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聃
造型師洛士芬·沃爾科娃(左二)與模特們穿著Vetements服裝出現在《Vouge》的大片里
“我也不懂自己怎么就來了時裝發(fā)布會的后臺了?!庇⑻貭柼剿髋c創(chuàng)新戰(zhàn)略總監(jiān)托德·哈珀爾(Todd Harple)在《時裝商業(yè)評論》的投稿專欄里寫了寫他初次參與今年9月紐約時裝周的經歷,“后臺的人簡直都瘋了,模特們一邊努力穿上裙子,一邊團團圍著工程師詢問怎樣操作才能不動聲色地點亮像發(fā)光水母似的衣服。我知道時間很緊,但還是近乎本能地找到設計師,花了20多分鐘和他們進行溝通?!本瓦@樣原本雜亂“有”章的秀場后臺,被入侵者——科技工程師和他們的概念徹底弄暈了。
亂歸亂,至少還是正規(guī)的秀場,今年紐約時裝周的日程里可有不少不走尋常路的。坎耶·維斯特邀請了1200名群眾演員跟他一起在羅斯福島發(fā)布最新系列;舍棄了巴黎的紀梵希對公眾出售了800張門票,噱頭除了衣服還有在現場與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c)合作的行為藝術。更夸張的是,法國奢侈品牌J.Mendel、英國高街品牌AllSaints,索性放棄傳統(tǒng)的走秀模式,改用電影短片發(fā)布2017春夏系列。
這段J.Mendel兩分鐘的MV短片邀請了美國搖滾樂隊Smashing Pumpkins創(chuàng)始人比利·科根(Billy Corgan)為其制作原聲大碟。片中模特安迪莉亞·哈?。∣ndria Hardin)穿的15套春裝都使用了特效,拍攝采用的是每分鐘能捕捉200幀畫面的Arri Alexi攝像機。品牌意識到現如今的消費者都是用手機和社交軟件接收信息,希望MV能讓他們更加清楚地看到服裝的做工和面料。而AllSaints的短片則首次嘗試與年輕明星合作,請來了好萊塢影星烏瑪·瑟曼和伊?!せ艨说呐畠含斞艙喂适轮鹘?。
?圖吉吉為品牌湯米·希爾費格走秀
?派特·麥克格拉茨為名模蕾哈娜的《W》封面創(chuàng)作的妝容
?超人氣模特肯達爾·詹娜和哈迪德在后臺自拍
湯米·希爾費格策劃了從業(yè)30多年來最貴的一場秀,準確地說那更像是一場不受規(guī)則束縛的多媒體娛樂表演,離T臺幾步之遙,便能找到文身快閃店和美甲店,還有大型電玩、摩天輪等露天游樂場的娛樂設施。細心的希爾費格為嘉賓們提供了像龍蝦卷、熱狗、棉花糖這樣的免費食物,當然也少不了推廣一下品牌名下的炸薯條店。如果哈珀爾有幸誤打誤撞到了這兒,估計他該恍惚這到底是不是時裝周了。
事實證明,消費者還是買賬的。針對最新一季紐約時裝周上各時裝品牌的社交媒體參與度,美國市場數據公司ListenFirst統(tǒng)計了從9月7日至9月15日的Facebook、Google+、Instagram、Tumblr、Twitter和YouTube等社交媒體數據,結合了消費者的討論、點贊、轉發(fā)率以及搜索得出的統(tǒng)計報告顯示:去年未進入前十的湯米·希爾費格成為最大的黑馬,排名第四,擁有240萬參與度。數據表明品牌走秀當天的社交媒體參與度曾一度排行第一,獲得41.1萬的參與度,比前一天多了347%的增幅。
不僅如此,與模特吉吉·哈迪德(Gigi Hadid)的合作系列Tommy x Gigi還加入了另一個熱搜標簽——即秀即買。先拋開衣服設計的好壞,ListenFirst公司聯(lián)合CEO兼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賈森·克萊因(Jason Klein)認為,加入了即秀即買陣營的湯米·希爾費格品牌和湯姆·福特在這次發(fā)布會上推出秋冬系列而不是2017春夏系列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消費者需要的是應季的產品,所以此次時裝周期間,兩個品牌在社交網絡獲得了很高的人氣。
不同社交媒體上各個品牌的活躍程度不一,Facebook上最為活躍的品牌是Sherri Hill,Twitter上則是VFiles,Instagram引起最熱烈討論的品牌是維多利亞·貝克漢姆,而YouTube上最受關注的品牌是蔻馳。對時裝品牌而言,社交媒體儼然已是最為活躍的推廣陣地。
