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周代禮樂文化與《詩經(jīng)·汝墳》篇的解讀

2016-09-29 14:09李穎
文藝評論 2016年8期
關(guān)鍵詞:周南詩篇王室

○李穎

古典詩學(xué)

周代禮樂文化與《詩經(jīng)·汝墳》篇的解讀

○李穎

《周南·汝墳》系《詩經(jīng)》中名篇,然其主旨為何,解釋繁雜,迄今尚無定論。筆者認(rèn)為當(dāng)以周代禮樂文化為根基,結(jié)合近代學(xué)者的研究成果理解其關(guān)鍵詞語,并汲取《毛詩序》的合理成分,方可對該篇的認(rèn)識近于“達(dá)詁”之境。為討論方便,茲移錄《汝墳》全文如下: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diào)饑。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魴魚赪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①

《詩經(jīng)·周南·汝墳》篇的主旨及與之相關(guān)的該篇中關(guān)鍵詞語的解說,甚為歧繁。張樹波《國風(fēng)集說》臚列凡十家。②夏晶的碩士論文《〈詩經(jīng)·周南·汝墳〉研究》列古今中外(日、韓)諸說,達(dá)二十余種。③略而論之,古人多遁《毛詩序》而生發(fā),近人始多結(jié)合人類學(xué)方法探求本義。至若20世紀(jì)80年代初期,受階級斗爭理論影響者,提出《汝墳》乃“控訴奴隸制度”④、表達(dá)“反戰(zhàn)情緒”等論,⑤離詩篇原意較遠(yuǎn),不被廣泛接受,僅備一說而已。此外尚衍生出多種解說,不一一列舉,茲分類略述如后。

《國風(fēng)集說》所列《汝墳》主旨十家說法之前三,即“文王化行說”“歸心文王說”與“歸德文王說”,皆自《毛詩序》而來。《毛詩序》曰:

《汝墳》,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⑥

《鄭箋》:

言此婦人被文王之化,厚事其君子。⑦

鄭玄將《毛詩序》“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解為“厚事其君子”,強調(diào)“文王化行南國”之詩教??追f達(dá)《正義》依此對全篇解說曰:

作《汝墳》詩者,言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念其君子,猶復(fù)勸勉之以正義,不可逃亡,為文王道德之化行也……閔者,情所憂念。勉者,勸之盡誠。欲見情雖憂念,猶能勸勉,故先閔而后勉也。臣奉君命,不敢憚勞,雖則勤苦,無所逃避,是臣之正道,故曰勉之以正也。閔其君子,首章、二章是也。勉之以正,卒章是也。⑧

“南國歸心說”出自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方氏說:

愚謂商辛無道,王室久如焚燬,天下臣民,皇皇無定,莫不欲得明主而事之矣。及聞西伯發(fā)政施仁,視民如傷,莫不引領(lǐng)延佇,若大旱之望云霓,所謂“惄如調(diào)饑”是也。汝旁諸國,去周尤近,故首先向化,歸心愈亟,唯恐其棄予如遺耳。一旦得唔君侯,見其闊達(dá)大度,愛民如子,實能容眾而不我棄,乃知帝王自有真也,不覺欣欣然有喜色,而群相慰勞,曰父老苦商久矣,王室其如燬乎?嗟我勞人,赪如魴尾,然亦將有所歸也。何也?以西伯近在咫尺,不啻如赤子之依父母耳。⑨

至于篇中若干詩句何以用婦人口氣出之?方玉潤說:蓋因其時“商政雖虐,天命未改,詩人不敢顯言,故托為婦人喜見其夫之詞,曰‘王室’,曰‘父母’,則又情不自禁,其辭且躍然紙上矣”⑩。

所謂“周南大夫之妻匡夫說”出于“三家詩”。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引《列女傳》(屬《魯詩》學(xué)派)曰:

周南之妻者,周南大夫之妻也。大夫受命平治水土,過時不來,妻恐其懈于王事,蓋與其鄰人陳素所與大夫言。國家多難,惟勉強之,無有譴怨,遺父母憂。?

