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重構與整合:河湟族群交融的歷史考察

2016-12-16 12:56馬建春
北方民族大學學報 2016年2期
關鍵詞:吐谷渾族群

馬建春,褚 寧

(暨南大學中外關系研究所,廣東廣州510632)

?

重構與整合:河湟族群交融的歷史考察

馬建春,褚寧

(暨南大學中外關系研究所,廣東廣州510632)

摘要:地處西北的河湟地區(qū)之族群交融頗為廣泛,自羌戎、吐谷渾、吐蕃至蒙古、撒拉、東鄉(xiāng)、保安、土人、回回等古今諸族群的構成歷程表明,他們均經歷了在本地域內部社會歷史條件下的重構與整合。河湟族群生成的歷史和局部肇因表明,強大政治權勢在對地緣內諸族群的重構與整合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往往憑借其政治、軍事和文化能量,將地緣內族群整合為具有一定共同文化性的地緣共同體。河湟多數(shù)族群的生成圍繞著一系列的文化特征而展開,因為被吸納入族群共同體的成員往往要獲得文化身份的認同,方能融入其社會??梢哉f,由于河湟古今諸族群處于特殊的地緣環(huán)境之中,他們之間不可避免地會發(fā)生接觸、碰撞、交融,這亦符合族群形成和發(fā)展的規(guī)律。

關鍵詞:河湟;地緣環(huán)境;族群互動;重構與整合

黃河自河曲始,順勢融洮河、大夏河,至甘肅達家川與源出青海海晏、匯大通河的湟水相合,繼而奔流東下。古人乃把黃河、湟水兩水系自發(fā)源地流經至達家川的廣闊地段稱為“河湟”。在河湟諸族群歷史演進中,不同族群間的混血和交融自始至終發(fā)生著,并已成為司空見慣的常態(tài)。從人類學角度看,一個族群既是不同的相互聯(lián)系因素的群體,又是許多不同的相互聯(lián)系因素的產物。因此,要探求包括族源在內的族群構成問題,要求我們須用整體的、綜合的觀點,科學的、比較的方法,盡可能吸取多種學科的研究成果,從更多的、不同的側面加以觀察和審視。而所謂整體的、綜合的觀點,即從總體上、本質上把握和了解每一族群共同體,并就其構成和發(fā)展中的諸因素——生物學的、自然環(huán)境的以及社會的、歷史的、文化的等,作出動態(tài)的相互關聯(lián)的解釋。在河湟,我們面對的是一種頗為廣泛的融合現(xiàn)象,自羌戎、吐谷渾、吐蕃至蒙古、撒拉、東鄉(xiāng)、保安、土人、回回等古今諸族群的構成歷程表明,他們基本經歷了在本地域內部社會歷史條件下的重構與整合,其具體途徑表現(xiàn)為:或通過政治強勢之影響促成族群的重構與衍化;或經由文化重組完成族群的整合。

一、政治強勢下的族群重構與衍化

在河湟歷史發(fā)展中,總有一些強大的核心族群出現(xiàn)并起主導作用,即當一個族群壯大至一定的規(guī)模,并建立相應的政治實體后,乃可能有效地利用本地人力、物力資源,將地域內各族群的文明、智慧和能動性整合到一個巨大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共同體內。而在此情勢下,其所生成的、深厚的文化因子必然影響到地緣內諸族群語言文字、風俗習慣及其他文化層面。顯然在某種深層意義上,人類的認知結構具有超族群、超文化、超文明的普遍性。強勢族群文化在地緣內的擴張,導致了社會文化、經濟物質和人口的區(qū)域性互動與交流。雖然這種互動與交流建立在權力和強勢基礎上,但它卻具有一定的深度和廣度,也會產生相應的文化結果。

河湟族群生成的歷史和局部肇因表明,強大政治權勢的根本作用在于對地緣內諸族群的重構與整合。它往往憑借其政治力量、軍事力量和文化能量,將地緣內族群整合為具有一定共同文化性的地緣共同體。當然,高度的政治統(tǒng)一性必然要有文化同質性(共同的價值觀或生活形態(tài)、共同的風俗習慣)作為基礎,若無基于文化同質性的身份認同,政治整合也就無從談起。在政治強勢下不斷交融、重構是河湟古代許多族群所共有的特征之一。各族群這一特征的具體表現(xiàn)頗為復雜,因時代不同、環(huán)境相異,多有差別。

