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編?。航芤?D哈那根 著

范益松 譯

初 吻

［美］編劇：杰伊 D哈那根 著

范益松 譯

劇中人物

約翰——一個逐漸成人的男孩。

瑪麗——一個逐漸成人的女孩。

場 景

一個小鎮(zhèn)。森林里，在兩棟房子之間的一幢簡陋木屋旁。

時 間

當(dāng)下。十月初。

編劇提示

根據(jù)最初的設(shè)想，此劇由兩名演員扮演，承擔(dān)兩個角色在劇中所有年齡階段的演出。不過，根據(jù)你們的想法和演員的實際情況，這個任務(wù)可以由少則兩個，多則十六個演員（每場兩個）來完成。比如，十一歲的演員可以演第一幕第一場，七十歲的演員可以演第二幕的第五場，等等。

同樣，場景的轉(zhuǎn)換中加入的旁白，不能單獨呈現(xiàn)。在不同場景的開始，它可以現(xiàn)場表演，也可以由你所選擇的不同年齡的演員事先錄音?；蛘撸部梢匀∠械呐园?。

在兩個場景中間，也許可以用幻燈片（或者其他任何的呈現(xiàn)方法）表現(xiàn)約翰和瑪麗，描繪他們在流逝歲月中的生活經(jīng)歷。

第一幕

第一場

［舞臺中央是森林里一個老舊的木屋，它位于兩棟房子之間。木屋有一個平臺似的前門廊，兩邊各有一個圓木支撐著屋頂?？瓷先?，小屋顯然已經(jīng)被遺棄多年，沒有人來過，與世隔絕。兩邊的兩棟房子分別屬于男孩的家庭（舞臺左邊）和女孩的家庭（舞臺右邊）。盡管它們不在森林的深處，也很難從這里輕易地看到街市和房子。所有的戲劇情節(jié)都發(fā)生在這里，伴隨著男孩和女孩成長的每一個春夏秋冬。［幕啟：我們看到舞臺中間的小木屋。約翰從舞臺左側(cè)上場。他十一歲，身穿一件體恤衫，薄薄的夾克敞開著，下面是藍色牛仔褲。現(xiàn)在是十月初，中午時分，一個令人心情愉悅的晴朗周日。約翰背著一個小背包，里面是用紙袋裝的午飯和汽水，還有一些我們過會兒將會發(fā)現(xiàn)的東西。他坐在門廊的右邊角落，打開裝有午飯和汽水的袋子（在下面的對話過程中，他會同時吃飯，喝汽水），用欣賞的眼光四下打量。然后對著觀眾……

約翰這個星期有一戶人家剛搬到了鎮(zhèn)上，媽媽說，他們七、八年前就住在這兒，我常和那家的小孩一起玩，一個女孩。哦，我可不這么想。跟女孩子們一起玩太沒勁了，你們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嗎？更糟糕的是，大人們還曾經(jīng)讓我們在一起洗澡！你們說，這事該有多惡心?。「兄x上帝，我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那事兒了，要不，我肯定會做噩夢的。不過，你們知道嗎，學(xué)校里也新來了一個跟我同年級的女孩兒，她還挺漂亮的……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如果她就是那個女孩，那么她一定是長大變好看了。（起身，把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這是我的秘密領(lǐng)地。（指小木屋）我想，它肯定被一些犯罪分子利用過，比方說搶銀行的。對，搶銀行的。他們把搶來的錢藏在這周圍的什么地方，然后，有一天我會發(fā)現(xiàn)它，我只希望這些搶劫犯不要回來。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不管怎么說，我曾經(jīng)想把這個地方告訴我的一些朋友，不過我改變主意了。因為如果我告訴了他們，那么，這兒就不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了。（我們聽到樹枝折斷的聲音）那是什么？（聽了一會兒）是搶劫犯？（輕聲地）喂——。我得確定沒有人在那兒。小心謹慎不為過嘛。（從舞臺左側(cè)下場）

［瑪麗從舞臺右側(cè)上。她是個漂亮的女孩，也是十一歲了，一頭及肩的長發(fā)。很顯然，她沒有挑選出適合的衣服，因為她穿著一件適合六歲女孩的連衣裙，而不是我們這個“發(fā)育成熟的”十一歲姑娘該穿的衣服。還穿著白色系扣領(lǐng)毛衣，而毛衣的扣子沒有系上。她還穿著皮鞋和白色及膝的中筒襪——多丟人哪！——整套衣服有點磨損，還因為在森林里行走而有點臟。上場后，她看到了小屋，但是沒有注意到約翰的背包。她對觀眾說：

瑪麗哦，看這兒。一個老屋之類的地方。我不知道這里以前是個什么地方。一個小小的農(nóng)舍？是的。一個小小的農(nóng)舍，母親整天忙碌，烤面包、打掃、做飯、修補衣物，父親從早到晚都在農(nóng)場里干活……（指向舞臺左側(cè)）在那里，在那些房子被蓋起來之前……犁地、掘土、播種、收割，這樣，他們可以到市場上賣掉一小部分種的東西，然后買更多的種子、工具還有布（聲音變大）。這樣，母親就可以給女兒做些傻里傻氣的衣服，讓她在教堂里顯得挺有面子，然后父母會讓女兒去跟她的新朋友們一起玩。但是她十一歲了，她不再玩了，她所有的朋友們都回家去啦，我真搞不懂那些人，搞不懂他們都在想些什么?。浚ɑ謴?fù)平靜）是的，事情就是這樣。一個又舊又小，只有一間屋子的農(nóng)舍。（她走動了幾步，看向舞臺左側(cè)，透過大樹看到約翰家的房子）那應(yīng)該就是爸爸媽媽說起的房子，他們說，當(dāng)初我們住在這里的時候，跟那家人是好朋友。我想，我那時太小，已經(jīng)記不起太多的事情了。爸爸媽媽說，他們很開心，我們又把家搬了回來，但是對我來說這不是家。我猜，當(dāng)初住在這里的時候，我曾經(jīng)跟那家的某個小男孩一起玩來著，他們還把我們倆放在一起洗澡。我還是立刻去死吧?。ㄋ⒁獾奖嘲┻琅?，有人在我們家的土地上。（思考）你知道，今天教堂里有個男孩，我在學(xué)校見過，長得挺可愛的。（挨著背包坐在門廊上）如果他就是住在那幢房子里的那個男孩，那么這個包也許就是他的。（她開始往包里看）為什么有人會隨身帶著一個鞋盒呢？！（樹枝折斷的聲音）那是什么？（停頓，輕聲地）喂——。

［瑪麗藏到小屋后面，從左邊向外偷窺。約翰自舞臺左側(cè)上。

約翰偵察結(jié)束。數(shù)英里之內(nèi)沒有任何人。我的秘密領(lǐng)地是安全的。沒有大孩子、沒有大人也沒有女孩子。

［瑪麗聽到他的話，從隱蔽處走出來，張著嘴巴，兩個拳頭放在髖部。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暴露，便一頭躲進黑暗里。約翰朝瑪麗家的方向看。

約翰（繼續(xù)）我必須密切注視那里的敵軍營地。也許會出現(xiàn)邊境爭端。

［瑪麗開始揮動胳膊去打蚊子。她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胳膊上，約翰聽到了聲響，走過去查看?，旣悘男∥莺竺胬@過去，約翰似乎要跟進去，但是他從同一側(cè)很快再次出現(xiàn)，然后靠著角落的立柱。接著，我們看到瑪麗從另一邊出現(xiàn)，不停地查看自己的后方，因此她沒能先看到約翰。當(dāng)她走過小屋的轉(zhuǎn)角，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了約翰，大吃一驚。

瑪麗噢！

約翰丟了什么東西嗎？

瑪麗（努力恢復(fù)鎮(zhèn)定）沒，沒有。

約翰你知道，你正在私人的領(lǐng)地上。

瑪麗不，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確實知道。這地方屬于我的父母。

約翰好吧，我的父母說我們擁有它，所以我擁有它，這意味著你必須得離開！

瑪麗我？！你必須得離開！

約翰我？！我不會到任何地方去的！

瑪麗（坐在門廊上）我也不會。

約翰離開這兒，不然我就……

瑪麗（站起）不然你就怎樣？！

約翰（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向她靠近了一步，不過又退了回去。他看了看周圍，試著向瑪麗靠近了一步，但是又一次退了回來）聽好，我在告訴你，你必須離開。這是我的秘密領(lǐng)地。

瑪麗“秘密領(lǐng)地”？

約翰（意識到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我……我……

瑪麗（唱著歌）它已——經(jīng)——不——再是個——秘——密啦！

約翰哦！行了！你饒了我吧！

瑪麗我叫瑪麗。你呢？這是個秘密嗎？

約翰這不是秘密。

瑪麗那么是什么呢？

約翰（變得溫和）我的名字叫約翰。聽著，是我先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的。

瑪麗那又怎么樣？

約翰（又回到了起點……他不能再因此而爭吵了）拜托啦！

瑪麗告訴你吧，我也需要個秘密領(lǐng)地。所以這里可以是你的秘密領(lǐng)地，也可以是我的。

約翰不可能，我不會和一個傻傻的女……分享我的地盤的。

瑪麗（吐了一口唾沫在自己手掌上，然后向他伸出手）你說什么？這是個交易嗎？

約翰嘿！你在哪兒學(xué)的那個？

瑪麗哪個？

約翰那個?。ㄔ谑稚贤峦倌?/p>

瑪麗哦，這個啊。我老爸，他教了我好多很酷的東西，我想我應(yīng)該是個男孩子。

約翰你看上去不像是男孩。至少在那件事情上！

瑪麗（提起拳頭）對于這個你有問題嗎？

約翰如果你沒有問題，我也沒有。

瑪麗當(dāng)然，我沒有?。ㄆ鋵嵥校┠阕≡谀抢铮?/p>

［朝著舞臺左邊他家的方向走去

約翰是啊。你住那兒？

［朝著舞臺右邊她家的方向走去。此時，他們開始意識

到對方是誰了。

瑪麗是的。嘿，你不會是……

約翰你是說，你是那個……

瑪麗我們曾經(jīng)……

約翰我們父母曾經(jīng)……

瑪麗在浴缸里……

［想到這兒他們都打了個寒顫，開始看向?qū)Ψ?，同時又被對方看到，兩人此時都感到極難為情。

約翰我感覺不舒服。今天真是一個糟糕的日子。

瑪麗怎么了？

約翰（突然發(fā)怒）不管你的事?。ㄍｎD）好吧。這是規(guī)則，這里可以作為我們兩個人共同的秘密領(lǐng)地，但是誰先到這里誰就有優(yōu)先權(quán)，可以讓另一個人滾蛋。

瑪麗好的。不過只能半個小時。然后他們必須分享這里。

約翰還有，不許偷偷摸摸，暗中偷看。

瑪麗好的。

約翰還有，不許告訴任何人！

瑪麗我說了好的！

約翰（在手掌上吐唾沫）說定了？

瑪麗（她也照做，兩人握手）說定了。

約翰（過了一會兒）作為一個女孩子來說，你還不錯。

瑪麗是嗎？

約翰即使你看起來那個樣子。

瑪麗嗨！這套衣服不是我挑的。

約翰我不是說你的衣服。

瑪麗不是？

約翰不是。

瑪麗那你說的是什么？

約翰不能告訴你。

瑪麗為什么？

約翰因為這是個秘密！

瑪麗你告訴我，不然我就——

約翰你就怎樣？

瑪麗（此時她遇到了和約翰剛才一樣的問題）我就……我就……哦，行啦！

約翰我們要去哪兒？

瑪麗告訴我。

約翰為什么？

瑪麗因為。

約翰因為為什么？

瑪麗好吧，那么……就別說。

約翰我不說。

瑪麗我不想知道。

約翰好吧，因為我不想告訴你。

瑪麗告訴我！

約翰（唱著歌）我有一個秘——密。我有一個秘——密！

瑪麗求你啦？

約翰好好求我。

瑪麗剛才就很好了。

約翰再來一次。

瑪麗求——求——你——啦？

約翰好吧，但是你不會喜歡這個回答的。

瑪麗我不介意。

約翰好吧，你的鼻子下面掛著一個大臭蟲。

瑪麗（立即檢查）我沒有！

約翰哎呦！它剛剛又進去啦。

瑪麗真的沒有。

約翰（指著）那兒，又出來啦！

瑪麗哪兒？！

約翰那兒?。ㄋ_始大笑，過了一會兒她也笑了。他騙了她，她知道。當(dāng)他們的笑聲平息下來——）那么說，你爸爸以為你是個男孩？

瑪麗我爹地。我叫他爹地。不，因為我有一個姐姐，她十五歲了，我想，我出生的時候，我爸爸希望我是個男孩。

約翰當(dāng)然。為什么不呢？

瑪麗不過他真的棒極了。我們?nèi)⒓忧蛸?、釣魚還有其他事情。

約翰是嗎？你釣魚？我總是去釣魚。你自己裝餌嗎？

瑪麗當(dāng)然。

約翰你的爹地不幫你弄嗎？

瑪麗我從兩歲開始就自己裝餌。

約翰那真是很酷啊。

瑪麗謝謝。那么，現(xiàn)在干什么？

約翰你得離開這兒。

瑪麗怎么回事？

約翰因為我們達成了協(xié)議！

瑪麗好吧，好吧?。ㄞD(zhuǎn)身要走，走了兩步便停下，轉(zhuǎn)回身）你親過女孩子嗎？

約翰什么！？！

瑪麗別擔(dān)心。只是我姐姐現(xiàn)在是個花癡，她想親這個男孩，又想親那個男孩，可我覺得她從來沒有親過任何男孩。（聳聳肩）我只是想知道，這到底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僅此而已。

約翰你現(xiàn)在要走嗎？

瑪麗你知道嗎？她說，有時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親嘴的時候，要把他們的舌頭放在對方的嘴巴里。

約翰呸！哦！真惡心！呃！把一個女孩的舌頭放在我嘴里？我寧愿吃掉一只活著的蟲子也不愿意這么做。你是有病還是怎么的？

瑪麗那是我姐姐說的，我不知道。

約翰滾開，不然我要吐了！

瑪麗好吧，好吧。我走了。不過，半小時后我會回來的。

約翰不能早到，不然的話，你得重新開始。

瑪麗好。我說過我要走了。一會兒。

約翰對，對。一會兒。

瑪麗（慢慢地走開）一會兒見。

［瑪麗從舞臺右側(cè)下場，約翰不與理會。他從背包里拿出來一個小鞋盒。他小心翼翼地拿著盒子，并且環(huán)視四周，確定沒有人在看著他。他把盒子放下，又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花園里用的小鏟子。他脫下夾克，跪在地上，開始在門廊的左邊轉(zhuǎn)角處挖洞。這時候，我們看到瑪麗正在小屋的右邊轉(zhuǎn)角處觀察這一切。

