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0日,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紅樓夢》首次以歌劇的形式在西方舞臺上演,為外國觀眾提供了一個了解中國經(jīng)典名著的窗口。這部由舊金山歌劇院委約、與香港藝術(shù)節(jié)聯(lián)合制作的歌劇于9月10日至29日在舊金山進行世界首演,并將在2017年3月17日、18日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進行亞洲首演。本刊駐紐約記者余倩在《紅樓夢》世界首演期間,趕赴舊金山采訪了歌劇作曲盛宗亮,劇中扮演寶玉、黛玉、王夫人的演唱者以及舊金山歌劇院總監(jiān)馬修·希爾沃克(Matthew Shilvock)。
《紅樓夢》,中國家喻戶曉的四大名著之一。不管有多少中國人真正從頭至尾讀過這部巨作,但只要提起《紅樓夢》,多少都知道寶玉、黛玉,還有那個劉姥姥拜訪的大觀園。出自《紅樓夢》的經(jīng)典人物以及一些典故早已成為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一部分:說起寶玉,立刻令人想起一個樂于混在女人堆里的混世魔王;提到黛玉,腦里馬上就會浮現(xiàn)出“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那弱不禁風(fēng)、敏感易怒的樣子。
這部描述中國晚清沒落貴族的長篇巨制共有一百二十回,劇中人物超過四百個,主要人物也有四十多個。要將這樣一部巨作改編為一部時長兩個半小時的兩幕歌劇,還要能讓中西方觀眾都能理解和接受,如何做到?帶著這個疑問,我飛往舊金山歌劇院,試圖挖掘這個問題的答案。
全明星主創(chuàng)團隊,打造中國經(jīng)典的西式幻想
歌劇《紅樓夢》的主創(chuàng)團隊個個頗具魅力,每個都是如雷貫耳的人物:出生于上海,獲得過麥克亞瑟天才獎的中國作曲家盛宗亮,獲得過托尼獎的美籍華裔編劇黃哲倫(David Henry Hwang),出生于美國、頗受戲劇觀眾喜愛的臺灣導(dǎo)演賴聲川以及憑借電影《臥虎藏龍》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的設(shè)計師葉錦添。他們四人在音樂、劇本、戲劇以及設(shè)計上的通力合作,為歌劇《紅樓夢》的成功制作奠定了基礎(chǔ),也對如何將這部巨著改編成觀眾可以理解的歌劇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我很高興這次的創(chuàng)作團隊都是各個領(lǐng)域相當出色的人物,媒體稱我們?yōu)椤拇蠼饎??!笔⒆诹琳f道,出色的創(chuàng)作團隊是他決定參與此次制作的原因之一。作為一位業(yè)余的“紅學(xué)家”,盛宗亮對《紅樓夢》這本書頗有感情,而且有著相當?shù)膫€人見解:“我是一個紅迷,小時候就看過《紅樓夢》。一開始是被故事吸引,后被它的文字,特別是書中的中國古詩詞所吸引,每過幾年都會翻出來再念一念,越看越有味道,有時還會看一些紅學(xué)家的書以及網(wǎng)上的討論?!?/p>
然而,當舊金山歌劇院前總監(jiān)大衛(wèi)·高克利(David Gockley)找到盛宗亮,提議將《紅樓夢》改編成歌劇時,盛宗亮是猶豫的。他了解《紅樓夢》,也熟知西方歌劇的藝術(shù)形式以及音樂創(chuàng)作上的需要,如果要制作《紅樓夢》,必須表現(xiàn)出清朝末代貴族的風(fēng)范和氣派。熟知中西方音樂語匯的他,開始思考創(chuàng)作這部歌劇的可能性,最后他決定放手一試。
“我最終決定制作這部歌劇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紅樓夢》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是一個開篇,在它之前沒有任何一部中國小說如此細膩地刻畫人物的感情變化。它是第一部表現(xiàn)書中人物心理的小說,尤其是對寶玉和黛玉的刻畫淋漓盡致。所以,我覺得《紅樓夢》是適合改編成歌劇的?!?/p>