(一)羌戎的重構與衍化

就早期西遷河湟的三苗看,它們于此間的族群重構與最終消失,與羌戎政治集團的強勢密切相關。遠古時代的三苗,在一般人看來,似乎是漫無邊際地散布于中土大地,先是出現(xiàn)于南方蠻夷之地,繼而聚合于中原重地,隨之又再現(xiàn)于西陲邊地,其遷徙路線表明,它是族群間歷史接觸和軍事活動的結果。西遷后的三苗,因與羌戎部族共處于河湟,乃發(fā)生新的族群重構,并最終融入此間強勢的羌戎政治集團。羌戎的發(fā)展也說明,它們曾因處于地域強勢,以政治文明吸納其他部族;但隨著其走向衰勢,乃附屬于區(qū)間新的政治集團,并最終因完成與其他族群的重構,消失于河湟歷史中。

魏晉時期,中央政府對羌人地區(qū)的管理比較松弛,北方鮮卑、匈奴諸部族先后進入河湟,并形成擁眾割據的混亂局面,各集團急需擴充自己的軍事力量。于是,散布于河湟各州郡的羌人成為他們爭相奪取的武力資源,羌人豪帥本身也力圖自行聚集力量參與爭戰(zhàn),但姚氏所建后秦因政權內部復雜,終究成曇花一現(xiàn)。這一時期羌人隨著其依附的異族政治集團,頻繁遷徙,分布于西北各地及中原地區(qū)?!侗笔贰ゅ床紓鳌吩赃@時羌人分布已“東接中華,西通西域,南北數(shù)千里”[1](3190)。可以說,這時幾乎所有割據西北的勢力集團,在其兼并戰(zhàn)爭中,均將羌人卷入斗爭的漩渦。被迫隨他族遷移,充滿于此時羌人的歷史中。

十六國南北朝時,河湟羌人雖然仍保留著傳統(tǒng)的部族制,但他們先后附屬于漢人所建前涼政權、氐人建立之前秦政權,以及鮮卑禿發(fā)部之南涼國、乞伏部之西秦國和慕容部之吐谷渾國等,為其所控制。之后,處于枹罕、漒川等地的一些羌人部族、種姓逐漸融入漢人和吐谷渾中。至唐朝建立,隨著吐蕃勢力進入河湟并據有此地,羌人乃漸趨漢化、吐蕃化,最終消失于河湟歷史發(fā)展中。不難看出,羌人與其他族群的重構與衍化,不僅歷經時間長,而且情勢復雜。雖然作為河湟古老的族群共同體,他們已不復存在于這一地域,但羌人給后來這里諸族群的生成提供了族源成分,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族群印痕。

(二)吐谷渾國與地方諸部族

自魏晉以來,甘青各地因連年戰(zhàn)亂及統(tǒng)治者強迫遷徙羌氐人口,戶數(shù)逐漸減少。這使得徙入這里的鮮卑各部族得以立足,并且迅速發(fā)展起來。進入甘青的鮮卑人部族多,人口眾。他們被分置于甘青各地,與當?shù)刈迦夯ハ噱e居,遂與漢、羌人民的接觸、交往日益頻繁。這些鮮卑部族雖然大多來自漠北,但本源不同,互不統(tǒng)屬。經過一段時期的分化與組合,到十六國時期,在甘青地區(qū)逐漸形成幾個勢力強大的鮮卑集團。史籍分別稱他們?yōu)槎d發(fā)(河西)鮮卑、乞伏(隴西)鮮卑和河南鮮卑(吐谷渾)。其中禿發(fā)鮮卑和乞伏鮮卑先后于河湟及其周邊地區(qū)建立南涼、西秦政權,但均曇花一現(xiàn)。吐谷渾雖建國較晚,卻在河湟一帶持續(xù)300余年,并促成這一地區(qū)諸族群發(fā)生新的整合。

