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國

(鎮(zhèn)江博物館，江蘇 鎮(zhèn)江 212003)

長江西津、瓜洲兩渡及其交通屬性研究

劉建國

(鎮(zhèn)江博物館，江蘇 鎮(zhèn)江 212003)

探析瓜洲與潤州的歷史淵源，以及西津渡、瓜州渡在建設、管理上的密切關系。近些年有論著將古代長江渡口歸屬于運河文化遺產，并稱之為“漕運咽喉”“漕糧轉輸?shù)谝欢伞保写倘?，因古代長江渡口屬于陸路交通系統(tǒng)，與運河漕運并沒有直接關系。

瓜洲渡；西津渡；交通屬性

1 西津、瓜洲兩渡的關系

古代長江下游有一對重要渡口，南岸為西津渡，位于潤州(鎮(zhèn)江府)城西北；北岸為瓜洲渡，位于揚州(揚州府)所轄瓜洲鎮(zhèn)。

1.1瓜洲與潤州的歷史淵源

志載，瓜洲與潤州自古即有密切關系。瓜洲原是長江中心的一處沙洲，唐時淤漲，與北岸連成陸地，后江北渡口改設于瓜洲，與南岸蒜山渡(西津渡)相對，成為唐代以降連接南北的重要津梁。

瓜洲的形成大約在漢代以后，酈道元《水經注》云：“中瀆水首受江于廣陵郡之江都縣，縣城臨江，漢以后江中漲有沙磧，形如瓜，故名瓜洲?！?吳耆德，王養(yǎng)度.(嘉慶)瓜洲志(卷一)[M].揚州：瓜洲于氏凝暉堂鉛印本，1923.“民居其上，自唐開元以后，漸為南北襟喉之處?！盵1]

唐代之前，潤、揚之間江面寬逾20 km。其時，北岸渡口為揚子津(又名揚子橋)，“自古為濱江津要，繇此渡江抵京口，渡闊四十里”，后于“唐時積沙二十五里”[2]793，即陸地向南擴展12.5 km，并與瓜洲相連接。致使漕船“至瓜步沙尾，迂回六十里，船繞瓜步，多為風濤之所漂損”[3]。開元二十六年(738年)，潤州刺史齊澣奉命主持開挖自瓜洲至揚子橋的伊婁渠，改漕路“繇京口埭，治伊婁渠以達揚子，歲無覆舟，減運錢數(shù)十萬，又立伊婁埭”[4]。開鑿江北運河由江南潤州刺史負責，是因“當時瓜洲遙隸潤州”[5]51，行政仍歸潤州管轄之故。

時至北宋，瓜洲改由揚州江都縣所轄。宋《元豐九域志》載：“江都。二十五鄉(xiāng)。揚子、板橋、大儀、灣頭、邵伯、宜陵、瓜洲七鎮(zhèn)?！盵6]但盡管如此，史料記載宋代僅有的兩次瓜洲城的修建，皆是由鎮(zhèn)江官員受命主持：

第一次，“乾道四年(1168年)，鎮(zhèn)江都統(tǒng)軍王友直始奉詔筑瓜洲南北城，后廢”[7]?？贾版?zhèn)江都統(tǒng)軍”的設立及王友直的任職，皆在《嘉定鎮(zhèn)江志》中見錄：“紹興十一年(1141)，南北修好，緣邊諸軍始置都統(tǒng)制領之。其在京口者曰‘鎮(zhèn)江府駐剳御前諸軍都統(tǒng)制’”[8]199-200，簡稱“鎮(zhèn)江都統(tǒng)軍”。“王友直，宜州觀察使，召為步帥(即鎮(zhèn)江都統(tǒng)制，又稱都統(tǒng)軍)。”[8]200

第二次，“宋寶祐四年(1256年)，趙與訔以總領兼郡。是時，瓜洲遙隸鎮(zhèn)江。宮人給官會三十萬。使修瓜洲城壁，自水門及東護坦萬人樓……城身東弩臺石腳，皆因舊加新。邊江女須護城，四百六十四丈，東西排桫木四十二丈，蛤蜊壩二十五丈，皆一新創(chuàng)造，庀工于七月，迄于五年五月。”[5]841其主事者趙與訔，為“朝議大夫、總餉兼(鎮(zhèn)江)知府事，寶祐四年五月至六年五月，改除江西運副”[5]598。

