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雪 筠

(重慶師范大學(xué) 美術(shù)學(xué)院，重慶 40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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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shè)計與產(chǎn)品

基于符號學(xué)的土家族服飾圖案解讀

王 雪 筠

(重慶師范大學(xué) 美術(shù)學(xué)院，重慶 400047)

土家族服飾圖案是土家族文化的視覺主體，是其民族歷史與文化的符號。從符號學(xué)的角度，對土家族傳統(tǒng)服飾圖案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內(nèi)涵進行解讀。并以相關(guān)實物資料為線索，分析土家族服飾圖案的符號的能指、所指和意指關(guān)系。研究表明，土家族服飾圖案能指抽象化，所指具有敘事性，意指關(guān)系不固定。土家族傳統(tǒng)民族文化在其服飾圖案的解讀過程中得到進一步的挖掘和傳承。

土家族；服飾圖案；符號學(xué)；民族文化；文化內(nèi)涵

符號學(xué)是研究符號的學(xué)說，是關(guān)于意義的活動。現(xiàn)代符號學(xué)的創(chuàng)始人索緒爾提出符號的能指與所指；而皮爾斯注重符號的意義解釋，成為當(dāng)代符號學(xué)的基礎(chǔ)；羅蘭·巴特提出意指的概念，并研究了符號學(xué)與服飾的關(guān)系。近年來大量學(xué)者以符號學(xué)為基礎(chǔ)研究中國古代服飾藝術(shù)，如《中國民族服飾的符號特征分析》[1]從圖騰、紋樣、色彩等方面在探討服飾的符號；《中國服飾圖案符號學(xué)研究》[2]從中國服飾圖案的符號化過程、指示行為和系統(tǒng)化等角度剖析了中國服飾圖案的符號屬性及其特點。但對土家族服飾圖案及其文化內(nèi)涵與符號屬性關(guān)系的研究較少，其中《土家族織錦文化符號及其裝飾藝術(shù)特征初探》[3]認為土家族織錦圖案為抽象的文化符號，并討論了其裝飾藝術(shù)的特點；《論土家族服飾視覺信息符號的情感傳達》[4]主要探討土家族服飾的符號化視覺語匯透視出其民族的生活習(xí)俗、審美理念和思想情感。本文以土家族服飾圖案實物為線索，分析土家族服飾圖案的符號屬性關(guān)系，以及其符號解釋過程中民族歷史文化的交流與傳承，希望能為土家族歷史文化研究提供一定理論參考。

1 土家族服飾圖案是土家族文化與歷史的符號

土家族主要分布在現(xiàn)今湖南、湖北、重慶、貴州的交界地帶。其民族在形成過程中，先后融合了古巴人、湘西北的土著先民、貴州烏蠻及其他少數(shù)民族和漢族[5]。土家族服飾經(jīng)過長期的發(fā)展與變遷，從五代之前的稻草、獸皮裹身，發(fā)展為明清前的服飾不分男女、衣裙盡繡花邊，再后來“改土歸流”后服飾出現(xiàn)男女之分、漢化，直至今天逐漸退出日常穿戴。雖然土家族服飾在材質(zhì)和造型上不斷改變，而土家族傳統(tǒng)服飾圖案至今保存。服飾圖案是指服裝和配飾(鞋、帽、頭巾、圍裙、蓋裙、鞋、鞋墊、荷包和手帕等)的造型、結(jié)構(gòu)、色彩、肌理及裝飾紋樣所進行的構(gòu)造或方案設(shè)計。土家族服飾圖案不僅是服飾外觀的視覺裝飾，更重要的是記載著民族的文化與歷史。土家族沒有自己的文字，其歷史和文化傳承除了靠語言、舞蹈等形式外，還依靠服飾圖案這一有形的載體?！胺柺潜徽J為攜帶意義的感知：意義必須用符號才能表達，符號的用途是表達意義”[6]。傳統(tǒng)土家族服飾圖案，例如虎圖案(臺臺花、虎腳跡等)、蛇圖案(大蛇花等)、鳥的圖案(陽雀花等)，反映了土家族的神話傳說、民族信仰、祖先崇拜、民間風(fēng)俗等，不是簡單地模擬對象形體，而是民族文化的視覺反映，是攜帶著大量的信息與意義的視覺符號。這些視覺符號是土家族族別的標(biāo)志特征，是土家族精神的外在表現(xiàn)。這些符號以圖形的形式存在，其所指、能指和意指的統(tǒng)一構(gòu)成了土家族文化的視覺主體。