在吐谷渾國稱雄河湟時,其內尚有不少羌人活動,他們后來成為吐谷渾重要的族源。太元十二年(387年),南涼國時,就有嶺南羌、胡數(shù)萬落前來歸附。后禿發(fā)傉檀曾襲擊西平(治今青海省西寧)、湟河(治今青?;】h)地區(qū)的羌人,得手后,除徙羌人3萬余戶于武興(治今甘肅武威市西北)、番禾(治今甘肅永昌縣)、武威(治今武威市)、昌松(治武威市東南)四郡[2](3150)外,其余均隸于其統(tǒng)治下。這些羌人及原乞伏部和吐谷渾所轄的羌人諸部族后均融入吐谷渾內。顯然,諸多羌人部族經歷了各個強鄰的輪番攻擊,他們不時降附于一個又一個政權,是由于此前侵入其領地者多不能持久。盡管羌人部族的生存環(huán)境因外族的進入發(fā)生變化,但他們尚能保持獨立,而隨著吐谷渾的興盛,他們不得不融入這一強大的鮮卑政權中。

(三)吐蕃時代河湟族群的整合

河湟藏人自稱為“博”(讀bod),是在原住民羌、氐的基礎上,與后北進而來的吐蕃等融合發(fā)展而成的。主要居住在河湟一帶的湟水、大夏河、洮河、白龍江、白水江等流域。有關河湟藏人族源的傳說很多,絕大部分都帶有濃厚的神秘色彩,各地說法雖然不一,但幾乎都認為其先民是從西藏或西康地區(qū)遷移來的,而且每個傳說都講到,其先人來到這里后,與當?shù)匾晃幻琅Y婚,逐漸定居繁衍下來。因此說,河湟地區(qū)的藏人是原居住于本地的羌人、氐人、吐谷渾人、漢人等,與從西藏、西康地區(qū)進入的吐蕃人融合而成的。

從河湟藏人各部族語言及一些習俗的差異看,他們的確來源有別。其中有些部族至今仍名“甲科”(藏語“甲”,即指漢人),說明他們是藏化了的漢人;而“蘇乎日麻”等部族則是藏化的蒙古人;“霍科”乃是古代鮮卑人之被藏化者。又如,河湟地區(qū)的藏人就有自己地域性的稱謂,如聚居于黃河河曲和大夏河流域的藏人自稱“安多哇”,而洮河流域的藏人則自稱“藏巴哇”。由此可以看出,河湟地區(qū)藏人族源的多元性,也說明他們是在吐蕃居于河湟統(tǒng)治地位時,隨著其軍事勢力的發(fā)展及文化的深遠影響,乃先后被征服繼而被同化,最終逐漸融入藏人族群共同體的。此外,他們中還應包含以下河湟古代部族:蘇毗、大小羊同、黨項、白蘭、吐谷渾等。

可以說,河湟地區(qū)藏人的生成,經歷了漫長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他們與古代河湟各族群及現(xiàn)代各族群之間都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其源流既不完全由這一地區(qū)土著族群發(fā)展而來,也不完全由外來族群繁衍而成,而是由河湟土著(羌人、氐人、吐谷渾人、黨項人等)與外來族群(吐蕃人、康藏羌人、漢人、蒙古人等)在吐蕃王朝、唃廝啰政權強勢影響下,逐漸交融、繁衍、發(fā)展而成的。清人楊應琚《西寧府新志》即云:“西番即西羌,族種甚多,自甘肅歷四川、云南西徼處皆有,而散處河、湟間?!盵3](469)

在河湟歷史上,不同族群在同一政治實體內磨合、趨同的例子比比皆是。縱觀河湟統(tǒng)治史,不同的統(tǒng)治者卻均采取了似乎同樣的策略,即為了取得在這一地區(qū)的控制權,并獲取權力最大化,往往不惜以征伐、殺戮等方式實現(xiàn)其目的,而為了鞏固其地位,他們又常常順應或符合區(qū)域內被統(tǒng)治者的一些社會文化與心理需求。這一張一弛,軟硬兼施,正是政治權勢下族群得以重構的基礎??梢哉f,河湟一些族群的交融與發(fā)展作用于不同時期強勢政權的影響,它使其構成往往留有“隨眾”的印痕。

