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春
(山東省曲阜市文物局)
〔內容提要〕 兩漢時期分封在曲阜區(qū)域的魯國,文化積淀深厚,經濟富足發(fā)達,為后世留存了大量漢代考古文化遺存,成為文物價值極高的歷史文化遺產。對漢代魯國的歷史沿革、都城建造、墓葬分類和存世碑刻等遺產進行初步考察,力圖直觀展示漢代魯國的文化面貌及存世文物遺存的價值,以作為弘揚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實踐。
曲阜是軒轅故里,商奄舊地,周代諸侯國魯國的國都,兩漢時又是地方王國魯國的都城。悠久歷史的積淀和燦爛文化的浸蘊,使得兩漢時期的曲阜成為全國經濟文化發(fā)達、人口密集的一處重邑。曲阜為孔孟桑梓之地。早在東周時期,孔子及其弟子即創(chuàng)立了儒家學說。及至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孔孟學說才得以發(fā)揚光大,并成為漢王朝的大一統(tǒng)思想。作為儒家學說的發(fā)祥地,漢代時的魯國繼承傳統(tǒng),儒學興盛,學派林立,經師輩出,成為經學發(fā)展、傳播的中心地。由于曲阜歷史地位的重要性,漢王朝在將許多子孫分封于全國各地時,對頗有重義崇禮之俗的曲阜地區(qū)非常重視,使其成為了兩漢文化的集萃之地。時至今日,在曲阜的土地上,仍保留有大量豐厚的漢代文化遺存,且自成體系,種類齊全,價值重大,是一組彌足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為便于更好地了解和研究曲阜地區(qū)兩漢時期魯國歷史文化面貌,筆者大體按封地、城址、宮殿、墓葬、碑刻石刻等部分進行梳理,并初步探討。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地域的變遷,曲阜地區(qū)兩漢時期行政區(qū)劃和漢代魯國的歷史沿革已逐漸被人們所遺忘。據(jù)相關文獻介紹,漢代地方行政建制,沿用秦代的郡縣制,并借鑒周代的分封制,實行郡國并行制度。凡封王的地方稱為國,不封王直接由中央管轄的地方稱為郡,郡、國均轄縣,郡之縣封侯的地方稱為侯國,縣轄鄉(xiāng)、亭,十里設一亭,十亭為一鄉(xiāng)。漢代郡國并行制的實行,是漢高祖劉邦對前朝統(tǒng)治經驗,尤其是“秦孤立而亡”教訓的總結,他認為,秦始皇不封其子弟為侯王,作為藩輔下無枝葉相連,故皇室不固。于是在建立王朝后,為拉攏人心,大封建國功臣為各地諸侯王①。當時王國的疆土廣大,大者統(tǒng)領數(shù)郡數(shù)十縣,國王的權力也很大,政權機構與中央基本相同,除丞相和太傅由中央委派外,其余官吏都由國王任免,還握有一定的軍權,經濟上較富庶,政治上處于半獨立狀態(tài),日益形成與中央集權抗衡的力量。文帝時,為加強中央集權,接受了賈誼的《治安策》,“眾建諸侯而少有力”②,把諸侯國析分劃小,再封給原諸侯王子弟,初步削弱了諸侯王勢力。景帝時,采納了晁錯的《削藩策》,削減眾諸侯王的封地,結果導致了“七國之亂”。平息叛亂后,朝廷規(guī)定“諸侯王不得復治國”,不得掌握政權和軍隊③。但到武帝時,諸侯國封土仍較大,“王國連城數(shù)十,地方千里”。武帝又采納主父偃建議,允許諸侯王推“私恩”(推恩令),把王國的土地分給子弟為列侯,于是“藩國始分,而子弟畢侯”④。新封的侯國不再受原國王管轄,這等于把王國的土地納入郡縣,直接受朝廷管轄。這樣王國的土地支離破碎,國王已勢單力薄了。從此“大國不過十余城,小侯不過數(shù)十里”,基本上解決了諸侯國尾大不掉之勢。到東漢后期,諸侯國轄地更小,勢力已很微弱。
曲阜地區(qū)在兩漢時,一直處在魯國的封地疆域內,統(tǒng)治形式既有郡、王國,又有縣、侯國。整體看,皇子封國領地大體多于郡,非皇子領地相對減少。體現(xiàn)了孔孟之鄉(xiāng)在漢代朝廷眼中,非同其他地區(qū)的重要地位。
西周所建魯國于公元前249年被楚所滅。秦置魯縣,屬薛郡。秦末,楚懷王封項羽為魯公,楚漢戰(zhàn)爭項羽自殺后,包括楚國在內的各地皆降于漢,而魯國卻不降,因魯人不信項羽已死,劉邦“乃持項王頭視魯,魯父兄乃降”⑤。漢朝建立后,劉邦因功封奚涓為魯侯。因當時奚涓已戰(zhàn)死,膝下無子,遂以其母底代為就封,食邑重平(今德州北),屬渤??ぃ攧t有封而無主。
不久,劉邦將魯?shù)胤庥谄溟L女魯元公主,魯元公主下嫁給趙王張耳之子張敖。高后元年(公元前187年),魯元公主死,其子張偃嗣封于魯,始稱魯王。張偃封魯八年,高后死,漢朝廷為消滅異姓諸侯,廢除魯王,魯?shù)貧w楚國⑥。文帝即位后,另封張偃為南宮侯。