約翰（對著鞋盒，或者盒子里的東西）我想你會喜歡這兒的。這兒很安靜。我知道吵鬧的噪音會讓你緊張。（一邊說，一邊繼續(xù)挖。他沒有注意到瑪麗）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我也真的努力想要照顧好你。（他停下挖掘，打開盒子看著里面）你這里有我給你的種子和萵苣嗎？很好。（他把蓋子蓋上，盒子放進洞里，開始填土。他說話的時候也開始有點哽咽。對于他來說，這事讓他非常傷心）當(dāng)我需要有人傾訴的時候，你總是靜靜地聽我說話?？吹侥?，我總是很高興。你是一個可以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對花球莖，種下，然后把所有東西蓋好）媽媽說，每個春天這些球球都會變成非常美麗的花朵。我保證會經(jīng)常會來看你。（強忍淚水）也許我們可以說說話。我知道，爸爸說你只是一只倉鼠……

瑪麗（脫口而出）一只倉鼠？！

約翰（跳起來，擦掉眼淚）嘿！你在這兒干嘛？我們說好了的！

瑪麗（走近約翰）你為了你的寵物倉鼠在哭嗎？

約翰我沒有在哭?。ú裂蹨I）你說話不算數(shù)！

瑪麗（在她走向他的時候）不過，你在為死去的小倉鼠而哭，這真好啊。

［她迅速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約翰趕緊擦她親過的地方。

約翰（非常難為情，往后退步）你說話不算數(shù)！我才沒有為了什么白癡倉鼠哭呢。傻瓜東西只活了兩年就死了。它們有什么好的？在該死的車輪子旁邊跑來跑去……（努力讓自己不再哭，但是現(xiàn)在生氣了）你說話不算數(shù)！

瑪麗我——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走了。

約翰（大喊）走！

瑪麗我走。對不起。

［她轉(zhuǎn)身，朝著舞臺右側(cè)跑下。

約翰（對著她大喊）我才不在乎呢?。s翰檢查了小墳?zāi)?，然后走向他的背包，拿出一個水壺。他小心地把水倒在墳上，給花澆水，站起身，撣掉牛仔褲上的灰塵。接著他向墳?zāi)咕瞎?，然后又抬起頭來，再次查看，確認她確實已經(jīng)走了，然后，低下頭，雙手十指交叉在胸前，做禱告）上帝，請照看好我的朋友，倉鼠薩姆斯特。它非常好，我寧愿親任何一只倉鼠的嘴唇，也不愿意讓一個女孩把她的舌頭放在我的嘴里。阿門。（他拾起他的東西放進背包，然后坐在門廊上，向觀眾說話）該死的臭丫頭，取笑我。出爾反爾。我希望她不要再回來了，永遠。（踢幾下地上的土，四下環(huán)顧尋找她）嗯，我就在這兒等著，看她敢不敢再回來。如果她回來了，還不到半小時，我會讓她走開，重新開始計時。（他站起身，踱步，然后坐在后面門廊的右側(cè)邊緣上。他拿起外套像毯子一樣把自己裹起來——顯然對他來說這是個很長的一天——他漸漸睡著了）該死的臭丫頭。我……就在……這兒……等……

［瑪麗自臺右上，帶著一個小鞋盒，幾乎跟約翰的一樣。她換了衣服，現(xiàn)在穿著牛仔褲和一件法蘭絨的格子襯衫，梳著馬尾辮。

瑪麗（對觀眾）我離開這兒一個多小時了。希望他能喜歡這個。（指盒子）我真的感到難過。有哪個男孩會因為一只倉鼠就難過成那個樣子……（看著約翰）……他真是最好的男孩兒。（她走向約翰，看著他，然后看著觀眾，同時指著約翰，好像是在說“哇，他真可愛，是嗎”。她輕輕地推了推他）約翰？（輕推）約翰？

約翰嗯？（醒來）怎么了？你在這兒干什么？

瑪麗（拿出盒子）我給你帶來了這個。

約翰這是什么？

瑪麗給你的，剛才我沒有取笑你。真的沒有。

約翰我不在乎。

瑪麗好吧，不管怎么樣，我?guī)Я诉@個給你，向你道歉。

［她把盒子遞給他，他接過盒子。

約翰里面是什么？（剛要搖動盒子）

瑪麗不，不要！不能晃動！

約翰為什么不能？

瑪麗打開它。

約翰（打開盒子往里看）這是什么……一個堵嘴巴的東西？

瑪麗不，這是只倉鼠。

約翰你從哪兒拿來的？

瑪麗我拿來的。給你的。

約翰（懷疑的）為什么？

瑪麗就像我說的，為了向你道歉。你肯定把你的小倉鼠照顧得很好，所以它才能活到兩年。對于一只倉鼠來說，這已經(jīng)是很長了。

約翰你知道倉鼠？大多數(shù)女孩甚至都不敢碰它們一下。

瑪麗我知道。

約翰它們很友好。

瑪麗我知道。你的倉鼠叫什么名字？

約翰（正要回答，但是意識到，這聽起來會很傻）我忘了。

瑪麗你沒有忘。

約翰我忘了。

瑪麗它的名字要不跟倉鼠很像，要不就是以“倉”字開頭的，是哪一個？

約翰（怯生生地）鼠鼠。

瑪麗“鼠鼠”？好可愛的名字！

約翰一點也不可愛。如果你敢告訴別人我就揍扁你！

瑪麗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為什么要告訴別人呢？（停頓）她的名字是哈利特。

約翰她的名字？

瑪麗嗯……商店里的人說它是個女孩兒倉鼠，所以我想哈利特是個漂亮的名字。

約翰你給我一個女孩兒倉鼠？

瑪麗這沒什么。而且，如果我沒告訴你的話，你也許辨別不出他倆的不同。

約翰我當(dāng)然能。

瑪麗（想要證實它）怎么辨別？

約翰只要（手伸進盒子去）把他翻個身。

瑪麗她喜歡人揉她的肚子。

約翰你是怎么知道的？

瑪麗呃，只是猜測。我在什么地方的一本書上看到過。（他們把手伸進盒子里檢查倉鼠）怎么樣？是男孩還是女孩？

約翰（他說不出來）呃……你對了，是個女孩。

瑪麗我覺得她喜歡你。

約翰是嗎？

瑪麗因為你很溫柔。

約翰怎么說呢，你知道，它們只是小動物。

瑪麗我知道。

約翰好吧，謝謝。我需要先清掃鼠鼠的籠子，把它的氣味去掉。

瑪麗我可以幫你。

約翰真的？好啊。因為我喜歡——我是說哈利特也喜歡你。（停了一下，他們都在用談?wù)摴貋硌陲椬约盒睦锏母杏X）還記得嗎，你說過，你是不會告訴別人關(guān)于鼠鼠的事嗎？

瑪麗對……

約翰你是認真的嗎？

瑪麗當(dāng)然是！如果我告訴你任何秘密，你也不會告訴其他人，對嗎？

約翰絕不會！我不是告密的人。

瑪麗因為我真的需要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你知道女孩子們都是什么樣的。

約翰（同意她）是的。

瑪麗那么，說定了？

約翰（放下盒子）當(dāng)然說定了。（他在手上吐一口唾沫伸出去。然而，瑪麗湊過身去，迅速地吻了他的嘴唇，然后回到原來的地方，兩人都看著對方?，旣愇⑿Γs翰看起來有一點高興，但是，最主要的是震驚?，旣惿眢w向前傾，再次吻他。這次，她雙手捧起約翰的臉，我們看到約翰瞪大了眼睛。當(dāng)他努力想要掙脫時，他的腦袋卻在拼命后退的時候撞在了柱子上）你把舌頭放在我的嘴里啦！哦！呸！呸?。ㄆ鹣龋噲D用衣服袖子把舌頭擦干凈）倉鼠在哪兒？我要去親倉鼠?。ㄋ蜷_盒子，把頭貼進去親哈利特，但是——）噢！她把我的鼻子給咬了！

瑪麗你嚇到她了。

約翰我嚇到她了？（他四肢趴在地上）

約翰（繼續(xù)）蟲子在哪兒？——這兒原來有個蟲子的。我得吃一個蟲子把我嘴里的這個味道給蓋掉！

瑪麗（更像是對自己說）我覺得這沒有什么可以小題大做的。（不是指他的這個小題大做而是指她姐姐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好。不過，我并不覺得這很惡心還是怎么的。你認為這很惡心嗎？

約翰一只蟲子！我得找到一只蟲子！呸！呸?。▽χ旣悾┪覄倓傞_始喜歡你，你就破壞了我的好感。

瑪麗真的嗎？你喜歡我？

約翰（仍然在找蟲子）呸。啊。呃。

瑪麗（開心地）好吧，我得走了，替我好好照顧哈利特。（轉(zhuǎn)身要走）非常抱歉，我讓你都想吃蟲子了。謝謝。

約翰（抬起頭，依然很惱怒）為什么謝我？

瑪麗謝謝你成了我的新朋友，我保證會保守我們的秘密，我保證。再見。（向舞臺右側(cè)跑下）

約翰（起身看著她）再見。（對著舞臺右側(cè)喊）謝謝你的倉鼠，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嘿！你說好要幫我清理她的籠子的。（他撿起盒子跟著她跑了下去）嘿！等等！

第二場

［同一地點，大約三年半以后，五月初。一個溫暖的下午，三點左右?，旣惡图s翰都十四歲了。原先栽種的鮮花好像又要盛開了。我們還注意到在它旁邊有第二個墳?zāi)?，種著同樣的鮮花，下面埋葬著倉鼠哈里特。

旁白（畫外）于是，我們的主角不可避免地長大了，對于像你們這樣的主角來說，這是一種極大的安慰。鮮花仍然盛開著，它提醒我們注意一些諸如春天的事情，就如同秋天的寒意轉(zhuǎn)變?yōu)闇嘏阉Q作五月，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初吻之后，三年多時間過去了。從十一歲到十四歲似乎是一輩子的成長歲月……他們不知不覺地長大了。因為主人公必須要成長起來，于是他們長大了……

［瑪麗從右側(cè)上場。她穿著無袖上衣和運動短褲，腳上穿著膠底運動鞋和短襪。背著一個大帆布包。她來回地走動，不時停下腳步，看看手表。

瑪麗他遲到了?？禳c兒！我可沒有一整天的時間。（對觀眾）三四年前，爸爸和媽媽搬到了這兒，因為爸爸在這里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工作，而媽媽一直是喜歡住在這兒。（又瞟了一眼手表）他從來沒有遲到過。我總是遲到，可他從來不遲到。媽媽是個代課老師，所以無論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夠很容易地找到工作。人們都喜歡她。所有的人都喜歡我的媽媽?？墒?，我的爸爸卻被解雇了。所以，我們家的日子有點緊。我的英文老師把這叫做“具有諷刺意味”。所以我在這里，上高中一年級，我的姐姐在大學(xué)上一年級。大學(xué)等于要交學(xué)費，交學(xué)費就等于你自己真的沒有錢。（再次看手表）他去哪兒了？總之，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是這里一所高中的新生，而當(dāng)學(xué)校里突然出現(xiàn)了里奇·本森的時候，新生是絕對沒有機會去參加高中畢業(yè)舞會的。是的，那個里奇·本森。高年級的?！靶@里的大紅人”，就像我爸爸說的那樣?？傊?，里奇和他的女朋友朱——莉——安——娜吵了一架，然后就此分了手。里奇不是在樂隊里認識了我嗎？于是，棒極了！我就有了機會去參加高中畢業(yè)舞會?？墒菃栴}來了。沒有錢就等于沒有參加舞會的服裝。而沒有參加舞會的服裝就意味著不能參加舞會。（看手表）他上哪兒去了？（約翰從左側(cè)上場。他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里。還穿著一件干凈的襯衫和舊運動鞋。他低著頭走路。很顯然，他的腦子在想其他的事情）你去哪兒了？！你遲到了！

約翰??？哦。對不起，我忘了。

瑪麗你忘了？你忘了？（約翰坐在門廊上，身體后仰，雙手在身后撐地。眼睛朝上發(fā)著呆）嗨，出什么事兒了？成績報告單要過好幾星期才能收到？（親切地在約翰的肩上打了一拳）

約翰（避開瑪麗的眼睛）我媽媽得了癌癥。

瑪麗（吃驚地）什么？他們肯定了？（約翰點頭，眼睛仍然不看瑪麗）那么……那么，是哪一種癌癥？她會沒事的吧？（她仍然坐在他的身邊）

約翰有一段時間她感覺不太好。我知道的。然后她去看了醫(yī)生……到醫(yī)院開了刀，當(dāng)時我在學(xué)校。他們沒有告訴我！

瑪麗我簡直不能相信。我很難過。

約翰他們應(yīng)該告訴我的！

瑪麗我知道。

約翰如果她當(dāng)時死了會怎么樣？

瑪麗她會沒事的。你知道她會沒事的。

約翰（聲音更加輕了）那時候她也許會死的。

瑪麗（用一只手輕拍、撫摸他的后背）她會沒事的。他們不想讓你擔(dān)心。她會沒事的。你會看到的。你很快會去看她，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的。

約翰你這么認為？

瑪麗當(dāng)然。

約翰當(dāng)時他們應(yīng)該告訴我的。

瑪麗他們應(yīng)該告訴你。

［她伸出雙臂要擁抱他。約翰微微一笑，兩人擁抱。

約翰那么，我耽誤什么事情了嗎？

瑪麗沒事。真的沒事。

約翰肯定有什么事。行了。幫我把注意力轉(zhuǎn)到別的事情上去吧。

瑪麗那好吧。你知道，不一定所有的事情都是關(guān)于我的。（約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問“哦，真的嗎？”）好吧，有的時候，它確實應(yīng)該是關(guān)于我的。

約翰那么，出什么事了？

瑪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約翰好吧，沒有關(guān)系。

瑪麗好吧，如果你堅持想要知道。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我要去參加畢業(yè)舞會……

約翰別再提畢業(yè)舞會了！

瑪麗……和里奇·本森一起。

約翰我已經(jīng)聽到了。

瑪麗可是我沒有參加舞會的服裝。

約翰聽到了。

瑪麗沒有服裝我就參加不了舞會。

約翰聽到了。

瑪麗我的媽媽說，“聽我說，瑪麗，咱們家現(xiàn)在缺錢，而你的姐姐在上大學(xué)……”

約翰聽到了。

瑪麗（向他發(fā)“噓”聲，讓他安靜下來！）你知道，總是關(guān)于我姐姐。（約翰剛要張嘴說）別說出來！可這是一個畢業(yè)舞會！我的媽媽說，可以去買一件二手服裝，那么我就會像，哦，那好極了。所有的人會說出諸如“哦，那件服裝穿在你的身上就像去年穿在某某人身上一樣的好看”，或者是“這件服裝那么快又流行了嗎？”之類的話來。

約翰難道他們不那么認為嗎？

瑪麗別自作聰明了。于是我的爸爸上前來對我說，“我想吃一個圓筒冰激凌。你想跟我去嗎？”

