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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在唐代的審美轉(zhuǎn)化及其文化意蘊*

2017-01-29 00:03
文化遺產(chǎn) 2017年6期
關(guān)鍵詞:唐詩

楊 華

“狂”在唐代的審美轉(zhuǎn)化及其文化意蘊*

楊 華

“狂”在漢語文化史中多有貶義。從先秦迄于唐,“狂”的意義都停留在道德倫理層面,且多用在記敘性質(zhì)的史傳類著述中,在抒情審美類的詩歌等作品中出現(xiàn)極少。自唐代開始,文人在詩歌中廣泛使用“狂”字,或總?cè)f物之情,或抒一己之懷。同時,唐代文人還非常欽羨和推崇歷史上著名的“狂”人如接輿等,常以“狂”自詡。中唐“以怪為美、以丑為美”、打破傳統(tǒng)詩教觀念的束縛、重視創(chuàng)作主體個人情志表達的文學思潮對“狂”的風行和審美轉(zhuǎn)化有著推波助瀾的意義?!翱瘛弊鳛閷徝赖挠^念在唐代尤其是中唐以來的文藝品評中不斷被采用,這標志著“狂”正式進入到審美的范疇。

狂 審美

一、“狂”在唐前多為貶義

“狂”在漢語文化史中多有貶義,不大討人喜歡。《道德經(jīng)》十二章:“馳騁田獵,令人心發(fā)狂”,*(魏)王弼注,樓宇烈校釋《老子道德經(jīng)注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27頁?!墩撜Z·陽貨》:“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清)劉寶楠撰《論語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90版,第688頁。《韓非子·解老》云:“心不能審得失之地,則謂之狂”,*(戰(zhàn)國)韓非著,陳奇猷校注《韓非子新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版,第370頁。這幾個“狂”分別有狂亂放縱、狂妄自大、昏庸迷狂等含義,都缺乏積極的意義?!蹲髠鳌ふ压辍罚骸昂蛑锥瘛?,杜預注云:“狂,性無常?!?(晉)杜預注,(唐)孔穎達正義《春秋左傳正義·十三經(jīng)注疏》(第二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版,第2102頁。《莊子·盜跖》:“狂狂伋伋”,成玄英注“狂狂”云:“失性也”,*(晉)郭象注,(唐)成玄英疏《莊子注疏》,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521頁??梢?,“狂”在先秦時期多用于描述人的心理、精神面貌,帶有“病態(tài)”的貶義色彩?!墩f文》:“狂,狾犬也。忹,古文從心”,段玉裁注云:“假借之為人病之稱”,又云:“按此字當從古文,作小篆變?yōu)閺娜?,非也”?(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476頁。漢代以后的字書韻書中,“狂”仍然延續(xù)《說文解字》的基本含義,如《廣雅》卷三《釋詁》釋為:“癡也”;《廣韻》卷二:“病也”;《集韻》卷三:“躁也”。在古人的觀念中,“狂”的具體內(nèi)涵是相當豐富的,但大抵是一種病態(tài)心理或者精神狀態(tài)偏離正常。

作為一種病態(tài)心理,“狂”又常緊密聯(lián)系著這樣一些非正常的精神狀態(tài):癡、顛、愚、惑、妄等。《莊子·逍遙游》:“以是狂而不信也”,陸德明釋文云:“狂,癡也”。*(唐)陸德明撰《經(jīng)典釋文》,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368頁?!队衿と俊罚骸翱?,顛癡也?!?(南朝)顧野王撰《玉篇·欽定四庫全書薈要》(經(jīng)部第113冊),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23卷?!渡袝ざ喾健罚骸拔┦ヘ枘钭骺瘛?,孔穎達疏云:“狂者,下愚之稱”。*(唐)孔穎達正義《尚書正義·十三經(jīng)注疏》(第一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229頁?!对姟む嶏L·山有扶蘇》:“乃見狂且”,毛傳:“狂,狂人也”,孔穎達疏:“狂者,狂愚之人”。*(漢)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毛詩注疏》,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414-415頁。《詩·大雅·桑柔》:“俾民卒狂”,朱熹集傳云:“狂,惑也”。*(宋)朱熹《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277頁?!墩撜Z·陽貨》:“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邢昺疏云:“狂猶妄也?!?(魏)何晏注,(宋)邢昺疏《論語注疏·十三經(jīng)注疏》(第二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2525頁。癡狂、顛狂、狂愚、狂惑、狂妄等詞匯仍然在現(xiàn)代漢語中使用或流行,多為貶義性質(zhì),幾乎缺乏美感。

然而,“狂”在中國古典文化中卻實實在在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審美范疇:以“狂”為中心,衍生出一系列具有審美內(nèi)涵、審美指稱和審美特色的概念如狂狷、狂簡、狂逸、狂直、狂放、疏狂、清狂、狂野、癡狂、顛狂、狂怪等等。那么“狂”在古人的觀念中是怎樣從一個形象不好的“貶義詞”進入到審美的殿堂的呢?

