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麗潔

《山寨中國的終結 》

作者：（美）雷小山

譯者：吳怡瑤

出版：上海譯文出版社

回溯三十年前的臺灣，除了駐有近百家書店的重慶南路，臺灣大學正門前的新生南路也是知識分子的一塊圣地。戒嚴時期，那些留在大陸或者“投共”的學者都被臺灣當局認定為叛逃分子，他們的書是絕不能流通的。因此，新生南路的地下書店便以販售對岸的簡體“禁書”漸漸聞名。當時，那些“禁書”會在書店重新印制，刪去作者和出版信息，再換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標題，這樣政府查禁時就無從下手了。只有書店老板熟悉那上千本書的內(nèi)容，并與購書人形成了高度默契。于是，在地下書店汲取學術思潮、感受社會變遷的這段時光，成為許多臺灣知識分子共同的求學記憶。

如今，這片地下書店已經(jīng)被時光掠去了，唐山書店是其中僅存的一家。在新生南路三十三號的巷內(nèi)，并不顯眼的招牌三十二年如一日地掛著，沿著指向走進一個地下室，在100多平方米的空間里，擺滿了人文社科的各式書籍。老板陳隆昊是個純粹的文化人，也是臺灣“獨立書店”的先驅，售書之外，他也做獨立的出版業(yè)務，引進、代理國外的理論著作，許多主流書店難以尋見的大部頭，冷僻艱深的文史哲書籍，在這個地下室總能找到。此外，書店地下室的通道兩側密密麻麻地貼滿各種文藝演出、社會活動的海報公告，這里不僅是思想殿堂，更是實踐前沿。陳老板坦言，現(xiàn)在的獨立書店確實運營艱難，但無論如何，他和唐山會堅持走下去。

在5萬份消費者調(diào)查報告的基礎上，為了獲得貼近事實的觀察視角，美國專欄作家雷小山與普通消費者、公司高管、最具創(chuàng)新能力的企業(yè)創(chuàng)始人，甚至是官員進行了面對面的深入交談。

雷小山認為，無論如何，對于中國而言，唯一確定不變的，就是這個國家正在快速改變……

劉佩琪是聚思（中國清潔能源合作組織）主席，聚思為切實推動中國綠色運動發(fā)展，召集跨國界和跨部門的重要影響者共同采取有精確目標的行動，幫助中國在可持續(xù)能源、綠色城市化以及綠色消費上積極推動轉變。劉畢業(yè)于麻省理工，被世界經(jīng)濟論壇評為全球青年領袖，2012年獲得希拉里領導力學院的氣候變化解決方案大獎， 2010年入選《福布斯》“亞洲最值得關注的女性”之一。

雷小山：中國政府需要做哪些事情來解決污染問題？

劉佩琪：顯然政府已經(jīng)認識到這個問題，并正在嘗試整改。問題在于污染是多方面的。你不能光靠投錢進去，然后讓它神奇般地自己消失。其他國家花了二三十年來解決它們的污染問題。1970年代我在洛杉磯長大，洛杉磯的居民甚至看不到山，即使到了1990年代也是如此。發(fā)達國家過去花了二三十年來解決這個問題，就算這樣他們還是看不到藍天，但環(huán)境的確變得更宜居了。

中國要解決污染問題可能還要再花三十年，但是中國的環(huán)境問題與氣候變化問題是同期而行的——我們在這場戰(zhàn)斗中的反應有點晚。中國不能采用過去的傳統(tǒng)模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加快步伐以確保不會和氣候變化最惡劣的時段撞車。

雷小山：中國正在采取哪些措施解決污染問題？

劉佩琪：你看污染有不同的來源，其中最主要的一個是火電廠?，F(xiàn)在煤炭大約占到發(fā)電的80%。政府希望在今后幾年把它降到66%，這是一個很大的降幅。但是到那個時候，實際煤炭的總用量是目前的三倍，所以這是一個相對的降幅，而不是一個絕對的下降。

