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強
(中共銅陵市委黨校,安徽 銅陵 244000)
?
新加坡“政治兩面性”的成因及其對中新關系的影響
李志強
(中共銅陵市委黨校,安徽 銅陵 244000)
近年來新加坡外交政策發(fā)生很大的變化,尤其是李顯龍執(zhí)政以來,從原來的親中政策轉向發(fā)展與遏制,具有明顯的“政治兩面性”,既想依賴中國發(fā)展新加坡的經濟,又避免中國發(fā)展對新加坡的不利影響,希望假借他國之手遏制中國的崛起。而“新加坡政治兩面性”的成因是比較復雜的,這包括地緣、文化、經濟關系等方面,尤其是新加坡戰(zhàn)略地位與政治地位的不匹配性、文化的東西方交融性、經濟上的遏制性和紐帶性等。其“政治兩面性”直接影響中新之間的政治互信、地區(qū)合作和經貿往來,中新高層交流減少、摩擦增多、貿易減少,這些都與新加坡“政治兩面性”有密切的關系,未來如果新加坡政府繼續(xù)堅持這種外交策略,勢必會進一步影響中新關系健康發(fā)展。
新加坡;“政治兩面性”;中新關系
最近兩年,西太平洋成為國際政治焦點,主要是這一地區(qū)的不安定因素逐漸增多,比如,朝鮮問題、釣魚島問題、南海問題等,美國上屆奧巴馬政府制定重返亞洲戰(zhàn)略,其意圖就是遏制中國的崛起,增強美國在西太平洋地區(qū)的存在感。在這其中,作為美國的盟友之一,新加坡在重返亞洲戰(zhàn)略中推波助瀾,一改往日親中政策,在外交政策上開始與美國趨于一致,對華政策呈現出明顯的“政治兩面性”,既希望能夠加強與中國的經貿合作,維持新加坡的重要經濟地位,又希望能夠遏制中國的崛起,避免新加坡陷入地區(qū)爭端。
(一)“兩面派”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執(zhí)政以來,一直在尋求新加坡政治經濟發(fā)展新的突破口,他繼承吳作棟時期的“親中”政策,將深化中新關系作為重要的外交政策,同時繼續(xù)深化與美國的合作,將美國看成自己的保護國。在奧巴馬政府重返亞洲戰(zhàn)略實施之前,新加坡在國際政治上“左右逢源”,充當“墻頭草”角色,由于美國的重心不在亞洲,對中新關系發(fā)展的影響比較小,但奧巴馬政府重返亞洲戰(zhàn)略實施以后,作為美國的盟友新加坡必然要在外交上與美國保持一致,在這種情況下“墻頭草”變成“兩面派”。在2016年9月2日G20峰會上,李顯龍在與習近平主席會談中強調:“擴大兩國在‘一帶一路’框架下航空、金融、互聯互通等領域合作。作為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新加坡愿繼續(xù)促進推動中國同東盟互利合作。”[1]從中可以看出新加坡重視與中國的政治經濟合作,但李顯龍在訪華期間對外界非常關注的“南海問題”絕口不提。但在2016年8月訪問美國期間,對“南海問題”大放厥詞,稱南海仲裁案的裁決“強而有力”,新加坡必然希望各方接受仲裁結果[2]。可見,在訪美和訪華期間,其表述態(tài)度截然不同。當然,這只是一個方面,新加坡在很多問題上都呈現出典型的“兩面派”的做法,這是其“政治兩面性”的一個重要表現。
(二)“借東風”與“TPP”
新加坡正式成立于1965年,成立以后在李光耀總理的領導下走上快速發(fā)展的道路,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新加坡在20世紀90年代以后的發(fā)展中,與中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密切相關,中國的改革開放政策,吸引了大量的新加坡的投資者,截至2015年,新加坡在中國的累積投資已經超過550億美元[3]。借助于中國的優(yōu)越的投資政策、豐富的自然資源、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和廣闊的市場,在中國的投資讓新加坡的投資者獲得巨大的回報,這是新加坡之所以能夠保持較快發(fā)展速度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這就是典型的“借東風”戰(zhàn)略。但是,2008年以后,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我國經濟發(fā)展速度開始放緩、經濟發(fā)展開始轉型,新加坡的經濟發(fā)展也受到很大的影響,雖然為了加強與周邊國家的經貿合作,我國提出“一帶一路”政策,但是這對新加坡的作用非常有限。在這種情況下,新加坡提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并積極推動澳大利亞、美國、日本等國家參加,唯獨排除中國,顯示其經濟重心的轉移。國內有學者認為新加坡大力推進TPP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應對中國崛起對環(huán)太平洋經濟秩序的沖擊,具有“針對中國的一面”“使中國的外部環(huán)境也變得不斷嚴峻起來”[4](P76)。同時,新加坡又是我國現在最大的投資來源國,雖然對華投資額略有下降,但是2016年對華投資依然位居投資來源國的第一位。一方面,經濟發(fā)展離不開中國;另一方面,著力推動TPP協定,也顯示了新時期新加坡外交政策的“政治兩面性”。