1.1 土家族服飾圖案是“民族信仰”的文化符號

土家族是一個多災(zāi)多難的民族，歷史上其民族發(fā)生多次遷徙和整合。土家族人長期期盼得到神與強大力量的保護，因此在其服飾圖案中存在大量“民族信仰”的文化符號。

沿河的土家族會在帽子上用彩線繡“虎”的圖案，小兒帽后綴有虎爪[7]。其“能指”就虎的形態(tài)，其“所指”便是白虎的強大力量，希望能夠借助白虎的力量來趨吉避兇。湘西土家族有先祖八部大神的傳說，《梯瑪歌》記載：八部大神之母因吃了神賜的八顆仙丹，懷孕三年六個月才生產(chǎn)，其父以為是怪物，棄之于深山，得母虎的哺乳迅速成長為巨人，后來帶領(lǐng)土家族人民征戰(zhàn)，在湘西建立家園。鶴峰縣流傳的《錦雞和巴西》中就有描寫土家族人過洗神節(jié)，家家戶戶掛白虎神像，拜白虎神。由于虎的強大，先民極其自然地對“虎”這樣的神秘力量產(chǎn)生崇拜，通過安撫與祭祀化異己力量為自身力量。服飾中“虎”的圖案，在心理上能使土家族人獲得力量與保護。

除了“虎”外，土家族人還信仰“蛇”“?！钡龋虼送良易宸椛嫌小按笊呋ā薄芭Ｑ例X”等圖案。《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中記載“有巴遂山，澠水出焉。又有朱卷國，有黑蛇，青首，食象”。神話中巴蛇兇猛，能夠吞食掉大象，足見土家族祖先對蛇的敬畏和對蛇的力量崇拜。蛇的形象自然也是神秘力量的象征。鄂西地區(qū)傳說古代土家族人與外族發(fā)生戰(zhàn)爭，土家族人因勢單力薄被趕到水邊無路可逃。這時，河中冒出一條牛，把土家族祖先們馱過河。因此才有了后來土家族人的發(fā)展與壯大[8]。土家族民間有“神牛”的傳說：土家族祖先經(jīng)常受饑挨餓，就去大山深處的天湖盜取仙谷，一批又一批人葬身湖底。一頭神牛被土家族人舍命渡湖的精神感動，它偷渡天湖，把幾十粒仙谷藏在耳朵里、鼻孔中，送回給土家族人種植。神牛卻因受傷死去，土家族人就把神牛死的這天(各地土家族時間不同)定為“牛王節(jié)”?！芭！钡男蜗笠渤蔀橥良易鍖ι衩亓α科砬蟊Ｗo的象征。

土家族服飾圖案的所指和能指之間連接是沒有必然聯(lián)系的，二者能聯(lián)系起來，完全是因為“社會契約”及社會的約定俗成，也就是土家族的傳統(tǒng)文化與信仰。同一文化群體成員擁有“共同性”，使人們對許多符號所代表的意義產(chǎn)生一致的領(lǐng)會?；ⅰ⑸?、牛等服飾圖案的象征意義，是歷史的積累，也是時勢的產(chǎn)物。它們在歷史的進程中，成為同一文化背景中所有成員共同感受的知識與經(jīng)驗，這種感受是在大家共同遵守的契約中被認可的。因此，土家族文化背景確認了“民族信仰”符號的能指與所指關(guān)系。

1.2 土家族服飾圖案是“民俗民風(fēng)”的歷史符號

土家族服飾圖案這一視覺符號的所指是豐富的，可以是一個自然力量，反映民族信仰與情感；還有可以是一些生活場景，能反映歷史上的民風(fēng)民俗。一張清代的土家族手帕(圖1)，上面描繪了土家族迎親的場面，各種人物形象生動，人物定位明確：新娘邊哭邊拜別眾親族，然后由兄弟背上花轎；迎親隊伍

圖1 土家族手帕Fig.1 Tujia handkerchief

前面是嗩吶手，提燈籠和打包包鑼的迎親人，一路上鑼鼓喇叭齊鳴；迎親隊伍中有抬嫁妝的送親人，土家族的嫁妝多是被褥、衣服、桌子、箱子等生活用品，多達24種(也有稱24杠)。這張手帕圖案是對土家婚嫁風(fēng)俗最直觀的敘述。迎親圖案中有一些可以辨認的指示性符號，這一系列的指示符號(轎子、騎馬的人、演奏的人等)在土家族文化語境下，共同構(gòu)成了迎親場景的“所指”。圖像之所以在人們眼里成為圖像，是因觀者自身在一塊紛亂的色彩組合中將希望看見的事物描繪出來，這也是“所指”的觀念再現(xiàn)。土家族服飾圖案，以多符號形式描繪的對象，以多數(shù)土家族人的生活經(jīng)驗為依據(jù)，其“所指”的組合意義能在大多數(shù)人那里呈現(xiàn)出來，從而記載著其民族的民俗民風(fēng)。