只要有超人氣模特肯達爾·詹娜(Kendall Jenner)和貝拉·哈迪德(Bella Hadid)參與的品牌走秀就能提高社交媒體參與度這一現象,足以說明問題。一份《福布斯》最近的調查顯示,千禧一代只有1%的人說大量的廣告會使他們更信任一個品牌,而超過33%的受訪者表示購買商品之前受到了社交媒體KOL的影響。難怪“神圣”的秀場第一排多出了各種沾邊兒不沾邊兒的新興博主勢力。《紐約時報》時裝專欄作者表示:“時裝周已轉化為一種純粹的市場營銷模式,而不再僅僅關于衣服本身?!?h3>一去不返的超模時代
邁克爾·科爾斯在《口述歷史》專題中曾說到他第一場時裝秀后臺的“瘋狂”場面:“我先在巴尼百貨商店買了三雙黑色Maud Frizon平底鞋,又跑到古德曼百貨買了三雙Charles Jourdan高跟輕便舞鞋,就用這6雙鞋輪換著支撐了整個時裝秀。從開始到結束,我一直跪在地上,每當一個姑娘從T臺上下來,我就幫她脫下鞋子,給下一個姑娘換上?!碑敼媚飩兊某叽a不一樣時,他就把紙巾墊進去。
在沒有如今這些花哨的電子科技的時代里,模特曾是設計師們最為仰仗的展示“工具”。他們大部分薪資微薄,吃青春飯,忍受著與收入極為不匹配的對身材的苛刻挑剔,當然也有例外,除非你成了超級名模。從40年代的麗莎·芬莎格麗芙(Lisa Fonssagrives)開始,超模就成了那個年代最具標示性的“面孔”。
60年代的崔姬不光影響了時尚界,她還登上了《紐約客》《生活雜志》和《新聞周刊》的封面。如果說超模的標準之一是成為流行文化的組成部分,崔姬做到了。她那種沒有曲線的中性形象和50年代標榜的成熟女人對比鮮明,也成了60年代末興起的青年文化的代表之一。
到了70年代,《體育畫報》捧紅了健美形象的“加利福尼亞女孩”,其中就包括謝麗爾·提格絲(Cheryl Tiegs)。與此同時,非裔美國模特貝弗莉·約翰遜(Beverly Johnson)登上了時尚雜志的封面,這為后來有色模特進軍媒體與秀場鋪了路,僅一年時間非裔模特吸睛成了司空見慣的事兒。1976年,隨著伊曼(Iman Abdul Majid)的初次亮相,超模的名錄上不再只是膚色白皙的金發(fā)美女了。
“1962到1980年間我當模特那會兒,模特是不需要走T臺的。走T臺是‘品牌自有模特們的工作,我們一個小時的薪水相當于她們一個禮拜的工資。但到了70年代早期,卡爾文·克萊恩和拉爾夫·勞倫等人決定和拍雜志封面的姑娘們合作。他們說我們‘比展廳模特更像活生生真實的人。”珊妮·格里芬(Sunny Griffin)對《紐約時報》說。
那時候的T臺模特用一種特定的方式展示時裝,現在看來會覺得有些滑稽:她們走到中間停下來,轉一個圈,再突然地舉起胳膊和手?!斑@不太符合我的審美。因此我開始跟平面模特合作。善于拍平面的模特開始會顯得比較笨拙,有些還太清楚怎么走臺步,但我覺得那正是她們的魅力?!笨栁摹た巳R恩回憶道。
?J.Mendel的電影短片走秀
模特達麗雅·斯托寇思、肯達爾·詹娜和哈迪德在后臺
在模特帕特·克利夫蘭的印象里70年代經歷了某種新奇的事物。“我們有了俱樂部——Loft、Circus、私人俱樂部,這些俱樂部擁有共同的特征:陰暗而性感。我們從變裝皇后身上獲取靈感,那些元素都會反映到街頭和秀場上?!?/p>
超級名模的鼎盛時期從1980年開始延續(xù)了十幾年。多虧了美妝產品鋪天蓋地的廣告營銷,超模們不再是單純的衣架了,她們頻繁出現在背板和電視上,直線飆升的人氣和收入能和電影明星相提并論。有些還時不時地成了設計師的“謬斯”。尼恩·菲什(Nian Fish)記得那是1994年春天,他在卡爾文·克萊恩的時裝展上負責創(chuàng)意咨詢和制作?!拔覀冋诮o模特試衣服,身高1.85米的女漢子娜嘉·奧爾曼(Nadja Auermann)走了進來??栁慕o她穿上了一件典型的祼色雪紡綢背心式連衣裙。奧爾曼看上去漂亮極了,她的身體將連衣裙完全撐了起來。”
此時,凱特·莫斯也在架子后面的更衣室里等著??栁挠肿寗P特試了試這件裙子。結果裙子在身高1.73米的凱特身上顯得特別寬松??栁目戳艘谎?,讓她換上平底涼鞋,菲什建議取下內襯。那一刻,用菲什的話來說:“我們的莫斯從一位健壯豐滿的影星模特變成了一個沒有化妝、頭發(fā)平直的小姑娘?!薄傲骼藘骸钡母拍罹瓦@樣誕生了。