圖一 西漢時期魯國行政區(qū)域圖
漢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分楚復置魯國⑦,徙其子淮陽王劉馀為魯王,即魯恭王。魯國先屬徐州,后屬豫州,國治魯縣(今曲阜),轄六縣,即魯縣、卞縣(今泗水東)、騶縣(今鄒城東南)、蕃縣(今滕州)、薛縣(今薛城)、汶陽(今曲阜市北)。其中五縣均在今曲阜地區(qū)周邊(圖一)。
魯國傳六代。魯王世系是:恭王劉馀、安王劉光、孝王劉慶忌、頃王劉勁、文王劉浚。至漢成帝陽朔二年(公元前23年),劉浚無子,魯國被除,復改為魯郡。哀帝建平三年(公元前4年),復立頃王子劉浚之弟郚鄉(xiāng)侯劉閔為魯王。至王莽代漢,國除,復為魯郡。
漢武帝時代,太史公司馬遷到魯?shù)亍坝^仲尼之廟堂”時,諸生依然“以時習禮其家”。于是,在《史記》中發(fā)出慨嘆:“天下君王至于賢人眾矣,當時則榮,沒則已焉??鬃硬家拢瑐魇嗍?,學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國言《六藝》者折中于夫子,可謂至圣矣!”⑧有學者稱,漢代時統(tǒng)一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魯國的禮樂教育和秦國的法律體系,說明魯國的禮樂之學在兩漢時對魯?shù)禺a生了重要的影響。
兩漢時期,魯?shù)匾廊皇侨寮椅幕l(fā)展的興盛之地。曲阜地區(qū)脫胎于周代基礎深厚的周禮文化,在戰(zhàn)國時期及其以后的漢代,對周邊地區(qū)產生了重要的文化影響?!妒酚洝と辶至袀鳌氛f:“天下并爭于戰(zhàn)國,儒術既絀焉,然齊魯之間,學者獨不廢也。于威、宣之際,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業(yè)而潤色之,以學顯于當世。”“及高皇帝誅項籍,舉兵圍魯,魯中諸儒尚講誦習禮樂,弦歌之聲不絕,豈非圣人之遺化,好禮樂之國哉?”司馬遷盛贊魯人的“揖讓之禮”,說:“夫齊魯之間于文學,自古以來,其天性也?!雹嶂笏€曾親赴魯?shù)?,去感受那里與眾不同的文化氛圍,并將自己的感受寫進了《史記·孔子世家》:“余讀孔氏書,想見其為人。適魯,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諸生以時習禮其家,余祗迴留之不能去云。”⑩司馬遷這次“北涉汶泗,鄉(xiāng)射鄒嶧”的經歷,對于他學術素養(yǎng)的形成和文化資質的造就,無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東漢建武二年(26年),光武帝封劉興為魯王,追謚其父劉仲為魯哀王。魯國屬豫州,都魯縣(今曲阜)。劉興王魯26年被徙為北海王,魯?shù)匾娣鈻|海王劉強(疆)。
建武十七年(41年),郭太后被廢,皇太子劉強戚戚不安,請備藩國。建武十九年(43年),光武帝詔封劉強為東海王。“帝以強廢不以過,去就有禮,故優(yōu)以大封,兼食魯郡。合二十九縣,詔強都魯?!奔礀|海國領原魯國的6縣和東??さ?3縣、侯國。國都設魯縣,自此原魯國始改為東海國。
明帝永平元年(58年),東海王劉強病危,曾上書“誠愿還東??ぁ?,僅食魯郡六縣??肌逗鬂h書·郡國志》,其中只提東??ざ惶釚|海國的情況證明,劉強讓還東??さ脑竿赡茉谄渌篮蟮玫綄崿F(xiàn)。濟寧肖王莊東漢任城王墓對此提供了銘證,該墓題湊石墻石塊上刻有“魯國”地名,如“魯國戴元”“魯國文陽張魚石”等,可證魯?shù)禺敃r稱魯國。有資料證明,至遲在魯靖王劉政王魯時,原東海地已復為東??ぃ?shù)匾鄰汪攪f稱。可能因東海國時間短,所以,《后漢書·郡國志》中記郡,而國則記在《劉強傳》中。當時的歷史事實應該是:劉強王東海時兼食魯、都魯之魯?shù)胤Q東海國,劉強薨后諸王食魯、都魯之魯?shù)胤Q魯國。亦即魯?shù)胤Q東海國只有劉強一代,而大部分時間仍稱魯國。一些研究資料上,籠統(tǒng)地把當時的魯?shù)匾詵|海國稱之,是不太妥當?shù)摹?/p>
圖二 東漢時期魯國行政區(qū)域圖
《后漢書·東海恭王強傳》載,劉政“會葬中山”時,因“私取簡王姬徐妃”等罪被舉,詔削薛縣。至其孫臻時,因孝行又賜還薛縣。
東海國、魯國共傳六代,世系為:東海恭王劉強、魯靖王劉政、魯頃王劉蕭、魯孝王劉臻、魯懿王劉衹、魯王劉羨。曹丕稱帝時,國除(圖二)。