新加坡新時期“政治兩面性”的產生,與新加坡所處的地理位置、政治經濟發(fā)展訴求和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發(fā)展密切相關。
1.“夾縫”中生存的新加坡
新加坡政治經濟雖然比較發(fā)達,但是其本質上仍然是一個島國,深處馬六甲海峽這個東南亞最重要的位置,獲得足夠多的發(fā)展機會,地理位置雖然非常優(yōu)越,但卻是東南亞國土面積最小的國家,其周圍是東南亞最大的兩個國家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這兩個國家都是比較排華的國家,其重要的地緣政治地位和自身的政治、軍事實力是不匹配的,在這種情況下,它在發(fā)展的過程中必然要尋找一個強大的、與其在價值觀和利益上具有高度一致性的國家來充當自己的“保護傘”,美國無疑是新加坡最好的選擇[5](P77-79)。但是,對于新加坡來說,美國的“保護傘”只是發(fā)展的一個屏障,但是要想真正地保持新加坡的發(fā)展,還需要與東南亞各國,以及與中國、日本等大國之間合作,在這種情況下,新加坡在外交政策上只能在“夾縫”中尋求發(fā)展的機會。這種政治思維從一開始就影響著新加坡的外交政策,秉持不得罪任何人的思想,與周邊國家發(fā)展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國內也有學者稱之為“平衡外交”[6],也是“夾縫”中求生存空間的重要表現。而這種政治思想和外交策略,是新加坡對華“政治兩面性”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2.新加坡政治經濟發(fā)展的新訴求
新加坡作為東南亞華人建立的國家,建國以后在其政治經濟發(fā)展中與東南亞華人的思想是分不開的,在東南亞的華人基本上都是以經商為主,加上其扼守世界上最繁華的水上通道之一,是一個典型的“以商立國”的國家,新加坡國內市場狹小,主要通過對外投資獲取利益,對國外市場有很強的依賴性。前面已經分析新加坡之所以能夠取得令人矚目的發(fā)展成就,與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有密切的關系。新加坡不僅是在中國國內的投資獲益,其港口、金融等服務也是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我國很多企業(yè)都將新加坡作為中轉港口。但是,在中國經濟轉型發(fā)展情況下,新加坡經濟也面臨轉型發(fā)展的挑戰(zhàn),尤其是在2008年以后。2008年金融危機對東南亞經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國際貿易量持續(xù)下降,新加坡的戰(zhàn)略地位也在下降,港口、金融、對外投資等受到很大的影響,從2008年開始,新加坡經濟顯現出疲軟的態(tài)勢,2015年新加坡經濟跌入歷史谷底,下降到2%,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7]。新加坡需要開拓新的增長點,以保持經濟的穩(wěn)定發(fā)展,維持新加坡在東南亞地區(qū)、國際上的重要經濟地位。在這種情況下,新加坡與文萊等國家提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就旨在減弱中國經濟對新加坡經濟的負面影響,減少新加坡對外貿易的障礙。但是,新加坡又不能完全減弱對中國經濟的依賴性,因為大量的投資留在中國,中新之間的貿易量也不斷增加,2016年達到900多億美元,日益密切的經濟關系,與擺脫中國經濟依賴性的訴求,讓新加坡的外交關系出現“政治兩面性”的特征。
3. 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發(fā)展讓新加坡“左右為難”