二、文化重組與族群整合

一定地緣環(huán)境中的文化同質性,奠定了族群整合的基礎。從宏觀層面看,族群是一具有能動性的人們共同體。其形成后,一直處于分化、融合的過程中。歷史上一些族群或得以發(fā)展至今,或分化為許多新族群,或融入其他族群之中,或與其他群體重組為新族群。對族群生成歷史的反觀會讓我們的思考延伸至歷史的深處,以加深對現(xiàn)今河湟族群關系的理解,便于尋求其內在的統(tǒng)一性。因為族群發(fā)展更能體現(xiàn)出深邃和厚重的歷史時空感,也反映了族群歷史的演變進程。只有縱橫相交,看到構成河湟族群關系發(fā)展的經緯線,才能真正把握其表現(xiàn)出的共時性和歷時性,以及相互關系中存在的深度和廣度。河湟多數(shù)族群的生成圍繞著一系列的文化特征而展開,因為被吸納入族群共同體的成員往往要獲得文化身份的認同,方能成為其社會的成員。而具有相同文化認同的族群共同體,又為共同價值觀、共同信仰、共同語言和習俗的保持、延續(xù)提供了可能,族群成員由此可尋求到支持、幫助,并獲得社會保障。故探討河湟諸族群構成之文化結構,可以使我們了解河湟各族群間的同構性、相關性和延續(xù)性。

(一)河湟蒙古人的分化和重組

蒙古人是元明時期逐漸進入河湟一帶的。至17世紀中葉,青海的蒙古諸部族人口已發(fā)展到20多萬,其中一些部族因已信仰伊斯蘭教,遂與河湟其他穆斯林族群相交融,獨立發(fā)展成為具有一定特征的新族群*游牧于河湟祁連、海晏的托茂人,即是信奉伊斯蘭教,又保持著蒙古傳統(tǒng)文化習俗的獨特族群。。后河湟蒙古因原游牧地牲畜減少,生態(tài)惡化,牧地變?yōu)闀缫?,而“逃往番族之人多得便益,愿往番族者甚多”[4](37)。顯然,由于青海湖周邊生態(tài)條件漸趨惡化,青海蒙古人棄牧進入半農半牧的漢、藏、土人地區(qū)的不在少數(shù),這些蒙古人最終應融入漢、藏、土族群中。民國以來,因牧場糾紛,蒙、藏之間和蒙古部族內部常發(fā)生沖突與紛爭,一些蒙古部落相繼外遷,至20世紀30年代,河湟地區(qū)蒙古人口再度下降。到新中國成立前夕,其總數(shù)已不足2萬人。總之,自清中期始,由于河湟蒙古人口銳減,漸趨弱勢,為尋求新的生機,他們乃轉而依附于地方強勢部族。但在這一族群演進中,因蒙古多信仰藏傳佛教,他們往往投向具有同一信仰的藏人、土人群落。如“在都蘭、湟源、門源三縣境內的各旗,有幾部分還能保持著原來的語言風尚;在同德縣黃河南,及共和境內的各旗,現(xiàn)在已完全被番族同化了,除老年人外,三四十歲以下的人,大部都不會說蒙古語”[5]。

(二)回回于河湟的再整合

早在元代,一些來自西域的回回人即被安置于河湟地區(qū)。明初隨著明軍對西北地區(qū)的經略和繼之而來的大規(guī)模移民,又有許多原居內地的回回軍民遷居到河湟境內。至明末清初,內地戰(zhàn)亂不休,又有不少內地回回流民陸續(xù)進入河湟?!妒プ嫒驶实?康熙)親征平定朔漠方略》云,時“西寧等處兵民大半皆是回子”[6](28)?!肚鍖嶄洝芬噍d:“甘省回民尤繁,河州聚處尤眾?!盵7](804)回回人初到河湟時人數(shù)并不多,但由于明初禁止蒙古、色目人“自相嫁娶”,回回人乃多與外族人通婚,反而對其于河湟地區(qū)的人口發(fā)展、壯大起了推動作用。亦即回回成為當?shù)刂匾迦?,顯然與其婚姻中大量吸納其他族群成員分不開。此外,隨著河湟部分漢、藏、蒙古等族人皈依伊斯蘭教,久而久之,其族屬也隨之發(fā)生變化,外人或官方乃以回回視之,盡管有“番回”“蒙回”“漢回”之別,但其族群屬性顯然已與原族群有別。隨教的他族成員多數(shù)仍保留著固有的姓氏,河湟回族中的潘、同、曾、茍、魏、薛、裴、孔、龍、董、方、蔣、關、毛、司、豆、景、任、沈、秦、邊、吳、包等姓氏,即與回族傳統(tǒng)姓氏有別,多由漢族、藏族等演變而來。