東漢時期的魯國,據(jù)禮器碑等所述,曾有多位魯國國相,以多種方式維修過孔廟。見于記載的有,東漢初年,出私錢治孔子車的鐘離意,有請置百石卒史的乙瑛,有修造孔廟禮器的韓敕,有出王家谷,春秋行禮以饗孔子并進一步修飾孔廟的史晨等。
綜觀魯國的轄地在兩漢的變遷,郡縣雖數(shù)改屬,但區(qū)域基本不變,特別是魯國雖數(shù)易主更名,但地位并未見削弱,反而日益加強,在后來發(fā)現(xiàn)的幾塊漢代石碑上,明確記載了當時國家和當?shù)卣畬︳攪闹匾?,以及對國內孔廟的尊崇,突顯了魯國作為漢文化中心之一孔孟之鄉(xiāng)的重要地位。
作為漢代強藩的魯國,所居的國都,目前從考古學的角度,已找到確切證據(jù),那就是位于曲阜魯國故城內的漢魯故城。
1977—1978年,對曲阜魯國故城的大規(guī)??脊趴碧胶驮嚲驎r,除全面了解了周代魯國都城的布局和結構外,一個重要的收獲就是發(fā)現(xiàn)了漢代的魯國都城。
1977年和1978年,山東省博物館會同地方文物部門對曲阜魯故城進行了系統(tǒng)勘探和重點試掘工作,基本搞清了魯故城城墻的分布和各類遺址的保存情況。魯故城分外城和內城兩部分。外城呈不規(guī)則的圓角長方形,東西最長處約3.7千米,南北最寬處約2.7千米,四周有寬30米左右的壕溝?,F(xiàn)存城垣自西周晚期延續(xù)至西漢,其間經過多次修補和增筑。內城又稱宮城,居于外城的中部偏北,平面近方形。東西寬約550米,南北長約500米,東、西、北三面殘存地下的城垣寬10米左右。城內有密集的大型建筑基址,試掘證實為春秋至西漢的魯王宮城。宮城之南有全城最寬的大道通向南東門,同時,發(fā)現(xiàn)有少量西周的簡瓦、板瓦,東周、漢代瓦當?shù)冉ㄖ嫾z存豐富,尤以漢代卷云紋圓瓦當為多。這些遺跡現(xiàn)象充分說明,西周時期的魯國宮城規(guī)模較小,而且集中在西、北部,東周時期都城規(guī)模最大,遺跡現(xiàn)象分布廣泛。這次工作發(fā)現(xiàn)的漢代興建的建筑較多,留下了豐富的建筑遺物,漢代魯城的大體輪廓也找了出來,并發(fā)現(xiàn)了漢城的東南門、北西門城門遺址。說明在漢代,魯國都城的營建也是規(guī)模浩大的,且一直延續(xù)使用,建筑布局和大量的建筑遺存為我們研究漢代魯國都城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
靈光殿是西漢時期,被分封到魯?shù)氐木暗壑郁敼鮿⒂嘣隰攪方ㄔ斓拇笮蛯m殿,建筑規(guī)模宏大,雄偉壯觀,為當時國內較大的建筑物之一。關于曲阜靈光殿,最精彩的記載莫過于東漢文學家王延壽的《靈光殿賦》。王延壽在《魯靈光殿賦》序中說:“魯靈光殿者,蓋景帝程姬之子恭王余之所立也。初,恭王始都下國,好治宮室,遂因魯僖基兆而營焉。遭漢中微,盜賊奔突,自西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見隳壞,而靈光巋然獨存?!绷碛衅渌墨I也對靈光殿的建造進行了記載,可見靈光殿的建造不會為虛。后世人來曲阜觀光游覽,憑吊古跡,作詩寫賦之時,還每每憶及“魯?shù)铎`光”。作為漢代魯國都城的主要建筑,也是我們目前所知魯城內見諸記載最多的一處,規(guī)模和形制,因未經詳細的考古發(fā)掘,只能從以上零星的文獻記載中尋其面貌。
圖三 漢代魯國故城與周代魯國故城的相對位置圖
至于漢代靈光殿所處的具體地理位置,因為有文獻記載兩種不同的說法。對此,曲阜師范大學楊朝明在《靈光殿遺跡考》中,進行了詳細考證,筆者從其說:“我們已有充足的理由得出結論:魯靈光殿遺址在古泮池附近。確切地說,今泮池以北偏東一帶即是?!?圖三)但結論還要最終依賴于考古資料的詳細證實。
按《靈光殿賦》的記載,靈光殿建筑群中有主體建筑中央大殿,有東西廂房,有長廊、漸臺,有陽榭、高樓等,“周行數(shù)里,仰不見日”,是一組金碧輝煌的大型宮殿建筑群??上В捎跉v史的變遷,目前已很難找尋蹤跡了。
古代人視死如生的觀念非常深厚,特別是漢代,厚葬之風盛行,曲阜也不例外。在當?shù)氐墓まr業(yè)生產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漢代墓葬,根據(jù)目前掌握的基本情況,曲阜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漢代墓葬,由于地理位置的確切性,我們均將其列入漢代魯國墓葬的范圍。按規(guī)模和墓主人的身份大致可分為三大類:一是諸侯王墓;二是貴族墓;三是平民墓。