接著,他又幫助劇院聯(lián)系到了黃哲倫,邀請他為歌劇創(chuàng)作劇本。剛開始黃哲倫也認為這是無法完成的任務(wù),如何將如此宏大的《紅樓夢》濃縮成一部歌劇讓他很困擾。盛宗亮告訴他:“在生活的某個節(jié)點上,你非讀這本書不可,現(xiàn)在就是個機會?!焙迷谑⒆诹潦熘都t樓夢》,對歌劇的構(gòu)架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想法,于是兩人合作為歌劇創(chuàng)作了英文劇本,在演出現(xiàn)場使用中英文字幕呈現(xiàn)給觀眾。之后,舊金山歌劇院又請到了賴聲川和葉錦添分別擔任導(dǎo)演和設(shè)計。
“我們四人年紀相仿,在自己的本行都很有成就,但湊到一起未必可以合作愉快,尤其因為歌劇是以音樂為主的綜合藝術(shù),歌劇的導(dǎo)演、舞臺調(diào)度、燈光都需要與音樂配合,各個部分都需要與音樂碰撞出火花,這部歌劇才能成功。”盛宗亮說道。
一部新歌劇的制作成本是高昂的,盛宗亮告訴我,《紅樓夢》的制作預(yù)算是三百五十萬美金,雖然在舊金山的演出票早就被一搶而空,但光靠票房是不可能回本的。好在作為北美僅次于大都會歌劇院的第二大劇院,舊金山歌劇院非常支持創(chuàng)作新作品。
“我們花了如此大的精力來做,還要頂著失敗的風(fēng)險,”盛宗亮說道,“好在我們四個人的藝術(shù)趣味很接近,不僅是對《紅樓夢》的熱愛,還有對《紅樓夢》的理解。葉錦添在2010年剛為新版電視劇《紅樓夢》設(shè)計了服裝。他對中國傳統(tǒng)視覺語言非常了解,而且有著一種精益求精的精神。他設(shè)計的布景采用的是皮影戲和織布機的關(guān)系,既有深度,又有立體感,特別新穎。服裝也是一樣,他說曹雪芹喜歡收藏風(fēng)箏,因此根據(jù)風(fēng)箏的概念設(shè)計出了透亮的服裝。賴聲川也喜歡《紅樓夢》,對中國的舞臺戲劇元素很了解,大家都很有默契。”
那么這個“夢之隊”究竟是如何將這部長達兩千五百頁的巨著濃縮為一部兩幕歌劇的呢?
“很多人都問我,《紅樓夢》一百二十回,改成兩個多小時的歌劇,你怎么做?歌劇的微妙之處在于很多時候,詞是非常短的,整部《紅樓夢》歌劇的臺詞四十五分鐘就念完了,其他的時間都是留給音樂的。音樂能表達唱詞所不能表達的東西,劇中人物的心理活動主要通過音樂來表現(xiàn)。通過管弦樂隊,渲染出劇中人物的感情。”
歌劇《紅樓夢》圍繞著寶玉、黛玉和寶釵的三角戀展開。寶玉前世是女媧補天留下的“靈石”,而黛玉則是受了“靈石”千年灌溉之恩的“絳珠仙草”,他們迷戀人間情愛,雙雙落入凡間。兩人在人間情投意合,卻不敵寶玉之母王夫人之命,騙得寶玉為了家族存亡而迎娶了富家小姐寶釵,最后黛玉唱著“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離開了人世,寶玉則出家為僧,賈府繁華落盡,化作一缽塵土。
這樣的改編和濃縮,對于許多“紅迷”而言也許是過于簡單的,對此盛宗亮有自己的理解:“許多國內(nèi)的紅學(xué)家都忽略了一點,《紅樓夢》的所有角色中只有寶玉和黛玉是神仙下凡,其他都是紅塵中人。所以賈寶玉會做一些讓人們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林黛玉也是不合群的,孤零零的一個孤兒,書中特別突出了這點。雖然不記得前世姻緣,但寶玉和黛玉心有靈犀。”
“從世俗的角度來看,薛寶釵是個完美的女子,漂亮聰明,家境好,雖然她性格上也有黑暗的一面,但從表面上來看是一位非常完美的太太,所以很多人不理解寶玉為何不娶寶釵,娶了黛玉天天吵嘴怎么受得了。但他們都忘了,黛玉和寶玉是命中注定的一對,這也是為何寶釵說的話總是說不到寶玉的心里,其實她說的話站在現(xiàn)實角度都沒錯。在葉錦添設(shè)計的所有服裝中,只有黛玉的服裝是不同的。在音樂處理上,黛玉的音樂與大家也是不同的。”
相比西方人情感表達上的直接外放,中國人的情感表達是含蓄內(nèi)斂的,肢體語言也比西方人少得多。那么歌劇《紅樓夢》如何讓中國人含蓄的情感表達能得到西方觀眾的理解?