早在20世紀30年代,丘向魯就河湟回民之構成有過這樣的論述:“回族由新疆徙入青?;騼鹊馗魇〉臅r候,原僅哈、李、馬、達、改、賽六姓,而現(xiàn)在的回族,除此之外,尚有劉、牛、沙、黑、韓等許多姓氏。這些姓氏的回教徒,可謂全是漢人之奉回教,因而被認為是回族的。……況且漢人愿奉回教將女子嫁給他們的,也是常有的事。蒙族、藏族、土族之信回教者,亦與漢族有同樣情形,在青海也有許多的例。而且回族之初入青海者,僅有傳教師數(shù)十人而已。其能繁殖到現(xiàn)在如此之眾,更不能不說是依賴其他各族?!盵8]由此看來,作為河湟地區(qū)重要族群的回回人,乃是其與當?shù)貪h人、蒙古人、藏族人、土人等長期互動中,在新的地緣環(huán)境下逐漸融合而成的。

(三)撒拉人的族群建構

根據撒拉人的傳說和語言特點,以及我國新疆和中亞地區(qū)的歷史文獻,學界基本以為撒拉人的先民應是元代中亞撒馬爾罕地方烏古斯人的一支——撒魯爾人。當然,元代東來的撒魯爾人,只是構成撒拉族的主要成分之一。撒拉人最終成為一個族群共同體,則是撒魯爾人在進入河湟地域后,于長期的社會交往中,同周圍的藏、回、漢等各族群相互生活,不斷交融的結果。撒拉人進入原以藏人為主的循化諸地后,與之通婚頻繁,故在撒拉族源中,有大量藏人成分,撒拉人口也很快壯大。一個著名的例證是,乾隆時期撒拉族反清起義首領韓二個母親,即為“保安屯番女”[9](259)?!堆尽吩疲骸叭隼鞴?,番回各半”,“考撒喇各工,皆有番莊。查汗大寺有二莊,崖慢工有六莊,孟打工有一莊,余工亦有之。且有一莊之中,與回子雜居者”[10](157)。以上各番莊均與撒拉人有婚姻關系。史籍即稱韓土司“所轄名撒拉回,語言與纏頭同,然番民亦有附入撒拉者”[11]。

撒拉人的宗教信仰、風俗習慣與明以來零散進入循化的回回人相同,相互間遂聯(lián)姻不斷,一些回回人也融入撒拉族群中。撒拉人姓氏中的馬、冶、何、沈、高等多是由回回人融入的。循化街子沈姓撒拉人即自稱祖上本為河州回回?!堆尽芬嘣唬骸敖裼钟袃鹊鼗孛襁w居工內者,亦為所屬。”[12](218)

(四)東鄉(xiāng)的“撒爾塔人”

河湟地區(qū)的東鄉(xiāng)人自稱“撒爾塔”,以前有“東鄉(xiāng)回”“蒙古回回”之稱。學界多以為其源出蒙古,即東鄉(xiāng)人是元明時期留駐河州一帶蒙古人的后裔。但其本族學者多以為,東鄉(xiāng)人是以東鄉(xiāng)地區(qū)的穆斯林族群為主,融合了當?shù)孛晒?、藏、漢等,長期發(fā)展而成。其依據是東鄉(xiāng)人自稱“撒爾塔”(蒙古人對穆斯林的稱呼),而歷史上河州東鄉(xiāng)地區(qū)有回回人活動的事實。但無論東鄉(xiāng)人先民主要源于何種族群,其重新整合為新的族群顯然是在河湟地區(qū),且整合成分基本為河湟世居族群。從東鄉(xiāng)人具有代表性的牟氏家族(回回)、唐氏家族(漢)、汪氏家族(漢)、哈木則家族(阿拉伯)和妥氏家族(蒙古)的族源中,我們可以看到東鄉(xiāng)族在這里得以重新整合的文化痕跡。此外,原東鄉(xiāng)地區(qū)的一些漢、藏家族,終因信仰和地緣關系,融入東鄉(xiāng)族群中。如鎖南壩地區(qū)的王家、張家以及王家集的高家、張家等均稱其先祖為漢人,而居于羊臘家地區(qū)的楊家等則稱其祖先原屬藏人[13](231)。東鄉(xiāng)人口的迅速發(fā)展與其族源的多元性和不斷吸納不同族群成員有著密切關系。