眾所周知,孔子在《論語·子路》篇曾給“狂”賦予了前所未有的積極含義:“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清)劉寶楠撰《論語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90版,第541頁。但事實上,“狂”的貶義屬性和基本內(nèi)涵并未就此立即脫胎換骨。通過文獻梳理,可以得知,在唐代以前,“狂”幾乎都是用來狀人(品評人物),多見于史傳類著作,大抵停留在道德倫理的層面,相較而言,在詩歌等文學審美類作品中使用頻率要低得多。如在《史記》中就達19次,在《漢書》中更多達52次,而在逯欽立的《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中總共不過寥寥10余次。其中,《史記·酈生陸賈列傳》有這樣的記載:“酈生食其者,陳留高陽人也。好讀書,家貧落魄,無以為衣食業(yè),為里監(jiān)門吏。然縣中賢豪不敢役,縣中皆謂之狂生”。*(漢)司馬遷撰《史記(第8冊)》,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691頁。又,《漢書·五行志》:“昭帝時,昌邑王賀遣中大夫之長安,多治仄注冠,以賜大臣,又以冠奴。劉向以為近服妖也。時王賀狂?!?,*(漢)班固撰《漢書(第5冊)》,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366頁。以上兩處所謂“狂生”、“狂?!倍际腔谟跉v史人物的性情特點、品行善惡來付諸道德評判。誠然,寓褒貶、別善惡,是歷史家的天職,而此時的文學家還不太流行表達“狂”情、摹寫“狂”態(tài)。顯然,在唐以前,“狂”還沒有堂而皇之地走進審美的領(lǐng)域。

二、唐詩中的“狂”

自唐代開始,詩人格外好用“狂”字,常常表現(xiàn)出極為強烈的好“狂”、自“狂、”崇“狂”等審美追求,積極主動地張揚或標舉各式各樣的“狂”態(tài)、“狂”行、“狂”情。筆者就《全唐詩》(雖此書在文獻上頗有不足,但作為唐詩總集的代表還是有相當重要的參考價值,《全唐詩補編》中“狂”不足十次,姑不論。)作一粗略統(tǒng)計,涉“狂”的詩句(包含幾處詩題)就多達794處,可謂是“暉麗萬有,燭照三才”。無論是天上的風霜雪雨、云月弄影,還是地上的山轉(zhuǎn)水移、蜂飛蝶舞、柳暗花明,抑或人間的喜怒情態(tài),在唐詩里都能找到“狂”句。

(一)好用“狂”寫物摹態(tài)

古人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詩人在觀天察地之間,睹物起興、觸景生情。唐詩關(guān)于各種天氣狀況的描寫例如狂風:“巢傾枝折鳳歸去,條枯葉落狂風吹”(盧照鄰《雜曲歌辭·行路難》)、*本文所引唐詩均出自《全唐詩》,全書俱在,檢尋可知,不另出注?!翱耧L吹古月,竊弄章華臺”(李白《雜歌謠辭·司馬將軍歌》),狂雪:“狂雪隨風撲馬飛,惹煙無力被風欹(牛嶠《雜曲歌辭·楊柳枝》),狂雷:“怒雪驅(qū)寒氣,狂雷散大音(姚合《杭州觀潮》),狂霖:“江村入夏多雷雨,曉作狂霖晚又晴”(韋莊《暴雨》),狂電:“激雷與波起,狂電將日紅”(皮日休《太湖詩·縹緲峰》),云狂:“桃花紅粉醉,柳樹白云狂”(王建《長安春游》),狂月:“彎彎狂月壓秋波,兩條黃金玄黃霧”(秦韜玉《吹笙歌》)。

各種天氣狀況、甚至天體物象,唐代詩人多喜歡加一個“狂”子來形容、狀寫,這在以前的詩歌中是不曾出現(xiàn)的。其中,“狂風”一詞在《全唐詩》共出現(xiàn)79次,是唐詩狀物用“狂”最為頻見的表達,此詞在現(xiàn)代漢語中依然流行,主要原因應是用“狂”來形容“風”非常貼切,符契語言自身的組合規(guī)律,其他如狂雷、狂電、狂月等現(xiàn)代漢語皆不再流行,當是彼時詩人臨時因物興感之詞。