約翰于是你吃到了冰激凌。

瑪麗他對我說，他很抱歉，現(xiàn)在我們買不起一件舞會服裝。所有的信用卡都透支了，我們沒有錢。不過他說，媽媽有一塊很好看的布料在家里，她想用這塊布料給我做一件舞會服裝。

約翰嗨！那可太好了！問題解決了！

瑪麗你在開玩笑嗎？不過，爸爸肯定看到了我臉上可怕的表情。他說，我的媽媽是一個非常好的“播種機”（sower），他說“播種機”，他是這樣的一個父親。不過，如果我不同意的話，媽媽是不會動手做這件服裝的。爸爸問我，是不是愿意讓媽媽為我做這件服裝。他說，這事對于媽媽來說非常重要。

約翰這么做不公平。

瑪麗告訴我！于是我說好吧。然后爸爸說，我應(yīng)該去請求媽媽，而且應(yīng)該真的很急切地去做這件事情。所以我這么做了，于是媽媽為我做了這件服裝。（舉起帆布包）就在這里。

約翰很好。

瑪麗不過，現(xiàn)在，我不知道穿上它會是什么樣子，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約翰（堅定地聲明）哦，不！我是不會試穿這件服裝的。

瑪麗我不是讓你試穿。我想自己試穿，讓你告訴我，穿著這件服裝會有多丑。

約翰哦，這事兒對我來說很容易。

瑪麗不過要快一點。我媽媽正等著呢。（約翰盯著她，停了一會兒）她還以為我在自己的房間里。

約翰哦。

瑪麗我到那個棚屋里去換衣服。你可別偷看啊。

約翰誰想偷看??？我剛剛吃過午飯。

瑪麗哈哈。

約翰快點兒吧。我還想去看我媽呢。

瑪麗（為約翰真的想去看媽媽感到高興）好的。我馬上就好。（走進棚屋）

約翰（對觀眾）我沒有勇氣告訴她，在畢業(yè)舞會以前，里奇和朱莉安娜可能會言歸于好。不過所有的人都在這么說。這么一來，她就沒戲了，我要告訴她，她穿上那件服裝以后的樣子很丑，那么她就會說，她不去參加舞會了，那樣，這件事就能搞定了。

瑪麗（從棚屋里）好了。來看看吧。記住，跟我說實話。（她從棚屋里出來，眼睛閉著。仍然穿著運動鞋，梳著馬尾辮。除此之外，她非常漂亮。舞會服裝長及地面，所以她必須踮著腳尖走路，舞會服裝做得很時尚而且很新潮。它不緊身，不過仍然能夠顯現(xiàn)出她開始成熟的身材。約翰無言。他張著嘴，但是什么也沒說出來。只是在那里呆呆地盯著瑪麗。這也許是他第一次把瑪麗看做一個女孩，而不是一個朋友）怎么樣？（沉默）約翰？（她睜開眼睛）約翰！

約翰你是一個女孩。

瑪麗我知道?。ㄍｎD）真的嗎？

約翰你知道你看上去像什么嗎？

瑪麗不知道。很難看嗎？我非常害怕看自己。

約翰你真的很漂亮。

瑪麗什么？

約翰（迅速醒過神來）服裝。服裝很漂亮。你看上去還行。你媽媽的手藝很棒。你應(yīng)該自己看一看。

瑪麗真的嗎？你是這么想的？（看）看上去確實挺好的。我得回家照照鏡子。

［她向舞臺右側(cè)走去。

約翰等一下！你不會打算就這樣踮著腳尖走回家吧！

瑪麗（邊走邊喊）我馬上就回來。

約翰（自言自語）我真是個傻瓜！她什么時候開始長成這個樣子了？（對觀眾）你們看見她了吧？你們是知道的？你們應(yīng)該早點兒提醒我。（望著她的背影，自言自語）哦，妹妹，我以為她是妹妹，可她不是妹妹。（對觀眾）她已經(jīng)走了好一會兒了。她說她會馬上就回來。我希望她快一點兒。我真的很想去看媽媽。我所有的希望就是里奇最好不要傷害她，不然的話，我就……

［瑪麗拼命地快速跑上場。她的頭發(fā)散落下來，而且很凌亂，然而，更糟糕的是，她的服裝被撕破了，正好在靠近左肩部的地方，不過這已經(jīng)足夠了，服裝毀了。她非常害怕，局促不安，憤怒，而且氣喘吁吁，她竭力使自己不哭出來。

約翰瑪麗！出什么事了？

瑪麗（指著舞臺右側(cè)，快速地）他們在那里，笑——朱莉安娜的哥哥——他和其他一些怪人，他們抓住了我——！

約翰什么？！誰？！說得慢一點兒！

瑪麗（仍然非常緊張）朱莉安娜的哥哥。他說“你為什么要穿得這么漂亮？”我跟他們說，讓他們別擋我的道，可是他們抓住了我！

約翰放松，放松。你沒事吧？

瑪麗他們說，如果朱莉安娜不和里奇去參加舞會，那么誰也不能和里奇去，然后他們就抓住了我，接著（剛注意到服裝上撕開的口子）哦，他們撕破了我的服裝。他們撕破了它！它被毀了！我的媽媽費了那么大的功夫來做它，它是那么的美，而且你說我穿上它很漂亮，可是現(xiàn)在它被毀了。

約翰（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不斷地朝著舞臺右側(cè)邁出一步或者兩步，同時對觀眾說）我簡直不能相信這一切。起先是，我的媽媽病了，而我的父母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愚蠢的孩子，然后，這些性情古怪的家伙把我最好的朋友給惹哭了。我知道,如果我去和他們算賬的話，他們會把我打得鼻青臉腫，不過我不在乎。（向舞臺右側(cè)喊）嗨！你們這些混蛋！是的，我在跟你們說呢！（從右側(cè)下場）

瑪麗約翰，別去?。ㄎ覀兟牭酱蚣艿穆曇魪奈枧_右側(cè)傳來）哦，別！約翰！當(dāng)心吶?。ㄋ恢涝撛趺崔k才好……因為穿著舞會服裝，她無法去幫助約翰。接著，我們聽到打架的聲音停了下來。約翰從舞臺右側(cè)上場。他的襯衫被撕破了，褲子磨損了。他的眼眶被打出了烏青，還流了鼻血。他舉著一只手。由于某種原因，瑪麗覺得這種英雄主義的行動很有意思）哦，天吶。你沒事吧？

約翰我覺得我的手骨折了。（瑪麗使勁地忍住咯咯的笑聲）你在笑？

瑪麗我的英雄。

約翰閉嘴。

瑪麗對不起。我只是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人來解救過我。

約翰啊，怪不得你要那么做。

瑪麗那真是太好了。

約翰我的手骨折了，可她卻說太好了！

瑪麗（仍然竭力忍住笑）對不起。那么，誰贏了？

約翰（裝出一副獲勝的樣子）咱們還是這么說吧，他們中的一個人今后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吃不了固體食物。另一個膽小鬼在我還沒有和他交完手就逃走了。

瑪麗你不應(yīng)該這么干。那么做不值得。

約翰對于我來說很值得。另外，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該干些什么。當(dāng)時你哭了。

瑪麗（傷心地）我想，現(xiàn)在我不會去參加畢業(yè)舞會了。

約翰沒關(guān)系。你是可以去的，而且會讓所有的人都為你發(fā)瘋，因為，穿著這件服裝，你會成為舞會上最漂亮的人。

瑪麗你真是這么想的？

約翰當(dāng)然。

瑪麗我把這件服裝弄壞了，媽媽會傷心的。做這件服裝花費了她那么多的心血。

約翰告訴她，你非常喜歡這件服裝。不管怎么說，這是她最希望聽到的一句話。

瑪麗我希望她能夠看見我穿著它。（停頓）你真的認為我很漂亮。

約翰（有點兒難為情）哦，是的。我想是的。

瑪麗我覺得，這就是我想知道的。現(xiàn)在看來非常不值得。

約翰（真誠地）非常值得。

［瑪麗走向約翰，吻他。

瑪麗我在這里換衣服，然后你去拿一件干凈的襯衫，咱們可以去看你的媽媽。

約翰就穿著它吧，這樣可以讓她看看。

瑪麗它撕破了。

約翰她不會介意的。

［瑪麗拿起她另外的衣服，然后他們兩挽著手臂，走向舞臺左側(cè)下場……

瑪麗你真的揍了那兩個惡霸嗎？

約翰你在拿我開心嗎？沒看到他們的大塊頭？

瑪麗你沒事吧？

約翰咱們還是這么說吧，是我，今后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吃不了固體食物了。

瑪麗（緊握他的手臂）你真是我的英雄。

［燈光漸暗。

第三場

［三年三個月以后；他們已經(jīng)十七歲快要進入十八了。這是個秋天。兩個墳?zāi)股厦嫒匀婚_著花。

旁白（畫外）結(jié)局的改變，你會說這是個矛盾的表達方法吧？不見得。想一想吧。主角們自有他們的行事方式。不能改變已經(jīng)做了的事情，不能收回已經(jīng)說了的話，不能回到從前……為什么不直面未來呢？當(dāng)你獨自一人面對未來的時候，未來是孤獨的，過去是一個秘密……將來的過去是未知的。八月的溫暖輕風(fēng)徐徐吹來，送走了過去的三年，從上次我們看見他們以后，兩個年輕人也許成為了更親密的朋友。英雄惜英雄，相似的興趣愛好把他們緊密地聯(lián)結(jié)在一起……共同面對過去和未來。

［此刻，瑪麗正獨自一人坐在廊臺上。她穿著短褲背心和涼鞋。約翰從舞臺左側(cè)跑著上場。他穿著牛仔短褲、體恤衫和運動鞋，沒有穿襪子。

約翰哦，好！它還在這兒！

瑪麗會多長時間？

約翰我簡直不能相信，咱倆的老爸會打算把它給拆了。

瑪麗他們說，它不安全。如果附近的小孩到這里來閑逛，它有可能塌下來，傷了他們。

約翰沒有的事，絕對不會發(fā)生。嗨，等一下。咱們的老爸對鄰居小孩比對我們還要關(guān)心？

瑪麗我想他們不知道咱們經(jīng)常到這兒來。

約翰（不理會她所說的話）當(dāng)然，整個木屋會坍塌下來，砸在我的腦袋上，有誰會在乎呢，是嗎？

瑪麗那么，咱們現(xiàn)在該做些什么呢？

約翰你什么意思？

瑪麗咱倆的秘密領(lǐng)地也許會被拆掉。咱們會沒有地方可去。咱倆會成為被遺棄的人了。

約翰（自言自語）而我從來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被偷盜的戰(zhàn)利品。

瑪麗什么？偷盜的什么？

約翰??？哦，算了。咱倆的老爸知道什么？在這個老木屋周圍沒有人會受傷。瞧瞧它。它很堅固。沒有人能造出這樣的……（他用手使勁地擊打了木屋幾下，門廊上懸垂著的一塊小木條掉落了下來）……木屋來了。

瑪麗（和約翰一起坐在門廊上）我會想念這個地方的。當(dāng)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做作業(yè)的時候，我就會到這里來。當(dāng)我和老爸老媽發(fā)脾氣的時候，我可以到這里來。當(dāng)我需要找到你的時候，或者想讓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會到這里來。從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咱倆就到這里來。

約翰不過，咱們已經(jīng)不再是小孩了

瑪麗你知道，這個地方是什么嗎？一個避難所。就是這個地方。

約翰哦，難道你還沒有長大嗎？都十八歲了還那么多愁善感的。

瑪麗差一點點，下星期才到十八歲呢。

約翰我知道。咱倆同一天生日。

瑪麗那么，生日快樂。

約翰就像哥哥和妹妹。

瑪麗（輕輕地）就像哥哥和妹妹。

約翰（對觀眾）那一天，我們的父母在醫(yī)院碰面。他們說，那一天醫(yī)院都滿了。

瑪麗（對觀眾）我們差不多成了室友。（對約翰）嗨，那一天，醫(yī)院里混亂之極，你不認為他們會把咱們倆給搞錯了嗎？

約翰我覺得，那樣的事情不可能發(fā)生。

瑪麗當(dāng)然會的，這樣的事情一直在發(fā)生！也許我們最終是搞錯了父母。咱倆都是黑頭發(fā)。長得又很相似。很有可能就是搞錯了。

約翰除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瑪麗什么事情？

約翰你不知道。

瑪麗不知道。

約翰咱們這么說吧，這個區(qū)別把我放到了一個令人羨慕的位置。

瑪麗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么？

約翰當(dāng)你明白了以后，你要不就是高興得樂不可支，要不就是非常的憂傷。

瑪麗每當(dāng)你這么故弄玄虛的時候，我就特別的討厭你。

約翰笨蛋！這很明顯！我是個男孩，而你是個女孩！你以為他們會注意不到這一點？

瑪麗那么你注意到了，我是個女孩。

約翰有些日子沒有和你說話了。

瑪麗（停頓）咱們把棚屋修一下吧。

約翰什么？你瘋了嗎。

瑪麗在開學(xué)以前還有幾個星期。咱們可以把這事給做了。（走過去撿起小木條）瞧。咱們需要的就是幾顆釘子，也許更換掉一些腐爛的木條。這事咱們能干——哎呦?。ㄐ∧緱l從手里掉了下來）

約翰怎么了？

瑪麗我想是扎了一根刺。

約翰讓我來看看。（拉過她的手看）別動，我能看到。（他一手托著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找，然后拿出一把“瑞士軍刀”。他用這只手擺弄著軍刀）那些小鑷子在哪兒呢？好。別動。

［在下面的談話過程中，他用鑷子拔瑪麗手上的刺。

瑪麗你能看清楚嗎？

約翰能。（仍然在拔刺）

瑪麗你的媽媽情況怎么樣？她是不是剛做了檢查，是嗎？

約翰（仍然在拔刺）是的。不要動。她挺好。仍然不能確定是癌癥。她感覺很好。好了?。ǖ靡獾匕涯敬膛e起來）

瑪麗謝謝。你怎么打算？幫助我修理木屋，還是讓我自己干。

約翰我還是認為你發(fā)瘋了，不過好吧，咱們干吧。

瑪麗太棒了！那咱們開始吧。（她撿起那塊小木條，把它拋開，可是……）哎呦！

約翰又扎著了？

瑪麗我想是的?？墒俏铱床灰娝?。

約翰（拿出他的鑷子）來吧，讓我看。（他拿過瑪麗的手，查看）我也看不見。

瑪麗在那兒，我可以感覺到。

約翰好的，別動。（仍然在拔刺）你的爸爸適應(yīng)新的工作了嗎？

瑪麗我想是吧。

約翰這是過去幾年中他的第三個工作了吧？

瑪麗是的。哎呦！別那么使勁的擠啊。

約翰對不起。我的父母說，他在其他州找到了新的工作，就在你姐姐的大學(xué)附近。你們會很快搬家嗎？

瑪麗別跟我提那件事！我絕對拒絕搬到任何地方去！我已經(jīng)高三了，我可不想失去所有的朋友，接下來，不得不結(jié)識所有的新朋友，然后和一批陌生人一起畢業(yè)！家里人跟我說，搬家不會把我給殺了，我對他們說，呆在這里也不會把他們給殺了。