2 土家族服飾圖案的符號化特點

2.1 “能指”的抽象化

圖2 “椅子花”圖案Fig.2 “Chair flower” pattern

索緒爾認為符號的“能指”是溝通的物理手段或媒介，是事物呈現(xiàn)出的符號形式。土家族服飾圖案的呈現(xiàn)形式有其民族特有的表達方式，但也借鑒和采用其他民族的圖形?！案耐翚w流”后，土家族服飾漢化，服飾圖案受漢文化影響，出現(xiàn)大量漢文化題材的圖案，例如“鳳穿牡丹”“福祿壽”花等；但同時也保留了其民族傳統(tǒng)圖案符號，例如大蛇花、四十八鉤花、桌子花、椅子花、大白梅、巖墻花、猴子手、貓腳跡等圖案。這些傳統(tǒng)民族圖案都是提煉、概括生活中物象的特征，以抽象的變形再次呈現(xiàn)，多是方形、菱形等幾何圖形，具有濃厚的地方特色，是土家族典型服飾圖案的代表。“椅子花”(圖2)的變形處理就是把立體的椅子平面化、塊面化，椅腳轉(zhuǎn)化為折線，椅背為幾何花紋組合。土家族人將內(nèi)心的感受使用特定的符號表示出來，這種符號具有表征抽象的特點，并且其圖案題材廣泛，多為土家族人日常生活的所見，例如動物、植物、生活場景、生產(chǎn)工具、生活用品等。這些圖案符號的抽象表達，可以認為是原始文字的雛形，記錄著土家族人對生活的認識與感受。土家族服飾圖案“能指”的抽象化，是基于土家族人抽象思維的創(chuàng)造，也是為了能更好地記錄其民族的歷史與文化。

2.2 “所指”的敘事性

土家族是沒有正式文字的民族，土家族人利用服飾圖案這一圖形符號手段來記錄和傳遞其民族的思維與信息。其中一些土家族服飾圖案的畫面元素較多，“所指”具有較強的敘事性，因而能較完整記錄一個故事或一段歷史，使其在時間和空間中得到傳播和保存。圖案中元素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程度決定了敘事性的強弱，并且諸元素之間的關(guān)系決定了敘事主題。例如常用在婦女花圍裙上的土家族最具特色的“陽雀花”圖案(圖3)，鳥形紋樣和菱形的花果紋樣共同“所指”為一個動人的故事。傳說中，土家族的西蘭姑娘發(fā)明創(chuàng)造了西蘭卡普工藝及大量的織錦圖案，為了創(chuàng)作“白果花”這一圖案，被父親打死在白果樹下，死后的西蘭姑娘化成一只“陽雀”?！瓣柸富ā眻D案的所指為“西蘭姑娘”及其神話傳說，是民間西蘭卡普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歷史記錄。

圖3 “陽雀花”圖案Fig.3 “Yangque flower” pattern

圖案中元素越充分，符號所指的敘事性就越強。例如土家族服飾圖案中的“臺臺花”(圖4)，是土家族服飾中最具特色的一個圖案，是其他民族沒有的獨特圖形。它由三部分組成：一個是“船船花”(土語補畢伙)，一個是水波紋(土語澤哦里)，還有一個是似頭部的面形紋。這三個部分組合在一起才算是“臺臺花”，主要出現(xiàn)在土家族的小孩蓋裙上，也有出現(xiàn)在婦女花圍裙上，還有出現(xiàn)在土司祭祀祖先神靈時的服裝上[9]。這個圖案中的“船”“水”“面紋”符號共同組成一段土家族歷史：《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中記載“巴郡南郡蠻，本有五姓：巴氏、樊氏、曋氏、相氏、鄭氏。皆出于武落鐘離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長，俱事鬼神。乃共擲劍于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巴氏子務(wù)相乃獨中之，眾皆嘆。又命各乘土船，約能浮者，當(dāng)以為君。余姓悉沉，唯務(wù)相獨浮，因共立之，是為廩君?！瓘[君死，魂魄世為白虎”?！芭_臺花”中面形紋符號“所指”為廩君化的白虎[10]，除記錄歷史故事外，還表達著土家族人對白虎的崇拜，傳遞著土家族的“白虎文化”，延伸出了土家族的信仰。

