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雯璐

（北京科技大學，北京 100083）

探析動物的法律地位
——從動物福利觀與動物權(quán)利觀的比較出發(fā)

裴雯璐

（北京科技大學，北京 100083）

動物在法律中應該處于怎樣的地位，是等同于一般無生命之物還是給予其一定的權(quán)利主體資格，或是采折中主義，賦予其區(qū)別于一般物的特殊資格，歷來是法學界有爭議的問題。以“以人為本”為核心的動物福利觀和宣揚“眾生平等”的動物權(quán)利觀從哲學及倫理學層面反映了關(guān)于動物地位的兩種不同觀點。本文通過從法律角度對這兩種觀點進行比較分析，主張動物福利觀更為可取，即將對動物的利用控制在合理的范圍之內(nèi)，在法律層面則將其視為法律客體中等級最高的物加以最高等的保護。

動物保護法；動物；權(quán)利主體；權(quán)利客體 ；動物福利

動物保護性法律所規(guī)范的是人類與動物間的關(guān)系。按照法律是人類社會產(chǎn)物的理念，動物無法理解人類使用的語言文字，不可能知悉法律內(nèi)容進而遵守法律，也就無法依據(jù)法律而對人類有所主張。法律只能對人類產(chǎn)生拘束力而不對動物產(chǎn)生拘束力，真正能對動物產(chǎn)生拘束力的，是人類對動物的實力支配。所以法律只能借由用法律規(guī)范人類對動物的實力支配即人類與動物間的關(guān)系，制約人類對動物的行為，從而將規(guī)范的效用間接反射到動物上。

人類與動物間關(guān)系的指導理念，即動物應具有怎樣的法律地位，能否與人類產(chǎn)生權(quán)利義務關(guān)系，是動物保護法的核心價值，關(guān)于此觀點哲學上和倫理學上討論已久，除了以“人類視自己利益高過于其他物種”為內(nèi)容的物種主義觀外，還有兩種駁斥物種主義、立足于關(guān)懷動物的觀點，即動物福利觀與動物權(quán)利觀。

1 動物福利觀

哲學上與倫理學上的動物福利觀，是在道德上接受人類因食用、科學研究、制衣、娛樂等目的利用非人類動物，但必須改善非人類動物的生活品質(zhì)，使其不應受到不必要的痛苦。[1]動物福利觀的哲學基礎，是功利主義。因為利用非人類動物有助于增進人類幸福，所以是正確的，但如果因此造成非人類動物受到不必要的痛苦，就是錯誤的。動物福利觀在西方國家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的歷史，許多動物慈善組織以動物福利觀為指導思想，宣揚改善并提高動物福利。尤其是在近代動物保護法發(fā)源地的英國，著名的“防止虐待動物皇家協(xié)會”（Royal Society for the Prevention of Cruelty Against Animals，RSPCA）就是其代表。

2 動物權(quán)利觀

哲學上或倫理學上的動物權(quán)利觀，是反對人類利用任何非人類動物的行為，認為這是錯誤且不道德的。動物與人類都具有感受痛苦與快樂的能力，也都有溫飽、安全、自由、能與自己的同類及家庭共同生活等基本愿望，所以動物應該具有支配自己生活的權(quán)利，而且這種權(quán)利應受法律保障。人類不應該將動物作為利用手段或工具，應取締給動物帶來痛苦的行為。不少動物慈善組織以動物權(quán)利觀為指導思想，美國“人道協(xié)會”是其代表。動物權(quán)利觀的哲學基礎，有功利主義論者，有權(quán)利論者，有生命中心立場者，也有環(huán)境整體論者，頗有百家爭鳴之態(tài)。

3 從法學之角度分析

無論是動物福利觀還是動物權(quán)利觀，都是出自于對物種主義的駁斥和對動物的關(guān)懷，本質(zhì)上差別不大。相較而言，動物福利觀較為保守，其旨在改善動物福利與生活品質(zhì)，但不反對人類利用動物，其認為若可以減少動物的痛苦，用動物進行科學實驗與食用都是可以接受的；動物權(quán)利觀則較為激進、超前，其認為問題的核心并不在于減少動物的痛苦，而是應承認動物具有自我存在的理由和權(quán)利，人類沒有權(quán)利剝奪動物的生存權(quán)，所以其主張應逐漸停止以至最終禁止人類對動物的利用，消除人類對動物的殘害、剝削及壓迫。哲學與倫理學上的兩種主張，僅僅是站在個人在立場上，所以僅需要邏輯清晰能夠完整論證即可，但法律則是國家立場，必須對社會大眾的整體公共利益進行考量。所以，應采取何種觀點作為有關(guān)動物立法的指導理念來架構(gòu)動物保護法的制度或措施，影響層面巨大。