約翰那么，你爸爸拒絕了那份工作？

瑪麗我想是吧。我們還在這里嘛。

約翰只是……我還是什么也不明白……只是，聽我的父母說，他真的很想要得到那份工作。他們覺得他不喜歡現(xiàn)在這個地方的工作。

瑪麗（把她的手收回，從他身邊走開）事實會告訴你，你說的不是那么回事，我爸爸喜歡這里的工作，也喜歡其他地方的工作。

約翰他們說，他幾乎不在家里呆著，是嗎？

瑪麗你在說些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應(yīng)該搬家？

約翰不。只是，呃，我的父母很為他擔(dān)心。

瑪麗（從他身邊走過）告訴你的父母，別管人家的閑事。

約翰（抓住她的手臂）嗨，你怎么了？

瑪麗（猛地把手臂從他手里拉開）沒事。我不知道。我覺得有點兒不舒服。不，不，我沒事。你打算修理這幢愚蠢的老屋，還是怎么的？

約翰（困惑）當(dāng)然，我想是的。

瑪麗我去找些手套，這樣就不會再被愚蠢的木刺扎到手了。

［她從舞臺右側(cè)下場。

約翰我去拿工具和釘子。（向臺側(cè)喊）一會兒見。（他向舞臺左側(cè)走去。從側(cè)臺里拿出兩個錘子、一把鋸和一包釘子；然后對觀眾）我從家里拿來了一些工具和釘子。十五分鐘后我就回來了。我等了她一個半小時，可是她一直沒有露面。是我惹她生氣了，還是怎么的啊？我不知道。不過，我以為她不會回來了，于是我就回家了。

［燈光轉(zhuǎn)暗，舞臺前部一束光打在約翰身上，他走下舞臺去拿一個電池照明燈。與此同時，瑪麗在黑暗中上場，坐在門廊的右側(cè)發(fā)愣。舞臺上的唯一光源將來自于約翰拿上來的照明燈。

約翰（繼續(xù)）在家里，我知道了她為什么沒有回來。我簡直無法相信。我想馬上去見她，可是我的父母說，讓我等一等。然后，電話鈴響了。我撲向電話。短短的交談以后，我的媽媽回來了，說瑪麗的媽媽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約翰走向瑪麗）我告訴媽媽，我會去找到她。（對瑪麗）聽到你爸爸的消息，我很難過。

瑪麗謝謝。

約翰你沒事吧？

瑪麗沒事。

約翰（在她身邊坐下把照明燈放在前面的地上）我很難過。

瑪麗你已經(jīng)說了。

約翰我送你回家吧。

瑪麗還不想回去。

約翰我想，你的媽媽正在為你擔(dān)心呢。

瑪麗過一會兒。

約翰你的姐姐怎么樣？

瑪麗梅格？她是個廢物。一點兒也幫不上媽媽。

約翰那么，咱們還是回家吧，你可以幫幫你媽媽。

瑪麗當(dāng)媽媽需要她堅強的時候，她卻在那里喊啊，哭啊，沒完沒了。

約翰那么，你為什么還坐在這里？走吧，回去吧。

瑪麗我在整理一下思緒。我得讓媽媽知道我自己能夠照顧自己……她用不著為我擔(dān)心。

約翰（停了一會兒）那么，告訴我是怎么回事？

瑪麗媽媽說，爸爸打電話回家，說他又要工作到很晚。半小時以后，媽媽又接到了另一個電話……他們說發(fā)現(xiàn)爸爸倒在他的辦公桌上。心肌梗死。這是個什么樣的詞??？（停頓）他們說，他們也無能為力……梗死的面積太大了。有人說，也許是因為（聲音更加輕）新……工作的……壓力。（喘息，好像她剛剛意識到什么事情）哦，我的天哪。

約翰什么？怎么回事？

瑪麗我殺了爸爸。

約翰什么？別胡說八道——

瑪麗是的。是我殺了爸爸。工作的壓力。如果我們搬了家，他就不會死！這都是我的錯！

約翰不，不，不是的，你不能以為——

瑪麗（站起身，朝著家的方向走了幾步）他們肯定恨我。我的媽媽和姐姐肯定恨我！現(xiàn)在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約翰（站起身）別說了瑪麗，別說了。不是那么回事。

瑪麗我怎么能那么的自私？

約翰（走向她，雙手扶著她的雙肩）聽我說。別胡思亂想了。你并沒有殺了他。他是因為心臟病發(fā)作而死。（輕聲地）他的心臟……停止了。（溫柔地）它停止了跳動，瑪麗。就是這么回事。而這不是什么人的過錯造成的。

瑪麗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去。告訴他們，我會很快就會回去的。這不是真的，不過你還是這么跟他們說吧。

約翰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瑪麗你必須去。這是規(guī)則，還記得嗎？從咱們還是孩子的時候開始，這些就是我們的規(guī)則了。

約翰別提什么規(guī)則了。你的媽媽需要你回家。她不需要你堅強，也不需要你勇敢，她只需要你回家。

瑪麗對于你來說，這很容易，是不是？你有父母。你也用不著為錢，為上大學(xué)或者吃飯……而擔(dān)心。

約翰我不認為你會餓肚子——

瑪麗你怎么敢？你以為該死的你是誰??？

約翰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幫助。

瑪麗你不能幫助我！沒有人能夠幫助我！死了就是死了！你想要幫助？那么，把我的爸爸還給我！

約翰咱們回去吧。

瑪麗你又來了！我不是個孩子。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握住我的手。

約翰我很難過——

瑪麗別說了！我才不管你是不是難過呢！你猜怎么著？我很難過。我很難過再也沒有父親了。我很難過我的母親成為了一個寡婦。我的爸爸死了。你的母親為什么沒有死呢？她是那個生了病的人?。ㄍ蝗怀聊?，她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約翰只是盯著她看）哦，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沒這么說。（約翰把眼光轉(zhuǎn)開）我不是有意的。我發(fā)誓——（淚水奪眶而出）他是我爸爸。

約翰我知道。

瑪麗（后退）不！我說我不會這么做的。我不會哭。我不能讓媽媽看到我在哭。

約翰哭是應(yīng)該的。

瑪麗不，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哭。所有的一切再也不是應(yīng)該的了！

約翰我送你回家吧。

瑪麗（搖頭）不。

約翰你想要堅強嗎？你想要勇敢嗎？那么做出來讓我看看?；丶?。

瑪麗他是我爸爸。

［他扶住瑪麗，瑪麗伏在他的肩頭哭泣。

約翰我知道。

瑪麗（仍然在哭泣）我該做些什么呢？我該做些什么呢？（他們站在那里，相互支撐著，直到瑪麗逐漸平靜下來）好吧。那么，剛才我把動靜鬧得挺大的，是吧？（她擦一只眼睛上的眼淚）我的樣子一定很可怕。

約翰（為她擦干另一只眼睛上的眼淚）你的樣子很漂亮。

［他們相互對視片刻，然后，既沒有把眼光轉(zhuǎn)向別處，也沒有閉上眼睛，兩人接吻。

瑪麗（她真誠地說，然后他以同樣的態(tài)度回應(yīng)）我愛你。

約翰我也愛你。

瑪麗你會永遠做我最好的朋友嗎？

約翰你知道的。

瑪麗而且為我保守秘密？

約翰我送你回家吧。（他們向舞臺右側(cè)走去）

第二幕

第一場

［三年十個月以后，六月。他們都已二十一歲，快要進入二十二歲了。我們看到小屋仍然在那里。倉鼠墳?zāi)股系孽r花仍然盛開著。現(xiàn)在大約是下午兩點，天氣晴朗。燈光亮起，約翰穿著磨損得挺厲害的無尾禮服。領(lǐng)結(jié)和襯衫都解開了。他拿著一瓶香檳酒，在喝著酒，已經(jīng)有點兒微醉。他來回走動，一邊喃喃自語?，旣愖诶扰_上，臉上帶著困惑的神情。胳膊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托著下巴，看著約翰在走動。她穿著難看的伴娘服裝。

瑪麗他們說這很快就會過去。（約翰停止踱步和自言自語，輕蔑地盯著瑪麗，然后又開始走動和自言自語）對——不起。（約翰沒有反應(yīng)。她撫平并整理身上的伴娘服裝，考慮了一陣）看看我，一個晴朗的六月午后，穿上了盛裝，卻沒有地方可去。嗨，今晚你會干什么？（約翰停下腳步，他的后背對著瑪麗。他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他的眼光如利劍，好像能夠殺死……）哦，別生氣！那么說，她拋棄了你。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好吧，在你結(jié)婚的三十分鐘以前，她拋棄了你。如果她在你結(jié)婚后三十分鐘拋棄你，事情也許會更糟。你知道，她做這樣的事情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結(jié)婚宴會的錢款已經(jīng)付了。雙方的家人也都來了。對于她來說，僅僅是為了讓其他人高興而嫁給你，將會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你們倆都會非常痛苦。

約翰（敵對的姿態(tài)軟化了下來，又喝了一口酒。注意：扮演約翰的演員必須記住，他喝醉了，書面上寫下的對話不能完全反映出這一點）你說得對。（他砰的一聲重重地在她身邊坐下）

瑪麗是嗎？

約翰是的。

［約翰把酒瓶遞給瑪麗，她接過來。

瑪麗這酒怎么樣？（喝了一口）哦！難喝死了！（把酒瓶遞回給約翰）

約翰我知道。（又喝了一口）

瑪麗（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知道，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你們倆只約會了四個月。你根本不了解她。

約翰哦，當(dāng)然。我們只是喜歡某些同樣的事情，比如看電影、看書和聽音樂。而且，我要提醒你，她的眼睛長得不難看。從一開始起，這樣的關(guān)系就已經(jīng)注定了。

瑪麗有時候，人們相處的結(jié)果是相互適合，可有時候卻是相互不適合。

約翰而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知道誰和誰適合，誰和誰不適合？（他無法把“誰和誰”說清楚）

瑪麗你才二十一歲。不管怎么樣，你得先大學(xué)畢業(yè)。

約翰我會畢業(yè)的。

［現(xiàn)在他無法把“畢業(yè)”兩個字說清楚。

瑪麗沒錯，當(dāng)然。你喝了多少酒？

約翰就這么一點點。

瑪麗那就好。

約翰（指著酒瓶）酒瓶就在那兒。

瑪麗就這些？

約翰就這些。

瑪麗好。

約翰還有那——那——那兒這瓶。（秘密地）那是我的第一。

瑪麗第一？

約翰不，不。（等了一下）第一什么？

瑪麗我覺得你有點兒醉了。

約翰不——。哦，也許是吧。你怎么想??？

瑪麗我想，我應(yīng)該把你送回家了。（站起身，拉起他的胳膊）

約翰放開我，你這個輕佻的女人。你想占我的便宜啊。

瑪麗哦，看在上帝的份上！

約翰（掰著手指頭數(shù)）一，現(xiàn)在我很失望，因為我再也不是一個已經(jīng)定了婚的人，和那個，那個……

瑪麗埃倫。

約翰誰？

瑪麗你的未婚妻。

約翰我沒有未婚機。（他無法把“妻”字說清楚）

瑪麗未——婚——妻。

約翰未——婚——機。

瑪麗差不多吧。

約翰誰？

瑪麗埃倫。

約翰埃倫。一個可愛的姑娘。她說她愛我。你知道嗎？

瑪麗那是謠言。

約翰我當(dāng)時在哪兒？

瑪麗什么時候？

約翰我肯定有點兒醉了。

瑪麗哦，是嗎？

約翰沒錯，是的。那件衣服，現(xiàn)在開始好看起來了。

瑪麗（扶他站起來）你在哪里？

約翰什么時候？

瑪麗就是現(xiàn)在。

約翰坐著，喝酒。

瑪麗咱們走。

約翰（掰著手指頭數(shù)）還有“B”

瑪麗什么？

約翰我正好記得，自己是在哪里停止的。一是失望。“B”是，我有點兒憔悴。所以你想要占我的便宜。

瑪麗我會努力約束好自己。

約翰我希望是這樣的?，F(xiàn)在我非常的脆——弱。（重重地坐下）是房間在轉(zhuǎn)，還是我在轉(zhuǎn)??？

瑪麗是房間。

約翰它在轉(zhuǎn)?。?/p>

瑪麗嗯呵。

約翰我想是的。

瑪麗你還是躺下好嗎？

約翰好主意。（剛準備躺下，突然又坐了起來）不是個好主意。

瑪麗（被所有這一切搞糊涂了）怎么不是？

約翰地也在轉(zhuǎn)。

瑪麗試試把你的頭放在兩個膝蓋當(dāng)中。

［約翰開始低下頭，可是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幾乎要

向前撲倒?，旣惣皶r扶住了他，并且在他旁邊坐下。

約翰你簡直是個裝滿了好主意的卡盤，是不是？

瑪麗來吧，把你的頭放到我的膝蓋上。它們沒有在轉(zhuǎn)，我可以扶住你的頭，這樣它就不會轉(zhuǎn)了。

約翰（把頭的后部靠在瑪麗的腿上）我覺得這沒有用。（瑪麗撫摸他的頭發(fā)）好，這樣很舒服。（坐起來你）不想占我的便宜了是嗎，因為一個人——

瑪麗（把他的頭放回去）我答應(yīng)，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約翰你這里很柔軟很光——光——滑。你知道嗎？

瑪麗嗯——嗯。

約翰我想，我現(xiàn)在要睡一小會兒。今天可是一個漫——長的日子。在這之前又是個漫——長的夜晚。

瑪麗（溫柔地）噓。

約翰（模仿她）噓。你很舒服。我一直覺得你非常舒——服。

瑪麗我也是。

約翰你也覺得你很舒服？（他以為自己說的是一個玩笑，笑了起來）你想聽一個秘密嗎？

瑪麗當(dāng)然。

約翰今天我被人甩了。

瑪麗我聽說了。

約翰誰說的？

瑪麗這差不多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約翰你知道她是怎么說的嗎？

瑪麗誰？

約翰她叫——什么——來著。

瑪麗埃倫嗎？

約翰誰？

瑪麗她說什么了？

約翰她說，她愛我，但是她不能嫁給我。這個打擊夠大的吧？

瑪麗聽上去讓人很痛苦。

約翰是的。讓人非常痛苦。被人甩了也很痛苦，這就是我所得到的。

瑪麗如果她愛你，那為什么不嫁給你呢？

約翰（想要坐起來，瑪麗把他的頭又放回原處）我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嗎？

瑪麗不知道。

約翰我也不知道。她說了一些廢話，關(guān)于我對其他人的感情，要不就是諸如此類的其他屁話。我前面說的是“廢話”還是“屁話”？我想要保持前后一致。

瑪麗（擔(dān)心起來）什么對其他人的感情？

約翰很明顯啊，我不僅僅愛著她，我還愛著你。

瑪麗（吃驚地）是嗎？

約翰那么，你知道我跟她說了些什么嗎？我跟她說“胡說八道”，只不過沒有說那么多的字。而她說“別說我‘胡說八道’！”（笑）不，她沒這么說。她說，有的時候，你能夠從最初的愛情中擺脫出來，有的時候則不能，諸如之類的屁話。她說她希望能夠做到。她吻了我的這個地方，（指著嘴唇）我的嘴唇，而且她哭了，然后，她轉(zhuǎn)過身去，離開了。而我呢，我轉(zhuǎn)過身去，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發(fā)現(xiàn)了一些實在是很糟糕的香檳酒，接下來，我走啊，走啊。不過，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瑪麗（悲哀地，因為她被約翰講的話所感染）哦，我不知道。幸運的猜測吧。