有關(guān)山水現(xiàn)象的描寫如水狂:“夜浦吳潮吼,春灘建水狂”(羅隱《送沈光侍御赴職閩中》),狂浪:“山疊好云藏玉鳥,海翻狂浪隔金鰲”(齊己《逢進士沈彬》),波狂:“風惡波狂身似閑,滿頭霜雪背青山”(貫休《漁者》),山狂:“山狂谷很相吐吞,風怒不休何軒軒”(韓愈《陸渾山火和皇甫湜用其韻》),山水顛狂:“山水顛狂應盡在,鬢毛凋落免貧無(齊己《寄顧蟾處士》)。

山水之“狂”,倒是可以追溯到《山海經(jīng)·北山經(jīng)》:“又北三百八十里,曰狂山,無草木。是山也,冬夏有雪。狂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浮水,其中多美玉。”*袁珂校注《山海經(jīng)校注》,北京: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4年版,第73頁。但其不過是神話傳說中山水名稱的記錄,恐無關(guān)審美。另外,《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有“狂鳥”的記載:“有五采之鳥,有冠,名曰狂鳥”*袁珂校注《山海經(jīng)校注》,第331頁。,《玉篇》解此“狂”作“鵟”,疑即鳳凰之屬,可見這里的“狂”并無審美的含義。唐詩中常有以“狂”來狀鳥的例子,如“燕狂捎蛺蝶,螟掛集蒲盧”(元稹《春分投簡陽明洞天作》)、“蝶死難離檻,鶯狂不避人”(孫魴《牡丹》)。

詩可以觀,古人非常善于“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讀詩,自然可以“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下面,再看看有關(guān)草木蟲魚鳥獸的例子:

狂花:“脆葉欺門柳,狂花笑院梅”(岑參《使院中新栽柏樹子呈李十五棲筠》);狂柳:“顛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杜甫《絕句漫興九首》);狂蜂:“戲蝶狂蜂相往返,一枝花上聲千萬(薛逢卷《醉春風》);狂蝶:“暮色無狂蝶,秋華有嫩蔬”(楊巨源《郊居秋日酬奚贊府見寄》);狂蜃:“狂蜃吐其氣,千尋勃然蹙”(皮日休《吳中苦雨因書一百韻寄魯望》);狂兕:“東南有狂兕,獵者西北矢”(陸龜蒙《雜諷九首》);狂猿:“狂猿自伏何須煉,野馬親調(diào)不著鞭”(呂巖《七言》);蜂狂:“雞睡日陽暖,蜂狂花艷燒”(王建《原上新居十三首》)。

另外,唐詩中還有鱷狂、狂鯨、狂獒、狂犘等,唐代詩人何以對動植物乃至大千世界有這樣的眼光或?qū)徝狼檎{(diào)呢?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王國維:《人間詞話》,呼和浩特: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60頁。,可見,唐代詩人已是將自己內(nèi)心之“狂”賦予了筆下的草木蟲魚鳥獸,《人間詞話》又云:“一切景語皆情語”*王國維:《人間詞話》,第85頁。,狀物摹態(tài)都是作者表情寄意的載體,都是為作品最終所要呈現(xiàn)的意義服務的,所以這些狂景狂態(tài)都不過是為了傳達詩人內(nèi)心之“狂”罷了。

(二)喜用“狂”來狀人

唐代詩歌喜用“狂”來描述和狀寫人。無論敵友、長幼、職業(yè)等,都可以用“狂”加以修飾,如狂兄、狂弟:“狂兄與狂弟,不解對花愁”(呂溫《楚州追制后舍弟直長安縣失囚花下共飲》),狂虜:“圣恩如遠被,狂虜不難收”(貫休《橫吹曲辭·入塞曲》),“狂虜”一詞在唐詩中凡四見,指的都是兇狂殘暴、狂悖作亂的敵人,唐詩中與其類似的還有狂戎、狂胡、狂賊等?!翱裢庇袝r也指狂悖作亂的人,如“臣有平賊策,狂童不難治”(韓愈《送張道士序》),有時又指頑劣的青年如:“憶昔狂童犯順年,玉虬閑暇出甘泉”(溫庭筠《奉天西佛寺》)。另外形容老年人的有狂叟:“歌吟終日如狂叟,衰疾多時似瘦仙”(白居易《白發(fā)》),狂翁:“少年莫笑我蹉跎,聽我狂翁一曲歌”(白居易《贈諸少年》)等。除此之外,唐詩中還有狂奴、狂僧、狂夫、狂生、狂才、狂子、狂客、狂賓客等詞匯。如果從性別視角而言,這些以“狂”修飾的人自然都是指男性。這些詞語有的在之前的詩歌語言甚至在散文語言中都沒有或很少見,而在唐詩中卻廣泛存在,這不能不說是唐代詩人的一個偏好、一種集體的審美選擇。