即以九龍山崖墓為代表的漢魯王墓群。漢魯王墓群共有14座,分別分布于曲阜的九龍山(5座)、亭山(2座)、馬鞍山(1座)和鄒城的四基山(3座)、云山(3座)。九龍山崖墓位于曲阜市九龍山南坡,共5座,東西并列,依山鑿洞。1970年5月,山東省博物館發(fā)掘了西面的4座,分別編為M2~5號。4座墓的墓室形制與結構基本相同。其中,3號墓全長72.1、最寬處24.3、最高處18.4米,容積2900立方米。墓道北端近墓門處有東西車馬室。墓門呈長方形,用19塊長方形巨石堵塞。墓門后有甬道通前室,前室東西長8、南北寬6.3、高4.2米,東西兩面有側室4間。后為槨室,長寬各6.5、高4.4米。尸骨已朽,有殘存的銀縷玉衣片。自前至后,有完整的墓底排水系統(tǒng)。4座墓早年均被盜掘,唯車馬室保存較好,計車12輛、馬50匹,皆為“駟馬安車”。出土隨葬器物1900多件。銅器有馬銜、馬鑣、當盧、獸頭飾、帶具、軎轄、蓋弓帽、轡飾等車馬器123種,計278件,半兩錢、五銖錢、各色壓勝錢199枚,“王未央”“慶忌”等銅印4方及銅帶鉤、殘尺、弩機、箭鏃等;陶器有鼎、壺、盒、罐、耳杯、盤、灶、釜、甑、瓦當、塤等;鐵器多為車馬器;另有金銀飾物、玉石器、瑪瑙及珊瑚器等。九龍山漢墓群第三號墓出土了17塊擋墓石,石上有不少題銘,其中一塊上有“王陵塞石廣四尺”“二尺”共9字的題銘字樣。從以上九龍山崖墓的規(guī)模形制及出土器物,可以斷定,墓主人是漢代魯王。最東面的1座尚未發(fā)掘的崖墓,氣勢雄偉,規(guī)模最大,且墓前有一處大型祭臺遺址,遺址上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漢代建筑構件,大多專家均推測,該墓為第一代魯王恭王劉余的陵墓。
九龍山崖墓規(guī)模宏大,形制獨特,墓主人身份較為清楚,墓葬形制及隨葬品均具有顯著的斷代作用。九龍山崖墓中的王陵塞石、“駟馬安車”和殘存的銀縷玉衣等的發(fā)現(xiàn),為了解西漢帝王陵寢的車馬與用玉制度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包括防山墓群、姜村古墓、五泉莊古墓、柴家峪古墓和孔林漢墓、韋莊墓群等。防山墓群為山東省文物保護單位,地面有大型封土堆,目前仍保存有10座?!肚房h志》記載,防山墓群屬魯諸公墓。但究竟是周代魯國國君墓還是漢代魯國諸侯王公墓,史料并沒有交代清楚。2003年9月,防山墓群7號墓因降雨發(fā)生塌陷,曲阜市文物部門在得到上級文物主管部門的批準后,對該墓進行了搶救性發(fā)掘,基本弄清了防山墓群內部分墓葬的年代。該墓地面殘存封土高2.5、南北長9.5、東西寬10米。墓室系鑿山開壙、然后用磚砌筑而成。墓室全長8.6、最寬處5、最高處3.1米。墓室分前后兩室,前室兩側各有一耳室,后室背部有一磚砌壁龕。墓頂由雙層楔形磚券成。發(fā)掘中共發(fā)現(xiàn)有5處盜洞,在其中的1處盜洞內發(fā)現(xiàn)了隋唐時期青瓷罐的殘片,這說明,該墓至遲在隋唐時期已被盜過。該墓共出土各類隨葬品10多件。其中,有鎏金銅熊飾、鎏金銅鋪首銜環(huán)、鎏金銅箍等,另外還有銅弩機、銅泡、銅環(huán)若干。陶器有勺、罐、壺各1件。該墓中還發(fā)現(xiàn)了金箔的碎片,木胎彩繪漆器的殘片等。鎏金銅熊飾高4.5厘米,周身鑲嵌有綠松石,熊的造型逼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佳作。根據(jù)墓葬形制、出土的陶器形制,尤其一塊印有五銖錢紋的墓磚,可以基本斷定該墓的時代為西漢時期。另外,在7號墓的南面,另發(fā)現(xiàn)并發(fā)掘了一座東漢時期的小墓,出土有五銖錢、玉片、陶器等。防山墓群內其他幾座墓的年代,由于未經考古發(fā)掘,我們只能依據(jù)地面采集的標本,一般判定為周至漢。
曲阜發(fā)現(xiàn)的漢代貴族墓葬還有:一是五泉莊古墓,位于魯城街道辦事處五泉莊村北,有封土,高約3米,保存完好,傳說是埋葬項羽頭顱的地方,推測應是漢代的一座貴族墓;二是柴家峪古墓,位于息陬鄉(xiāng)柴家峪村南,時代為漢代,傳為伯夷、叔齊墓,現(xiàn)有封土,保存基本完好;三是姜村古墓,位于曲阜市小雪鎮(zhèn)姜家村西北,此處原有墓冢14座,13座已夷為平地,僅存此墓,方錐形封土,南北長105米,東西殘寬97米,錐坡斜面高度55米,封土經過夯實,夯層分明?!肚房h志》曾有記載,城南九里有魯恭王墓,還有魯文公墓。由于這些墓葬未經發(fā)掘,墓室結構不詳,從暴露出的陶片、磚瓦等推斷為漢代墓葬。從地面上看到的封土規(guī)模,結合當時的厚葬習俗,推測也應為貴族一級墓葬。