盛宗亮坦言這的確是個挑戰(zhàn),歌劇臺詞里沒有露骨的情愛表達,他選擇通過音樂來表達兩人在找到靈魂伴侶時的激動心情?!霸谖鞣礁鑴≈校瑑扇讼鄲?,就通過擁抱接吻來表達,很直接,但寶玉和黛玉不能這么做。于是我寫信問賴聲川,這里四十秒的音樂應(yīng)該如何處理比較好。賴聲川讓我先寫出來,之后再改。很多歌劇導(dǎo)演會在這個時候換景,但如果這里換景就煞風(fēng)景了。于是我們在排練的時候再協(xié)調(diào),最后他的安排十分巧妙,我很滿意。”
為了兼容并蓄,盛宗亮說做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結(jié)合中國樂器與西方管弦樂團,融入中式音樂旋律,除了古琴外還用到了京劇的鑼和镲?!安苎┣壅f‘亂哄哄來,你方唱罷我登場,鑼和镲表達的就是唱戲的情景。雖然東西方文化不同,但人的情感是一樣的,找到靈魂伴侶的激動心情是一樣的?!?/p>
歌劇《紅樓夢》是中國的還是西方的?盛宗亮說這點并不重要,這部歌劇是為了全世界的歌劇愛好者創(chuàng)作的:“我想可能對中國人而言,《紅樓夢》更接近西方歌劇,而對于西方人而言,這部歌劇很有中國的味道。只要觀眾能夠被這部歌劇打動,看了會潸然淚下,那制作這部歌劇的初步目的就已經(jīng)達到了。”
亞洲歌劇青年才俊,撐起舞臺上的大觀園
為了給歌劇《紅樓夢》找到合適的演員,舊金山歌劇院從2014年起就在世界各地搜羅合適的人選。劇中三位重要人物——寶玉的扮演者石倚潔,黛玉的扮演者曹青(Pureum Jo)以及王夫人的扮演者金佼娜(Hyona Kim)都在2014年就陸續(xù)收到了參與甄選的邀請。
石倚潔是出生在上海的旅歐男高音,他遺傳了父母的好嗓子,高中時就認定歌唱是自己要走的職業(yè)道路。高中畢業(yè)后,石倚潔遠赴日本東邦音樂大學(xué)研習(xí)聲樂,獲得了該校的研究生文憑,后又獲得了學(xué)校的全額獎學(xué)金,公派至奧地利交流。在完成了奧地利的學(xué)業(yè)后,他便留在了歐洲工作。
旅歐十年,從默默無聞,到處參加甄選,甚至僅僅因為長著一張東方面孔就被排斥的亞洲青年演員,到如今在歐洲已有了相當穩(wěn)定的演出歌劇主角的機會,石倚潔在歐洲大大小小的歌劇院都摸爬滾打過。至今,他已經(jīng)出演了三十多部歌劇,但唱的全是外國歌劇作品,扮演的也都是外國角色,這次終于可以出演中國人自己的角色,而且還是大家熟悉的寶玉,石倚潔既感到榮幸,也感到壓力。
石倚潔能出演寶玉,也算是機緣巧合。盛宗亮的太太也是一位作曲家,在幫助歌劇選角時,她在網(wǎng)上大量瀏覽演出視頻,搜尋一位形象上接近寶玉的男高音,是她先注意到了石倚潔。在盛宗亮推薦他之后,舊金山歌劇院的選角組就飛到歐洲來聽他的演出,最后確定了由他來飾演寶玉這個角色。作為中國人,石倚潔當然熟知《紅樓夢》的故事,但正因如此,才會覺得如此有挑戰(zhàn)。他坦言,如果換成韓國、日本演員,或是其他不熟悉寶玉這個角色的人來演,壓力也許反而會小一些。
“首先,劇中寶玉第一幕出來的時候只有十三四歲,現(xiàn)實中的我年長他二十歲,所以挺難的。也許會有觀眾覺得這個寶玉太老了,但是不可能真的找到十三四歲的孩子來演歌劇,所以我需要把自己放到十三四歲寶玉的生活中去。其次,寶玉這個人活得挺累,他想與每個人都搞好關(guān)系,誰都不想得罪,特別喜歡有人陪他玩。第三,作為中國人,我們都知道寶玉是怎樣的形象,可以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寶玉。因此,要滿足所有人心目中寶玉的樣子是不可能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注意,需要琢磨?!?/p>
而歌劇這種藝術(shù)形式的特殊性,又給演員們帶來了其他挑戰(zhàn)。例如寶玉和黛玉第一次見面,在電視劇中拉個近景慢鏡頭就能讓觀眾看到雙方的表情,但歌劇作為舞臺藝術(shù),臺下的觀眾與演員是有相當距離的,很多后排的觀眾看不清楚演員的臉部表情,因此很多細節(jié)的部分很難傳達。