約翰因為這里是你所知道的秘密地方。

瑪麗我知道。

約翰你是一直知道的。你想知道其他的事情？

瑪麗當(dāng)然。

約翰我是個處男。

瑪麗（這話從哪兒說起？）你說什么？

約翰你聽見了。我是個二——十——一——歲的見鬼的處男。還記得嗎？當(dāng)咱們還是小孩的時候，曾經(jīng)談?wù)撨^這事。咱倆都覺得應(yīng)該等待某個最合適的人。（停頓）那真是一堆屁話。我真應(yīng)該在有機會的時候就抓住它。

瑪麗你說的不是真話。

約翰那么你呢？

瑪麗我什么？

約翰你還是不是一個見鬼的處女？

瑪麗那跟你沒有關(guān)系。

約翰（唱歌）瑪——麗——是——一個——處女?，敗悺恰粋€——處女。

瑪麗（用拳頭打他的頭）別唱了。

約翰哎呦！那么你在等什么？

瑪麗（溫柔地）那個最合適的人。

約翰我想我也是。盡管我真應(yīng)該在有機會的時候就抓住它。

瑪麗去睡吧。

約翰我不累。我只要閉會兒眼睛，因為我覺得眼睛有點兒不舒服，它們好像要掉出來似的。

瑪麗那你就這么做吧。

約翰什么，讓它們掉出來？

瑪麗噓。

約翰（他迷迷糊糊地將要入睡）瑪——麗——是——一個——處女?，敗悺恰粋€——處女。

瑪麗（撫摸他的頭；對觀眾）當(dāng)初我真應(yīng)該回避這件事情。我應(yīng)該離開這個小鎮(zhèn)。當(dāng)約翰堅持要我作為他的男儐相的時候，我覺得埃倫和我之間……就會有矛盾出現(xiàn)。她為我選擇了伴娘禮服。而我想要一套無尾禮服。（深深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我覺得那么的愧疚……同時也感到很欣慰。我不想讓他娶埃倫。我覺得，我不想讓他娶任何人。（眼光向下看著他）他是那么可愛的一個小酒鬼。他睡了將近一個小時。

約翰（眼睛仍然閉著）我在哪兒啊？

瑪麗就在這兒。

約翰現(xiàn)在我要睜開眼睛了。（睜開眼睛）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光線會這么的刺眼。

瑪麗我爸爸說，每次他喝香檳的時候都會頭疼。

約翰什么香檳？（坐起身）對不起。

瑪麗為什么對不起？

約翰我不知道。咱們可以從那件禮服開始，把事情進行下去。她為什么不愿意嫁給我呢？

瑪麗你不記得她說了什么嗎？

約翰記得。她說我愛你。

瑪麗是嗎？

約翰當(dāng)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瑪麗（站起身）好極了！

約翰那么，我說的話有錯嗎？

瑪麗沒有，伙計。

約翰那是怎么回事？

瑪麗哥們。密友。

約翰行了。你就是不給我添亂，我的腦袋也已經(jīng)是夠疼的了。

瑪麗對不起，好朋友。

約翰沒事！（停頓）她說的沒錯吧？

瑪麗你是在問我嗎？

約翰是啊。

瑪麗（坐下）你愛她？

約翰是啊。

瑪麗那么，你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

約翰這是個很好的問題。

瑪麗你真的愛她？

約翰我不知道。我以前是這么認為的。（抱住頭）哦，我的腦子都亂成一鍋粥了。

瑪麗也許你需要玩更多的腳踩兩條船的把戲，結(jié)交更多的女朋友。

約翰我不知道。我不認為自己對結(jié)交女朋友很在行。

瑪麗你是怎么開始和埃倫約會的？

約翰我們一伙兒人一起外出。一樁事情接著另一樁事情。為什么事情就不像我和你在一起時那樣的輕松自在？

瑪麗咱們在一起輕松自在？

約翰當(dāng)然。跟你在一起，我從來不需要擔(dān)心那些關(guān)于約會的事兒，因為咱們從來沒有約會過。

瑪麗咱們從來沒有約會過，是嗎？

約翰沒有。咱們只是一起出去閑逛。

瑪麗咱們是最好的朋友。

約翰一點兒不錯。

瑪麗而最好的朋友是不約會的。

約翰他們出去閑逛。

瑪麗（站起來）那樣的話，我覺得，我再也不想成為最好的朋友了。

約翰你在說什么？

瑪麗算了。不說了。

［她轉(zhuǎn)過身去。

約翰（站起來）好吧。你以為我從來沒有想過咱們的事情？

瑪麗你說的“咱們”是什么意思？

約翰咱們。你和我。老搭檔、老伙計、哥們和好朋友。

瑪麗（轉(zhuǎn)過身來，面對約翰，抱著雙臂）為什么你從來沒有說過？

約翰那么，你覺得是為什么呢？

瑪麗我不知道！

約翰那么告訴我，你為什么從來沒有說過。

瑪麗那我應(yīng)該說些什么呢？

約翰我應(yīng)該說些什么？

瑪麗（轉(zhuǎn)開身）咱們就這樣談下去，根本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約翰這就是我為什么從來沒有說過的原因。（走向瑪麗，把她的身體轉(zhuǎn)過來，雙手扶著她的雙肩）你以為我會冒著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風(fēng)險嗎？

瑪麗這就是你打算娶別人為妻的原因，為了不失去我？

約翰 是的！你終于搞明白了這里的邏輯?。ú?，她沒明白，他自己也沒明白）等一下。這不是我心里想的東西。我要說明的是，我愛你。

瑪麗我知道。作為一個朋友。

約翰不只是一個朋友。一個最好的朋友。

瑪麗（她大失所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我現(xiàn)在要回家了。（轉(zhuǎn)身向舞臺右側(cè)走去）

約翰放我一馬吧，行不行？

瑪麗（停下）為什么？

約翰因為，如果我說了我愛你，我想讓咱們的關(guān)系比最好的朋友更進一步——可是，如果你不是這么想的話，事情會怎么樣呢？我就會失去你，而我還沒有準備好冒這樣的險?。ㄗ亻T廊）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瑪麗（轉(zhuǎn)回身；同意）哦，是的！

約翰好的。那么向我解釋一下，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

瑪麗那么，你和埃倫怎么會訂婚的呢？是她要求你的嗎？

約翰（想）我不知道。事情就是發(fā)生了。

瑪麗事情就是發(fā)生了。

約翰是的。

瑪麗對你來說，事情就是發(fā)生了，是不是？

約翰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瑪麗你應(yīng)該問我。

約翰問你什么？你是不是想要結(jié)婚？

瑪麗是——的。

約翰難道你不明白我害怕什么嗎？！你為什么從來沒有問過我？

瑪麗因為我明白，你害怕的就是這個！

約翰（輕聲地）咱倆是一對多么可憐的倒霉蛋啊。（停頓）那么，接下來咱們該怎么做？

瑪麗（向他走去，他也向她走去）我不知道。你呢？

約翰我什么？

瑪麗你想結(jié)婚嗎……在某一天。

約翰和你結(jié)婚？（她點頭）我寧愿去吃蟲子。（她微笑）你真的要我娶你嗎？

瑪麗是的。我想是的。

約翰那樣的話，難道你不應(yīng)該跪下一條腿，或者做些其他什么嗎？

瑪麗哦，你想要一個傳統(tǒng)的求婚儀式。

約翰是的，是的，我想是這樣的。當(dāng)然你得先征求我父母的同意。

瑪麗當(dāng)然。我的媽媽也得先批準你準備的嫁妝。

約翰當(dāng)然。（停頓）咱們準備要幾個孩子？恐怕我的手指頭都數(shù)不過來了。

瑪麗我不知道。先要一個，然后再見機而行？

約翰瞧？我知道你會這么說。

瑪麗我就知道，你知道我會這么說。（停頓）那么？

約翰那么什么？

瑪麗你從來沒有回答過我。你會娶我嗎？

約翰（站起，直盯盯地看著她的眼睛，然后在看著她的同時，單腿跪下）只要你……只要你真的……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更聰明的話了。

瑪麗我也是。

約翰（站起）那么說定了。數(shù)三下。一……二……（兩人相互靠近，好像是要準備接吻，可是卻各自向自己的手心吐了一口吐沫，然后握手）三！

瑪麗不許反悔！

約翰祝賀你。

瑪麗謝謝。不過——

約翰不過什么？

瑪麗不過，埃倫怎么辦？

約翰埃倫怎么辦？

瑪麗如果有一天，她決定了要嫁給你。

約翰（搖頭）她不會的。她知道。甚至在我自己都不敢承認這個事實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瑪麗你還……你以前愛過她嗎？

約翰愛過。不過和對你的愛不一樣。缺少了些什么東西。

瑪麗那是什么？

約翰她從來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瑪麗（微笑，很滿意）那是我。

約翰那是你。

瑪麗還有你。

約翰還有我。（停頓）哦，是的。還有一件事，我也許應(yīng)該事先說清楚，可是沒有說。

瑪麗那是什么？

約翰你老是叫她埃倫，可她的名字叫海倫。

瑪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這個耗子！是你告訴我她叫埃倫的！怪不得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等——一下。不是那么回事。

約翰是的。

瑪麗不，我看見了婚禮邀請。

約翰你看見的是給你的婚禮邀請。

瑪麗那么，報紙上登的訂婚告示呢？

約翰那是假的?；宋乙惶斓墓べY印的,不過還是值得的。

瑪麗咱們共同的朋友？

約翰都在上面。

瑪麗如果你干的這些事情沒有給我留下那么深刻印象的話，我現(xiàn)在會對你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生氣的。（停頓）那么，接下來該干什么了？

約翰接下來，我們非常非常非常需要幫你脫掉這件衣服。

瑪麗約翰，為什么我的臉燒得厲害。那是另一個求婚嗎？

約翰不是的。你穿著這件伴娘服實在是難看之極。

瑪麗太糟了。（她走到小屋背后，拿出一個卷起來的睡袋）你瞧，我撒了謊。我到這里來，就是想要占你便宜的。

約翰你這個輕佻的女人！我開始對你有了新的想法。

瑪麗我現(xiàn)在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約翰我不知道，對你的那些想法應(yīng)該怎么想。

瑪麗（兩人靠近，欲接吻）那么……就……別去想了……

約翰我想，我愛你。

瑪麗好吧……你就……這么想吧……

［他們接吻……

第二場

（十一年十一個月以后。約翰和瑪麗現(xiàn)在是三十二歲了。現(xiàn)在是五月一個星期六的早晨六點半。兩個墳?zāi)股系孽r花盛開）

旁白（畫外）盡你最大的努力過好這一天。你和其他人談話，你聽到他們說什么了嗎？你聽到自己說什么了嗎？你到底是不是在聽？你是不是錯誤地理解了別人的弦外之音？什么時候我們停止了傾聽？那是逐漸發(fā)生的還是很快出現(xiàn)的？十一年以后，一個五月的早晨將要過去。對別人的話置若罔聞并非是什么英雄的壯舉，漸漸地，他們不再傾聽了……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約翰上場，坐在小屋門廊靠舞臺左側(cè)的一角。他穿著牛仔褲、運動鞋和運動隊的汗衫，帶著壘球帽——上面也有一個運動隊的標(biāo)記，但是和汗衫上標(biāo)的不是一個運動隊?，旣悤芸焐蠄觯谛∥蓍T廊靠舞臺右側(cè)的一角。她穿著牛仔褲、輕質(zhì)上衣和風(fēng)衣外套，腳上穿著運動鞋。在這場戲中，他們相互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存在，也不相互對話。所有的行動和臺詞都是直接對著觀眾。

約翰我只有三十二歲，所以，我知道這不是什么中年危機。而且我知道，有了三個分別是七歲、五歲和三歲的孩子會使得婚姻失去原有的活力。就拿今天來說吧。孩子們?nèi)ニ麄兊淖娓改负屯庾婺改抢锒戎苣┝恕Ｎ业母改负同旣惖哪赣H。三個人帶三個孩子……對于我來說很公平。那么，這個周末我們倆該干些什么呢？

瑪麗（從舞臺右側(cè)上場）好了，第一批衣物已經(jīng)洗好。接下來該洗第二批了。我想我該歇一會兒，來看看日出?？礃幼咏裉焓莻€好天。也許我應(yīng)該把洗好的衣物晾出去，而不是把它們放在烘干機里烘干。

約翰我想，我倆應(yīng)該去吃一頓浪漫的晚餐，也許看一場電影，接著喝上幾杯，然后上汽車旅館。也許是一個便宜的汽車旅館。我們可以付現(xiàn)金，用史密斯先生和太太的名字登記入住。要不在城里入住一個高級的賓館。叫上客房服務(wù)。早飯在床上吃，這樣就不用起床了。

瑪麗今天早上我原本是不想起床的，不過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而且孩子們和他們的祖父母、外祖母——

約翰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們自己的身上，改變一下生活。

瑪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把所有該做的家務(wù)事都給做了。

約翰然后，我們可以從賓館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覺得好像應(yīng)該把這里的某些事情給做了。不是很多，不過有一些。

瑪麗先洗衣物，然后洗碗洗盤子——廚房里都攢了一個星期沒洗的碗啊盤的。

約翰我可以先把煤氣烤爐安裝起來，下午還有時間到這里來和瑪麗約會。

瑪麗再多看一眼我的盥洗室，我就會感到難為情。

約翰但是，不，她說，她還有更好的事情要做。

瑪麗約翰想要過一個浪漫的周末。我說，我很愿意這么做。不過家里有這么多的事情要做，我沒有心思自我享受。

約翰（聳了聳肩）她說，她沒有心思享受。

瑪麗不過，也許以后再說吧。好嗎？他只是聳了聳肩。

約翰好吧。今天天氣應(yīng)該不錯。我可以在花園里播播種，再干些其他有意思的事情。

瑪麗我已經(jīng)想孩子們了。我愛他們。

約翰我愛孩子們。他們老是逗我開心。

瑪麗約翰跟他們在一起，他們很快樂。

約翰瑪麗是一個最好的媽媽。

瑪麗和約翰（同時）我愛這些孩子。

瑪麗（停頓）也許只是因為我，不過那一天約翰的表現(xiàn)有點反常。

約翰這并不是說，性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瑪麗以前，哪怕是偶爾把我抱在懷里，他也會感到很快樂——

