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編輯部
一個定律、一條曲線鋪就諾獎之路
——記200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美國經濟學家埃德蒙·費爾普斯
●本刊編輯部
2006年,73歲的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教授埃德蒙·費爾普斯終于得償所愿,憑借“在宏觀經濟跨期決策權衡領域所取得的研究成就”,將“期待已久”的諾貝爾經濟學獎桂冠納入囊中。瑞典皇家科學院在頒獎詞中指出,費爾普斯的研究加深了人們對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的理解。他的研究范圍十分廣泛,涉及通貨膨脹、就業(yè)、經濟增長、儲蓄、稅收和價格等問題。此外,作為“影響經濟學發(fā)展進程的最重要人物”之一,費爾普斯在經濟學領域的探索具有獨特的智慧和思維,能夠將微觀主體的行為與宏觀經濟的發(fā)展結合起來,從而打破了兩者之間的界限,為傳統(tǒng)的經濟學研究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
埃德蒙·費爾普斯,先后任耶魯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經濟學教授,從1971年起,他開始在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政治經濟學。同時,他是美國科學院院士、紐約科學院院士,任美國經濟學協(xié)會副會長、美聯(lián)儲學術會議專家、《美國經濟評論》編委等職務,被公認為是“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的締造者”和西方經濟學就業(yè)與增長理論研究的代表人物。本期大家將向廣大讀者介紹這位諾獎得主,從他的學術成就走近其“獻身經濟學的一生”,以此領略這位杰出經濟學家經歷人生低谷又重攀學術高峰的傲人風采。
在美國經濟危機處于最嚴重時期的1933年,埃德蒙·費爾普斯出生于芝加哥,父親是學經濟學出身,母親則在早期接觸過管理學,但在經濟大蕭條時期,他們都先后失去了工作。
1951年,費爾普斯考入安默斯特學院開始他的大學生涯。剛進入大學,他便閱讀了柏拉圖、休謨等哲學家的大量經典著作,對哲學專業(yè)充滿了興趣。但是在父母的影響下,他開始慢慢接觸經濟學,并在之后的學習中表現(xiàn)出非同一般的智慧和才能。在當時經濟學領域,耶魯大學的經濟學研究聲名鵲起,匯聚了一批知名的經濟學者在那里做學術研究并教授經濟學,除此之外,該校還向優(yōu)秀的學生提供不菲的獎學金,這一切對費爾普斯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于是他做出了自己學術生涯最重要的決定之一,選擇耶魯,并且如愿以償?shù)匕萑朊麕熣材匪埂ね匈e門下。耶魯?shù)膶W習生活讓費爾普斯獲益良多,除了接受到最系統(tǒng)專業(yè)的經濟學訓練之外,還深受著名經濟學者托馬斯·斯凱林、阿瑟·奧肯等的影響,這些經濟學者對預期的關注和重視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從耶魯大學畢業(yè)后,費爾普斯順利獲得該校的文學和哲學博士學位,并于1959年到位于洛杉磯的蘭德公司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這家公司被譽為美國智庫,擁有驚人的人力資源,許多重量級的經濟學家都曾為它工作,然而費爾普斯很快就發(fā)現(xiàn)那里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有違他投身學術研究的初衷。于是在耶魯大學的一個基金會向他提供一個學術職位后,他就毫不猶豫地告別了蘭德公司,于1960年重返耶魯。