王先謙就此評論說:“非被文王之化,何以能此?!憋@然,王氏以為,關(guān)于該篇詩旨,在“文王之化”方面,“三家詩”與《毛詩》無大差異。

由妻子勉勵丈夫出仕的“周南大夫之妻匡夫說”,還派生出“婦人勸君子弗仕說”。此說為清代著名經(jīng)學(xué)家于鬯所持。其所著《香草校書》曰:

詩實勸君子弗仕,非勸君子之仕。父母孔邇,為迫于饑寒之憂。其說與朝饑相發(fā),固不可謂其非而不必爾也。蓋首章云:“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diào)饑?!毖跃游礆w,其忍貧苦如此。次章云:“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毖跃蛹葰w,庶勿棄我而再出仕。末章乃申足勸弗仕之意。云:“魴魚赪尾,王室如燬?!毖試覍⑼?,固君子宜出救世之日。然雖國家如此,如遠(yuǎn)離父母何?故又曰:“雖則如毀,父母孔邇。”(原書自注:以“魴魚赪尾,王室如燬”二句為

君子之語,“雖則如毀,父母孔邇”作婦人答語,亦可)?

關(guān)于《汝墳》詩旨,古今諸說類上述而小異者,不一一列舉。要之,近代以前說詩者,雖主張各有不同,其指導(dǎo)思想大體不出“文王之化”這一古代歷史與政治理念。對于詩中關(guān)鍵詞語,如“朝饑”“赪尾”“王室如燬”及“父母”的訓(xùn)釋,多遷就《毛詩序》之解釋,或有望文生義之處。這一情形,至聞一多自西方導(dǎo)入人類學(xué)研究方法,始有所轉(zhuǎn)變。

聞一多為近代著名《詩經(jīng)》專家。其研究《詩經(jīng)》,特別是《國風(fēng)》中與婚戀相關(guān)篇什的特點是以人類學(xué)方法挖掘其性愛內(nèi)涵。其說見于《高唐神女傳說之分析》《詩經(jīng)的性欲觀》《詩新臺鴻字說》《說魚》諸論文,并貫穿于聞著《詩經(jīng)新義》《詩經(jīng)通義》《風(fēng)詩類鈔》等書中。在《高唐神女傳說之分析》一篇中,聞氏從《曹風(fēng)·候人》篇的解說入手,旁引《邶風(fēng)·新臺》《陳風(fēng)·衡門》《陳風(fēng)·株林》《鄭風(fēng)·狡童》《齊風(fēng)·敝笱》,乃至《楚辭·天問》《呂氏春秋·音初》及《漢書·外戚列傳》等,證明《候人》篇及《汝墳》篇中之“饑”乃言性事之廋語。?而“魚”則為性愛對象的表征。?在論證中,除《汝墳》篇外,聞氏其所引證《詩經(jīng)》諸篇相關(guān)語句如下: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曹風(fēng)·候人》)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陳風(fēng)·衡門》)

魚網(wǎng)之設(shè),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云。(《齊風(fēng)·敝笱》)?

聞氏上引諸詩句,除《豳風(fēng)·九罭》一條或有可商外,其他篇什從文本考察,無疑皆與婚姻或男女情愛有關(guān),符合詩篇本義。

研究方法是學(xué)術(shù)研究的利器,聞氏由于采取了人類學(xué)的方法,故其在解讀詩篇方面,不落窠臼而得古人之意。與其前后諸家比較,益可見其高明。

林義光是民初著名經(jīng)學(xué)家,其《詩經(jīng)通解》久負(fù)盛名。其于《汝墳》首章之解讀曰:“此章周南婦人言其夫平治水土巡察汝水之堤防,而整理堤上之樹木。(原書自注:伐其條枚者,木枝過繁則害其木之滋長,伐之即所以整理之)欲勸勉之而未得見,恐其懈于王事,惄然而憂也?!逼浣馊略唬骸按苏履藡D人自述規(guī)勸其夫之辭。言王室之政如烈火,從王事者如魚勞而尾赤;然因父母疲苶已極,必宜為此仕祿以奉養(yǎng)而紓其勞也。”?林氏讀“伐其條枚“”伐其條肄”為剪修樹木;以“魴魚赪尾”形容出仕的丈夫疲勞之狀。?綜合來看,其關(guān)于《汝墳》內(nèi)容之訓(xùn)解能不拘于《毛詩》(采系取自“三家詩”中《魯詩》學(xué)派之說),于經(jīng)文訓(xùn)詁亦盡力采用出土文獻(xiàn),在民初經(jīng)學(xué)家中為卓有識者。然而由于在研究方法上無所創(chuàng)新,故林氏對此篇之解說難有突破。

此戚施。(《邶風(fēng)·新臺》)

