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偉源
摘 要:《生命冊》以吳志鵬為第一人稱,從限知視角講述主人公的人生經(jīng)歷。作者李佩甫采用碎片化記憶,以草蛇灰線的手法,呈現(xiàn)城鄉(xiāng)人們的生命百態(tài),展現(xiàn)了農(nóng)村人進入城市的生命之冊。
關鍵詞:碎片化;人像展覽;草蛇灰線
《生命冊》為李佩甫的“平原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整部作品借一個從小受無梁村恩惠和仇怨的吳志鵬的視角,碎片化地鋪展開無梁村形形色色的人物肖像,疊印在一起,卻有著不可抹滅的個性,同時“汗血石榴”不間斷出現(xiàn),像一棵藤纏繞在吳志鵬的記憶里,文末終于交代“汗血石榴”的來龍去脈,如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一、碎片化
該部小說采用碎片化的手法,多樣化、零散地展示了人生狀態(tài)的流動性。在西方美學理論界,最早涉及"碎片化"概念的學者是美國當代著名的文藝理論與文化理論批評家詹姆遜。他對這種后現(xiàn)代文化的特征進行了歸納總結,認為后現(xiàn)代文化的首要特征是零散化、碎片化、非連續(xù)化,給人一種拼貼感,與此相應的是情感和歷史感的消失,以及內(nèi)在和外在、本質(zhì)與現(xiàn)象、隱義與顯義、真實性與非真實性、能指與所指等幾種深層模式的消失。[2]
“說實話,是碎嘴的女人豐富了我童年的記憶?!睂ⅰ拔摇睂o梁村的記憶化整為零,散落在各個章節(jié)中。對于限知視角來說,故事的完整性是難以達成的,但是第一人稱通常作為文中所有人物秘密的知情者,而用碎片化結構來處理情節(jié)顯得恰當不過。
二、人像展覽
在吳志鵬敘述中,老姑父、梁五方、春才、葦香、杜秋月還有駱國棟等盡情流露其生命特征。“我”不由自主地觸發(fā)對一個人的回憶,在另一個情景中,又再次補充該人的故事。這樣的結構,縱觀全局,借吳志鵬之口,道盡了生命的滄桑。筆者將以蔡國寅、梁五方為例。
老姑父原本是一個風光的軍人,享人生有無數(shù)功勛,后入贅無梁村,從此跟吳玉花糾纏在一起。老姑父是具有悲劇性的。他在無梁村的時候,本質(zhì)是善良的,在當上村支書的時候,站在道德的高度做過很多好事,有一定的軍人素養(yǎng),比如無數(shù)次寫“見字如面”的字條讓吳志鵬出手幫助村民等。當他老態(tài)龍鐘之后,村里人卻沒有敬重他,而是取笑。直至他的喪禮再辦的時候,村里人才緬懷起他做過的好事。
梁五方,起初很有上進心,“傲造”“各色”,在替九爺?shù)聍梓氲臅r候不按行規(guī)、他二十多歲時憑一己之力蓋起了三間大瓦房、娶媳婦一個村里人都不宴請。由于造化弄人,在工作隊到來時,他被羅列了二十四條罪狀遭受批斗,并被劃為“新富農(nóng)”,新房被沒收。他不服,從此走上了漫漫上訪路,一年又一年,每一次都被五花大綁送回來,“流竄犯”“上訪人”這條路他硬是走了三十三年,變成了一個弓腰駝背的小老頭,一臉的滄桑,背著一個鋪蓋卷,見人就低頭、鞠躬,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往地上一蹲,年輕時的激情要強已全然不見。
三、草蛇灰線
這里所說的“草蛇灰線”,正是中國古典小說眾多結構技法中的一種,指文中線索的安排仿佛蛇行草間若隱若現(xiàn),地上灰跡若斷若續(xù)。[4]在筆者看來,該部作品有多處草蛇灰線的用法,起到了伏脈千里的作用。以“汗血石榴”為例,在時間跨度較長、事件蕪雜的敘事前提下,作者用這個懸念結構了全篇,使得蕪雜的事件敘事脈絡清晰,繁多的人物形象相互依存又各自獨立。作者用限知敘事視角和可信敘事人策略成功建構了這一懸念。通過延宕手法,讓這個懸念串起各種事件,結構了全篇,是全文眾多懸念中最大的懸念。讀者在閱讀時,難免震驚原無梁村村長蔡國寅的頭顱竟然據(jù)傳被自己的女兒用來栽培了盆景汗血石榴,并賣出了天價。這是一個讓人驚悚的懸念。為什么女兒會用自己父親的頭種盆景?為什么父親會讓女兒記恨到如此地步?
在敘事重點由老姑父轉(zhuǎn)到駱駝駱國棟身上時,延緩了對汗血石榴的追究,而在蟲嫂、杜秋月、春才的故事敘述完后,暗含著對汗血石榴的鋪墊。作者在設懸和釋懸的過程中,充分運用了中國古典小說的草蛇灰線的手法,造成信息的延宕或壓制,從而形成情節(jié)的波瀾起伏。最后葦香為父親遷移棺材,證明父親的頭顱還在,為自己洗清了道德上的冤屈,總算故事有了安心結局,“我”與讀者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
四、結語
縱觀整部小說,李佩甫所抒寫的生命之冊意義深廣,他借吳志鵬之口說:“血脈聯(lián)系是必須要說的,不管走多遠,我都得承認,我是潁平人?!盵5]吳志鵬作為一名從農(nóng)村移栽進城市的種子代表,想要逃離卻一直未能成功逃離的黃土地,回到無梁村,仍無法歸依。這僅是其中一員,無梁村還有太多魅人的故事,有太多無法割舍的人。李佩甫,用碎片化敘述結構小說,展示著當時當?shù)啬切┤?,用草蛇灰線的手法吸引著我們讀這部小說。理解李佩甫《生命冊》的敘事藝術,對于理解他所描繪的生命之冊是有很大意義。
參考文獻:
[1][5]李佩甫.生命冊.作家出版社.2012年3月,第28頁.
[2]曾濟民.碎片里的記憶--<微暗的火>的碎片化敘事策略及其文學價值研究.長春理工大學學報.2010年5月.
[3] 李佩甫.生命冊.作家出版社.2012年3月,第35頁.
[4]周赟龍.淺談中國古典長篇小說的“草蛇灰線.國際關系學院院報.20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