這些貴族墓的共同特點都是用大磚砌成墓室,墓頂為券頂或穹隆頂,上有巨大的封土堆。防山墓群與姜村古墓原墓葬的數(shù)量都很多,在大型封土墓之間也有較小規(guī)模的墓葬存在,屬于典型的聚族而葬的大家族墓地。這些大型封土墓葬,也多見于地方文獻的記載。綜合多年來文物部門的田野調查工作及文獻記載判斷,防山墓群與姜村古墓等這一類墓葬的年代應為兩漢時期。
有石槨墓、土坑墓、磚室墓和石室墓等幾種類型。
石槨墓廣泛分布于曲阜各地區(qū),主要集中于泗河兩岸、少昊陵—八寶山—防山一帶高地、四基山—九龍山一帶山區(qū)。石槨墓的構造形制簡單,一般由8~10塊巨石砌成石匣,即四周各用1塊整石,底與蓋各用2~3塊石砌成。內置木棺,隨葬品有陶器,刀劍、弓鏃等兵器,銅鏡,五銖錢,玉琀,玉塞等。近些年,主要發(fā)掘了一批石槨墓:一是1997年7月,在曲阜小雪鎮(zhèn)武家村北的一片黃土臺地上,經考古勘探,在約100米見方的范圍內,分布有墓葬幾十座,對其中4座已裸露出地表的墓葬進行了清理,其中1座為衣冠冢,共出土刀、劍、鏃、帶鉤、印章盒、玉琀、玉塞、五銖錢等一批器物;二是1996年5月,在尼山水庫南部庫底漏水處堵漏工程中,發(fā)現(xiàn)14座漢代石槨墓,其中4塊石板刻劃有簡單的幾何紋飾和玉璧紋、樹葉紋等,出土陶質壺、罐等文物;三是1997年10月,于息陬鄉(xiāng)柴家峪村西,清理一批漢代石槨墓,出土了五銖錢、鐵劍、陶器等;四是2000年9月,為配合日菏高速公路建設,曲阜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與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聯(lián)合對小花山墓地進行了搶救性發(fā)掘,歷時56天,共清理漢代墓葬96座,這批墓葬以單室石槨墓為主,雙室墓次之,在曲阜地區(qū)首次發(fā)現(xiàn)并穴三室墓,另有空心磚墓1座,磚室墓1座,出土隨葬品200多件,主要有陶器、玉器、銅器、鐵器、漆器等,其中,最珍貴的是1件鑲金嵌綠寶石漆盒和一批精美的彩繪陶器,制作工藝十分精良,這批墓葬還出土了一批珍貴的漢畫像石,刻法主要有線雕和淺浮雕兩種,圖案內容以神靈異獸、車馬出行等為主;五是1977—1978年,在魯國故城的考古勘探與試掘中,發(fā)掘了2座漢代石槨墓,2座石槨墓并列,北側為男性,南側為女性,應為夫妻同穴合葬墓,男性有耳塞、鼻塞、玉蟬、玉玦,隨身佩帶有鐵劍、銅戈、鐵削、銅帶鉤、五銖錢、海貝等,女性鼻塞、玉琀、玉玦同男性,沒有耳塞,另出土有串珠與五銖錢,在石槨外壁與壁龕內發(fā)現(xiàn)陶壺與陶罐各5件,根據(jù)陶壺與陶罐的樣式與五銖錢的形制判斷,這2座墓的年代為西漢中期;六是1992年,曲阜市公安局移交盜墓分子從漢下村北窯場盜掘的3件文物,玉劍格、玉劍珌、玉劍首,漢下窯廠一帶分布有大量的漢代石槨墓。
從石槨墓中出土的器物,尤其是從五銖錢的形制看,石槨墓的年代多屬西漢時期,從石槨墓的構造形制看,具有明顯的模仿大型崖墓,比如九龍山崖墓的痕跡。所謂上行下效,一般平民沒有財力構造工程浩大的崖墓,轉而用石塊構造成石槨,這顯然是一種有意的模仿。從石槨墓中出土的玉璧、玉琀、玉塞等看,顯然也是對帝王貴族用玉制度的一種效仿,同時這也是當時社會時尚的反映。
土坑墓一般為豎穴土坑墓,曲阜地區(qū)較為常見:一是1998年,在防山駐軍原駐地的1座防空洞中發(fā)現(xiàn)漢墓1座,出土陶鼎等文物5件;二是1977—1978年,在魯國故城的考古勘探與試掘中,發(fā)掘了4座豎穴土坑墓,都是小型墓,均有棺,已腐朽,葬式為仰身直肢,南北向的頭向北,東西向的頭向東,隨葬器物有銅鏡、銅帶鉤、五銖錢、鐵刀、水晶串飾,以及鼎、盒、盤、匜、耳杯、勺等陶器,銅鏡有兩面,一面為簡化蟠螭紋規(guī)矩鏡,另一面為四神鏡,此兩種銅鏡為流行于王莽時期或東漢前期的樣式,此4座豎穴土坑墓的年代大致為東漢前期;三是1991年,在魯國故城36號保護區(qū)的引泗工程中發(fā)現(xiàn)1座漢代豎穴土坑墓,出土玉豬1對、綠松石小羊1件、玉蟬1件、玉鼻塞1對;四是2000年4—6月,為配合菏兗日鐵路復線建設,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與曲阜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聯(lián)合對在取土中發(fā)現(xiàn)的曲阜市息陬鄉(xiāng)柴家峪墓地進行了考古發(fā)掘。這次發(fā)掘通過勘探探明墓葬共240多座,正式發(fā)掘的200多座,墓地依山就勢而建,埋葬密集,為大型漢代家族墓地,墓葬皆為長方形豎穴土壙墓,有的有生土臺,墓側或一端多挖有壁龕,葬具有單棺、木槨木棺、石槨木棺之分,棺槨內外多漆有黑紅漆,有的漆上繪有白、黑彩花紋,圖案精美、色澤艷麗,葬式多為仰身直肢葬,有的身上壓有銅錢,側旁放置鐵刀、劍等,腰部置有銅帶鉤,口鼻內有石琀、塞,頭下有木枕、布枕等,隨葬陶器有鼎、罐、壺、盒、盤、匜、勺、熏爐等,多置于龕內或槨外,此墓地年代跨度稍大,時代應為西漢中后期至東漢早期。