(三)狂歌、狂吟、狂詠與酒狂、醉狂

《全唐詩》中“狂歌”一詞的使用率非常高,達88次之多(包括詩題,如白居易《秋日與張賓客舒著作同游龍門醉中狂歌凡二百三十八字》),且絕大多數(shù)情況與喝酒、醉酒相關(guān)聯(lián),如岑參:“酩酊醉時日正午,一曲狂歌壚上眠”(《邯鄲客舍歌》),牟融:“醉后不知明月上,狂歌直到夜深回”(《游報本寺》),白居易:“若不坐禪銷妄想,即須行醉放狂歌”(《強酒》),韋莊:“相逢只賴如澠酒,一曲狂歌入醉鄉(xiāng)”(《和人春暮書事寄崔秀才》),高駢:“花枝如火酒如餳,正好狂歌醉復醒”(《春日招賓》)。喝醉了酒,常常忘乎所以,于是狂歌還伴有醉舞,如李涉:“醉舞狂歌此地多,有時酩酊扶還起”(《卻歸巴陵途中走筆寄唐知言》),呂巖:“酬名利兮狂歌醉舞”(《勉牛生夏侯生》),元稹:“狂歌繁節(jié)亂,醉舞半衫垂”(《酬翰林白學士代書一百韻》),白居易:“今宵醉有興,狂詠驚四鄰”(《郊陶潛體詩十六首》)。

此外,“狂歌”有時也是用典,如王維:“復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孟郊:“狂歌不及狂,歌聲緣鳳凰”(《答盧仝》),陳子昂:“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度荊門望楚》),韓翃:“狂歌好愛陶彭澤”(《和高平朱參軍思歸作》),元凜:“誰知靖節(jié)當時事,空學狂歌倒載回”(《九日對酒》)等,這些地方的“狂歌”分別表現(xiàn)了詩人對歷史上有名的狂人接輿、陶淵明的仰慕和崇敬,這個問題我們在后面還要談到。另外,高適《封丘作》有云:“乍可狂歌草澤中,寧堪作吏風塵下”,明朝文士王恭撰有詩集取名即為《草澤狂歌》,清代修四庫時有著錄,這至少反映出王恭對高適此詩的高度認可,不乏欽羨效仿之情,從中亦可以窺見明人崇唐的心理、甚或一些詩人取法盛唐詩歌的蛛絲馬跡。

《全唐詩》中“狂吟”出現(xiàn)20次(包括詩題,如段穀《市中狂吟》),基本含義是縱情吟詠,與縱酒也有相當聯(lián)系,如劉禹錫:“痛飲連宵醉,狂吟滿坐聽”(《贈樂天》),白居易:“靖安院里辛夷下,醉笑狂吟氣最粗”(《洪州逢熊孺登》)。

酒是唐詩的催化劑,酒是銷憂解愁的“狂藥”:“簾外春風正落梅,須求狂藥解愁回”(李群玉《索曲送酒》),“賴有銷憂治悶藥,君家濃酎我狂歌”(白居易《春晚詠懷贈皇甫朗之》),詩人多愁善感,常常借助“狂藥”來排遣和消解,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詩人便成了“酒狂”、“醉狂”,如權(quán)德輿:“秋來皎潔白須光,試脫朝簪學酒狂”(《覽鏡見白發(fā)數(shù)莖光鮮特異》),白居易:“酒狂又引詩魔發(fā),日午悲吟到日西”(《醉吟二首》),趙嘏:“為問訾家洲畔月,清秋擬許醉狂無”(《十無詩寄桂府楊中丞》)?!熬瓶瘛币辉~,《全唐詩》共見十又五次,“醉狂”,凡四見。

(四)自“狂”

“狂”在唐代之前幾乎都是他指、代言,到了唐代文人開始積極地抒寫、張揚、炫耀自己的“狂”,于是,“狂”就成了自道之詞、現(xiàn)身說法。如李白:“我本楚狂人”(《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杜甫:“自笑狂夫老更狂”(《狂夫》),白居易:“勸君酒杯滿,聽我狂歌詞”(《狂歌詞》)。聽到捷報傳來,詩人“漫卷詩書喜欲狂”(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寒冬過去,春天到來,也禁不住“迎得春來喜欲狂”(姚合《賞春》),“春心漸欲狂”(元稹《遣春三首》);向往五湖泛舟、歸隱林泉以至于“令人心欲狂”(賈島《贈僧》);隱逸不成卻仍“空望林泉意欲狂”(李中《思簡寂觀舊游寄重道者》)。另外,詩人賀知章自號“四明狂客”,顧況自稱“狂生”,這種以“狂”自詡的態(tài)度,充分地反映出他們對“狂”的青睞、追求和標榜。