“《紅樓夢》的故事背景在清朝,所以舞臺上沒有任何夸張的動作。而西方歌劇因為劇院很大,我們需要做一些夸張的肢體語言,讓大家明白你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寶玉是整部歌劇舞臺上唯一一個男性,戲中所演的女人全都是裹小腳的,她們走動很小,只有我一個人能夠在舞臺上大步走動。”石倚潔說道。
在歌劇《紅樓夢》中,王夫人是一個推動整個劇情發(fā)展、制造戲劇沖突的焦點。
劇中寶玉的母親王夫人的扮演者、韓國女中音金佼娜出生于韓國,在韓國的高中和大學(xué)接受了專業(yè)的聲樂訓(xùn)練,后在紐約曼尼斯音樂學(xué)院獲得了碩士學(xué)位以及聲樂專業(yè)證書,至今在紐約已經(jīng)居住了十一年。她也提到了飾演裹小腳的中國清代貴族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我們在排練時,賴聲川導(dǎo)演一直提醒我們要小步走,幾乎每過五分鐘就要提醒大家一次,因為大家都太習(xí)慣平時的走路方式了。這部歌劇的舞美指導(dǎo)是臺灣著名舞蹈家許芳宜,她教會了我們?nèi)绾巫龀稣_的動作幅度小的肢體語言,作為名門望族的女人,我們的肢體動作必須是優(yōu)雅的?!?/p>
與石倚潔一樣,除了《蝴蝶夫人》以外,金佼娜之前扮演的都是西方歌劇的角色:“我在2014年冬天的時候就收到了參加首次甄選的郵件,之后又唱給了盛宗亮老師以及舊金山歌劇院的選角組聽。2015年年初,我知道自己將參與這部歌劇的演出,當時還不知道會扮演哪個角色,但能夠與舊金山歌劇院合作已經(jīng)讓我相當興奮了?!苯鹳纫恢毕矏壑袊幕瑫粗袊倪B續(xù)劇和電影,在確定參演后立刻找來了韓文版的《紅樓夢》全部讀完了。“作為一位歌劇演員,在演出任何角色前,你都必須對故事有很深入的了解?!苯鹳日J真地說道。
那她對自己出演的王夫人又有怎樣的理解呢?“王夫人既不聰明,也不漂亮,朝夕相處的婆婆也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在賈家,她看起來地位很高,但并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所以她總是感到自己在家族中沒有地位,這造就了她的性格。我非常理解這個角色的處境和想法,婆媳關(guān)系總是難以處理的。她住在婆婆家,每天與夫家的人共處,無論在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是非常不容易的。我不覺得她是一個反面角色,她所做的一切,包括逼迫寶玉與寶釵結(jié)婚等,出發(fā)點都是希望賈家能夠幸存,只是事與愿違而已。”
充足的排練時間加上專業(yè)的制作團隊,很好地幫助金佼娜理解和融入了王夫人這個角色?!斑@次的制作團隊非常專業(yè),因為是新作品,我們的排練時間很長,有足夠的時間將遇到的問題一一解決,大家都很有想法。葉錦添設(shè)計的戲服瞬間就讓我覺得自己成了王夫人,舞臺設(shè)計也是如此,很能幫助我們?nèi)霊?,即使只是很細?jié)的一些裝飾,都能讓你立刻就變成了自己所飾演的角色?!?/p>
同樣來自韓國的女高音曹青(Pureum Jo)得到了黛玉這個重要的角色。曹青在韓國長大,十六歲到美國后進入了朱利亞音樂學(xué)校的預(yù)科,后在朱利亞音樂學(xué)校獲得了本科和碩士的學(xué)位。得到《紅樓夢》歌劇的邀約時,曹青剛剛完成在休斯頓大歌劇院的工作室藝術(shù)家項目,《紅樓夢》是她的第一個專業(yè)的大歌劇項目。“舊金山歌劇院的選角組曾在休斯頓大歌劇院聽過我的演出,他們邀請我為《紅樓夢》錄制一段試唱,我將自己的錄音寄給了項目組后,他們便邀請我參演黛玉?!?/p>