豎穴土坑墓是商周以來的傳統(tǒng),到兩漢時已日見式微。純粹的豎穴土坑木槨墓已經很少見,被極為貧窮的下層人民所使用,更多的是豎穴土坑木槨墓與磚石墓相結合的樣式,如上述的柴家峪墓群。
磚室墓或石室墓一般以小型為主,分布于全區(qū)域:一是1993年10月,在南辛鎮(zhèn)桑莊村發(fā)現(xiàn)1座漢代墓葬,墓為石板構筑,分前室、后室和側室三部分,石板鋪底,墓葬平面呈曲尺形,前室疊澀起頂,四壁刻有簡單的幾何形畫像,后室中間有石板隔開,后壁刻有串壁紋畫像,此墓應是夫妻合葬墓,曾早期被盜,前室高220、后室和側室高95厘米,墓門朝南,墓向北偏西35°,出土壺、罐、樽、勺、盤、澆斗、案、耳杯、釜等陶器40多件,銅泡1枚、五銖錢3枚,此墓從出土文物和墓葬形制判斷應為東漢中后期;二是1977—1978年,在魯國故城的考古勘探與試掘中,發(fā)掘了1座磚室墓,墓南北向,棺已腐朽,仰身直肢葬,頭向北,有耳塞、鼻塞、口含石蟬,隨葬器物有鐵劍、鐵削、五銖錢,另有鼎、罐、盤、匜、壺等陶器1組,置于西耳室內,此墓的年代應為西漢后期;三是2003年6月,南辛鎮(zhèn)村民在打機井時發(fā)現(xiàn)了1座古墓葬,為磚室墓,墓頂離地表約有2米,墓長約2.5、寬約1.5、高約1米,整個墓室由大小一致的小磚券成,保存相當完整,但墓室內沒有發(fā)現(xiàn)隨葬品,通過進一步勘探,并從墓葬的形制及所用的帶有繩紋的墓磚等判斷,此地應是一處保存完好的漢代墓葬群;四是2004年4月,于曲阜時莊鎮(zhèn)單家村西北發(fā)現(xiàn)1座磚室墓,出土鉛釉陶壺、陶罐各2件,釉色分別呈綠色和棕黃色,經勘探,發(fā)現(xiàn)此處地下埋藏有大量同等類型的墓葬,估計是一處保存比較完好的東漢墓葬群。
磚室墓或石室墓的出現(xiàn)年代跨度較大,在曲阜地區(qū)最早出現(xiàn)大致為西漢后期,廣泛流行是在東漢時期。
上述發(fā)現(xiàn)的漢墓只是目前已發(fā)現(xiàn)或已探明漢代魯國墓葬中的一小部分,尚有很多漢墓埋藏在地下。將曲阜漢墓劃分為三大類,即諸侯王墓、貴族墓、平民墓,只是一種簡單的劃分方式,目的是為了便于介紹。從墓葬形制看,商周以來流行的豎穴土坑木槨墓到漢代已漸趨沒落,磚室墓、石室墓逐漸流行起來,在當時的魯國轄區(qū)內,石槨墓特別流行,估計與效仿統(tǒng)治者豪華的魯王崖墓有關。從隨葬品方面看,西漢前期的隨葬品大多還是實用器物,從西漢中期以后,模型明器開始流行,到東漢時已發(fā)展到極致。漢代魯國的墓葬中還發(fā)現(xiàn)了數(shù)量較多的畫像石,其中,西漢時期畫像石的題材多為幾何紋和簡單的畫像,東漢畫像石的內容大多為車馬出行、宴飲、仙人瑞獸等,反映了當時人們的人生觀、世界觀及社會生活。限于目前發(fā)現(xiàn)的漢墓資料還不夠完整,我們還不便對曲阜地區(qū)的魯國漢墓做出全面深入、精確詳細的結論。但從目前曲阜地區(qū)所發(fā)現(xiàn)的漢代魯國墓葬的基本情況看,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曲阜地區(qū)漢墓埋藏數(shù)量極為豐富,崖墓、大磚墓、小磚墓、石槨墓、石室墓(畫像石墓)、土坑墓等,種類齊全,說明漢代時期魯國的人口眾多,生活相對安定;第二,從大量出土的漢墓隨葬文物看,種類有陶、銅、鐵、玉、漆器等,陶器有鼎、盒、罐、盤、匜、壺、樽、勺、案、耳杯、模型明器等,銅器有銅禮器、銅鏡、帶鉤、五銖錢及莽錢等,玉器有玉璧、玉琀、玉塞、玉衣片及玉劍擱等,其中不乏制作精美、造型奇特之器,說明當時人民生活水平相對富庶,所受厚葬習俗的影響,均從墓葬出土文物中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第三,與其他地區(qū)相比較,一個顯著的特點是,魯國一帶漢墓形制以石槨墓為主,數(shù)量明顯多于其他類型,少量的石槨墓中還存在石槨內壁上刻有簡單的幾何紋飾或常見畫像圖案的現(xiàn)象,在曲阜貴族墓中出現(xiàn)的重約30千克的大型楔形磚在全國其他地區(qū)的漢墓中較為少見,隨葬品器物形制、種類與其他地區(qū)沒有明顯不同,只是模型明器的種類和數(shù)量相對較少,至今未發(fā)現(xiàn)中原及其他地區(qū)大量出現(xiàn)的陶俑、豬圈、池塘、田地等類型,另外,此地幾乎所有墓葬中均有銅錢隨葬,種類有兩漢五銖及王莽貨幣,為墓葬的斷代提供了比較可靠的依據(jù)。