回到耶魯后,費爾普斯的學術才能得以充分施展,這段時期也成為他學術生涯中一個重要而特殊的階段。在當時的經濟學領域,新古典主義經濟學的代表人物羅伯特·默頓·索洛經過潛心研究,已經提出了著名的平衡增長理論,成為研究經濟增長的代表性理論,其所創(chuàng)建的新古典派經濟增長模型因此又被稱為索洛模型,因其在經濟增長理論方面所作出的杰出貢獻,索洛獲得1987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沿著索洛開創(chuàng)的研究路徑,費爾普斯深入探討了勞動和資本的關系,完成了關于國民儲蓄“黃金準則”的論文,提出了對經濟學進程影響深遠的經濟增長黃金分割率,即“經濟增長黃金定律”。費爾普斯認為,最優(yōu)的儲蓄應該等于資本和國民收入之間的比率,同時,儲蓄率應該足以維持資本存量,以保證資本存量的收益與經濟增長率相等。該論文一經發(fā)表,便在經濟學領域引發(fā)了眾多的關注和強烈的反響,被評價為“將新經濟增長理論發(fā)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作者費爾普斯也因此一舉成名,躋身知名經濟學者的行列。當時麻省理工學院還曾對費爾普斯發(fā)出訪問邀請,作為對他研究工作的認可和肯定。
后來,回憶起最初幾年的職業(yè)生涯,費爾普斯形容自己就像是“一個不斷溢出思想的容器”,腦子里充滿了各種想法。也正因如此,他才得以迅速找到自己的研究重點,在經濟學領域取得重大的研究成果,于青年時便具有國際聲望,成為當時最年輕的知名經濟學家之一。
在耶魯大學工作5年多之后,1966年,費爾普斯重新出發(fā),進入賓夕法尼亞大學任教并繼續(xù)他的經濟學研究。在這里,費爾普斯開始了他學術生涯的第二個春天。
瑞典皇家科學院在2006年的頒獎詞中指出,費爾普斯的研究“加深了人們對經濟政策長期和短期之間關系的理解”,并對“經濟學研究和經濟決策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根據(jù)凱恩斯的宏觀經濟理論,政府干預能夠應對市場缺陷,然而在傳統(tǒng)經濟學框架內,仍有一些問題得不到合理的解釋,這些問題被稱為“凱恩斯難題”,例如“為何在經濟狀況良好的情況下依然存在非自愿性失業(yè)”。為此,費爾普斯做出了一系列的研究,創(chuàng)立了“微觀—宏觀”模型,將微觀主體與宏觀經濟結合起來,發(fā)現(xiàn)了非均衡的存在,即市場主體對工資和價格的錯誤預期會影響失業(yè)率。
將微觀個體引入宏觀經濟學研究,是費爾普斯對經濟學研究的一大創(chuàng)見,他的研究推動了“新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的興起”,費爾普斯也因此成為新凱恩斯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其實早在安默斯特學院學習經濟學時,費爾普斯就敏銳地意識到了宏觀經濟學和微觀經濟學之間的巨大鴻溝,并對它們如何進行有效溝通產生了一定的興趣。60年代后期的經濟學領域,盛行著新西蘭經濟學家威廉·菲利普斯提出的表明失業(yè)與通貨膨脹關系的理論,即通貨膨脹率高時,失業(yè)率低;通貨膨脹率低時,失業(yè)率高。其中,通貨膨脹與失業(yè)率之間的交替關系用一條曲線來表示,被稱為“菲利普斯曲線”。根據(jù)“菲利普斯曲線”所述,通貨膨脹與失業(yè)率之間存在著負相關關系,對適當?shù)耐ㄘ浥蛎浀娜萑逃欣诜€(wěn)定就業(yè)。費爾普斯對此表示質疑,他認為,簡單的一次性的提升通貨膨脹率并不是降低失業(yè)率的絕對代價。進入賓夕法尼亞大學之后,費爾普斯建立了一系列的模型對“菲利普斯曲線”進行修正,在這些模型中,費爾普斯采取了簡化經濟分析的方法,認為貨幣和通貨膨脹是“中性”的,假定失業(yè)率的均衡只與非貨幣因素有關,與通貨膨脹率無關,最后得出了通貨膨脹率不會對長期失業(yè)率產生影響的結論。除此之外,費爾普斯還從理論上給出了政策建議:今天的低通脹導致對未來低通脹的預期,因此有利于未來的政策制定。
費爾普斯將研究成果集中在《菲利普斯曲線、通貨膨脹預期和隨時間變動的最優(yōu)就業(yè)》一文中并于次年發(fā)表,引發(fā)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與討論。“附加預期的菲利普斯曲線”完美地將微觀經濟學與宏觀經濟學結合起來,成為他最廣為認知的研究成果之一,也成為他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重要籌碼之一。
然而,就在費爾普斯的學術生涯取得重大成果、他的個人名譽蜚聲國際的時候,他的婚姻生活卻多次亮起紅燈并最終陷入泥淖,而平時思維嚴謹、邏輯清晰的經濟學家并不擅長處理這類問題,婚姻生活的破裂讓當時的費爾普斯不堪其擾,不僅個人生活受到很大影響,經濟學研究也跌入低谷,甚至一度停滯不前。