高亨先生是20世紀(jì)最著名的文獻(xiàn)學(xué)家之一。高先生對《詩經(jīng)》研究有年,其《詩經(jīng)今注》是20世紀(jì)最有影響力的現(xiàn)代《詩經(jīng)》注本?!对娊?jīng)今注》以文字、音韻考訂為基礎(chǔ),汲取了傳統(tǒng)文獻(xiàn)中的精華,又往往能自創(chuàng)新說。該書每篇前有簡明扼要的內(nèi)容簡介,其《汝墳》篇的簡介為:“西周末年,周幽王無道,犬戎入寇,攻破鎬京。周南地區(qū)一個在王朝做小官的人逃難回到家中,他的妻很喜歡,作此詩安慰他。”?《汝墳》簡介將詩篇作年定于西周末年,不取《鄭箋》作于商末之說,而系于驪山之禍。高先生注“魴魚赪尾,王室如燬”句說:“魴魚,魚名,赤尾,又名火燒鳊?!薄白髡吲媵欞~給丈夫吃,見到魚尾紅似火燒,聯(lián)想到王室也如火燒毀。”?這一解說未聯(lián)系篇中“伐其條枚”“伐其條肄”句,于全篇大意似有所隔。相比之下,聞一多之解說顯然較為優(yōu)長。然而聞氏亦尚未很好地解決“王室如燬”等詞語的訓(xùn)詁,故在聞氏筆下,詩篇主旨問題亦未最終妥善解決。

比如,關(guān)于“王室如燬”,聞一多說:“王室指王室的成員,有如‘公子’‘公族’‘公姓’等稱呼,或如后世稱‘宗室’‘王孫’之類。燬即火字,‘如火’極言王孫情緒之熱烈?!?聞氏還說:“‘父母孔邇’是帶著驚慌的神氣講的,這和《將仲子篇》‘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表示著同樣的顧慮?!卑绰勈纤浴肮印薄肮濉薄肮铡钡确Q謂,出自《詩經(jīng)·周南·麟之趾》篇。該篇主旨系祝頌貴族家族興旺。其中的“公子”為《詩經(jīng)》中習(xí)見稱謂,著名出處如《豳風(fēng)·七月》篇的“殆及公子同歸”。在該句中,“公子”確為特定人士的稱呼,而“公族”“公姓”則未見指稱特定個人。“王室”一語在先秦文獻(xiàn)中出現(xiàn)甚多,《左傳》中提到此語即凡十余次,皆指“周王室”這一政權(quán)機構(gòu)而言,未有指稱個人者。茲引數(shù)例如下:

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孫日失其序。(《左傳·隱公十一年》)

二十年春,鄭伯和王室,不克。執(zhí)燕仲父。夏,鄭伯遂以王歸,王處于櫟。秋,王及鄭伯入于鄔。(《左傳·莊公二十年》)

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左傳·僖公五年》)

皆獎王室,無相害也。(《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趙宣子平王室而復(fù)之。(《左傳·文公十四年》)

為毛、召之難故,王室復(fù)亂。(《左傳·宣公十六年》)

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齊,而不使命卿鎮(zhèn)撫王室,所使來撫余一人,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于王室。(《左傳·成公二年》)

凡我同盟,毋蘊年,毋壅利,毋保奸,毋留慝,救災(zāi)患,恤禍亂,同好惡,獎王室。(《左傳·襄公十一年》)

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于周為睦。(《左傳·定公四年》)?

由是觀之,聞氏以“王室”為“王室成員”之說不合乎古人稱謂習(xí)俗,且難以得到文獻(xiàn)支持。

聞一多的學(xué)生孫作云繼承了聞氏的研究方法,并有所完善。他的《詩經(jīng)與周代社會研究》一書,有多篇文章采用人類學(xué)方法解說《詩經(jīng)》婚戀詩。其中的《詩經(jīng)戀歌發(fā)微》尤為著名。在該篇中,孫氏不取聞氏《汝墳》中的“王室”為“王室成員”之說,而以為當(dāng)指稱周代男女相會相悅之場所。他說:“我以為這里的‘王室’即《桑中》詩的‘上宮’,即禖社神廟之意。‘王’有‘大’意,《廣雅·釋詁》曰:‘王,大也。’《爾雅·釋親》:‘父之考曰王父,父之妣為王母?!薄爸劣凇摇袕R字之訓(xùn),則在經(jīng)典及銅器銘文中所在多有,不煩枚舉。如此說來,‘王室’即汝水旁之大廟、禖宮。汝水旁的廟,稱為‘王室’,猶嵩山因有涂山氏女媧廟而曰‘太室’?!?