曲阜地區(qū)碑刻在國內有第二大碑林之稱,并以漢魏碑刻數(shù)量為全國之最。魯?shù)乇虖膬热萆峡煞譃閮深悾阂粸闅w于樸拙的記事文字;另一為理念思考的記敘和追述。前一類碑刻是以漢代魯國具體社會現(xiàn)實和勞動人民的生活為背景而記錄的樸素語言,因而內容顯得非常具體,書法文字特別自然、隨意、誠懇,其代表有:北陛刻石、五鳳刻石、西漢孔林墳壇刻石、王陵塞石、新富里刻石等。這類碑刻以樸實無華的語言,記錄著當時魯國大地所發(fā)生的故事。從中可以感受到當時濃郁的社會生活氣息。碑刻刻文多為工匠所為,內容沒有半點的修飾,以信手拈來的樸實,記錄了歷史的滄桑變遷。
北陛刻石:正面淺刻浮雕璧紋,一側陰刻“魯六年九月所造北陛”;另有“六五乙”三字?!棒斄辍睘槲鳚h魯恭王劉余的年號(公元前149年)。劉余好宮室,修建了著名的靈光殿,此殿宏大壯偉,史籍中多有記敘。此北陛當為劉余所建魯王宮北面的臺階石。是篆書向隸書過渡、并用的實例,對研究當時書體和書法沿革很有價值。此石發(fā)現(xiàn)于日軍侵華期間,日本人關野雄等人發(fā)掘漢靈光殿遺址獲取此石,偷運出境時被截獲。先收藏于北京大學,1979年歸藏于曲阜孔廟。
五鳳刻石:左側陰刻“五鳳二年魯卅四年六月四日成”;右側刻金明昌二年(1191年)高德裔題記。“五鳳二年”為漢宣帝劉詢五鳳二年(公元前56年),“魯卅四年”為魯?shù)谌跣⑼鮿c忌三十四年(公元前56年)。此石在金明昌二年(1191年)重修孔廟時得自“魯靈光殿基西南三十步太子釣魚池”。金石典籍中對該刻石多有記敘,在西漢諸石中,名聲最大。
西漢孔林墳壇兩刻石:一名《孔子墓前石壇刻石》;一名《子思墓前石龕文》。前者刻“上谷府卿墳壇居攝二年二月造”;后者刻“祝其卿墳壇居攝二年二月造”。兩刻石原在孔子墓前,清雍正年間移置孔廟?!熬訑z二年”為王莽居攝二年(7年),“上谷”“祝其”為地名,“卿”應為官名,其級別不可知,“墳壇”為墳前的祭壇??淌涊d了魯國地方官府造壇祭祀孔子之事,說明了繼漢高祖劉邦之后,尊孔崇儒之風尚。
新富里刻石:刻“建武廿二年十月作瀆新富里”12字。此石1992年出土于曲阜漢城北墻附近。被認定為劉秀“建武”時期所刻。此石是當時人們?yōu)榉奖闵a、生活而修建魯國城墻下的水渠后刻石以記之的歷史遺存。
漢石人:現(xiàn)位于曲阜漢魏碑刻陳列館內,為兩尊原雕石人?!耙徽叨牍诮槎?,一冕執(zhí)殳拖修紳?!弊笠蛔鸶?.54、腰圍2.8米,腰間佩劍,胸前刻著“漢故樂安太守麃君亭長”10字;右一尊高2.3、腰圍2.54米,雙手握槍,胸前刻“府門之卒”4字。樂安郡(國)始設于東漢和帝永元七年(95年),因此,可斷定其為漢代遺物。清朝末年,顏崇椝在《移漢石人歌》中寫道:“城南樂安太守墓,擘窠大書曰麃君,墓旁屹立石人二,傳是季公之子孫?!边@兩尊石人原在曲阜東南張曲村西大墓前,為當?shù)貎H見的漢代翁仲,且有確切的題記。清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由金石學家阮元將其移入矍相圃(即孔廟西墻外),1953年,當?shù)卣畬⑵湟迫肟讖R,并建亭保護,1998年移入現(xiàn)址。
另一類碑刻是在當時漢代文化的浸潤下產生的,帶著濃厚的文化氣息和思想意識,用以表墓,追頌或祭祀神靈。最具代表性的有:乙瑛碑、孔宙碑、孔褒碑、孔謙碑、孔彪碑、孔君墓碑、禮器碑、史晨碑、喜平殘碑等。
乙瑛碑:東漢永興元年(153年)立,無額。乙瑛,字仲卿,東漢永興年官為魯相國。碑文記敘了應孔子十九世孫孔麟之請,乙瑛上書于吳雄、趙戒二官員請奏桓帝,準于孔廟設置百石卒史一人,以掌領孔廟禮器之事。“百石卒史”指祿俸享受百石糧的官員。碑文保存較為完整,為了解孔廟沿革、擴展與當時社會文化現(xiàn)象,提供了準確可信的珍貴資料。
孔宙碑:東漢延熹七年(164年)刻。碑額篆書“有漢泰山都尉孔君之碑”,碑文追頌了孔宙生平、德行業(yè)績。孔宙(103—163年),字季將,孔子十九世孫,東漢桓帝時人,學識淵博,仕途平坦,官元城令、泰山都尉等職。有子7人,孔褒、孔謙、孔融等,其中,孔融最具才華,被史學界譽為建安七子之一,史籍多有記敘。
