺鐘,題材與漢魏銘文相同,‘詞最高雅’,風格也接近,等于是碑頌體的復古,故為當時‘作者推重’。從今天僅存的吳少微撰《崇福寺鐘銘》來看,他們的碑頌并沒有追求散體的明顯跡象,主體是駢文?!_切地說,富吳體是駢文體內的復古派。他們還沒有明確的散體意識?!盵7]527-528
馬茂軍的觀點大體上說明了“經典為本”的特點內涵,但認為吳少微撰《崇福寺鐘銘》“沒有追求散體的明顯跡象,主體是駢文”的看法,本文不太贊同。在《崇福寺鐘銘》中,本文認為前面所引康玉慶在《唐代“富吳體”與北都晉陽》一文中說得較為切合實際,他們在以經典為本的同時,使得所寫作品“雅厚雄邁”,也就是典雅厚重,克服了“徐庾體”的某些不足,把頌體散文和銘體散文推向了前進,這是一個基本事實。不然的話,唐書中所言及的基本事實與觀點就難以確立。
二是“并負文辭”。這在新、舊唐書中講得很清楚。這里所說的“文辭”(或“文詞”)就是指的文采。所謂“并負文辭”,也就是“吳富體”的創(chuàng)造者是富于文采的,文體是優(yōu)美的?!皬纳鐣绊懣?,他們主要是以文辭擅勝的才子?!抛拥奶岱ㄖ饕缸髡呱瞄L修辭,在駢儷的文體的文體中愛用古拙、古雅之辭,有夸張、張狂的氣勢?!盵7]528
三是“雅厚雄邁”。這一點最重要,但往往被忽視。在馬茂軍的《富吳體考論》中即是如此。其實,如果“吳富體”只是以“經典為本”和“并負文辭”的話,本文認為是不足以成氣候的,因為它們僅僅是形式上的要素和特點。而“雅厚雄邁”則是內容上的特點,是風格上的特點,是更其本質的特點。只有牢牢抓住這個特點,“吳富體”才能真正站立起來,才會被當時的“作者推重”,特別是在文壇充滿浮靡氣息的情況下。難道“徐庾體”就沒有以“經典為本”和“并負文辭”的情況嗎?只不過它們在以“經典為本”的時候,過分拘泥于典故,影響了文章的流暢。在注重“文辭”時太過,才顯得浮靡了。而“徐庾體”是絕對沒有半點“雅厚雄邁”的,因為“雅厚雄邁”壓根是與浮靡相對和相抗的。只注意以“經典為本”和“并負文辭”來看“吳富體”,充其量只是看到了它的現(xiàn)象,沒有看到它的本質。 以“經典為本”和“并負文辭”,是創(chuàng)造“雅厚雄邁”的形式與方法,而不是“吳富體”之所以是“吳富體”的本質。“雅厚雄邁”如何創(chuàng)造出來?只能從識見中來,只能從創(chuàng)新中來,只能從綜合素養(yǎng)的提升中來,只能從題材與體裁的完美結合中來。這就是“吳富體”的貢獻所在,價值所在?!把藕裥圻~”的特點,從作品的題材上、行文上、結構上和思想感情的抒發(fā)上體現(xiàn)出來,也自然從現(xiàn)所僅存的吳少微的《崇福寺鐘銘》中體現(xiàn)出來。
唐書對于“吳富體”特點的概括,為我們樹立起對“吳富體”的總體認識和科學認識,只不過,對這種概括要建立在全面、深入的認識的基礎上,否則就會以偏概全。
(3) 從學術研究的評價來看 此方面以開元文壇領袖張說和近代學者岑仲勉為代表。開元文壇領袖張說贊富嘉謨的文章是“如孤峰絕岸,壁立千仞,濃云郁興,震雷俱發(fā),誠可畏也。若施于廊廟,則駭矣?!?《全唐詩》巻九十四“富嘉謨”)有學者認為:“這也是一種批評,主要批評他的張狂、狂怪的傾向?!盵7]529但本文認為, 張說對富嘉謨的文章的意見,總體上是肯定與贊美的,“誠可畏”,說的是確實令人敬畏。至于認為“若施于廊廟,則駭矣”的話是對富文批評,本文倒不一定這樣看,因為張說在這里說的是假設之詞,而富嘉謨所寫的并不是廊廟之文,而是對自然山水的頌贊之文,所以也就不存在如假設所存在的問題,而依然是對題材處理的恰到好處的肯定與贊美。因而建立在假設之詞基礎上的種種推論,就不一定靠得住了,即如馬茂軍所說:“富吳體更有愛用古拙、古雅之辭,兼有夸張、張狂的氣勢,如震雷俱發(fā),令人驚駭。張說表揚的陽剛風骨與力量,但又認為它不合于廟堂之文,不合于風雅、雅正的要求,批評它的狂怪和不合時用。……一般而言,早期復古家們?yōu)榱艘鹱⒁?,故逞張狂,矯枉過正,是可以理解的,經過糾正,終會走向平易。”[7]529, 其中的“但又認為它不合于廟堂之文,不合于風雅、雅正的要求,批評它的狂怪和不合時用”的觀點就是值得商榷的了,因為它是基于把張說的假設之詞當作實評之詞來看以及所作的推論。
近人岑仲勉認為吳、富二人之文,“誠繼陳拾遺而起之一派,韓、柳不得專美于后也”(《金石論叢》),提出“吳富體”是唐代古文運動中的重要一環(huán),后人多承襲之。這一觀點值得思考,起碼一點,就是沒有把唐代古文運動簡單化,而把它看作一個歷史的過程。這無疑是正確的。至于“吳富體”在唐代古文運動中起了什么作用、處于什么地位的問題,完全可以繼續(xù)研究和討論。只要是實事求是的結論,都是成立的,都是具有認識價值的,完全沒有必要去人為地設定什么框子,在具體研究之前就來個先入為主。