如今,人們都在悼念那個時代。在T臺上能看到帕特·克利夫蘭拿著一只超大的泰迪熊;柏森·哈迪森(Bethann Hardison)走著自己的臺步,有點像打籃球時在帶球;凱倫很飄逸,帕特像跳舞。每個人都有她的特點。攝影師彼得·林德伯格認為超模時代一去不返了。
當下最火的模特無疑是肯達爾·詹娜和哈迪德姐妹,僅僅入行幾年就可以在國際大場上開場和壓軸了。然而,她們的成功背后有很多質疑。英國版《Vogue》曾在社交媒體上推送了一則消息:誰說肯達爾和吉吉不是真正的模特?引來上千條回復:每個人都在說。很多人的想法都和AM Casting公司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安古斯·蒙羅(Angus Munro)一樣,Instagram有千萬“粉絲”就足夠了么?凱特·莫斯可以被稱為時尚偶像,而吉吉·哈迪德不行,她只不過是“互聯(lián)網出品”的偶像。
超模時代的落幕接檔的是造型師與化妝師的崛起。瑞秋·佐伊(Rachel Zoe)本來做好了一直隱居幕后的打算,誰知在巧合、環(huán)境、流行文化以及與好萊塢之間的關系的共同作用下,情況發(fā)生了變化?!澳且苍S是在2003年或者2004年。設計師突然受到了歡迎,他們自己也成了明星。不過我從未想過我的存在有任何特別之處。即使是現在,當我出席一場時裝秀時,我也不認為每個人都能記得我。在最近的一次活動中,我對我旁邊的人說:‘你好,我是瑞秋。她看了我一眼,說:‘是的,我知道。我感到自己有些愚蠢?!弊粢琳f。
洛塔·沃科爾娃(Lotta Volkova)被《W》雜志稱為“她時代”的時尚獨裁者,她是Vetements的造型師。她要參加模特甄選、做造型,也要為設計師在系列上提供參考意見?!拔覀儠_會討論設計方向。Vetements無外乎一種態(tài)度,我們在努力將情緒轉化成形狀、輪廓。”她對《W》說。
沃科爾娃把自己的工作過程簡化為:輕松,自然,和諧,有機?!坝龅紻emna之前,我從來不這么看衣服。他真的對如何用一件夾克表達態(tài)度很感興趣。比如把一件夾克要做得好像你剛剛從摩托車上下來。這是構建衣服的全新手法,很像在做一件雕塑。”
在她的理解中設計就是將很多文化參照進行重新混合,組成持續(xù)流動的信息資訊,再對當下的事物做出即時反應?!拔矣X得這很刺激,感覺像主宰一切。我們當下的生活節(jié)奏太快了,所以我們想在設計中加入令人難以想象的瞬時感?!?p>
湯米·希爾費格與人氣模特們在游樂場發(fā)布會現場
90年代的超模組合:左起娜奧米·坎貝爾,琳達·伊萬格麗斯塔,塔加納·帕提茲,克莉絲蒂·杜靈頓,辛迪·克勞馥
如果說造型是一種對外的表達,化妝更像一種自我專注。派特·麥克格拉茨(Pat McGrath)是受邀頻率最高的化妝師,一年可能到達80場。她常常帶著多達50個裝有化妝材料的袋子,分類很細致,有假睫毛、布料、網格、羽毛、粉底液、口紅、唇彩、施華洛世奇水晶、染料。多樣的化妝素材包括了橡膠、乙烯基塑料、皮革等。對她來說有時準備一場秀的前兩個小時什么活兒都沒有,然后在出場前的1小時化好70個模特的妝。
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前,時裝大片對模特們的妝容和發(fā)型并沒那么上心。當時《i-D》雜志的時尚總監(jiān)愛德華(Edward Enninfull)找到麥克格拉茨給某組大片化妝。模特們黃色的眉毛活脫脫從畫面中跳脫了出來。在那之后,Pat對色彩的大膽應用成了她的標識,就像在約翰·加利亞諾的模特們臉上畫上紅黃藍的顏料,或者把嘴唇涂成厚厚的,看上去像小丑一樣。在一場通常只有14分鐘的秀里,麥克格拉茨就像變色龍一樣通過色彩和色調讓時尚表達變得更明確,她常說:“何必做別人做過的東西。你不會希望自己看上去像一個無聊的人?!?p>
紐約時裝周上一位模特在后臺準備妝發(fā)
麥克格拉茨用略帶浮夸的金色眼妝提升了T臺妝容。“眉妝很重要,這會決定你的妝容,實際上,眉毛是面部的視線聚集區(qū)。它會讓整張臉看起來更有辨識度。”她對《WWD》說,“有了社交媒體和在線美妝教程,T臺妝容融入日常妝里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就像粗眉毛曾經只流行在T臺,但現在很多人都這樣畫眉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