約翰但是幾個星期以后——

瑪麗這并不是說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約翰后來過了將近一個月。

瑪麗只是最近，事情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約翰一個月以后，它具有了一個特殊的……重要性。

瑪麗他好像變得忘記了該怎么溫柔。

約翰然后當(dāng)你碰到了機會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要趁熱打鐵。

瑪麗即便是在我想要開始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我也記得上一次是怎么樣的。

約翰上一次是什么時候？

瑪麗可我現(xiàn)在還不想做。

約翰也許我應(yīng)該在床頭柜上放一個袖珍日歷來記住日期。

瑪麗近來，他做得是那么的敷衍了事。

約翰這樣的話，我就能夠告訴她，“行了！已經(jīng)有三個星期零四天了！”

瑪麗我記得，那時候，他就喜歡抱著我。

約翰而我勉強只能夠抱住她——只是抱著，我知道她仍然喜歡這樣。

瑪麗我覺得我看上去仍然很漂亮。

約翰我的小肚子開始微微突出，不過總的來說，沒有什么大的改變。

瑪麗他和我們結(jié)婚時一樣的帥氣。

約翰大學(xué)畢業(yè)以來，她一點兒也沒有變。好家伙，我是不是很幸運。我不明白她為什么不在意？

瑪麗他是不是知道，我仍然很在意？

約翰那一天我接了一個電話。

瑪麗我是不是提到過，有一天，我覺得他的表現(xiàn)有點兒反常。

約翰電話是海倫打來的。

瑪麗我的意思是，他總是煩我，要我什么時候跟他一起吃午飯。我經(jīng)常要在吃午飯的時間給托兒所的賴安打電話，詢問孩子的情況?；蛘叩綄W(xué)校去和老師見面。

約翰她想知道，我是否有時間和她一起吃午飯。

瑪麗我想我不應(yīng)該說，他老是在煩我。當(dāng)然，我愿意找個時間和他一起吃午飯。

約翰哇。對于我來說，和前未婚妻一起吃午飯是不是有那么點兒不合適？

瑪麗所以我想，為什么不呢，于是，我給他打了電話。他的電話占線，我只好給他留了口信。

約翰會是這樣嗎？我的意思是不合適。為什么會不合適呢？不過是兩個老朋友聚一聚。這并不是說我們要做任何事情。只不過是聊聊嘛。

瑪麗我希望他能夠收到我給他留的口信。

約翰好吧。海倫和我曾經(jīng)相愛過。可那時候我們只不過是孩子。從相愛里我們知道了什么？不，這么做沒什么。只是聚一聚。吃一頓飯的事嘛。（停頓）如果我開動腦子，我?guī)缀跄軌蜃屗械氖虑槎己侠砘?/p>

瑪麗我想這樣很好。我們能夠小聚一下。我們幾乎沒有什么機會能夠倆人坐下來，只是好好聊聊。

約翰于是我們說定了。這么做沒有什么不合適的。我有沒有說過，我們約定在她賓館的飯店里見面？

瑪麗他沒有馬上回電，盡管他以前一直是這樣做的。于是我又給他打了電話。是別人接的電話。他說，約翰很早就離開辦公室去吃午飯了。

約翰為了這頓午飯我很早就離開，這樣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心情緊張地慢慢地踱步到賓館。我為什么要為此感到愧疚——我的意思是——緊張呢？我又不是要去干什么錯事。那不過是一頓午飯嘛。為什么我的手心直冒汗呢？

瑪麗他從來不外出午餐。他一直是在家吃飯，一直是的。

約翰我是和她見面，又不是搞什么婚外戀。

［緊張的笑。

瑪麗除非他和我在什么地方吃午餐。

約翰我是絕不會搞什么婚外戀的。

瑪麗除非他和其他什么人一起吃午餐。

約翰我的意思是她會知道的。如果我要搞什么婚外戀的話，她是會知道的。

瑪麗他會和誰見面呢？

約翰于是，我到底還是進了賓館里。只是兩個朋友，是不是？天哪，她太漂亮了。

瑪麗我所知道的是，他沒有和我一起吃午餐。

約翰我們交談了大約有兩個小時。

瑪麗我不斷地打電話——他始終沒有接。兩個小時……

約翰海倫仍然沒有結(jié)婚。你能相信嗎？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合適的人。

瑪麗晚上，我去托兒所接孩子，那天輪到我去接。我們的一個朋友也去接她的女兒，她對我說，她看見約翰在市中心的賓館里吃午飯……和一個漂亮的女人。我告訴她，那是我們家的一個朋友。

約翰跟你的前未婚妻談?wù)撃愕幕橐鰡栴}也許是一件相當(dāng)愚蠢的事情。

瑪麗那么我該做些什么？

約翰海倫說，她認識的某個人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結(jié)果是那個家伙的妻子在搞婚外戀。

瑪麗我的意思是，他不像是在搞婚外戀。

約翰瑪麗？在搞婚外戀？胡說八道！

瑪麗胡說八道。

約翰她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她漂亮而且性感。

瑪麗她不得不告訴我，和約翰坐在一起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約翰、瑪麗（同時）我簡直無法想象，她（他）在搞婚外戀。（停頓）不過這倒是解釋了很多現(xiàn)象。（停頓；又拋棄了這個想法）不——。

約翰就這樣，我們交談得很好。她說了，還要在城里多住一天。并且還問，明天我們能不能再一次共進午餐，我說當(dāng)然可以。那么，我是個光明正大的家伙嘛，對吧？

瑪麗那么，我是該問問他這件事呢，還是等他告訴我呢。如果我問了他，不管我是怎么問他的，我就會顯得像是在暗中監(jiān)視他。好像是我不相信他，可是我當(dāng)然相信他。

約翰她相信我。我可以告訴她真相。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會怎么做呢？不允許我這么做？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和海倫見面也許會讓她感到不安。我不想讓她感到不開心。所以，等海倫走了以后，我會告訴她的。這樣她就不會感到難過了。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會讓所有的事情都合理化。

瑪麗如果他不提起任何事情，那么就是說，沒有什么事情可以提起的，是嗎？

約翰那天夜里我想和瑪麗做愛。她沒有心情。

瑪麗如果他給我?guī)Щ仵r花，那么我就會知道有事了。

約翰回家途中，我買了鮮花。可是，當(dāng)我走到離家大概一百英尺的時候……警示的紅旗、警報聲、警鈴還有汽笛聲一下子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和耳邊。我把鮮花給扔了。

瑪麗于是，那天夜里我問他，第二天想不想和我一起吃午飯。

約翰我告訴她我不行。那不是一個好日子。也許下個星期。

瑪麗他要再次和她見面。

約翰我沒有撒謊——

瑪麗那么，我明天要無意中遇到他們嗎？

約翰我為什么要感覺自己是在偷偷摸摸，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呢？咱們還是面對這件事情吧，我覺得海倫并不是想和我吃午飯，而是想要其他東西，她這種想法是相當(dāng)任性自負的。

瑪麗第二天，我給他打電話。他很早離開吃午飯去了。

約翰我到了賓館的飯店，海倫給我留了個口信，讓我到她的房間去見她。她也許僅僅是晚了，不想讓我獨自一人在飯店里等她。要不然，我又是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合理化了？

瑪麗我到了賓館，看見他正好進了電梯。

約翰我進了電梯，然后我想，我這是在做什么？

瑪麗他在做什么？我在大廳里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眼睛盯著電梯門，盡該死的最大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我都干了些什么？

約翰我從電梯里出來，進了她的房間。

瑪麗我簡直無法動彈。

約翰我?guī)缀鯖]有敲門。但是我敲了。

瑪麗我在計算著時間。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兩分鐘了。

約翰啊，結(jié)果是她確實是想要……關(guān)系。

瑪麗三分鐘。

約翰我看著她，她很漂亮。

瑪麗四分鐘。

約翰我說，我想要你。

瑪麗五分鐘。

約翰但是，我不能。

瑪麗六分鐘。

約翰她說瑪麗永遠不會知道的。我說，我會知道的。我以前從來沒有跟她撒過謊，現(xiàn)在，我不能開這個頭。

瑪麗七分鐘。

約翰我道了歉，然后準備要離開。在我轉(zhuǎn)過身去的時候，她抓住了我的手臂，她在哭。

瑪麗八分鐘。

約翰她說，她知道我是不會這么做的。還說她仍然愛著我。她吻了我的臉頰，在她把沾在我臉上的口紅擦干凈的時候，我們都笑了。

瑪麗十二分鐘。然后，電梯門打開了，他在那兒！（輕聲地）他在那兒。十二分鐘。在僅僅十二分鐘的時間里，沒有事情會發(fā)生。

約翰十二分鐘。那一定是有記錄的最快的非婚外戀。

瑪麗于是我像個傻瓜一樣站在那里，突然想到……我不能讓他在這里見到我。于是我趕緊坐下，用一張報紙遮住了我的臉。真讓人難堪啊。

約翰我走出賓館大門，感覺……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覺。難為情。自豪。愧疚?？隙ㄊ抢⒕巍５俏易钪饕母杏X是，難過。

瑪麗我感到幸福，同時又是難過。

約翰、瑪麗（同時）我怎么會讓事情發(fā)展到這個樣子？我拿出手機，撥號。語音信箱。我留了一個口信……

第三場

［十年三個月以后，八月中旬。約翰和瑪麗已年近四十三歲。棚屋和鮮花仍然還在那里?，F(xiàn)在差不多是星期六的中午。

旁白（畫外）咱們的兩個主角已經(jīng)是四十多歲了，還要撫養(yǎng)三個孩子，日子過得不容易啊。和今天相比——十年前是不是要輕松得多了？那么，他們要往哪兒走呢，他們必須要繼續(xù)帶著孩子們往前走。八月暖熱的微風(fēng)，一些晚夏的陣雨，疼愛著那些還沒有長大的孩子……他們是我們的夏季鮮花。

［約翰跑著上場，他穿著體恤衫、短褲和運動鞋，沒有穿襪子?，旣惥o跟著上場，她穿著無袖汗衫、牛仔短褲、運動鞋和短襪。約翰顯得十分激動不安，瑪麗顯然覺得這很有意思。

約翰她在哪兒？我知道她到這兒來了！我要把她給鎖起來，我就是要這么做！讓她二十年都見不到陽光！

瑪麗（竭力忍住笑）別生氣！這不是世界末日！

約翰哦，這是的。是我的世界末日！（喊）杰西卡！你在哪兒？你可以跑，但是你躲不了！

瑪麗她沒有躲起來。她甚至不知道你在找她。

約翰當(dāng)我在上帝的指引下找到她的時候，她就會知道了！

瑪麗我想她是去道恩家做英文作業(yè)了，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

約翰你這么想？！你以為你知道咱們的女兒在哪兒？你不知道嗎？

瑪麗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約翰別偏袒她！

瑪麗我誰也不偏袒。（拉住他的手臂，溫柔地推著他，讓他在廊臺上坐下）過來，坐下。（他坐下）放松，她在道恩家。

約翰（站起）你怎么會知道她在道恩家的？咱們怎么能夠肯定呢？

瑪麗你的表現(xiàn)真像一個父親的樣子。

約翰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一個父親。而杰西卡是我的女兒。一個活在世界上就是為了傷她爸爸心的女兒。

瑪麗（讓他坐下）如果你沒有在不屬于你的地方到處窺探——

約翰（站起）我并沒有到處窺探。當(dāng)我沒有到處窺探的時候，你別說我到處窺探，因為我沒有。

瑪麗在窺探。

約翰沒有，我沒有在窺探。

瑪麗那么你亂翻她的衣柜抽屜是在做什么？

約翰我是在幫你把洗好的衣物放起來！

瑪麗一個可能是真實的故事。

約翰你別拿我開玩笑！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情！

瑪麗當(dāng)然不是。

約翰我不是在那里自找麻煩。

瑪麗當(dāng)然你沒有。

約翰你在迎合我，是不是？

瑪麗我當(dāng)然是的。（站起，面對著他，雙臂放在他的肩上，雙手抱著他的后頸部）咱們心平氣和地跟她談?wù)?。尊重她。就像對一個成年人那樣跟她談。

約翰十六歲不是一個成年人。十六歲是一個小姑娘。

瑪麗十六歲的年齡已經(jīng)足夠大，可以在她的襪子抽屜里放一個安全套了。

約翰（從她的懷抱中脫離開）噓！別說那個可怕的詞！

瑪麗安全套。（停頓）安全套安全套安全套。

約翰你怎么可以拿這個開玩笑呢？難道你不為此擔(dān)心嗎？

瑪麗如果她不用安全套，我會更加擔(dān)心。

約翰（急速喘息）哦，我的天哪！你真的相信她用了，是嗎？

瑪麗拿定你的主意，好不好。你要么同意她用安全套，要么就不同意。

約翰她活躍、主動嗎？

瑪麗活躍、主動？

約翰你知道的。（耳語）性方面的（大聲）活躍程度。

瑪麗以后你可以自己去問她嘛

約翰我？！為什么應(yīng)該是我去問呢？

瑪麗因為你是那個想要知道的人。

約翰我不想知道！

瑪麗你把我弄糊涂了。

約翰我想知道這個東西在她的襪子抽屜里干什么？

瑪麗哦，是那個啊。是哪一種的？來，給我看看。（從他手里接過安全套，看包裝）“‘角斗士’牌安全套”。哦，你瞧，這是角斗士用的嘛。

約翰要知道，你對這事太漫不經(jīng)心了。

瑪麗（繼續(xù)）“用現(xiàn)有的最薄材料制成……”

約翰她是在和誰一起用這玩意兒，這就是我想要知道的。

瑪麗“薄到能夠最大限度地滿足男方的快感……”

約翰不管男方是誰，他最好跟自己保持這個快感。

瑪麗“……帶有額外的羅紋以增強女方享受的愉悅”。

約翰女方“享受的愉悅”？女方“享受的愉悅”？她不應(yīng)該享受任何東西！

瑪麗這就解釋了很多的問題。

約翰特別設(shè)置的“羅紋”！那個男的多大了？二十一歲？如果他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我們就可以把他送進監(jiān)獄。

瑪麗哦，約翰，拜托了——

約翰在大通鋪里住上幾個月，會讓他重新思考“角斗士”是個什么玩意兒！

瑪麗（笑）約翰，別說了。我不得不告訴你。是我給她的安全套。

約翰你？

瑪麗關(guān)于這事，我們進行了一次很長的談話，你知道。（輕聲地）性，（大聲）當(dāng)時她問我關(guān)于安全套的事情，我從你的安全套里拿了一個，給了她。

約翰你把安全套給了她？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瑪麗我向她許諾不會告訴你。你知道，這事讓人感到有點兒難堪。

