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佳慧
把一切不屬于生活的內(nèi)容剔除干凈利落,把生活逼到絕處,用最基本的形式,簡單,簡單,再簡單。
——《瓦爾登湖》
極簡是精神得以升華的襁褓,《瓦爾登湖》一書完美詮釋了這一點,作者攜著這份淡然,獨居瓦爾登湖畔,隨心、隨意、隨緣,笑對人生,歲月靜好。
梭羅覺得,人們的種種不如意是因為沒有變換角度思考自己的生活,他用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證明即便遠離功名利祿,也可以活得簡單快樂。
但人類畢竟生活在社會中,要想輕松瀟灑遠離塵世,淡泊寧靜,是不現(xiàn)實的,我們能追求的,只是心靈上的極簡。
好比蘇東坡,他曾把自己的曠達行為稱為“老夫聊發(fā)少年狂”。你看他右手牽獵狗,左手托蒼鷹,任憑歡快的馬蹄縱情奔馳。蘇東坡可是官場里浸淫已久之人。常人眼里,所謂“極簡”,就是遠離塵囂。其實不然,“極簡”遵從的是內(nèi)心所欲,活出最真實的自己。
若是遵從這一說法,《西游記》也是極簡就不難理解了。
我曾好奇觀音為這三個徒弟起名字的由來,后來發(fā)現(xiàn)“悟能”“悟凈”“悟空”三個名字莫不是教導我們精神和肉體的極簡,三個徒弟因此得以升華,最終修煉成佛。將他們的經(jīng)歷與梭羅相比,不難發(fā)現(xiàn)共通之處。
“極簡”第一步,曰:“能?!?/p>
“悟能”是八戒之名,他生性懶惰,好色貪吃,可他實在“能”,他能從一縷風中感到愜意,能因開花而樂,能因結果而喜。梭羅之極簡,亦如此。他把兩只小螞蟻的爭斗當成戲劇,全情投入,不亦樂乎;一場大雪來了,他像孩童一樣,把整個雪世界當成自己的王國,心無旁騖……如此熱愛生活,怎不為“能”?單憑他們苦中尋樂的心境,我們就能悟出一個道理:人生路上處處有美景。
正如《幽夢影》中說:“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境?!薄澳堋敝A,豈不在此?
“極簡”第二步,曰:“凈?!?/p>
沙僧性情憨厚,與世無爭,活得自在踏實,無疑已做到內(nèi)心的“凈”。
葛紅兵在論茶時提問,茶真的有貴賤之分嗎?茶難道只有在紫砂壺中煮才有味嗎?我去過南靖土樓,一路顛簸才開進大山深處,身心俱疲。走進一戶土樓人家,主人用普通的茶具熱情地泡上茶,我們?nèi)∫豢诓?,不知是因疲勞還是大山的幽靜靈秀,茶水清香無比,不覺心生感慨。主人說所有的茶都香,只是各有各的味道;所有的茶具都能煮出茶香,只是各有各的特色;所有的人內(nèi)心本寧靜,浮躁功利取決于人們自身。
那一刻,我對土樓無限向往。放下一切偽裝,只取一口茶,沉迷一口芳香,放下雜念,贏得一片清凈。
“極簡”第三步,曰:“空。”
有“能”,則有了對生活的熱愛;有“凈”,則有了對世間萬物本質的追求與參悟,那“空”呢?“空”則是“凈”的進一步升華。
語文老師曾在北大接受培訓,很喜歡聽她講關于北大的故事。一次,她在課堂上說,許多老教授就住在北大里,他們家中的陳設幾十年沒變過,本人也低調(diào)淡泊,他們所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充實和滿足,因此才成就了一代大師。再看,《桃姐》導演許鞍華無論何處都可以放下架子,做個普通人,卻一次又一次斬獲電影大獎……他們生活簡樸,卻名滿天下。他們以極簡的方式處世,往往有所成就。《瓦爾登湖》中的梭羅雖然沒有更高的成就,卻也得到了升華。書中有一段最愉快的時光是春秋兩季漫長的暴風雨,他可以放空心靈,思考感悟人生,此不亦為“空”?他們都因為簡,而讓自己的心靈“空”出發(fā)展自我的空間。
由此看出,三徒弟與梭羅皆可稱為“極簡”,可緣何結局會如此懸殊?
老師說過,書中的人際關系與人物結局反映的是作者不同的人際關系和當時的社會需求。梭羅寫的是自身經(jīng)歷,不用多說;而吳承恩當時已年逾花甲,科場失意,生活困苦,寫此書是批判當時社會,也寄寓著自己的理想人格和世界觀。最后師徒功德圓滿,修身成佛。所謂“極簡”,亦是出于兩位作者的初衷吧。
極簡,極簡,真正的意義也就是希望我們反省之中,有一種苦澀后的回味、焦灼后的會心、冥思后的苦想、蒼老后的年輕吧。也只有心靈做到了極簡,精神世界才能得以升華。
教師點評
小作者在閱讀多部作品的過程中,融會貫通地理解作品、品味文化、參悟生活,懷揣著一顆透亮、細膩的心,以自己獨有的方式成長著。
(張敏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