(五)崇“狂”

唐代詩人,非常崇仰歷史上的幾個狂人:接輿、嚴子陵,長沮、桀溺、阮籍、陶淵明……,其中春秋時期的楚國狂人接輿最受推崇,《全唐詩》中“楚狂”、“接輿”共多達38次。“接輿”首見于《論語·微子》: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避之,不得與之言。*(清)劉寶楠撰《論語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718頁。

從這段敘述來看,接輿是隱士兼狂人的形象。接輿的典故,在后來的《莊子》、《楚辭》、《法言》等著作中都有記載,而劉向《列仙傳》則又給接輿的形象增添了道家神仙的光環(huán)??梢哉f,在漢、晉時期,接輿便成為儒道互補的一種理想人格范型,其形象是隱、狂、仙三重人格的復合體,這一審美原型在唐詩里不斷被追捧和強化。如“念與楚狂子,悠悠白云期”(陳子昂《感遇詩三十八首》),體現(xiàn)了詩人陳子昂對楚狂式人生的追慕和期許;“接輿耽沖玄,伉儷亦真逸”(吳筠《高士詠·楚狂接輿夫妻》),側(cè)重于對楚狂接輿隱居不仕、高臥林泉、淡泊寧靜的贊美和向往;“世隨漁父醉,身效接輿狂”(韋莊《和鄭拾遺秋日感事一百韻》),則反映出接輿憤激而清醒的批判精神。唐代詩人把“楚狂”當成一種美稱,不但用來自比也用來稱賞友朋,不無引以為豪之意。如韓愈就夫子自道云:“花前醉倒歌者誰,楚狂小子韓退之(《芍藥歌》)”,顯得頗為自得;又吳融:“高歌一曲垂鞭去,盡日無人識楚狂”(《靈寶縣西側(cè)津》),也是以楚狂自況,說自己如同楚狂一般不受世事的羈絆,高歌垂鞭,毫無掛礙,表達了自己放曠開朗的心緒。而像權(quán)德輿:“更置盈尊酒,時時醉楚狂”(《題邵端公林亭》),戴叔倫:“偷歸甕間臥,逢個楚狂來”(《答崔載華》),“復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王維《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這些詩句中的“楚狂”“接輿”則都是對朋友的崇高贊譽。宋人好以學問為詩,《全宋詩》中“楚狂”、“接輿”等字眼比唐詩更是翻了番,出現(xiàn)達90次之多。

(六)一系列具有審美意蘊的“狂”詞紛紛涌現(xiàn)

唐詩里有很多以“狂”為構(gòu)詞中心或重要組成部分的詞匯和語匯,成為一道引入注目的景象。如:清狂、放狂、疏狂、狂疏、狂癡、癡狂、狂直、譎狂、狂狷、狂悖、狂愚、愚狂、狂艷、狂逸、狂悍、狂狡、虛狂、狂劣、詩狂、墨狂、狂與羞、狂且醇、狂而癡等。其中“清狂”使用率最高,共十次;其次為“放狂”,八次;緊接著是“疏狂”和“狂癡”,各六次,其他大都不足五次。需要注意的是,這些詞語大都流行于盛唐以后的中晚唐,特別是使用頻率較高的清狂、放狂、疏狂、狂癡頗能反映出這種現(xiàn)象的軌轍。以“清狂”為例,唐詩最早出現(xiàn)該詞的是李白《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醉后發(fā)清狂”,李雖歸屬盛唐,但其后詩中用此詞者多在中晚唐,使用最多是的杜甫,其分別在三首詩里都用到了“清狂”,如“裘馬頗清狂”(杜甫《壯游》)、“在位常清狂”(《遣興五首》)、“惟吾最愛清狂客”(《遣悶戲呈路十九曹長》),杜甫之后的李商隱、李咸用、韓偓、皎然、貫休等人無一例外都在中晚唐了,其中影響最深廣者莫過于李商隱的“未妨惆悵是清狂”(《無題二首》)。

到了宋代,詩人和詞人特別偏愛“清狂”和“疏狂”?!度卧姟分小扒蹇瘛背霈F(xiàn)77次,排在這個數(shù)目之前的是“狂風”179次、狂歌143次?!笆杩瘛痹谒卧娭谐霈F(xiàn)的次數(shù)雖不及“清狂”,但也有29次,不過在《全宋詞》中,“疏狂”則成了“狂”詞之冠,達60次,緊隨其后的是“狂歌”59次、狂風46次,“清狂”也有32次之多。由此不難看出宋人對中晚唐審美趣味的承襲和接納。