經過三十多年的發(fā)展,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最近幾年中國經濟發(fā)展雖然受到影響,但是增長速度依然位居世界前列。伴隨著經濟的發(fā)展,中國的政治、軍事實力也不斷增加,在政治、經濟、軍事等領域與美國等發(fā)達國家展開激烈的競爭,尤其是中美之間的競爭,對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產生深遠的影響,尤其是在東南亞政治經濟關系上,新加坡到底應該扮演什么角色,如何在中美之間選擇,是新加坡在制定外交政策的過程中必須考慮的問題。一方面,中新之間在文化上具有共同性,新加坡大部分都是華人,同屬于中華民族,繼承和發(fā)展了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歷史文化與燦爛的文明,這讓新加坡與中國之間有著天然的、歷史的聯系,這讓中新在歷史、經濟、文化等方面形成非常緊密的關系[8](P38-65)。另一方面,在中美競爭中,美國是新加坡的重要盟友,同屬于精英政治模式[9](P48);但是美國與新加坡除了政治上的緊密聯系之外,在經濟、文化、地緣上遠沒有與中國那么緊密,在美國維持世界霸主地位的情況下,李顯龍政府在政治上必然會向美國靠攏,否則可能會影響到新加坡政治發(fā)展的基石,而作為一個東南亞的島國,李顯龍政府也必然要考慮到周邊國家的感受,至少在政治價值層面上與東南亞其他國家保持一致性,這是新加坡在國際政治中頻頻發(fā)表與中國不利言論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對于現政府來說,與中國之間天然的聯系以后是可以彌補的,但是一旦與美國的關系受損,很難在短時間彌補,不得已之下才做出“兩面”外交策略。
1.影響政治交往
中新之間的政治互信是幾代領導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李光耀、吳作棟等領導人,對中新關系發(fā)展做出突出的貢獻,在重大國際政治問題上建立長期的政治互信,尤其是在改革開放初期,新加坡在中國對外經濟交往中發(fā)揮舉足輕重的作用。之所以能夠建立這種政治互信,得益于兩國在國際重大政治事件中的緊密合作與良好的溝通交流機制,也得益于兩國獨一無二的關系,更得益于新加坡“大國平衡”外交策略,這種策略的核心就是尊重大國的領土主權,不干涉地區(qū)政治爭端,在大國之間尋找平衡點。但是,最近幾年李顯龍政府開始放棄這種“大國平衡”外交策略,開始大量地介入中國周邊的領土爭端,尤其是有關南海問題的言論。有學者認為之所以出現這樣的轉變,是因為新加坡是南海地緣政治關系中的一個交集點,采用的是“彈性外交策略”[10](P52-55),其特點就是根據自身的政治經濟發(fā)展要求,在不同時期對外交策略進行適當的調整。但是,筆者認為新加坡既是美國的傳統(tǒng)盟友之一,也是美國在東南亞的政策調整風向標,在美國重返亞洲戰(zhàn)略中,新加坡是這一戰(zhàn)略的重要一環(huán),凸顯的是美國在東南亞地區(qū)的影響力。在這種情況下,中新之間的政治交往會受到影響,尤其是在涉及南海問題這一中國核心利益的情況下。從最近幾年中新政治交往的情況來看,高層交往有不斷減少的趨勢,兩國在外交上并沒有突破性的進展,相對于前幾年略有倒退,甚至在某些方面出現政治摩擦,如何鞏固雙方的互信關系,進一步推動中新政治關系發(fā)展,是李顯龍政府在未來執(zhí)政中面臨的一個“挑戰(zhàn)”[11](P66-70)。要想解決中新關系面臨的挑戰(zhàn),對新加坡來說關鍵是外交政策重新回歸到正常的軌道上來,作為中國與東盟國家之間的協調國,應該發(fā)揮新加坡的政治斡旋和協調作用,而不是在主要當事國之間、在第三國面前挑起爭端,這樣不僅不利于地區(qū)爭端的解決,反而會加劇地區(qū)爭端,一旦出現重大外交事件或重大軍事事件,損害的也是南海諸國政治經濟發(fā)展的穩(wěn)定性,這對新加坡未來的發(fā)展也是非常不利的。新加坡在外交政策制定中,要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處理好地區(qū)爭端角色與政治盟友之間的關系,使自己在地區(qū)政治發(fā)展中發(fā)揮正向作用。
2.影響經濟合作