約翰我想是的。不過，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你為什么還不告訴我。

瑪麗哦，你那時暴跳如雷，誰插得進嘴呢。

約翰（嘆息）她長大得那么快。而且是那么的漂亮。

瑪麗是的，她很漂亮。

約翰她看上去很像你。

瑪麗大家都這么說。

約翰咱們長大以后，事情都變了。

瑪麗你這么覺得？我可沒有。

約翰沒有？

瑪麗孩子就是孩子。

約翰這話很深刻。

瑪麗我知道。

約翰你是一個好媽媽。

瑪麗謝謝。

約翰不過，你必須要給她一個安全套嗎？

瑪麗事實上，我給了她兩個。一個讓她留著。

約翰另一個呢？

瑪麗給她做示范用。做完示范后，我們把它吹成了一個氣球。

約翰那么她知道了安全套的用處？

瑪麗恐怕是的吧。行了！好幾年以前，咱倆就一起跟孩子們談了這個話題。她從十歲起就知道了。

約翰十歲？那時她才十歲？

瑪麗咱倆十歲的時候也知道了。所以他們現(xiàn)在也知道了。這又有什么不一樣呢？

約翰我十歲的時候已經(jīng)很成熟了。

瑪麗你四十三歲還沒有成熟。

約翰（笑）還記得咱們十歲，或者十一歲時候的情形嗎？

瑪麗我的父母已經(jīng)跟我進行了這樣的談話。

約翰然后咱倆一起去散步。

瑪麗還記得我跟你說了這件事以后，你說了些什么嗎？（約翰變得更加難堪）記得嗎？

約翰記得。我問你，所有這一切這是不是真的？

瑪麗我簡直不相信，你會問那樣的問題。

約翰哦，你得承認，整個事情簡直是太不靠譜了。

瑪麗如果你這么說的話……

約翰那么，我想，我最好是把它放回去。

瑪麗別再說這些廢話。

約翰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需要它。你在她這個年齡的時候，沒有這玩意兒吧。是不是？

瑪麗當(dāng)然有。我十六歲時已經(jīng)有了一個，“以防萬一”。

約翰十六歲時，你就隨身帶著一個避孕套？別胡說了！

瑪麗你為什么不相信這樣的事情呢？

約翰因為你從來沒有對我談起過任何有關(guān)情況，現(xiàn)在，你又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我。

瑪麗哦，我可沒有打算在你的面前亮出一個避孕套啊。

約翰為什么沒有？

瑪麗如果我，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在你，一個十六歲的男孩面前，讓你看到我隨身帶著安全套，那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情況呢？

約翰（表示同意）那么，我就會表現(xiàn)得像個結(jié)結(jié)巴巴的鄉(xiāng)下傻瓜那樣。你簡直太聰明了。

瑪麗我現(xiàn)在仍然很聰明。

約翰當(dāng)然。如果我當(dāng)時知道，你是這么個蕩婦，那么我早就會對你采取行動了。

瑪麗你對我采取行動了？

約翰你記得的情況不是那樣的嗎？

瑪麗事情可不是那樣的。

約翰那么，你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對我講？

瑪麗沒有。

約翰你說的“沒有”是指沒有事情，還是說沒有告訴我。

瑪麗沒有。

約翰那么說，我什么都知道了。

瑪麗我想是的。

約翰沒有什么事情會讓我感到意外了？

瑪麗我想沒有了。

約翰我剛想起了一件事。

瑪麗什么事？

約翰那個你曾經(jīng)隨身攜帶的安全套。

瑪麗怎么？

約翰是不是我們第一次……用的那個？

瑪麗就是那個。

約翰自打十六歲以后你就老帶著的那個。

瑪麗是的。

約翰那個直到咱們二十一歲時你才用的安全套？

瑪麗你的記性可真好哇。

約翰你——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做——愛時用的是出廠五——五——五年的避孕套？

瑪麗你又結(jié)——結(jié)巴了。

約翰那個安全套都五歲了！

瑪麗那又怎么了？那并不說明它已經(jīng)破舊了，或者怎么著的。

約翰（向她舉著安全套）你看到這些數(shù)字了嗎？

瑪麗看到了。

約翰你知道這是什么數(shù)字？

瑪麗系列號？

約翰不，那是失效日期！

瑪麗安全套會失效？

約翰是的！

瑪麗我的天哪。誰知道呢？

約翰我知道！杰西卡知道嗎？

瑪麗我想我應(yīng)該告訴她？

約翰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瑪麗哦，瞧這兒。

約翰什么？

瑪麗失效期是明天。

約翰扔了它。

瑪麗浪費物資是可恥的。

約翰咱們沒有其他辦法。不能冒這個險，你知道。

瑪麗我能想到一件事。

約翰什么事？

瑪麗有的時候，你真夠遲鈍的。

約翰那么，把這個詞拼出來。

瑪麗“J－I－E，W－E－N”

約翰你拼得真清楚。

瑪麗那么，你是想回家去翻遍整個字典，查查這個詞的解釋嗎？

約翰（兩人擁抱著，下場）對文字的理解從家里開始。

瑪麗我就認為你也許會這么想的。

約翰不過，還有一件事情仍然讓我感到困惑。

瑪麗那是什么？

約翰當(dāng)你停下來，考慮這件事的時候……

瑪麗怎——么？

約翰哦，你不得不承認，整個事情是太不靠譜了。

瑪麗我早就知道了。

第四場

［十年十個月以后。約翰和瑪麗已經(jīng)是五十二歲了。他們的大兒子杰弗瑞快二十七歲了，第二個孩子杰西卡二十五歲，小兒子瑞恩二十二歲。這是周一早晨。門廊上有一個秋千或者是滑翔機。

旁白（畫外）小主角們在成長，其中有很多的苦惱，也有很多的快樂。還有敬畏。我們?yōu)楹⒆觽兊某砷L而感到自豪，盡管事實上我們和他們的成長，或者長大……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間靠他們自己，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間靠我們自己——只有，他們……我們在一起這個事實，證明了我們終究都是一樣的。

［瑪麗從舞臺右側(cè)跑步上場。她穿著慢跑運動衣，昂貴的鞋，頭上戴著防汗帶，手腕上戴著腕帶。她頭上有些微白的頭發(fā)。她慢跑到舞臺中央，在原地跑。

瑪麗（向舞臺右側(cè)喊）快點，別這么慢慢吞吞的！咱們得讓心率達到最佳程度，不然的話，這樣的鍛煉根本不起作用?。ㄋ南麓蛄浚┒嗝疵篮玫牧略绯浚?/p>

［約翰從舞臺右側(cè)上場，他拖著雙腿，彎著腰。他的運動衫都濕透了。他堅持著跑到門廊的邊上，癱倒在地。

約翰我的最佳心率都快要變成一條直線了。

瑪麗（看看手表）好，時間到了。（她停止跑步，開始走動，做伸展動作和晃動動作）只要感覺年輕，你就會真的年輕。

約翰你老是這么說，好像這是真的一樣。

瑪麗這是因為我相信這是真的。我感覺年輕。我就很年輕。

約翰不，你不年輕。

瑪麗你說什么？

約翰（搖頭）咱們都五十二了。再也不年輕了。

瑪麗那只是你自己。

約翰對此我毫無辦法。這是正式的。

瑪麗那怎么是“正式的”呢？

約翰告訴我……你在收聽什么電臺？

瑪麗你知道那個臺，播放我喜歡的歌曲的那個臺。

約翰你喜歡的什么歌曲？

瑪麗我聽的那些歌。

約翰在哪兒聽的？

瑪麗收音機里啊。

約翰哪個臺。

瑪麗（變得溫和）經(jīng)典老歌。

約翰請你能不能說得響一點兒？

瑪麗為什么？你“聾”了嗎？

約翰沒有。咱們只是需要再說一次，只是為了記錄在案。

瑪麗（大聲地）經(jīng)典老歌。

約翰啊——哈！

瑪麗把你的“啊——哈”收起來吧。

約翰你聽經(jīng)典老歌臺。

瑪麗那也不說明我已經(jīng)老了。我之所以聽這個臺，是因為現(xiàn)在大多數(shù)的音樂都是瞎胡鬧。

約翰這是某個經(jīng)典老歌臺的官方口號。

瑪麗不是的。

約翰（唱）哦，美——妙——動聽的經(jīng)典老歌——

瑪麗別唱了。

約翰這是經(jīng)典老歌臺的臺歌。

瑪麗不是的。

約翰（繼續(xù)唱）在吃著健康的麩皮的時候——

瑪麗我沒有在聽。

約翰 （繼續(xù)唱）在測——量——著膽——固——醇的時候——

瑪麗（四下尋找）棍子在哪兒？我需要一根粗粗的棍子！

約翰（繼續(xù)唱）我們將把我們的心跳提到最高限度——

瑪麗“最高限度”和“時候”根本不押韻。

約翰這是自由詩體。

瑪麗不是的。

約翰我可是很超前的。

瑪麗 夠了！音樂不能給你的青春下定義。它給你的品味下定義。

約翰咱們的品味老了。

瑪麗為什么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老了？（延長的停頓）你覺得我應(yīng)該去染頭發(fā)嗎？

約翰另一種顏色？當(dāng)然！

瑪麗不，只是去蓋掉那少量的白……淺顏色的幾縷。

約翰你是說白頭發(fā)？

瑪麗我是說那幾縷淺顏色的頭發(fā)。我覺得你不能把它們說成是真的白頭發(fā)。

約翰比黑色淺的頭發(fā)都是白頭發(fā)。

瑪麗我會考慮一下。

約翰那么前幾個月，你拼命地健身又是為了什么？

瑪麗 我一直是在進行鍛煉的。斷斷續(xù)續(xù)地。鍛煉讓我感覺很好。

約翰那么吃了一盤冰激凌以后，你能感覺好嗎？

瑪麗行了。別再閑扯淡了。咱倆比賽，誰先到家，誰先沖澡！

［從舞臺右側(cè)跑下場。

約翰（向臺右側(cè)喊）我讓你先跑。（對觀眾）所有這些鍛煉可能對你沒有好處。起先，我以為她可能在跟其他什么人見面。更瘋狂的事情發(fā)生了。不過問題是，她一直在跟我調(diào)情。不過請注意，我并不是在抱怨。我只是感到奇怪，她最近是怎么了。（站起）好吧，我早晚會搞明白的。（伸展身體）也許我有點兒遲鈍，不過我最終會搞清楚的。（延長的停頓）嗨，我有沒有提到過，我們要做祖父祖母了？你們覺得怎么樣，哈？這幾天，我們的大兒子杰夫和他的妻子珍的第一個孩子就要降生。我們的汽車也裝滿了汽油，隨時準備開上三個鐘頭，去兒子媳婦那里迎接孩子的降生。（開始在原地慢跑）我們都等不及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快樂，而沒有任何的煩惱。當(dāng)個爺爺真是太好了?。ㄋ苤鴱奈枧_右側(cè)下場，一會兒，又倒著跑上場，停下，然后繼續(xù)對觀眾）我已經(jīng)把事情說了出來，是不是？（嘆氣）嗨，還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哇，因為不管我做什么，還是說什么，都是錯的?；丶疫€有好長一段路呢，還是快走吧。（慢跑著從舞臺左側(cè)下場）

［瑪麗從舞臺左側(cè)上場，穿著辦公室的正裝。對觀眾。

瑪麗他上哪兒去了？你們看見他了嗎？從早晨以后我就沒有見過他，現(xiàn)在是（看手表）將近下午四點了。所以我還在上班，嗯。有人給我送來了鮮花，是嗎？“給我的？”我說。你們知道接下來會是什么樣的情況。把鮮花送到辦公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是約翰送來的嗎？”“他真夠浪漫的，是不是？”諸如此類的話。于是，我當(dāng)著大家的面讀了鮮花上面的卡片。（她拿起卡片，念）“奶奶，感覺年輕，你就年輕”，落款，爺爺?，F(xiàn)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四下打量）也許他在房子里。（從舞臺右側(cè)下場，同時喊）你在哪兒?。ㄍ{地）爺爺？

［約翰從左側(cè)上場。他穿著漂亮但是不考究的褲子和馬球衫。他還穿著薄薄的外套，因為現(xiàn)在是傍晚時分。對觀眾。

約翰你們近來見過她嗎？我給她打了電話，并給她留了口信，告訴她，我想帶她出去吃晚飯。（看手表）我預(yù)定了六點鐘的座位，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點半了。我知道，我知道……太晚了，做什么也沒用了?！澳棠獭?。我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突然）如果有人對她的白頭發(fā)說了些什么會怎么樣呢？！如果我在冬天到來之前就移居到西伯利亞又會怎么樣呢。（再次看手表）她沒有在房子里，她不在這兒。我知道，也許她去跑步了。（開始向舞臺左側(cè)走去，就在此時……）