另外,在唐詩中“狂”作為形容詞或程度副詞的情況也非常頻見,如狂機、狂塵、狂火、狂懷、狂詞、狂車、狂香、狂劇、狂教、狂殺、狂似、若狂、荒狂、多狂、狂噬、狂嘲……這里的“狂”大多時候含有氣勢猛烈、超出平常之義??傊?,這些不勝枚舉的例子都說明了唐人對“狂”的熱衷和推許,也說明“狂”已經(jīng)從一個貶義詞轉(zhuǎn)變成具有一定審美意味和文化內(nèi)涵的“新”詞。

三、“狂”作為審美觀念進入文藝品評

“狂”,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成為熱門字眼之外,作為審美的觀念,在唐代特別是中唐以來的文藝品評中(尤其是書法、舞蹈和繪畫)也開始流行起來。任華《懷素上人草書歌》:“吾嘗好奇,古來草圣無不知。豈不知右軍與獻之,雖有壯麗之骨,恨無狂逸之姿。……懷素顛,乃是顛。人謂爾從江南來,我謂爾從天上來。負顛狂之墨妙,有墨狂之逸才?!边@首詩重點突出了懷素書法“狂逸”的審美特點,同時,也指出懷素“顛狂”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又用“墨狂”一詞來形象地總寫其書法造詣,處處都彰顯出“狂”的審美特點。明代嘉靖時期的書畫家羅素,號墨狂,亦可謂淵源有自。

唐代以《懷素上人草書歌》為題的詩歌有差不多十來首,并且都直接或間接地突出了懷素草書之“狂”。竇冀《懷素上人草書歌》:“狂僧揮翰狂且逸,獨任天機摧格律”,魯收《懷素上人草書歌》:“狂來紙盡勢不盡,投筆抗聲連叫呼”。在書法史上,張旭和懷素有“顛張狂素”之稱,《舊唐書》有云:“旭善草書,而好酒,每醉后號呼狂走,索筆揮灑,變化無窮,若有神助,時人號為張顛”。*(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第15冊),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5034頁。他們以狂逸的姿態(tài)在書法藝術(shù)上不拘一格地突破陳規(guī)、從心所欲、自由地進行創(chuàng)作。據(jù)《新唐書》記載,唐文宗還曾下詔以李白詩歌、裴旻舞劍、張旭草書為三絕,而他們的共同點就是“狂”:狂逸奔放,不受拘束。李白《草書歌行》:“王逸少,張伯英,古來幾許浪得名。張顛老死不足數(shù),我?guī)煷肆x不師古。古來萬事貴天生,何必要公孫大娘渾脫舞”,李白此詩把張顛的后輩——懷素的狂草與公孫大娘的舞蹈聯(lián)系起來討論,顯然是注意到了它們共同的審美特點。蘇渙《懷素上人草書歌》:“張顛沒在二十年,謂言草圣無人傳。零陵沙門繼其后,新書大字大如斗。興來走筆如旋風,醉后耳熱心更兇。忽如裴旻舞雙劍,七星錯落纏蛟龍。又如吳生畫鬼神,魑魅魍魎驚本身”,這里不但突出了懷素草書之“狂”同時又把其與裴旻舞劍、吳道子繪畫這些不同類別的藝術(shù)作等量齊觀,自然也是因為它們之間有著相似的審美特質(zhì):狂。

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中關(guān)于張志和有這樣的記載:“張志和字子同,會稽人,性高邁不拘檢,自稱煙波釣徒,著《玄真子》十卷,書跡狂逸”*(唐)張彥遠撰《歷代名畫記》,杭州:浙江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11年版,第181頁。,這里的“書跡”指的是書法。又歐陽炯《貫休應夢羅漢畫歌(一作禪月大師歌)》中寫貫休和尚畫羅漢時的情形有云:“高握節(jié)腕當空擲,窸窣毫端任狂逸”,張彥遠和貫休都生活在歷史上的中晚唐,這也意味著“狂逸”一詞在中晚唐作為審美的概念已被用于書法、繪畫等藝術(shù)品鑒中了。

總之,可以說“狂”從一個貶義詞已進入到了審美的領(lǐng)域,也即從道德倫理的范疇進入到了文藝審美的范疇。宋人阮閱撰《詩話總龜》(宋代第一部詩話總集)時專設(shè)“狂放”門,以“狂放”獨立成目,進一步標志著“狂”在傳統(tǒng)文論中占據(jù)了相當重要的地位,成為審美領(lǐng)域中一個成熟的范疇。

四、“狂”在中唐興盛的原因及其文化意蘊

“狂”在唐代尤其是盛唐以后的中晚唐流行愈廣。根據(jù)日本學者宇野直人對“狂”字的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它作為詩歌語言的定型是在盛唐以后,《佩文韻府》‘狂’字條下所引語匯,基本是中唐以后?!?[日]宇野直人著,張海鷗、羊昭紅譯《柳永論稿》,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44頁。那么為何會在中晚唐呢?