不僅如此，還曾出現(xiàn)以鎮(zhèn)江軍都統(tǒng)制兼知揚州的兼職現(xiàn)象，如：淳熙五年(1178年)，郭杲任“鎮(zhèn)江武鋒軍都統(tǒng)兼知揚州”[9]6855；開禧元年(1205)八月至三年二月，郭倪任“鎮(zhèn)江都統(tǒng)制兼知揚州、淮東安撫(使)”[8]200；開禧三年，畢再遇任“鎮(zhèn)江副都統(tǒng)制兼知揚州”[8]200。而瓜洲城的兩次修筑，即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由鎮(zhèn)江官兵主持完成。

以上表明，雖然宋代瓜洲行政上已是隸屬揚州江都縣，但涉及若干重大建設事項，朝廷仍然委托鎮(zhèn)江官員予以負責，這除了歷史的淵源之外，還應與軍事的管轄和交通的便捷等因素有關。

1.2宋、元渡口的設施與管理

唐至北宋階段，有關兩渡的史料闕如。南宋時期事跡，則見載于《宋會要輯稿》，如：

乾道二年(1166年)四月四日，“臣僚言：‘乞鎮(zhèn)江府并揚州，依錢塘江例，分造揚子江渡船，詔下鎮(zhèn)江府、揚州，相度利害以聞?！o臣以臣僚言奏，上聞：‘尋常如何渡江？’汪澈等曰：‘皆民間以小船渡載，每遇風濤，必有覆溺之患?！显唬骸艘喾切∈?，如何從來無人理會。’澈等欲吏下各處相度利害，然后施行。從之?！盵9]7535所謂“錢塘江例”，是指紹興五年(1135年)，參照錢塘江濟渡，“詔令兩浙轉運司，限十日更行添置三百料舟船五只，專一濟渡，不得別作他用”，并規(guī)定“渡船三百料許載空手(人)一百人，二百料六十人，一百料三十人”[9]7533。

揚子江渡船的建造事宜，見載于《至順鎮(zhèn)江志》：“宋乾道中，郡守蔡洸置巨艘五，以御風濤之患。先是，船舫小而多虞，乾道守臣蔡洸置巨舫五，仍采昔人遺制，各植旗一，以‘利、涉、大、川、吉’為識，其受有數(shù)，其發(fā)有序。又別浮輕舫以送郵傳，故鮮有風濤之患?！盵5]46蔡洸，名臣蔡襄之孫?！扒栏?六年，1170年)三月，……就命為(鎮(zhèn)江)守。尋加直秘閣。”至乾道八年離任[8]161。也就是說，在朝廷議事四、五年后，五艘渡船已由時任鎮(zhèn)江知府蔡洸完成建造，當皆是三百料大型舟船；并且，他還立下規(guī)定，即每船須標有旗號(按“利、涉、大、川、吉”順序)，限定乘船人數(shù)，發(fā)船要有時序，郵傳另由輕船專送等，極大改善了兩渡的設施、管理和安全。

元代，亦十分重視兩渡的安全和建設。由于“涉者益眾”，延祐四年(1317年)，鎮(zhèn)江路總管段廷珪向朝廷進言，需增置渡船?！吧攴罱阈惺?，移準中書省咨文，擬準渡船一十五只。”“先盡見在六只，余九只，江浙省造五只，河南省造四只?！薄懊看钤O梢工一名，水手九名，與免本戶差役。船上置立旗號，書寫梢工姓名。每名官支糧米，不許取要渡錢。路縣正官十日一次，分輪提調，親詣渡口，點檢禁約，民間小船不得私渡。……當時民頗便之。”[5]46-47