瑪麗（從舞臺右側(cè)里喊）約翰！

約翰（停下腳步）不知道我是不是愿意聽到這個聲音。

瑪麗（從舞臺右側(cè)上場。她穿著一件長及小腿的禮服）你就穿著這樣的衣服去吃晚餐嗎？

約翰怎么啦？

瑪麗我想不會吧。咱們要去的地方應(yīng)該是穿著正裝和領(lǐng)帶。

約翰還要帶著信用卡？

瑪麗白金信用卡。也許還要帶兩張，我餓了。

約翰咱們?nèi)ツ膬海?/p>

瑪麗去羅斯伍德酒店？我在那里訂了座位。

約翰去羅斯伍德酒店？你知道那里有多貴——（看見瑪麗盯著他）羅斯伍德酒店好極了。

瑪麗好，我很高興。現(xiàn)在換衣服去吧。

約翰（走向舞臺右側(cè)）羅斯伍德酒店，我們有多長時間沒去那里了，四年？五年？夏天他們那里還有沒有樂隊來為舞蹈伴奏？

瑪麗有的。

約翰你知道，咱們不能在那里跳舞跳得太晚。明兒一早還要工作。

瑪麗我不在乎。

約翰鬧鐘一響你就會在乎了。

瑪麗我也許不會給鬧鐘定上時。

約翰你最近出什么情況了。

瑪麗什么情況也沒有啊。

約翰嗨，你染頭發(fā)了？

瑪麗沒有。

約翰不，你染了。顏色變深了。

瑪麗同樣的顏色。一直是這樣的。只是比以前多了點。

約翰優(yōu)雅地變老。

瑪麗我可不想優(yōu)雅地變老。

約翰那你想怎樣變老？

瑪麗極不樂意地變老。

約翰（向她走去）行了！你用不著擔(dān)心變老。你看上去好極了。

瑪麗你的意思是在我這樣的年齡？因為你的意思是，在我這樣的年齡，如果我狠狠地踹你一腳，那么世界上所有偉哥都不管用了。

約翰不，你看上去好極了。

瑪麗作為一個奶奶？如果你的意思是作為一個奶奶的話，那么，我就用另一只腳來踹你。

約翰（笑）不，你看上去好極了。（停頓）那么，這就是所有一切的原因。

瑪麗什么所有一切的原因？

約翰所有的一切。鍛煉。頭發(fā)。

瑪麗這不公平！我沒感覺到和十年以前有什么不一樣。

約翰是嗎？我也沒有。

瑪麗我內(nèi)心的某些東西在告訴我，我比實際年齡要年輕。我不想讓別人告訴我，不能跳舞跳到半夜兩點鐘。我也不想別人告訴我，不能大聲地播放音樂。

約翰沒有人告訴你不能這么做。

瑪麗我也不想擔(dān)心，如果自己吃了某樣?xùn)|西，就會肚子發(fā)脹，不能吃那樣?xùn)|西，因為動脈會硬化。

約翰當(dāng)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會很討厭。

瑪麗我希望當(dāng)我在建筑工人的下面走過的時候，他們會朝我粗魯?shù)卮舐暫敖?，說一些下流的話。

約翰相信我，事情可不像你所希望的那么好。

瑪麗而且，看看你！

約翰我怎么啦？

瑪麗你看上去相當(dāng)?shù)暮谩谀氵@樣的年齡。

約翰繼續(xù)說！你不過是說說而已。

瑪麗我對所有這一切都反應(yīng)過度了嗎？

約翰我不知道。也許你正處于絕經(jīng)前期吧！

瑪麗（笑，打他的手臂）別拿那個開玩笑。

約翰（也跟著笑）啊喲！好，好?。ㄍｎD）作為一個老婆子，你看上去非常非常好。

瑪麗真的嗎？我仍然還是個老婆子？

約翰沒錯。

瑪麗你是一個可愛的多嘴傻瓜蛋。

約翰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瑪麗我想，只要是和你一起變老，我是不會在意的。

約翰別說那些陳詞濫調(diào)了。我覺得你正在顯示自己的年齡。（約翰的手機鈴響）手——機——?。ń勇牐┦裁矗磕闶?？她怎么？我們？

瑪麗什么？什么？！誰來的電話？是杰夫嗎？還是安琪？！

約翰（對瑪麗）是杰夫。（對手機）什么？一個男孩？（對瑪麗）他們生了個男孩。（瑪麗興奮地尖叫）七磅六盎司。黑頭發(fā)，而且很多。

瑪麗（興奮地）是個男孩嗎？是個男孩嗎？他們肯定？他們怎么會知道的？

約翰（面無表情地）他們把他翻過身來，讓他后背著地，然后查看了一下。

瑪麗（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啊。

約翰（對手機）什么？好，我們幾個小時以后就到。（掛斷手機）

瑪麗（喊叫）名字——取個名字！

約翰他們掛了。

瑪麗你沒有問他的名字？

約翰問了。他叫克拉倫斯。

瑪麗不行！

約翰克拉倫斯有什么不好？我的爺爺就叫克拉倫斯

瑪麗（剛剛意識到）我做奶奶了！

約翰是的，沒錯。

瑪麗我簡直等不及了，我要告訴所有的人?。s翰對此感到非常的吃驚）不過，他不是真的叫克拉倫斯。

約翰等咱們到了那里，你就會知道了。

瑪麗他不叫克拉倫斯。

約翰咱們沒有必要現(xiàn)在就出發(fā)。因為等咱們到了那里，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睡覺了。所以咱倆還是出去享用一下晚餐，跳舞，好好慶祝一下！

瑪麗咱們回家吧。

約翰回家？難道你不想出去嗎？

瑪麗如果咱們出去了，恐怕我會著涼的（她站在約翰的面前，后背對著觀眾，敞開她的外套。我們可以從約翰臉上的表情看出，她在外套里面沒有穿其它衣服）那么，這看上去像不像一個奶奶的身體？（合上她的外套）

約翰不——像——我——我所認——識的任何奶——奶！

瑪麗那么，咱們走吧，老頭兒！

約翰等一下。（約翰抱住瑪麗，他們接吻）你將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太奶奶。

瑪麗請別在奶奶前面加上“太”這個字。至少在接下來的三十年里，別這么做。

約翰哦。對不起。

瑪麗（開玩笑地推他的后背）跟你比賽，看誰先跑到家！（從舞臺右側(cè)跑下場）

約翰（跟著她向舞臺右側(cè)跑下）天哪，作為一個老婆子，她跑得可是真夠快的！

第五場

［十二年以后，約翰和瑪麗現(xiàn)在七十二歲。長椅和秋千仍然在門廊上，而且保持得很好。這是十月，一個美好，令人愉快的周三下午。

旁白（畫外）我們看到了黃昏就在眼前，我們回頭看著黎明——兩者沒有多大的區(qū)別，都是日光……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看事情，另一個人又那樣看——作為父親和母親，他們相會在一起。在我們的生命旅程中，我們會遇到多少人？我們的兒子和女兒……還有在我們前面的那些人們。每一個人都輪流出現(xiàn)，每個人都有一個目標(biāo)——一個主角對愛的認真思考……純粹的愛……難道你不知道？

［約翰和瑪麗從舞臺右側(cè)上場，約翰推著輪椅，瑪麗坐在上面。他們穿著舒適的秋裝。約翰戴著一頂帽子。他把輪椅推到舞臺右側(cè)，小屋的角落，等著。

約翰 怎么樣？

瑪麗什么怎么樣？

約翰你想出來，所以咱們到這兒了。

瑪麗咱們到這兒了。

約翰那么，還行嗎？

瑪麗你坐哪兒??？

約翰我還是站著吧。

瑪麗你會累著的。

約翰不，我不會的。

瑪麗如果你這么說的話，就站著吧。

約翰我是這么說的。（他從背后摟住瑪麗的肩）那么，這樣行嗎？

瑪麗不，我要你坐在我身邊。

約翰我這樣挺好。

瑪麗哦，看在……（站起）

約翰放松！放松?。s翰扶著她走到長椅，坐下）

瑪麗你知道，我并沒有殘廢。

約翰你剛心臟病發(fā)作。

瑪麗那是好幾天以前的事了。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歷史了。它并不說明我是死了，還是怎么著的。

約翰你的心臟都停跳了。

瑪麗可這并不說明它不會再次跳動起來。至少我覺得它又跳了。不管怎么樣，你別在我跟前走來走去。

約翰別開玩笑了。當(dāng)時，從醫(yī)學(xué)的角度來說，你已經(jīng)死了。

瑪麗不是真的。當(dāng)時我還有腦電波，它比我能夠?qū)δ阏f的話要多。坐下。

約翰（坐下）你得放松一點兒。

瑪麗哦，胡說。醫(yī)生說我的情況挺好。

約翰你的情況不好。一直很辛苦勞累。

瑪麗好吧。我只不過是發(fā)了一次心臟病。

約翰哦，對。好像我已經(jīng)忘記了似的。

瑪麗親愛的，過不了幾天，我就會重新開始恢復(fù)活力，然后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慢慢開始鍛煉，我會煥然一新的。

約翰別強迫自己。

瑪麗我不會的。（他們就這么無言地坐著，心滿意足地享受著對方的陪伴）十月份了，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是不是？

約翰我想是的。

瑪麗令人快樂的日子。（停頓）哦，我剛想起了一件事情。

約翰什么事，親愛的？

瑪麗我從來沒有到這里來種過那些花球莖。

約翰你當(dāng)然來種過。上個星期，在你的天美時手表出故障以前。

瑪麗不是在家里種的花球莖，是這里的花球莖。

約翰咱們沒有在這里種過花球莖，親愛的，不記得了？它們是多年生植物。每年它們會自己長出來。

瑪麗哦，說得對。我都忘了。你不知道。

約翰不知道什么？

瑪麗這些鮮花。它們不是自己長出來的。

約翰它們當(dāng)然是的。每年咱們都看著它們自己長出來。

瑪麗那么，你說的對，又不對。

約翰說的對，又不對？

瑪麗親愛的，每年秋天，我把老的花球莖挖出來，再種上新的，這樣第二年春天，它們就會長出來。

約翰我還以為它們是多年生植物呢。我母親告訴我，它們會每年自己長出來。

瑪麗現(xiàn)在我能說了。你的母親，愿她的靈魂安息，說錯了。

約翰我的母親說錯了？

瑪麗愿她安息。（停頓）在家里我有些花球莖。過些日子你幫我把它們種下去。

約翰好吧，如果你肯定的話。

瑪麗我當(dāng)然肯定。我這樣做已經(jīng)有六十年了。

約翰六十年來一直在照料著倉鼠的墳?zāi)?，這可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啊。

瑪麗感覺老了？我可沒有。我感覺自己才剛剛開始。

約翰我都愛了你六十年了吧？

瑪麗誤差不超一年。

約翰天哪，你可真幸運！

瑪麗天哪，我可真幸運？

約翰我很高興，你同意我的看法。

瑪麗為什么只是我幸運，而你不幸運？

約翰哦，我也很幸運。

瑪麗很好。

約翰只不過沒有像你那么幸運。

瑪麗你這個極端自我主義者。

約翰說得不錯。（停頓）好吧，我和你一樣的幸運。

瑪麗我應(yīng)該希望如此。（停頓）強尼？

約翰怎么，瑪麗？

瑪麗如果我走在你的前面了——

約翰你去哪兒？

瑪麗不，如果我走在你的前面。

約翰哦！別。咱們不談這個。

瑪麗可是，如果——

約翰不！咱們已經(jīng)把這件事情討論到死亡上面去了。（話剛出口又退縮了）咱倆的風(fēng)流韻事進展良好。咱們知道誰得到什么，在哪兒得到，在什么時候得到。大家都知道！一切都解決好了。所以……別。

瑪麗可是，如果我真的在你以前走了——（約翰激動地揮動他的手臂）請聽我說。（約翰剛要打斷她的話頭，瑪麗阻止了他）聽我說。

約翰好吧，我在聽。

瑪麗我想請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

約翰不管是什么，我答應(yīng)。好了?，F(xiàn)在說完了——

瑪麗如果我真的走在你的前面——

約翰你現(xiàn)在都坐在輪椅上了，還想走到我的前面去？

瑪麗我要你答應(yīng)我，你會再次結(jié)婚。

約翰什么？

瑪麗現(xiàn)在我感覺好多了。

約翰再次結(jié)婚？我不會再結(jié)婚的。我沒有這個勇氣。

瑪麗我需要知道，我走了以后，會有人好好照顧你。

約翰我會照顧好自己。我現(xiàn)在在照顧你。

瑪麗你把我照顧得很好。不過，你不會照顧你自己。

約翰好吧，好吧。我會再結(jié)婚的。高興了？

瑪麗是的。

約翰還有什么能讓你閉嘴的事情。（停頓）她能比我年輕一點嗎？

瑪麗差不多應(yīng)該是吧。

約翰不，我說的是真的比我年輕。

瑪麗你說的是六十五歲，還是幾歲？

約翰我和一個六十五歲的老婆子搞在一起為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比我年輕的。

瑪麗那你要比你年輕多少的呢？

約翰我會覺得，四十歲都嫌太老了。

瑪麗那么我的回答是，不行。

約翰太糟糕了。不過你不會在這兒的。

瑪麗我會時常纏繞在你身旁。

約翰我想，她應(yīng)該是二十五歲。一頭金發(fā)。

瑪麗約翰，在這個星球上，沒有一個二十五歲的金發(fā)女郎會要你的。

約翰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停頓）那么，三十歲？

瑪麗不。六十五歲以下就不行！

約翰你從來沒有讓我開心過。（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過了一會兒）你知道，到那時候你就不知道了。

瑪麗對不起，我提起了這件事。（停頓）六十年??！你真的愛了我六十年！

約翰我說了，不是嗎？那么你呢？

瑪麗我嗎？

約翰你能不能說，你愛了我六十年了？

瑪麗我當(dāng)然能說。

約翰好。

瑪麗有時愛，有時不。

約翰那么我也是這樣的？

瑪麗哦，你現(xiàn)在是愛的。絕對是愛的。

約翰多謝了。

瑪麗那么。

約翰那么什么？

瑪麗那么，你覺得幸運嗎？

約翰幸運？你說的幸運是什么意思？

瑪麗（依偎著他）你知道的。幸運。

約翰哦！那你為什么不說出來呢？你認識什么人了。

瑪麗你現(xiàn)在又不愛了。

約翰哦，你是說不愛你嗎。老天爺啊，女人，你剛發(fā)過一次心臟病。難道還想再來一次嗎？

瑪麗別自以為是。我只是問問。你總是說，我從來不問。

約翰謝謝你問我。（停頓）那么，你認識什么人了？

瑪麗你過來。（她拉著他的臉靠近自己，兩人享受一個綿長甜美的吻）

約翰你也想讓我心臟病發(fā)作嗎？

瑪麗嗯。很美妙的吻。咱們再來一次。（再次接吻）

約翰沒有一個二十五歲金發(fā)女郎的吻能夠超過你的。

瑪麗我知道。（停頓）家人明天來嗎？

約翰只待一會兒。醫(yī)生說，他們待一會兒還是可以的。

瑪麗哦，醫(yī)生知道些什么？

約翰只待一小會。我們會根據(jù)你的情況而定。

瑪麗是的，先生。（停頓）什么時候你第一次知道愛上了我？

約翰這個問題很容易。那是在我的倉鼠死了以后。你給了我另外一個?？墒悄悴]有到外面去買一個。你把自己的倉鼠給了我。

瑪麗你是怎么知道的？

約翰我偷聽到了咱倆的媽媽的談話。

瑪麗這一切還清清楚楚地在我的眼前，就像是昨天發(fā)生的事情一樣。

約翰不是嗎？

瑪麗你知道嗎，當(dāng)我的心臟停跳的時候，我見到了我的爸爸。

約翰是嗎？

瑪麗嗯——呵。他就像以前那么的年輕、英俊。而我又變回了十七歲。他說，現(xiàn)在還不是我的時間，而且還會有很長一段。

約翰那很好。你跟他說起我了嗎？

瑪麗我告訴了他，你不再進行長途旅行了。

約翰哈哈。好笑。

瑪麗我想是的。

約翰那么，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愛上了我的？

瑪麗當(dāng)我看見你因為倉鼠死了而傷心流淚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就是我為什么會吻你了。

約翰咱倆的初吻。

瑪麗咱倆的初吻。

約翰那可真甜蜜。

瑪麗是的。

約翰記得咱倆第二次接吻的時候。（瑪麗笑了起來）你把舌頭伸到了我的嗓子眼。（笑得渾身顫抖）我現(xiàn)在還能感覺到它。又濕又黏。

瑪麗你到處找蟲子吃。

約翰我得用蟲子把你舌頭的味道蓋掉。這事以后，我竟然還能夠和一個女孩有一種正常的關(guān)系，這可真是個奇跡。

瑪麗你過來。

約翰你不會再這樣做一次吧，是不是？

瑪麗如果是這樣，你就太幸運了。（他們接吻）我有點兒累了，我要和你在這兒睡一會兒。

約翰瑪麗？

瑪麗怎么，親愛的？

約翰只是睡一會兒？打個小盹兒？

瑪麗（匆匆一吻他的臉頰）只睡一小會兒，然后，你扶我回家。（舒服地依偎著他，微笑著，閉上眼睛）

約翰（吻她的頭頂，撫摸她的頭發(fā)）我仍然能夠記得第一次接吻的感覺，就像最后一次一樣的清楚。我的全部要求，我余生想要的一切就是，你的下一個吻。

閉幕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