身材瘦弱嬌小的曹青在外形上很符合黛玉這個角色,“黛玉是一個非常敏感、情緒化、憂郁且缺乏安全感的人。因為她孤零零地長大,所以也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從小都是與花鳥蟲草打交道?!辈芮嗾f道。在出演黛玉前,曹青曾飾演過一個日本角色,但與黛玉有很大不同。作為亞裔,她覺得演出中國角色相對容易一些,在肢體表達上更自然。當被問及如何將黛玉的情感傳達給西方觀眾時,曹青表示,無論是亞洲文化還是西方文化,有些情感是共有的?!皝喼奕艘苍S在情感上更內(nèi)斂一些,但是我們的感受是一樣的,我想只要我真誠地表達出我的情感,觀眾是會有共鳴的?!?p>
舊金山歌劇院,用藝術(shù)創(chuàng)新連接世界
這并不是舊金山歌劇院第一次委約制作中國題材的歌劇了。早在2008年,舊金山歌劇院的前掌門人大衛(wèi)·高克利就以總監(jiān)的身份見證了《接骨師之女》(The Bonesetters Daughter)在舊金山歌劇院的首演。大衛(wèi)·高克利一直支持新制作,在舊金山歌劇院任職十年間,《紅樓夢》是劇院委約創(chuàng)作的第八部新制作。
2015年9月,大衛(wèi)·高克利的高徒馬修·希爾沃克(Matthew Shilvock)成為舊金山歌劇院的新一任掌門人,并繼續(xù)將委約創(chuàng)作新作品的傳統(tǒng)繼承下去。“創(chuàng)新是舊金山歌劇院的特色,也是真正能讓我們發(fā)揮創(chuàng)意的地方。新的制作是從無到有、將自己的藝術(shù)想法實現(xiàn)的一個過程,非常有影響力?,F(xiàn)在其實是歌劇新制作的一個黃金年代,幾乎所有的歌劇院都在委約新的作品?!?/p>
希爾沃克從小就對音樂和歌劇感興趣,學(xué)習(xí)過鋼琴、大提琴和管風(fēng)琴的他,對歌劇的劇目也是相當熟悉。他成長于英國,在少年時就看了很多歌劇,從大學(xué)開始對藝術(shù)管理感興趣。
考慮到舊金山灣區(qū)有著大量的華裔居民,《紅樓夢》能夠受到當?shù)赜^眾的歡迎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但如何吸引華裔以外的觀眾呢?“我喜歡《紅樓夢》這部制作,”希爾沃克說道,“它給予西方觀眾一個了解中國名著的機會。這部作品當然能夠與舊金山灣區(qū)的亞裔觀眾產(chǎn)生共鳴,特別是華裔,我們有一個《紅樓夢》委員會,由灣區(qū)具有影響力的華裔領(lǐng)導(dǎo),他們幫助歌劇獲得了當?shù)厝A裔社區(qū)的支持,在灣區(qū)做了很多宣傳工作。但最重要的是這部歌劇有一個好的故事,它具有成功歌劇作品所需的一切元素:豐富的感情、愛情故事、戲劇張力。制作團隊將故事的精華提煉出來,簡化為在兩個半小時內(nèi)能夠讓觀眾記得住的幾位主人公。因此這部歌劇不僅是連接中美文化的一座橋梁,歌劇本身已是相當成功的作品,它的音樂、劇本、視覺設(shè)計都將故事完美地傳達給了觀眾?!?/p>
舊金山首演之后,《紅樓夢》將在2017年3月作為第四十五屆香港藝術(shù)節(jié)閉幕的壓軸大戲上演。屆時,除了合唱團、舞蹈外,演出將基本保持舊金山的編制,使用英文唱詞、中英文字幕。“我的一些美國朋友完全不了解中國文化,但他們在看了之后也說他們被角色的感情打動了。”能將《紅樓夢》帶給北京和上海的觀眾是盛宗亮的心愿。“作為一位中國作曲家,肯定希望能夠有中文版的歌劇《紅樓夢》。因為歌劇的首演是在舊金山,我們決定先用英語寫,現(xiàn)在我正計劃將這部歌劇的唱詞翻譯成中文?!?/p>
與盛宗亮一樣,寶玉的扮演者石倚潔也在熱切期盼著香港觀眾的反應(yīng):“歌劇是西方人容易接受的方式,這部歌劇融合了許多中國元素,與西方觀眾可以理解的方式結(jié)合在了一起。如果你直接把傳統(tǒng)的京劇給外國觀眾聽,他們一定是一頭霧水,所以我覺得這部歌劇作為推廣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是相當好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