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幸運的。從山村到城市打工不久就被大頭包養(yǎng),用不著吃苦受累打工了。她因此就有了許多錢,有了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
她的真實年齡才二十歲,二十歲的城市“富婆”并不多見。
同時,她又是不幸的。她沒有談過戀愛,沒有真心愛過哪個男人,也沒有被哪個男人真心愛過。與大頭同居一年后,大頭就很少到她這里來了。她知道大頭還有“三奶” “四奶”。而且,因為大頭的存在,她不敢隨意與他人接觸,也沒有哪個知情的男人敢與她往來--大頭面上是紅得發(fā)紫的個體企業(yè)家,背地里卻是黑道老大。
她幾乎每天都是孤零零的。白天一個人吃飯、逛街,隨意買些用得著或用不著的物什。她所做的這一切,無非是試圖驅(qū)散彌漫在心靈深處那些根本無法驅(qū)散的寂寞和孤獨。難熬的白天過去了,她就吞些安眠藥入睡,做許多甜蜜的夢。然而醒來,那些夢就碎了,秋天碎成隨風(fēng)飄零的枯黃落葉,冬天碎成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那些“落葉”和“大雪”,其實都是悲傷,也是隨風(fēng)飄零的和鋪天蓋地的。
“黛娥長斂,任是春風(fēng)吹不盡”。她的心流離失所,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孤舟,無帆,無舵--她需要一個能驅(qū)散寂寞和孤獨、能使自己的青春之舟有帆有舵的男人。
終于有一天,一個讓她怦然心動男人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打工仔。她的空調(diào)壞了,打工仔上門做售后服務(wù)。她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從他明亮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種怯生生的感情的萌動。
為了能再次見到他,她多次編造謊言,說自己空調(diào)仍然不正常。每次當(dāng)他應(yīng)約來到、四目對視時,她就有一種沐浴在和煦陽光里的感覺。
情人節(jié)這天,她又一次打電話。從電話聽筒里,她聽得到打工仔也在氣喘吁吁:“我能……能送你一束花嗎?”
她心突然甜蜜地縮成一團,緊張得語無倫次:“當(dāng)然好……不過只能是晚上!”他答應(yīng)晚上9點到11點之間到她住所來。
她再三囑咐:“走廊燈不亮?xí)r,你才能上樓敲門哪!”
她住三樓,樓道是敞開式的。大頭的兩個手下就住對面一棟樓房里。如果他們正巧往這里張望,打工仔上樓來敲門將被看得清清楚楚!
希望像初陽一樣從她的心里升起,照亮了情人節(jié)整整一個白天。
隨著夜幕的降臨,期盼漸漸化成了幻想。她在心牧放著那些幻想,也牧放著成群讓人臉皮發(fā)燙的“邪念”……
令人心潮澎湃的9點鐘,到了!但打工仔沒來敲門!當(dāng)她急不可耐地離開沙發(fā),通過房門貓眼往外張望時,發(fā)現(xiàn)走廊燈竟然亮著!
見鬼!開關(guān)裝走廊里的走廊燈,早早就被她悄悄關(guān)了,怎么……
再次開門,悄悄關(guān)了走廊燈,她又按捺住怦怦的心跳,返身坐在沙發(fā)上為打工仔的誤時尋找開脫的理由。她堅信他是守信的,絕不會失約的。
眼看就快到11點了,她的心完全亂了,如同成千上萬只野蜂,亂紛紛地涌進了她的胸膛。焦慮和近乎絕望的情緒迫使她再次走近房門,隔著貓眼朝外張望——走廊燈竟依然亮著!
這燈?莫非有鬼?她是絕對不相信鬼神的,憤憤地又一次出門關(guān)掉了走廊燈,準備打電話給物業(yè),把所有的憤怒都傾瀉過去。
然而這時,外面卻響起了敲門聲!
就要熄滅的渴望被猛然點著了,幸福的熱流頓時涌遍了全身,她渾身顫抖著撲過去開門,一邊幻想著送來的玫瑰花的顏色……
門開了--走廊燈依然光芒四射。而燈下卻站著個糟老頭!
老頭子一臉怒色,氣勢洶洶地責(zé)怪她不該總關(guān)走廊燈!
這棟樓每層有兩戶人家,老頭是新搬來的對門鄰居。這老頭原來住的地方就是因為沒有走廊燈,家門夜里曾被撬過多次。搬進新居這幾天,每天夜里他都要隔著貓眼往外觀察十次八次,看走廊燈亮著才放心。
走廊燈的開關(guān)是兩戶人家都可以控制的。被她幾次關(guān)閉的走廊燈,又被那老頭打開了。
她的臉被極度的驚訝、失望、憤怒,迅速扭曲成一個個令人恐懼的面具……當(dāng)她突然明白了走廊燈關(guān)掉又開、再關(guān)再開的原因時,心里猛地亮起了一道閃電:天哪――他會不會一直貓在樓下某個地方?
她不顧一切地向樓下?lián)淙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