相對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儒釋道融合發(fā)展的文化氛圍,盛唐氣象的精神激蕩,文化偶像的引導作用,以及酒精的催化和激發(fā),都玉成了此時詩人崇“狂”的心理。其中,儒釋道三教融合發(fā)展又是關(guān)鍵。唐代儒釋道并行不悖,他們相互交融相互影響,共同豐富了“狂”的審美形態(tài)和審美內(nèi)涵。儒家追求自主,佛家崇奉自在,道家欽慕自然,這儼然是一個有追求有信仰有夢想的時代,儒狂(如杜甫、韓愈)、狂禪(如懷素、寒山)、道狂(如李白、張旭)應運而生。中晚唐的國勢氣運已大不如初盛唐了,加上政治動亂、藩鎮(zhèn)割據(jù)、黨禍連綿,文人志士仕進無路、報國無門,既然不能居廟堂之高,也就只好退而處江湖之遠了,故多狂禪和道狂,他們或獨善其身,或隱逸山林,或放浪形骸,過著狂放不拘的生活。此時文人的遭際、心態(tài)、格局相對初盛唐要拘迂得多,也就是說從儒家視角的社會人格層面來說,中晚唐并不適合“狂”人輩出。事實上從中、晚唐到兩宋,文人的心態(tài)普遍呈現(xiàn)出內(nèi)斂和壓抑的態(tài)勢,現(xiàn)世中儒家式的“狂”人似乎越來越少了,但是這并不妨礙人們在文學以及審美的領(lǐng)域?qū)Α翱瘛钡男蕾p、熱衷和抒寫。這種情形的根源在于儒釋道的交融互補,此時的狂禪與道狂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儒狂的缺位,這也是為什么從盛唐一直到中晚唐甚至兩宋及以后,“狂”能夠在審美范疇乃至中國文化中有著一席之地的重要原因。

“狂”之所以能進入到審美領(lǐng)域,首先應當是基于一種被認可的社會人格,“狂”是自由的思想和獨立的人格的表征。“狂”從貶義詞進入到審美的畛域之后,它的貶義屬性依然存在,并沒有因之消失,而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也就意味著不是所有的“狂”都具有審美的品質(zhì),關(guān)鍵在于“狂”得是否見法度,是否有分寸,而且是否有其他的德性與之配合。*參見劉夢溪《中國文化的狂者精神及其消退》(上),《讀書》2010年第3期。曹雪芹在《紅樓夢》里用反筆贊美賈寶玉“有時似傻如狂”,賈寶玉除了“傻”(真純)之外,還有很多寶貴的品質(zhì)與“狂”匹配,就毋庸筆者在此贅言了。如果僅僅是“狂”,卻不夠直率,這就是孔子所說的“狂而不直”(《論語·泰伯》)。又如放蕩無羈的“狂”,孔子認為也是不可取的:“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論語·陽貨》)。“狂”在道德人格層面不但得到過孔子的肯定,歷代也不乏接輿式的狂人,如東方朔、阮籍、陶淵明等,但卻要到中晚唐才姍姍來遲般地進入文學乃至文藝審美的殿堂,竊以為其中最直接最重要的原因莫過于文學內(nèi)部的審美風尚:

中唐時期以丑為美以怪為美的文學思潮是“狂”大行其道的直接助力?!耙运诪檠拧薄ⅰ靶燮婀之悺背闪诉@個時代奪取眼球的審美標準。于是,詩人紛紛把丑陋、鄙俗、奇異的物象納入詩歌。諸如蒼蠅、虱子、瘡病、跛鱉、血腥等都是彼時當紅的素材,例如“眼中有淚皮有瘡”(李端《瘦馬行》),“驢屎比麝香”(寒山《詩三百三首》)這類以丑為美的詩歌愈來愈司空見慣。又,以“虱子”為例,唐詩中有關(guān)描寫就有近40次,并且虱子的名稱繁多,如:蟣虱、蟻虱、蚤虱、鶴虱、沙虱、邯鄲虱、狗虱、老虱等,人玩弄虱子的動作、心理也花樣各異,如:捫虱、尋虱、拾虱等,這樣的描寫著實把彼時人們的惡俗趣味及心理反映得淋漓盡致。在這樣一個以丑為美、以怪為美的時代里,原本帶有濃厚的貶義色彩、幾無美感的病態(tài)之“狂”(有瘋狗之義)成為詩人筆下不斷出現(xiàn)的高頻詞并且成為文藝品評的觀念進入到審美的領(lǐng)域也就見怪不怪了。韓愈評賈島的詩:“狂詞肆滂葩,低昂見舒慘。奸窮怪變得,往往造平?!?《送無本師歸范陽》),一方面從以俗為美、以怪為美的審美取向上肯定了賈島的詩,另一方面也可從側(cè)面說明“狂詞”乃至“狂”也進入到了審美的視界。