1.3明代兩渡的同步建設

明代自宣德、正統(tǒng)直至景泰的20余年間，是兩渡建設史上的一個重要時期，主要由巡撫周忱主持實施，不但置辦新的大船，同時南北還建造了規(guī)模、格局相似的長堤式碼頭及待渡之樓。

渡船。明代宣德八年(1433年)，周忱“巡撫江淮，憫人病渉，始構置區(qū)畫，鳩集匠料，造巨艦二只，以為渡舟。每艦可容五百人，令有司選善操舟者四十人籍為渡夫?！倍诖酥?，以輕舠(較小渡船)濟渡，“中流遇風波覆溺死者，歲常以百十計，呼號于江滸者，無日無之”?！扒爸p舠逐利者，自是屏去。十余年間，無一人溺者，往來者稱便?！盵10]666

瓜洲渡碼頭。其時，瓜洲渡口名為“瓜洲西津渡碼頭”，有碑記述：“瓜洲西津渡，在揚州江都縣南三十里，與鎮(zhèn)江京口相對，古有碼頭石堤，莫詳所始。蓋江中之潮，盈縮有時，盈則舟可附岸，縮則舟膠于途，去岸且數(shù)百步。碼頭石堤出于江中，以為登涉者之便，固不可無者也。歲久堤壞，凡登舟者必解衣徒跣，提攜負擔于泥淖中。壞堤之石，散列淺水，舟行弗戒，輒有觸損之患。”正統(tǒng)九年(1444年)，“瓜洲鎮(zhèn)士民趙珣廷瑞仗義輕財，奮然告于眾曰：‘巡撫大臣曾經此處，尚能憫人覆溺，造巨艦以濟渡。吾儕世居此鎮(zhèn)，目擊石堤之常此往來者之病涉，安可坐視而無惻隱之心乎！’……經始于正統(tǒng)十年正月，落成于十一年十有二月。堤長三百二十尺，廣三十六尺?！盵10]666

江淮勝概樓?！肮现藿磩俑艠牵げ渴汤芍芄饕?。”正統(tǒng)十三年，“建樓五楹，枕于石堤，樓高三十有八尺，上辟窗牖，中置幾榻以處使客貴游之士。下通其中為路，其旁以息行旅，其復置廚爨(燒火煮飯)，以便其飲食。凡渡江者遇則止，無復憂愁。登樓者縱目一覽江山之勝，遂名江淮勝概”[11]667?？芍?，江淮勝概樓建在石堤碼頭上方，面闊五楹，高三十八尺，為渡江者休息和觀景處所。

西津渡碼頭。清代《乾隆鎮(zhèn)江府志》載：“明正統(tǒng)間，巡撫、侍郎周忱作艦二，僉水工三十余，以濟渡。又甃石堤三十余丈，直抵江皋，人免病涉?！盵12]卷十八周忱在此處建造的渡船與前文他為瓜洲所造的渡船是一回事,即對開、共用之船。而其船巨型，“每艦可容五百人”，即一艘船的載客抵得上宋時“三百料大船”的5倍。而所筑西津渡石堤，長度與瓜洲渡相當(皆合100余米)，當是包括碼頭及集散平臺兩部分。

江南偉觀樓。鎮(zhèn)江知府張巖又在碼頭上興建待渡之樓，志載：“江南偉觀樓，在津渡石堤上，明景泰壬申(三年，1452年)郡守張巖建?！盵12]卷十八日本畫僧雪舟等楊(1420—1506年)于成化四年(1468年)途經西津渡，將其景收入他的名畫《唐土勝景圖》*(日本)大和文華館.雪舟(特別展)[M].奈良:株式會社會便利堂,1994.中，所繪碼頭呈緩坡長堤式，渡船停靠兩旁，其上立有江南偉觀樓，為重檐兩層，拱卷式大門，蔚為壯觀。