縱觀世界動物立法，至今世界多數(shù)國家的法律都沒有賦予人類以外動物法律上權(quán)利主體的地位，也就是世界多數(shù)國家的動物保護法律，都沒有采用動物權(quán)利觀。傳統(tǒng)羅馬法上有“人物二元論”的觀點，即認為人類以外的動物都是物，僅具有權(quán)利客體的法律地位。但動物畢竟與一般無生命之物有區(qū)別，且人類與某些種類動物的關(guān)系非常密切，有長久的歷史淵源，再加上哲學思想與宗教信仰的不斷呼吁，將動物與一般無生命之物加以區(qū)別并予以特別保護的立法，也成為了未來的立法趨勢。以大陸法系國家德國為例，其于1933年制定《動物保護法》，并歷經(jīng)1972年、1986年、1993年、1998年四次修正。這一特別法所確立的動物保護法指導理念更進一步影響了德國的普通法，從而使普通法修正了其基本原則。1990年8月20日，《德國民法》即增訂了第90條a項：“動物非物，受特別法律支配，除另有規(guī)定外，動物準用物的規(guī)定。”此規(guī)定確認了動物的特殊性而將動物從物中分離出來[2]。更進一步，2002年7月26日《德意志聯(lián)邦共和國基本法》增訂第20條：“出于對后代的責任，國家于憲法秩序的范圍內(nèi)，應制定法律并依法由行政與司法機關(guān)對自然生活環(huán)境和動物予以保護。”使動物保護獲得了憲法層次的確定法益。德國法對動物地位的提升，是由特別法到普通法再到憲法層面的一個演進過程[3]。動物雖未因此成為法律上的權(quán)利主體，但也不同于以往僅等同于一般無生命之物的權(quán)利客體地位，而是一種特殊地位，即介于權(quán)利主體與權(quán)利客體之間的“受法律特別保護之地位”。

當然，倡議應賦予動物法律上權(quán)利地位者，也不乏其人。各種應賦予動物法律上權(quán)利主體地位或法律上人格的主張，實際上是法學界對動物解放運動以及哲學上的動物福利觀的反響，是法律從人類中心主義開始朝生態(tài)中心主義進化的體現(xiàn)。本文認為，是否應賦予動物法律上權(quán)利主體的地位，應該首先思考以下四個問題：（一）社會大眾是否已形成接納動物成為與人類相同權(quán)利主體的法律意識，如果沒有形成這樣的意識，法律將僅具有形式上的效力而不具有實效性，將有損法的權(quán)威性；（二）所有動物都應當一律取得權(quán)利主體地位，還是僅賦予部分動物；（三）具有法律權(quán)利主體地位的動物，其所享有的權(quán)利和承擔的義務，又該限制在什么范圍之內(nèi)；（四）動物應該如何行使權(quán)利，是由飼養(yǎng)者代為行使還是設置專門的動物訴訟團體。顯而易見，這四個問題現(xiàn)今都難以得到妥善解決，動物權(quán)利觀目前還不具備其生存的現(xiàn)實土壤。

綜上所述，比較動物福利觀與動物權(quán)利觀兩種觀點，結(jié)合現(xiàn)今的社會發(fā)展狀況和公共利益考量，本文認為，動物福利觀較為可取。即將對動物的利用控制在合理的范圍之內(nèi)，在法律層面則將其視為法律客體中等級最高的物加以最高等的保護，這樣才是作為法律主體的人實現(xiàn)動物利益的明智選擇。

[1]李蕾，王楷宬，宋會臻.動物福利概念的產(chǎn)生及其影響[J].中國動物檢疫，2014，31（9）：42-43.

[2] 霍原，崔冬，張衍武.論動物法律地位的應然選擇[J].東北農(nóng)業(yè)大學學報，2012，10（4）：151.

[3] [美]迪特爾?梅迪庫斯.德國民法總論[M].邵建東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68.

（責任編輯：白雅娟）

Discussion and Analysis on the Juridical Status of Animals in Terms of a Comparison between Animal Welfare and Animal Rights

Pei Wenlu

（University of Science & Technology Beijing，Beijing 100083）

What kind of position the animals occupy in the law? Should they be regarded as the equivalent of general inanimate thing or be given certain subject qualifications? Adopting eclecticism，giving them special qualifications different from the general thing? This has always been a controversial problem in legal circle. The humanitarian animal welfare upholds the value of “people-oriented” and the animal right advocates the equality of all creatures，they reflect two different thoughts on juridical status of animals from philosophical and ethical perspectives respectively. In this article，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above viewpoints was made from legal perspective，and the author held that animal welfare should be a priority，which believed in keeping the use of animals within reasonable range，and considered animals as the“thing”with the highest level in legal dimensions.

animal protection law；animal；subject of right；object of right；animal welfare

D920.4

A

1005-944X（2017）04-0078-03

10.3969/j.issn.1005-944X.2017.04.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