(五)土人的多重來源

河湟土族自稱“蒙古爾”(蒙古人)或“察罕蒙古爾”(白蒙古),其語言屬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基本詞匯和蒙古語相同或相近。這些都反映了土人族源與蒙古人的密切關系。在青?;ブ寥酥校瑥V泛流傳著其蒙古祖先與當?shù)鼗魻柸送ɑ?,逐漸繁衍而成土人的傳說。霍爾人是藏人原對居于西藏北部以及西藏以北地區(qū)的游牧民的泛稱,藏文史籍曾用以指回鶻或蒙古,近代則專指土人。學者多以為土人傳說中的霍爾人即古代吐谷渾人。公元663年,吐谷渾為吐蕃所并,一部分人仍留居青海故地,成為吐蕃屬民,向吐蕃納稅[14](140)。現(xiàn)今土人主要聚居區(qū)的湟水沿岸的不少村莊曾是吐谷渾人的活動區(qū)域,土語仍稱“吐渾”,這說明吐谷渾亦是構成土人的重要族源。此外,土人族源中尚有大量來自內地的漢人和當?shù)氐牟厝恕=衩窈腿ǖ貐^(qū)和同仁保安地區(qū)的土人中,就有不少是明以來由江淮、四川、河州等地戍邊、屯墾的漢族軍民,這在其傳說及遺留的民俗中得到印證;而藏人與土人的相互交融,因宗教信仰的認同,至今仍在發(fā)生、發(fā)展。

土族人口的重要來源是原青海諸土司所轄的土民,我們從文獻所載諸土司的族屬中,即可看出土人族源結構的多元性和復雜性。李土司,自稱西域沙陀突厥李克用之后;東祁土司,始祖朵爾只失結,畏吾兒人*朵兒只失結,學者一般多依《民族詞典》畏吾兒人說,土人以其為本族祁氏先祖,則其應為蒙古人。朵兒只為典型蒙古人名,或因來自元代的畏吾兒地,故有此說。;西祁土司,始祖祁貢哥星吉,蒙古人;汪土司,始祖南木哥,本為蒙古人;陳土司,始祖陳子明,原為漢人;趙土司,始祖朵只木,為甘肅岷州人,族屬不詳。綜觀以上土司族屬,其來源復雜,有突厥人、漢人、蒙古人和土著人*其族屬不詳,他們或為吐谷渾后裔,或為羌人后裔,或為藏人。等,且其所轄屬民成分亦頗多。不難看出,土人族體的構成,基本展現(xiàn)了河湟地區(qū)族群變遷、互動、交融的綿長過程。

(六)保安人的集體記憶

河湟保安人的族源,由于史料乏載,頗多說法。一般以保安人語言屬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加之一些本族群傳說,認為保安人是在河湟地區(qū)的歷史發(fā)展中,以信仰伊斯蘭教的蒙古人為主,與部分活動于青海同仁的回回人、土人、東鄉(xiāng)人、漢人和藏人自然融合而成。保安人保存和流傳的各類體裁的口頭文學,亦印證了保安人于河湟族群構成的歷史過程。其民間故事《神馬的傳說》,充分表明保安人族源中確實存在回、藏、蒙古等族群成分。作為一個美麗傳說,它在族內得以長期、廣泛流傳,說明故事內容也已獲得族群內部成員的普遍認同,故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保安人多族群交融的歷史和文化。族群的文化特征,實質上即是這一族群生成過程中的心理引領,它表現(xiàn)為族群精神的向往以及與其他族群相區(qū)別的異質取向。保安人的形成有100多年,其關于族源的民間傳說流傳并不久遠。故事本身所黏附、疊加的與史實不相干的因子不多,亦未有特殊的變異現(xiàn)象存在,無需進行層層剝離,即可看到保安人中回回、蒙、藏族群之間的交融關系。