圖4 “臺臺花”圖案Fig.4 “Taitai flower” pattern

土家族服飾圖案的敘事性是建立在符號解釋的基礎(chǔ)上的。皮爾斯認為符號解釋是符號形體所傳達的符號對象的信息與意義，解釋并不僅僅是個人行為，人一旦追求意義，必然進入人際社會關(guān)系，符號

意義必然是一種交往關(guān)系。土家族服飾圖案的敘事性依靠人對其符號的解釋，“解釋”不是遺傳的，而是通過每代人口口相傳，在人際社會交往中形成的。因此，土家族人利用多元素符號敘述其民族的歷史文化，使歷史在符號解釋過程中傳遞，信息的反饋也伴隨在圖形符號解釋基礎(chǔ)上形成再次符號化活動。

2.3 “意指”的不固定

土家族服飾圖案歷經(jīng)千年，圖案符號的意義在歷史中存在與發(fā)展，其圖形符號的意指關(guān)系是不固定的。就土家族圖案形式而言，意義總是在歷史的瞬間保留過，然后在歷史的更迭中被部分移植。羅蘭·巴特認為：“意象的意義從來都不是固定的。語言拋棄了這種自由，同時也丟掉了不確定性?！盵11]土家族服飾圖案的意指關(guān)系的固化依靠土家族的語言，以口耳相傳的形式傳承。由于土家族沒有文字，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中，由于時間與地域差異導(dǎo)致口述語言的不斷變化，符號的意指關(guān)系呈現(xiàn)多樣的解釋，甚至在一些地區(qū)失傳了，出現(xiàn)只有圖案而無解釋的現(xiàn)象。土家族最具代表性的傳統(tǒng)紋飾圖案“四十八鉤”(圖5)，以八鉤花為基礎(chǔ)花樣，用幾何圖形(六邊形)分多層逐層散開，可構(gòu)成“十二鉤”“二十四鉤”和“四十八鉤”等圖案。湘西的土家族中流傳著一句民謠——“四十八鉤”名堂大。這句民謠，表明了“四十八鉤”圖案的意指關(guān)系呈多樣性。

圖5 “四十八鉤”圖案Fig.5 “Forty-eight hook” pattern

土家族民間藝人葉玉翠口述從上輩人傳承的“八鉤”及其演變的“十二鉤”“四十八鉤”的解釋[12]，認為“鉤”，就是倒鉤藤演化而來?！鞍算^花”分四個組，每組的兩個鉤都相互照應(yīng)，分別代表新婚夫婦、天象、地物、祖先神靈。八鉤的基礎(chǔ)上增加了四鉤，變成了十二鉤，分別代表天、地、人、神、物、社會。經(jīng)過歷代的土家族人不斷增加，就形成“四十八鉤”，每層鉤都相通，代表人生需要的各方面條件都相一致，寓意事事順心、大發(fā)大旺。“四十八鉤”圖案的產(chǎn)生是歷時的，經(jīng)過長時間的再發(fā)展、再創(chuàng)新。其每個變化，所指不同；每個時期，符號的意指關(guān)系也不同。

“四十八鉤”圖案由于外形與蜘蛛形似，也有認為其所指為蜘蛛。土家族語中“卜尺”為“靈魂”，還有一種含義就是“蜘蛛”。湘西有一種習(xí)俗，死者下葬后三天，到死者的墳地捉一些細小的紅蜘蛛，認為這些蜘蛛就是死者的靈魂，并將紅蜘蛛裝在竹筒內(nèi)供在家中神龕上，表示死者的靈魂與祖先在一起[13]。土家族在跳“擺手舞”祭祖之前，在“家先”(“天地君親師”和本家歷代祖先)前安放桌椅，上面搭“四十八鉤”圖案的織錦[12]，這里的“四十八鉤”圖案與祖先聯(lián)系在一起?！八氖算^”圖案在歷史的進程中，或當(dāng)下的社會里，成為土家族文化背景中所有成員共同感受的知識與經(jīng)驗，它允許同一群體每個成員認識的深淺和感知的差別。因此，所指為“蜘蛛”的意指關(guān)系也是成立的。