3.“吳富體”的歷史地位
(1) “吳富體”作為古文運動創(chuàng)作實踐上最早出現(xiàn)的新文體,開古文運動之端緒 楊鐵漢《唐代“富吳體”及其對古文運動的貢獻》一文中指出:唐代的古文運動是我國文學史上一次以提倡散文、反對駢文為主要內容的文學革新運動。初唐富嘉謨、吳少微創(chuàng)立的“富吳體”是這場運動中最早出現(xiàn)的新式散文文體。它一反六朝以來內容空洞、華而不實的浮靡之風,以嶄新的面貌,首開“以經典為本”的先河,受到了當時文壇的重視和推崇,對推動古文運動的發(fā)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8]。
唐高宗后期和武后時期“龍朔變體”從產生到蔓延,其文風始終籠罩整個文壇。而“吳富體”卻以之獨特的個性,迥異于“時文”之風格,奏出時代的變調之音?!皡歉惑w”在當時崇尚浮靡文風的環(huán)境中獨樹一幟,提倡散體形式,推崇儒教,重視經典,這些無論對當時文風還是以后的古文運動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9]“吳富體”產生于浮靡文風彌漫、駢體文盛行的武后時代,它以其獨特的個性在當時及后來都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尤其從古文運動的源流中去研究更能看出其在散文發(fā)展史上的重要意義[10]。
(2) “吳富體”以經典為本的創(chuàng)作特色,對其后的古文運動影響至深 “吳富體”的出現(xiàn)標志著唐代古文運動正式興起,并對其后運動的進一步發(fā)展產生了積極深遠的影響。盛唐、中唐的一些散文作家都受到了吳少微、富嘉謨的影響,以至最后通過韓愈、柳宗元把古文運動推上了高潮。
我們在這里強調“吳富體”,史書上強調“吳富體”,但千萬不要以為吳、富的文學創(chuàng)作成就只是在碑頌體散文,他們還創(chuàng)作了其他文體的散文,或者說“吳富體”里還包含了其他散文文體的創(chuàng)作,只不過以頌體散文為代表罷了。代表作以外還有非代表作,非代表作不一定就寫得不好,有可能是另外文體,況且他們留存的散文作品不多,吳少微留下的散文只有7篇,每一篇應該說都是彌足珍貴的。所以,我們在注意了他們的代表作的同時,還要關注他們其他散文文體的創(chuàng)作,以盡可能全面認識作家的創(chuàng)作。除此以外,我們還應該關注他們所創(chuàng)作的詩歌作品。他們的詩歌創(chuàng)作或許正可以作為散文創(chuàng)作的重要補充。我們對他們的研究是完整的文學研究。
雖然徽州在南北朝時期就有了自己的文學家,但在作品的數量和質量上都還不夠充分,還沒有在全國范圍內贏得地位和影響。吳少微以他的“吳富體”和“北京三杰”的美譽贏得了特有地位和影響。具體說來,吳少微是徽州籍文學家列入史書《文苑傳》《文藝傳》的第一人,是徽州歷史上憑借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力,以“吳富體”和“北京三杰”的美譽,在全國產生影響的第一個文學家。
吳少微開啟了徽州文學發(fā)展的新時代。唐代文學是徽州文學新安期第二階段(第一階段為南北朝時期)的文學,文學家隊伍進一步壯大,文學作品質量進一步提高,文學影響日益增強。特別是徽州籍文學家憑借自己的實力,第一次贏得了全國性的地位。
吳少微是唐代徽州第一個文學家,也是代表了唐代徽州籍文學家中最高成就的文學家。由于他的引領,不僅唐代徽州文學有了發(fā)展,并從此以后,徽州文學走向了自由自覺的發(fā)展時代,到宋代形成了徽州文學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峰。
吳少微以自身的文學發(fā)展成就,給徽州文學的發(fā)展以很大的昭示,主要表現(xiàn)在:
一是要富有創(chuàng)新精神?!皡歉惑w”的創(chuàng)造就是一種文學創(chuàng)新的成果,這一成果包含著吳少微的創(chuàng)新精神?;罩菸膶W要發(fā)展,首先就需要一種創(chuàng)新精神。只要勇于創(chuàng)新,善于創(chuàng)新,就一定能夠開出徽州文學發(fā)展的新天地,就一定能夠在文學發(fā)展道路上譜寫新的篇章。