1971年秋天,費爾普斯再次變更工作,進入哥倫比亞大學經濟系任教,在開啟學術生涯新階段的同時,也進入了人生的第二個春天。在哥倫比亞大學,他認識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并很快與其走入婚姻殿堂,生活重新安定下來的費爾普斯,又開始了自己的學術多產時期。
20世紀80年代,費爾普斯把自己認為比較重大的經濟學問題累計并留存,出版《政治經濟學:入門教材》一書;90年代,他將自己宏觀經濟學的研究成果進行階段性總結,又著成《宏觀經濟思想七流派》,均成為經濟學領域的經典著作。
費爾普斯在剛過60歲生日不久,就撰寫了自傳,梳理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對于自己的學術成就能夠影響別人而感到滿足,認為能夠從工作中得到回報,才是個人成就最重要的評判標準。也正因為深刻地了解這一點,費爾普斯才在進行課題研究時,總是根據(jù)自己的愛好而非外界環(huán)境影響來選題,例如東歐轉型問題、貧困人口問題、失業(yè)決定問題等。他始終對這些不可預見的研究課題充滿熱情。
對于中國,費爾普斯并不陌生,從2004年開始,他曾多次訪華,并在公開場合發(fā)表演講,對中國的發(fā)展有廣泛的了解,給予了中國社會較多關注,有些甚至超越了經濟學領域的范疇。例如,2013年秋天在某次公開演講中,他提到了中國社會的“公務員熱”,就坦言那么多優(yōu)秀的年輕人選擇去做公務員屬大材小用,是對社會教育成本的一種浪費。
除研究成果之外,費爾普斯對創(chuàng)新的關注也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關于創(chuàng)新,熊彼特曾經說過,市場經濟的成功,主要并不是依賴于資本的積累,而是依賴于創(chuàng)新,而創(chuàng)新則是創(chuàng)新精神的產物。但同時他也指出,創(chuàng)新是科學家和航海家的專利。對此,費爾普斯并不認同,他提出了大眾自下而上創(chuàng)新的概念,并在歐洲推廣過“草根創(chuàng)新”和“大眾創(chuàng)業(yè)”的理念,但并沒有收到良好的效果。因此,當中國政府提出“大眾創(chuàng)業(yè),萬眾創(chuàng)新”的號召時,深得費爾普斯的認同,他認為創(chuàng)新在恢復經濟活力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在一次公開演講中,費爾普斯毫不掩飾自己對中國重視和大力倡導創(chuàng)新的欣賞,他明確指出:中國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可能比美國還要快。
2010年,受閩江新華都商學院的邀請,費爾普斯擔任該院院長,以為中國培養(yǎng)具有國際視野的經濟學人才為己任。而之所以接受邀請擔任該職位,費爾普斯在一次演講中提到,在商學院里傳授創(chuàng)新方面的內容,對于他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遇,他可以把創(chuàng)新這塊的教學做到極致。而中國經濟的規(guī)模如此之大,能夠看到創(chuàng)新被提到一個非常高的高度,給他帶來了非常大的興奮和滿足感。
2013年,費爾普斯的著作《大繁榮》的中文版在中國大陸公開出版,受到經濟學工作者及經濟學愛好者的極大歡迎,成為經濟學類書籍里又一部難得的暢銷之作,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中國讀者對費爾普斯研究成果及學術影響的認可和欣賞。
早期,費爾普斯的經濟學理論較多地被作為美國和西方一些國家制定經濟政策的依據(jù),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隨著中國經濟的發(fā)展,其理論對今天中國經濟的發(fā)展進程也有一定的啟示作用,他研究的很多問題我們都已經遇到,例如就業(yè)問題、通貨膨脹問題和人口增長問題等等。深入了解經濟學大師費爾普斯教授的理論和觀點,對今日中國的政策制定和未來發(fā)展將會有所裨益。而今,費爾普斯依然在新華都商學院的講臺上傳播著國際最前沿的經濟學觀點,用自己的宏觀視野和大師風范影響和感染著新一代中國經濟學人,傳遞著其關于創(chuàng)新的理解。我們似乎能夠預見在不久的將來創(chuàng)新會成為中國經濟社會的常態(tài),而這一天的到來也注定與費爾普斯這位經濟學大家的鼓與呼有著重要的關聯(lián)?!?/p>
(本欄目責任編輯: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