在兩渡的建設中，鎮(zhèn)江方往往受命扮演著主導的角色，這可從一方西津渡出土的殘碑中略見端倪。2010年，西津渡出土《瓜洲馬頭新建石堤記》碑殘石(現(xiàn)藏鎮(zhèn)江博物館)，包括碑額和碑身兩部分。碑額殘存大半，寬約106厘米，高約60厘米，厚約17厘米。額面中區(qū)豎刻3行，為“瓜洲馬/頭新建/石堤記”9字,篆書，陰文。兩側及下邊淺刻水波紋。碑身只存一塊較小殘石，為三角形，系碑面上方偏左部分，外邊淺刻水波紋帶，殘高約69厘米；內豎刻8行，存文可讀66字。自內而外改為橫向排列：

心翕然

舊砌一十八

奇甃石三百二十

過郡目覿其事其郡(公)

(於)悅一境悅而頌聲作多方

令□□□(撫)與郡守二公之謂歟是宜郡

年

天順(甲)申春正月上吉鎮(zhèn)江府同知張春 通

雖然，出土的只是碑的殘石，但從中仍然透露出若干重要信息：首先，這是天順八年新建瓜洲碼頭石堤的記事碑；此次碼頭新砌的石堤長為320(尺)，其長度與前文正統(tǒng)年間所造石堤相同；碑文中提及巡撫與鎮(zhèn)江、揚州兩位知府(“郡守二公”)，考之，其名字分別為劉孜(天順年間，“以右副都御史巡撫江南十府”)[11]714姚堂(“天順六年，由蘇州知府改任鎮(zhèn)江知府?！盵12]卷三十四)和王勤(“天順間，知揚州府”)[13]卷四十四立碑人為鎮(zhèn)江府同知張春和一名通判(佚名)，此碑又出土于西津渡遺址，故可推斷此瓜洲碼頭石堤的修建，當由鎮(zhèn)江方面主持實施。

所謂堤式碼頭，其狀若何，近期考古發(fā)現(xiàn)的清代西津渡碼頭遺跡，形制可以與之參照：堤身石砌，長約94米，分碼頭和碼頭平臺兩部分，前者為緩坡狀長堤，長約64米，兩端高差逾4米，渡船則不受江水漲落的限制，可以隨著水位由高及低?？吭谑膛赃叄欢笳唛L約30米，條石平鋪，為上下船旅客及貨物集散的場所[14]。

清代，《光緒丹徒縣志》的碑刻目錄中，見有“《重修西津渡石堤記》，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郡守李世杰撰?！盵15]卷十而近期的考古發(fā)掘業(yè)已揭示，清代在兩個年代曾修建碼頭，除了最晚一次是乾隆年間，考古還發(fā)現(xiàn)康熙年間修建的碼頭遺跡[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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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清末至民國瓜鎮(zhèn)義渡局

清代，從康熙年間開始，長江鎮(zhèn)江、瓜洲段的主泓道發(fā)生北移，造成北沖南淤的自然災害。南岸西津渡，至道光前后，“江岸沙漲，直連金山。此寺(超岸寺)故基竟與江遠，即西津渡亦變遷矣”[15]卷十。而江北岸的瓜洲城，在“道光十年以后，江流北徙，逐年愈坍愈甚，全城岌岌可?！保凉饩w初，“全城皆淪于江中矣”[16]卷一。而江北瓜洲渡多次被洶涌的江水沖走，蕩然無存；江南的西津渡，則是被漫漲的淤沙堙沒，遺跡被埋在地平線下。

舊渡消失了，不久民間發(fā)起創(chuàng)設江船義渡局，又稱瓜鎮(zhèn)義渡局。此組織“系浙江余姚縣紳商魏昌壽、魏銘、嚴宗廷等，集其同鄉(xiāng)之質于鎮(zhèn)江者，各出己資創(chuàng)建?！谕问荒?1872年)四月告成。南北濟渡，官民商賈皆便之”[15]卷三十六?！翱偩?，設鎮(zhèn)江西津坊小碼頭，分局設瓜洲大口及七濠口”[16]卷七，“共設帆槳大渡船十只”，“凡鎮(zhèn)江、瓜洲(大口)、七號(濠)口三處登此渡船者，不費一文，穩(wěn)登兩岸?！盵15]卷三十六而《瓜洲續(xù)志》中的《瓜洲坍余半城圖》[16]卷首，不但繪出同治年間瓜洲城只剩下北垣的殘局，同時也標有剛成立的南北義渡局的具體位置。瓜鎮(zhèn)義渡的活動，“從1872年至1950年”，歷時78年[17]121。瓜鎮(zhèn)義渡局，承襲了古代兩渡的功能和格局，同時凸顯出鎮(zhèn)江方面所起著的主導作用。