中新經濟合作廣泛而深入,改革開放以后,新加坡借助與中國之間的特殊關系,新加坡的投資者開始大量在中國投資,也是最受歡迎的投資國之一,新加坡對中國的投資額雖然不像香港、澳門、日本、韓國、美國等國家和地區(qū)那么大,但是從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初的前十年,卻已經呈現出不斷增長的趨勢。但是,最近幾年新加坡外交政策的變化也影響到新加坡投資者的信心,因為這種干涉地區(qū)政治發(fā)展的外交政策,給投資帶來很大的不確定性因素,影響到其投資利益。在這種情況下,新加坡在中國的投資開始略有下降,但新加坡依然是中國的最大投資來源國。2013年新加坡對華投資73.27億美元,2014年下降到58億美元,2015-2016年基本維持在50億美元左右*根據中國商務部公布的2013-2016年對華投資數據整理所得。。為了推動中國與東南亞國家的經濟交往,我國提出 “一帶一路”戰(zhàn)略,這是中國走出去戰(zhàn)略的關鍵一步,新加坡是這一戰(zhàn)略實施的關鍵節(jié)點,如果新加坡一直奉行“兩面派”政治策略,對中國陽奉陰違,尤其是在涉及中國核心利益的南海關系、臺灣關系上面指手畫腳、橫加干涉,損害的就不僅是雙方的政治關系,正在實施的中新之間“一帶一路”戰(zhàn)略合作項目的實施必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進而影響到未來雙方的經濟合作與經貿往來。中國已經成為新加坡最大的貿易國,中新之間經濟合作受到影響,對于中國來說可能會遭受很大的損失,但是對新加坡來說損失更大。在新加坡經濟增速持續(xù)降低的情況下,中國“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實施為其經濟發(fā)展帶來新的良機,在美國退出“TPP”以后,“TPP”協定談判實際上壽終正寢,“一帶一路”戰(zhàn)略實施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如果因為新加坡不恰當的外交策略,影響到“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實施,對新加坡來說得不償失,甚至使其已經非常疲軟的經濟雪上加霜,要想避免這一結果出現,新加坡就必須調整自己的外交策略,尤其是對華外交政策,繼續(xù)深化彼此之間的政治合作與經濟合作,為新加坡經濟走出“泥濘”創(chuàng)造更好的條件和機會。
總之,中新關系對雙方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政治關系,中新關系的穩(wěn)定發(fā)展既符合兩國切實利益,也有助于地區(qū)政治和平發(fā)展。新加坡在發(fā)展中新關系的時候,應該尊重中國的領土與主權、不干涉中國內政,以正確的外交戰(zhàn)略對待南海問題和臺灣問題,增強政治誠信意識,只有這樣,才能為兩國政治經濟發(fā)展創(chuàng)造良好的條件。
[1]習近平會見新加坡總理李顯龍[EB/OL].http://news.sina.com.cn/c/nd/2016-09-02/doc-ifxvqctu6063405.shtml.
[2]李顯龍宣稱南海仲裁案“強而有力” 外交部回應[EB/OL].http://news.sohu.com/20160806/n462870812.shtml.
[3]新加坡:投資中國=投資未來[EB/OL].http://promote.caixin.com/2015-07-16/100829524.html.
[4]張載祥. 新加坡推動TPP的挑戰(zhàn)和中國的應對方式[J]. 商,2016(8).
[5]韋民.小國與國際關系[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4.
[6]王曉飛. 新加坡大國平衡外交研究(1965-2014)[D]. 昆明:云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5.
[7]趙宇新.新加坡為何陷入“中年危機”[EB/OL].http://www.jfdaily.com/news/detail?id=48314.
[8]陳納慧.國與族:文明認同、身份認知與中新關系[J]. 外交評論:外交學院學報,2017(2).
[9]張思遠,劉暢.精英治國的理論詮釋——基于新加坡與美國的精英統(tǒng)治[J].改革與開放,2014(15).
[10]趙澤琳. 新加坡在南海問題上的彈性外交策略[J]. 戰(zhàn)略決策研究,2016(3) .
[11]黃朝翰,婁寶翠.中新關系前景:新加坡面臨的新挑戰(zhàn)[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4(1).
[責任編輯 劉馨元]
2017-02-15
李志強,中共銅陵市委黨校講師,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關系、國際貿易。
D81
A
2095-0292(2017)02-001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