太陽崇拜是原始信仰最主要的內(nèi)容之一，大多數(shù)民族都存在原始的太陽崇拜，土家族也不例外?！八氖算^”圖案的“鉤”也有認為是由一組變形的“”符號組合而成的，中心的棱塊代表太陽，多層擴散的鉤紋代表光芒四射[14]?！八氖算^”符號的所指太陽，太陽崇拜又延伸出生殖崇拜(母性崇拜)和祖先崇拜等。鄂西土家族中流傳著創(chuàng)世的神話：兄妹倆成婚造出土家族后代后，哥哥變成了月亮，妹妹變成了太陽[15]。神話與“四十八鉤”的圖案結(jié)合，在含蓄意指層次上，圖形符號的所指移位。即符號能指與所指(太陽)的第一個關(guān)系確定后，以第一層符號外延的意義為基礎(chǔ)，并將另一層意義(生殖崇拜或祖先崇拜)附加其上，構(gòu)成另一個所指。

土家族的“臺臺花”中面形紋，除了上節(jié)所述其所指為廩君化的白虎外，“臺臺花”中面形紋符號的所指還有認為是“人頭”[16]，代表土家族的祖先。湘西土家族的舍巴歌中有關(guān)于土家族起源的傳說：遠古洪水泛濫，人類就剩下兄妹倆躲進葫蘆船中得以幸存，兄妹倆成親后繁衍出土家、苗家、客家?！芭_臺花”中的船紋所指為洪水中的葫蘆，水波紋所指為洪水，面形紋所指為土家的祖先兄妹倆。整個圖案的符號解釋為創(chuàng)世神話的記錄，表達對祖先的崇拜。“臺臺花”用在蓋裙上，就能借助祖先的力量來保佑幼兒，還能有驅(qū)趕白虎、保生靈平安的功能。“臺臺花”的符號對象是有爭議的，爭議集中在土家族“白虎文化”具有二重性(“敬白虎”與“趕白虎”共存)。如清江流域的“撒爾嗬”唱詞《十夢》中就有“三夢白虎當(dāng)堂坐，白虎來噠是場禍”和“三夢白虎當(dāng)堂坐，坐堂白虎是財神”兩種對白虎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但在符號解釋過程中，這種民族的矛盾心理正好展現(xiàn)了土家族的歷史文化發(fā)展過程：巴人敬虎，秦滅巴后，秦號召滅虎，后來湘西土家族多有“驅(qū)虎”風(fēng)俗。土家族人需要從“白虎神”得到力量時就“敬”；當(dāng)面對真實的害人之虎時就“趕”。土家族人為了傳承本民族的歷史，以象征圖形符號來表現(xiàn)其觀念。不同的符號解釋產(chǎn)生碰撞，使得土家族傳統(tǒng)民俗、信仰、歷史等等得到傳播和交流，也許還能產(chǎn)生新的所指和符號意義的延伸。

3 結(jié) 語

土家族是居住在湘鄂渝黔邊的古老民族，其服飾圖案不僅是視覺形式的裝飾，而且記錄了土家族悠久歷史和文化內(nèi)涵。土家族服飾圖案作為土家族文化的視覺主體，是一種社會文化現(xiàn)象，只有在土家族社會文化背景下，能指與所指才會得到聯(lián)系，意指關(guān)系才成立。用符號學(xué)的方式解讀土家族服飾圖案，是進一步挖掘和提煉土家族文化的過程。土家族文化通過服飾圖案具有了一定的物質(zhì)形式，由符號承載，在符號解釋過程中得到繼承、交流、傳播和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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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miotics-based explanation of Tujia people’s apparel patterns

WANG Xuejun

(Fine Art Department,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47, China)

Tujia apparel patterns are the main visual part of Tujia culture. They become the symbols of history and culture. The historic significance and cultural meaning of Tujia apparel patterns are explain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miotics. Based on the relevant materials, signifier, signified and signification of Tujia apparel patterns are analyzed. The signifier is abstraction. There is narrativity in signified. The signification of Tujia apparel patterns is not fixed. Tujia traditional culture has been further developed and inherited in the process of national apparel pattern interpretation.

Tujia people; apparel patterns; semiotics; national culture; culture connotation

10.3969/j.issn.1001-7003.2016.11.010

2016-05-11;

2016-10-11

重慶市社會科學(xué)規(guī)劃培育項目(2015PY14)；重慶市高等教育學(xué)會2015—2016年度高等教育科學(xué)研究課題項目(CQGJ15358C)

TS941.742.873

B

1001-7003(2016)11-0054-06 引用頁碼: 11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