2 長江渡口的交通屬性

2.1渡口屬于陸路交通系統(tǒng)

在古代陸路交通中，穿越河流多是架設橋梁或乘船相渡。而架設橋梁亦見有浮橋(以船相連)的方式，如著名的黃河蒲津渡，歷史上自“后魏迄唐初皆橫亙百丈，連艦千艘，辮修笮以維之，系圍木以距之?！薄伴_元十二年，于黃河兩岸辟東西門，各造鐵牛四、鐵人四，……夾岸以維浮梁。”[18]卷三十四

在南北陸路交通中，長江是必須逾越的“天塹”。雖說長江上也曾出現(xiàn)過在采石磯鋪設浮橋的事例，即宋太祖“開寶七年(974年)十一月，江南行營曹彬等言：大江浮梁成?！墒谴筌婇L驅以濟，如履平地”[9]7539，但只是因軍事需要的一次特例，常見的辦法還是利用舟船渡江。

古代長江的渡口很多，僅以元代丹徒縣為例：除了著名的西津渡之外，還有“沙窯渡(至揚州茆林村)、石公渡(渡江至開沙)、高資東西兩渡(東渡至真州瓦廟子,西渡至鐵淀港)、韓橋渡、諫壁渡、丹徒渡、大港渡、柳港渡、水東堡渡、馬師橋渡、段固渡、莫家港渡、甘露渡、當江渡，并在丹徒縣境”[5]48。丹徒一縣僅占有岸線約百余里，即分布有16處渡口，若是推而廣之，整個長江數(shù)千里長，其兩岸渡口的數(shù)量，當以千計。

2.2瓜洲水陸交通涇渭分明

瓜洲位于長江北岸，同為古代南北水、陸交通的節(jié)點，運河口、城門及渡口都聚集在一個臨江的三角地帶。那么，此處的水陸交通設施會不分彼此、混合使用嗎？事實并非如此。盡管城垣內外水網密集，水利設施占據(jù)瓜洲中心區(qū)的大半，但水陸交通的空間區(qū)隔還是比較明顯，且各自屬于不同的管理體系。

鎮(zhèn)江博物館藏有明代《瓜洲鎮(zhèn)圖》。據(jù)考證，成圖年代“大約在萬歷二十二年(1594年)至二十六年之間”[20]。此圖繪有瓜洲鎮(zhèn)城，體現(xiàn)明嘉靖間為防倭所建城池的格局。圖中顯示，在大觀樓及便門外側，有一方向南伸展成半島型的陸地，并且其間自南向北分布有三組建筑，依次標為龍王廟、巡司、總鋪。位于便益門外的半島即明代瓜洲渡之所在，而其間分布的龍王廟、巡司、總鋪，正是大型渡口常見的設施，集宗教、治安、驛傳于一體。究其特征，與南岸相對的西津渡極其相似：西津渡考古發(fā)現(xiàn)即是伸入江中的半島，前后有龍王廟、超岸寺及渡口官署，志載并設有“西津鋪，北渡江至瓜洲”[21]。

從明代瓜洲地圖中可看出，水、陸交通系統(tǒng)大致以穿過城中的水道一線為界：

西區(qū)，水道，包括城內外西部。其城外的河道上，見有“頭閘”和“四閘”?！督伎h志》載：“廣惠閘，一名頭閘”，“通惠閘，一名四閘”。又，“瓜洲閘河，在(江都)城南四十里，由瓜洲通惠、廣惠二閘至江口”[22]。在圖上河道以東，另繪有兩個水域，即城西側之“屯船塢”及城內“天池”,分別與河道相通，并起著屯船及調節(jié)水位的作用。整個西區(qū)占地較大，皆屬于運河出入江口的河域范圍。

