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增錄
重讀以前的日記,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下鄉(xiāng)支農,和農民搞“三同”(同吃、同住、同勞動)。
比如,1965年10月23日(星期六)的日記寫道:帶領學生去東壘頭勞動4天,和社員同吃、同住、同勞動。下鄉(xiāng)支農,就要和社員打成一片,我要求學生:下地勞動,要不惜力、不惜汗;回村休息,要幫助房東挑水、掃院子……對同學們的表現(xiàn),群眾反映挺好,昨天返校時,干部、社員熱烈歡送,親親熱熱,互道祝語。通過“三同”,我對農民有了更多的感情。當時,我在縣城中學教導處當干事,每逢農忙季節(jié),都帶領學生到地多人少的村莊和社員一起勞動。這次“三同”的全過程,我親力親為,耳聞目睹,感觸很深,故寫下了上述日記。
自那之后,我的日記不斷有“三同”的內容。1966年春天的幾篇日記就說:我被縣委抽調下鄉(xiāng),經(jīng)過一周的“三同”,采寫出一個團支書帶領青年學習毛主席著作的典型,領導審閱后,決定抽調我跟劉書記到邊村蹲點,另有農業(yè)局一名技術員老王。還說劉書記是戰(zhàn)爭年代的老干部,和藹可親,沒架子,和干部、社員一起“同吃、同住、同勞動”,真可謂“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又說:我們成天陪同劉書記,對社員們推廣農業(yè)技術,組織青年學雷鋒、輔導社員學毛著,經(jīng)常下地耕、種、鋤、耪,什么活兒都干,直到那年“5·16”通知下達后,我們才結束了“三同”,被召回縣里參加“文化大革命”,時隔不久,劉書記就被打成“走資派”,在批斗中“靠邊站”了……
“文革”一開始,就在“造反”的喧囂聲中打亂一切秩序,當然“三同”也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我曾目睹了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的熱鬧場面,又親歷了“破(四)舊、立(四)新”,山南海北“大串聯(lián)”等“創(chuàng)舉”,還見證了“文攻武衛(wèi)”、槍炮亂響的慘烈武斗,也參與了“兩派聯(lián)合”成立縣革委的慶?;顒印羞@些耳聞目睹,都屬當時的“新生事物”,而干部下鄉(xiāng)搞“三同”的老傳統(tǒng)卻難覓其蹤了。
直到粉碎“四人幫”,我在縣里參加“三大講”以后,才以文教局副局長的身份,被安排率領“種麥工作組”下鄉(xiāng)了。然而這次下鄉(xiāng),與十幾年前跟劉書記蹲點截然不同:那次不只是“同吃、同住”,更重在“同勞動”,只要有時間,我們就扛上農具和社員們一起勞動;而這次,只是“同吃、同住”,根本不和社員“同勞動”,因為有清查和“‘四人幫有牽連的人和事”的政治任務,不勞動可以,不搞“除惡務盡”的大批判不行!所以我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寫批判稿、抄大字報上,還派人把大字報貼到公社的大院里,署名則是村黨支部、工作組。大概我們的批判有理、有據(jù)吧,頗能吸引一些人,為此村黨支部和工作組被評為大批判先進單位,受到了上級表揚。種麥工作組不到地里實打實地搞種麥,卻在屋里虛對虛地搞批判,這不是現(xiàn)代版的搞笑段子么?
這個“三同”老傳統(tǒng),遠離我們多少年了?過去的,我可以從發(fā)黃的日記中看到;現(xiàn)在呢,也可以通過高科技在網(wǎng)上搜尋,可我搜來搜去,卻鮮有干部搞“三同”的消息。就是在建設和諧社會的今天,也沒見到50年前日記中我們同農民搞“三同”的那種真情實感!
現(xiàn)在干部不搞“三同”了,搞什么?很多人是往上跑,跑官、跑關系、跑項目,而不愿向下跑,不要說同吃、同住、同勞動,就是到群眾家里坐一坐也少而又少,多是坐在辦公室里聽匯報、發(fā)號令……對群眾感情淡漠了,與群眾關系疏遠了,怎能不讓群眾反感?
與群眾“三同”,是我們黨的老傳統(tǒng)。因為“三同”,可以和群眾面對面、心貼心,能聽到真話,能化解社會矛盾,能促進脫貧致富,能盡快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熱切期盼:久違的“三同”老傳統(tǒng),快快歸來!快快復位!
【曹開翔/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