三、結語

綜觀河湟地區(qū)各族群的構成,他們不僅與古代活動于這一地區(qū)的諸多族群有著密切聯(lián)系,而且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因戰(zhàn)亂、遷徙、交融、通婚等,各族群間互相吸納,互相融合,從而形成今日各族群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由河湟地區(qū)族群的構成,可進一步知曉:族群是歷史形成的,具有一定的共同語言、地域和生活方式等文化特征的穩(wěn)定共同體。其形成和發(fā)展的過程,無疑是一個復雜的、不斷分化、重組和整合的過程。由于河湟各族群處于一個共同的地緣環(huán)境,他們之間的相互接觸、相互依存、相互交融是不可避免的,這也是符合族群形成和發(fā)展規(guī)律的?!翱梢赃@么說:沒有異族因素的‘純’民族在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在考察某一民族的歷史時,忽視或排斥某一民族與別的民族在族源上的聯(lián)系,顯然是背離了每一個民族形成和發(fā)展過程中的歷史實際的。”[15](191)

參考文獻:

[1](唐)李延壽.北史:卷96·宕昌羌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

[2](唐)房玄齡,等.晉書:卷126·禿發(fā)傉檀載記[M].北京:中華書局,1974.

[3](清)楊應琚.西寧府新志:卷19·武備志[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

[4]哲倉·才讓.清代青海蒙古族檔案史料輯編[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93.

[5]荊玄生.青海蒙古的過去與現(xiàn)在[J].西北論衡,1937(11~12).

[6](清)溫達,等.圣祖仁皇帝親征平定朔漠方略:卷28[M].文津閣四庫全書本.

[7]清實錄(第十二冊)·高宗純皇帝實錄(四)[M].北京:中華書局,1988.

[8]丘向魯.青海各民族移入的溯源及其分布之現(xiàn)狀[J].新亞細亞,1933(3).

[9](清)龔景瀚.循化志:卷6·人物[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81.

[10](清)龔景瀚.循化志:卷4·族寨工屯[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81.

[11]劉郁芬,楊思,等.甘肅通志稿:卷23·民族[M].蘭州:蘭州古籍書店,1990.

[12](清)龔景瀚.循化志:卷5·土司[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81.

[13]楊紹酋,莫俊卿.明代民族史[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6.

[14]王堯,陳踐,譯注.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0.

[15]容觀瓊.人類學方法論[M].南寧:廣西民族出版社,1999.

【責任編輯楊德亮】

中圖分類號:K280.1/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6627(2016)02-0059-05

作者簡介:馬建春(1962-),男,甘肅蘭州人,暨南大學中外關系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外關系史、邊疆民族史研究;褚寧(1989-),男,甘肅蘭州人,暨南大學中外關系研究所博士生,主要從事中外關系史、邊疆民族史研究。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構建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理論與實踐研究”(15AMZ001)

收稿日期:2015-12-29

猜你喜歡
吐谷渾族群
西漢國家權力對蠻人族群的滲透——基于走馬樓西漢簡所見無陽蠻人的探討
西藏跨界族群音樂研究現(xiàn)狀概述
從彭陽姚河塬卜骨刻辭看西周早期西北邊域族群關系
論社會組織形式對吐谷渾統(tǒng)屬羌人的影響
論《白牙》中流散族群內部的文化沖突
淺析粟特人在柔然
歸來吧!精靈(大結局)
淺析不同層次的認同是鞏固和發(fā)展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基礎
吐谷渾史研究綜述
淺談吐谷渾文化的包容性
怀柔区| 惠州市| 高雄县| 大港区| 德昌县| 宝清县| 宝兴县| 鄂托克旗| 定陶县| 玛沁县| 淮安市| 琼海市| 博乐市| 巴里| 麻城市| 铁岭县| 济南市| 博兴县| 汕头市| 新乡市| 芜湖县| 方正县| 宣武区| 华阴市| 广水市| 张家口市| 潞城市| 永平县| 兰西县| 卓尼县| 松滋市| 同江市| 华宁县| 固阳县| 柳江县| 灵台县| 裕民县| 松阳县| 修武县| 休宁县| 莱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