孔褒碑:東漢靈帝熹平四年(175年)立,碑額篆刻“漢故豫州從事孔君之碑”。此碑于清雍正三年(1725年)發(fā)現(xiàn)于曲阜周公廟一側田土中,碑文剝蝕殘重,不可連續(xù),但參考一些金石書籍可知內容概況:孔褒,字文禮,孔宙長子,孔融兄長,曾官豫州從事,與同僚張儉(字元節(jié))為好友,張儉因黨錮之禍而牽聯(lián),被中常侍侯覽追捕所急,投奔孔褒,時褒不在家,其弟孔融將其收留,事后張儉走脫。依漢時法律,窩藏要犯當斬,孔褒、孔融為兄弟手足之情、朋友之義爭相承擔,最后孔褒抵罪,死。亦有學者認為,立此碑是在中平元年(184年)黨禁解除之后,是對當時禮道有所反思,對仁義崇敬、認同的一種理性行為(清盧文弨《抱經堂文集》)。
孔謙碑:東漢桓帝永興二年(153年)立,無額??字t(121—154年),字德讓,孔宙第六子,享年34歲,碑文追記了孔謙的人品、學識及早逝。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名門、文人的敬仰,對生命的贊許、肯定與惋惜。
孔彪碑:東漢建寧四年(171年)立。額篆書“漢故博陵太守孔府君碑”,原立石在孔林孔彪墓前,碑文殘缺不清,清康熙年間移入孔廟。據(jù)碑文和查考金石書籍可知,孔彪,字元上,孔子第十九世孫,孔宙之弟,天姿聰慧,修身自律,官尚書侍郎,出任博陵太守、下邳相、河東太守等。因病辭官,建寧四年(171年)卒。此碑為博陵人士所立,碑文追頌了孔彪的為官政績,從側面反映出社會狀況、“禮義”道德觀念和意識形態(tài),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
禮器碑:東漢永壽二年(156年)立。全稱“漢魯相韓敕造孔廟禮器碑”,碑文贊頌魯相韓敕豁免孔子母親顏氏及孔子妻亓官氏之族人差役,造立孔廟禮器,修飾孔廟的功績。碑陰、碑側刻捐錢人姓名、數(shù)量。碑四面刻字,碑額圓形,無字,無飾。碑陽隸書16行,每行36字。此碑書法藝術性極高,歷來被推為隸書極則。
史晨碑:此碑圓首,有額無題。前后刻文,一為刻于東漢建寧二年(169年)的《史晨前碑》,一為刻于建寧元年(168年)的《史晨后碑》。史晨,東漢靈帝建寧元年(168年)任魯相,建寧二年(169年)饗孔廟。碑文記敘了史晨及長史李謙上書奏請“春秋行祭”孔廟,以及準奏后祭祀盛況,修治有關孔子遺跡的功績,反映出當時魯?shù)貫楣僬兊闹饕獙有虮憩F(xiàn)形式、行為及精神狀態(tài)。前、后碑文共千余字,有人考證其書法特點及當時社會環(huán)境的可能性,疑為書者是東漢書家蔡邕所為。碑文書寫被后代書家推崇之至,論述頗多。
這批魯?shù)貪h碑,記載了當時曲阜地區(qū)魯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的各個方面,是中國最早的石刻歷史的代表作,為我們留下了那個時代最直接的歷史信息,對研究漢代魯國的歷史及其所蘊涵的文化內含具有不可替代的巨大文物價值;不僅是漢代魯?shù)匚幕庾R形態(tài)的實物注解,也是書法美感趨向統(tǒng)一的認同反映與表現(xiàn)。
曲阜漢代魯國,上承周代魯國儒家文化的濫觴,下啟漢唐盛世的齊魯大地。在山東曲阜地區(qū),創(chuàng)造了豐富多彩而又光輝燦爛的歷史文化,給后人留下了眾多珍貴的文化遺產,為后人了解和研究曲阜地區(qū)漢代魯國歷史文化提供了豐富的現(xiàn)實材料,并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體現(xiàn)和見證。漢魯時期所創(chuàng)造的豐富物質文化遺產,以及漢代魯人對儒家思想的繼承和傳播,最終形成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主流,影響中國人意識形態(tài)兩千年。漢碑、漢城、漢墓、漢代石刻等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保留至今,形成了曲阜地區(qū)資源豐富的文化遺產集中地。
注 釋:
① 《漢書》卷14《諸侯王表第二》,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下同,第104頁。
② 《史記》卷90《彭越列傳第三十》,岳麓書社1988年,下同,第670頁。
③ 《漢書》卷5《景帝紀第五》,第32頁。
④ 《漢書》卷6《武帝紀第六》,第37頁。
⑤ 《史記》卷7《項羽本紀第七》,第76頁。
⑥ 《漢書》卷16《高惠高后文功臣表第四》,第174頁。
⑦ 《漢書》卷36《楚元王傳第六》,第639頁。
⑧⑩《史記》卷47《孔子世家第十七》,第422頁;第408頁。
⑨ 《史記》卷121《儒林列傳第六十一》,第86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