2013年，中國政府撥款2770億美元給三個地區(qū)治理空氣污染，撥款3330億美元治理水污染。而巴拉克·奧巴馬宣布了一項法律草案，提供給美國所有政府機構的氣候變化基金總額只有80億美元。比較一下數(shù)字，就能看出兩國政府為解決這個問題而作出的努力有哪些不同。

中國現(xiàn)在有28個核電項目正在施工建造，比全世界其他所有的核電項目加起來還多。核電站不能建得太快，因為我們不能再來一次日本福島核泄漏：我們必須造好核電站。中國已經(jīng)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水電站三峽大壩。

第二大問題是汽車。正因為這個問題，北京必須減少發(fā)放車牌的數(shù)量。政府官員不能公車私用。燃燒農(nóng)業(yè)廢料卻沒有有效地轉化成生物能。燒柴煮飯的小家庭是其中的問題之一。燒煤取暖也是一個大問題。

污染問題有許多利益相關方，不同的政策需要從根本上解決這些問題。燒柴油的卡車和非乘用車輛比如卡車和皮卡車的燃油標準過低也是問題。

雷小山：普通人能做什么？

劉佩琪：消費者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保護自己。有一種迷思，認為污染就像是感冒或食物里的細菌，越冷，吃得越臟，你就越強壯，但污染不是這么回事。進入你體內(nèi)的PM2.5顆粒越多，罹患癌癥的幾率就越高。八歲的小女孩都會得癌癥。

政府過去為北方地區(qū)免費提供家庭燒煤供暖，現(xiàn)在仍然大量補貼。中國北方的死亡率比南方的要高5.5%，就因為燒煤取暖。教育人們?nèi)绾慰创廴静⑷绾伪Ｗo家人，這一點很重要。我有點覺得生活在中國就像生活在火星上。你真的需要考慮你的環(huán)境——每天吃的東西，呼吸進去的東西，如何確保環(huán)境在宜居的水平之內(nèi)。

首先，人們需要佩戴（過濾顆粒的）N95口罩，要比現(xiàn)在佩戴的次數(shù)更加頻繁。世界衛(wèi)生組織建議PM2.5指數(shù)最高不要超過25。當指數(shù)達到50的時候，比利時會限行所有車輛。那為什么大家在這里都不戴口罩呢？我們對孩子對自己都太不理智了。大家都會被別人的行為所影響——如果他們看到別人沒戴口罩，他們也不會戴。聚思開始免費發(fā)放N95口罩，并推動無水化小便器的普及。每個人都應該使用可穿戴、可清洗，嚴絲合縫包住臉部沒有漏縫的口罩。這跟醫(yī)院里戴的那種普通口罩不一樣，有點像教育大家提高意識必須使用安全套的感覺。

第二點可能對于大家來說花費更大。讓所有人都在家里安裝空氣凈化器有點不現(xiàn)實。比如說我家里每個房間都有空氣凈化器，還有一個手持污染監(jiān)測器，確?？諝鈨艋靼芽諝鈨艋米銐蚋蓛?。我們最多也只能把空氣質(zhì)量指數(shù)降到35或50。要確保房間密閉，不要讓外面的空氣進來。

當然，這一點對學校也很重要。學校需要在室內(nèi)安裝空氣凈化器。中國的學校需要撥出預算安裝空氣凈化器。

雷小山：你有沒有觀察到中國人追求的生活方式與過去有所不同？

劉佩琪：到2030年，中國將有9億城市居民，聚思的中國夢計劃主要是讓大家展望，在那個城市人口密度如此之高的情況下，大家如何能過上體面而豐富的生活。聚思正在做一件很關鍵的事情，就是專門教育小學生，告訴他們?nèi)绾瓮鷳B(tài)系統(tǒng)和諧相處。他們需要學習兩件事。第一，尊重他人，尊重生態(tài)系統(tǒng)。第二，了解物質(zhì)的供應鏈，循環(huán)經(jīng)濟，以及食物鏈。如果大家知道他們的行動或所做的決定會帶來連鎖反應，并最終影響地球，他們會更加仔細地思考自己的一舉一動。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