東區(qū)，陸路一線，自臨江渡口經龍王廟、巡司、總舖，過城之便門、北門繼續(xù)向北。而從揚州(亦江都縣城)“西至丹徒縣京口驛(除江面)陸路五十里”。其間共設有六鋪，即“府前總鋪、南青涼鋪、揚子橋鋪、八里鋪、四里鋪、瓜洲鋪，入丹徒界過江?！盵23]明代地圖上的瓜洲渡口所標為“總鋪”，表明清代之前瓜洲為領驛所在，其地位更顯突出。

2.3鎮(zhèn)江港、渡并存各司其職

鎮(zhèn)江臨江一線分布有眾多的水運港口。志載元代沿江的港口有“京口港(城西北江口)、甘露港(北固山下)、鱔魚港(通津門外)、孩兒港、柳港、沙灰港、寨橋港、徐港、季港、張港、許港、生港、汝山港、韓橋港，并在丹徒縣之東鄉(xiāng)；三里港、七里港、下鼻港、斷妖港、洪信港、高資港，并在丹徒縣之西鄉(xiāng)”[5]291。渡與港，雖然皆為船只停泊地，但前者所擁有之船稱渡船，專司對岸之間的人、物往來，而后者的船只則負責江、河水上的交通運輸。

其中，自西向東分布有京口、甘露、鱔魚三港，都是大運河穿過鎮(zhèn)江城區(qū)的入江口，古代漕運或利用運河運輸?shù)拇恢饕獜木┛诟鄢鋈?，以甘露、鱔魚二港輔之。雖然，京口港與西津渡距離較近，但兩者也相隔有2 km里路之遙。

近些年來，有學者將陸路交通的渡口與水路運河漕運混為一談，《中國古渡博物館——西津渡》稱西津渡為“漕運咽喉”“漕糧轉輸?shù)谝欢伞?，并論述：“江南漕糧北運的路線是沿江南運河，經鎮(zhèn)江西津渡，過長江進入江北運河北上；向江浙輸送的漕糧也要經鎮(zhèn)江西津渡進江南運河南下。西津渡成為太湖地區(qū)漕糧北運和其他地區(qū)漕糧南輸?shù)谋亟浿??！盵23]41該書作者在文中還重點引用了清末于樹滋的一首詩：“糧艘次第出西津，一片旗幟照水濱；穩(wěn)渡中流入瓜口，飛章馳驛奏楓宸?！盵23]52此書作者應是誤解了“糧艘次第出西津”的原意，以為此處的“西津”就是“西津渡”，實則不然。“西津”指鎮(zhèn)江城西的河，即通向京口港的運河。不研究渡口的功能和特點，不調查西津渡與運河的地理分布，將渡口與漕運連在一起，是不正確的。

不僅如此，此種情況還體現(xiàn)在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京杭大運河—西津渡古街(六朝—清代)”的標志碑說明中：“西津渡位于鎮(zhèn)江城西，形成于三國時代，唐代具有完備的渡口功能，一直是我國南北水上交通、漕運樞紐?！贝吮畼湓谖鹘蚨删皡^(qū)入口處，產生的負面影響較大，應盡早予以更正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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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劉 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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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U Jianguo

(Zhenjiang Museum, Zhenjiang 212003, China)

This thesis erplores the historical origin of Guazhou and Runzhou,and the close relationship of Xijing Ferry and Guazhou Ferry in the construction and management.In recent years,some writings classified the ancient ferries along the Changjiang River as the cultural relics of the Grand Canal,and these ferries are called“Grain Transportation Throat”，or “The 1st Ferry of Grain Transportation”.These comparisons aren’t quite appropriate and need further study,for ancient ferries along the Changjiang River belonged to land transportation system,which had no direct relation with the Grain Transportation of the Grand Canal.

Guazhou Ferry;Xijing Ferry;traffic property

2016-09-12

劉建國(1940—)，男，江蘇鎮(zhèn)江人，研究館員，主要從事鎮(zhèn)江城市考古及歷史文化研究。

K878.4

： A

：1008-8148(2017)03-00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