二是要形成自己的風格?!皡歉惑w”的成功,關鍵在于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一掃當時文壇浮靡習氣,創(chuàng)造了剛健清新之風,以“雅厚雄邁”的風格特點獨領風騷,“作者推重”,從而奠定了自己在文壇上的地位?;罩菸膶W家要形成自己的氣候,就一定要在鍛造自己的風格上下工夫,以風格立足,以風格創(chuàng)造顯示自己的創(chuàng)造實力和實績,從而形成具有徽州地域風格的作家群和作品群,通過形成自己徽州文學創(chuàng)造的小氣候,逐漸形成全國文學創(chuàng)造的大氣候。
三是要努力贏得全國地位。一般有了前面兩點,也就容易贏得全國的地位?;罩菸膶W的發(fā)展在全國地位的取得,除了以上兩點以外,要把贏得全國地位作為自覺的意識與追求。要把贏得全國地位作為發(fā)展平臺與空間來看。如果沒有“北京三杰”的地位的奠定,“吳富體”就有可能成為過眼煙云,甚至不被文壇所承認。所以,要發(fā)展徽州文學,還要有走出去的思想,作家要走出去,作品要走出去。只有作家與作品都走出去了,走向全國了,就一定能夠贏得徽州文學的全國地位,為發(fā)展中國文學作出更多更大的貢獻。
正是在吳少微的昭示下,徽州文學出現(xiàn)了蓬勃發(fā)展的氣象與格局?;罩菸膶W家代不乏人,每個時代都涌現(xiàn)出了自己的作家;徽州文學家類型多樣,呈現(xiàn)出全面發(fā)展的態(tài)勢;徽州文學家風格獨具,多有創(chuàng)造。因此,徽州文學成為徽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安徽文學發(fā)展的重要支撐和中國文學發(fā)展的重要補充。
[1] (五代)劉昫.舊唐書: 卷一百九十[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
[2] (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 卷二百二[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
[3] 錢基博.中國文學史:第二章唐第五節(jié)陳子昂(附富嘉謨、吳少微、盧藏用)[M].上海: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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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蘇海燕,郭海燕.“龍朔變體”之變體——“富吳體”風格淺探[J].滄桑,2007(1):180-181.
[10] 蘇海燕,卓瑞娟.富吳體形成探源[J].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06(11):175-176.
(責任編輯 劉 翠)
Classics-based, Elegant, and Profound: On Literary Achievement and Status of Wu Shaowei, a Litterateur of Tang Dynasty
WU Zhaomin
(Research Center for Huizhou Culture, Huangshan University, Huangshan 245041, China)
This paper studies the literary achievement and status of Wu Shaowei, who is the prominent originator of “Wu and Fu Style” and the first Huizhou litterateur with national influence, based on the relevant comments on him inJiuTangShuandXinTangShu. And it is concerned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Huizhou literature.
Wu Shaowei; literary achievement; literary status; Huizhou literature
2017-02-18
安徽省規(guī)劃辦社科基金項目(AHSK09-10D165)
吳兆民(1960-),男,安徽歙縣人,副教授。
I206.2
A
1008-3634(2017)03-0057-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