另外,唐代詩人崇“狂”的精神,也凸出了其獨有的文化意蘊:這種精神促進了唐詩的創(chuàng)新與超越,塑造了唐代詩人自信、自負、自強的人格魅力,同時也突破了傳統(tǒng)“中庸”等審美觀念。首先,狂者進取,他們敢于蔑視權(quán)威,反抗壓迫,鞭撻黑暗,打破社會的沉悶氣氛,甚至導致思想界的爭論和革命。他們的這種精神表現(xiàn)在文學和藝術(shù)上,就是富有創(chuàng)造性,敢于創(chuàng)新與超越。*參見岳五九、吳懷東《唐代詩人狂者精神論》,《江淮論壇》2014年第2期。其次,唐代詩人的自信、自負是出了名的,陳子昂《答洛陽主人》云:“方謁明天子,清宴奉良籌。再取連城璧,三陟平津侯。不然拂衣去,歸從海上鷗?!崩畎赘亲砸暽醺?,他自比管仲、諸葛亮、呂望、謝安,要建立不世之功,然后功成身退?!杜f唐書·王瀚傳》說王瀚:“發(fā)言立意,自比王侯”*(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第15冊),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5039頁。。這種自信、自負的心態(tài)反映到文學上來,便是文學中積極昂揚、狂逸灑脫的情調(diào)和自強奮進的主人翁形象。第三,對“狂”的青睞和重視,某種意義也即是對個體的重視,這就一反儒家傳統(tǒng)漠視個體存在的傾向,給當時的文藝注入了新的活力,而中晚唐的文學思潮正好突破了慣于重視人倫道德的詩教傳統(tǒng),由重視詩的社會教化功能轉(zhuǎn)向重創(chuàng)作主體個性的張揚和抒發(fā)?!翱瘛鼻∏【褪莿?chuàng)作主體個性張揚和抒發(fā)的突出體現(xiàn)。這無疑也是對傳統(tǒng)“中庸”之道、“中和”之美等觀念的突破和補充,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傳統(tǒng)審美視野和審美風格,使美學范疇顯得更加多元化。

五、簡短的結(jié)語

“狂”從一個貶義詞進入到文學、文藝審美領(lǐng)域的過程,也是文學演進、文藝觀念轉(zhuǎn)變的過程。首先,孔子的狂者進取之論,為“狂”在社會人格上獲得廣泛認可奠定了重要的基礎(chǔ);其次,唐以來的詩人在觀天察地、酣飲吟詠之際,常以“狂”來總?cè)f物之情、抒一己之懷,折射出唐人對“狂”的青睞、追慕和向往之情,也反映出當時文人共同的審美傾向;再次,歷史上一些具有高潔品質(zhì)的“狂”人如接輿等,成為后世文人尤其是唐代以來詩人們欽羨和推崇的對象,賦予了“狂”深厚的文化審美內(nèi)涵;第四,中唐以來,“狂”作為文藝品評的審美觀念日益流行起來,這在“狂”的審美轉(zhuǎn)化過程中有著標志性的意義;第五,唐代儒釋道融合發(fā)展的文化氛圍是“狂”方興未艾、大行其道的主要根源;第六,中唐“以丑為美、以怪為美”的文學思潮沖破了溫柔敦厚的詩教傳統(tǒng),給“狂”的審美轉(zhuǎn)化提供了良好的契機;第七,中唐以來重視創(chuàng)作主體情志表達的文學主張也與“狂”的審美意蘊深度契合,給“狂”的風行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文化土壤;第八,從文化意蘊的層面來看,唐人崇“狂”的精神促進了唐詩的創(chuàng)新和超越、塑造了其自信、自負、自強的人格范型、突破了傳統(tǒng)的“中庸”、“中和”等審美觀念。同時,通過對“狂”的考察,也可以看到文學史不同時期前后關(guān)聯(lián)的蛛絲馬跡,看到文學觀念的變化及其對文學用語、文學審美的某些影響。

[責任編輯]王 娜

I207.2

A

1674-0890(2017)06-140-08

楊華(1983-),男,湖南衡陽人,文學博士,廣東技術(shù)師范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講師。(廣東 廣州,510665)

* 本文系“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項目”(項目編號:GD16XZW13)和“廣東省教育廳項目”(項目編號:2016WQNCX097)支持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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