孫氏此說初看大膽,實為有見?!多{風(fēng)·桑中》三章皆提到“上宮”:

爰采唐矣?沬之鄉(xiāng)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鄘風(fēng)·桑中》是《詩經(jīng)》中古今聞名的描寫男女情愛的詩篇,由該篇內(nèi)容而派生出“桑間濮上”這一形容男女歡會的成語,說明了人們對其內(nèi)容的理解和它在文化史上的影響。然將篇中的“上宮”與“高禖”神廟建立聯(lián)系,并由其中挖掘出周代婚戀詩的文化內(nèi)涵,確為孫作云先生的發(fā)現(xiàn)。可以說,這是繼聞一多先生之后,以人類學(xué)方法研究《詩經(jīng)》婚戀詩的一個重要進展。然而,孫氏的說解,同樣有不完善之處。孫先生在進一步解釋《汝墳》篇“王室如燬,父母孔邇”句時,其單一人類學(xué)方法的局限就出現(xiàn)了。他說:“本詩的‘王室如燬’意謂在此神社之中,人山人海、如火如荼——這一情形只要一想到鄉(xiāng)下的娘娘廟會便知。這地方本為男女聚會,調(diào)笑戲謔的地方,但是這位‘既見君子,不我遐棄’的女子,卻不能和她的‘君子’恣意調(diào)笑,因為‘雖則如毀(火),父母孔邇’這一句話,她有些不敢或不好意思?!改缚走儭谶@里的意思也就等于《鄭風(fēng)·將仲子》所說的:‘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從后一點來說,孫作云先生對詩篇主旨的理解又退回到他的老師聞一多那里,未能在該篇詩旨的探索方面更上層樓。就詩篇前后語句言之,這一解說也未能與“伐其條枚”“伐其條肄”等起興之句建立聯(lián)系。故有關(guān)《汝墳》主旨的進一步探索,必待結(jié)合周代禮樂文化的大背景進行。

《汝墳》篇是一首婚戀詩。先秦時期,婚姻與戀愛作為人類活動,不但是重要的民俗事象,且與禮制密切相關(guān)。《詩經(jīng)》本身及其他先秦文獻(xiàn)都證明,周代男女之間的交往較后代要自由得多。這一民俗并以制度的方式得到社會的承認(rèn)。《周禮·地官·媒氏》:

媒氏掌萬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書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凡娶判妻入子者,皆書之。中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

孫作云先生《詩經(jīng)戀歌發(fā)微》第三節(jié)中,列戀歌共15篇,以證先秦時期的這種戀愛風(fēng)俗,論證是有力的。然而,周代青年男女之間的交往雖比較自由,但結(jié)為婚姻則是家族的重要問題,所以要在禮制的框架內(nèi)實行?!抖Y記》對慎重婚姻的社會意義有如下闡述:

昏(婚)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禮記》還說:

敬慎重正而后親之,禮之大體,而所以成男女之別,而立夫婦之義也。男女有別,而后夫婦有義;夫婦有義,而后父子有親;父子有親,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禮者,禮之本也?!?/p>

周代是以禮樂文化為主流文化的社會。體現(xiàn)在社會制度方面,則是由禮制來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禮制在婚姻方面的具體規(guī)定,在《詩經(jīng)》中有相當(dāng)?shù)姆从?。就《汝墳》一篇而言,與之相關(guān)的是“析薪”與“告父母”這兩個重要民俗事象?!对娊?jīng)》中,關(guān)于這兩個事象的直接聯(lián)系,見于《齊風(fēng)·南山》。該篇第三章和第四章對此有所敘述。

藝麻如之何?衡從(縱)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南山》以種植作物當(dāng)“衡從(縱)其畝”,即注重規(guī)矩與制度起興,引起所詠之詞即婚姻“必告父母”。這就是《汝墳》篇中所言“父母孔邇”的意旨所在。有此認(rèn)識,審查《汝墳》關(guān)鍵詞語,則詩篇句句可以著落。篇中詩人言“未見君子”之時,情思糾結(jié),“惄如調(diào)饑”。而“既見君子”后,兩情相悅,“不我遐棄”。詩篇以“魴魚赪尾,王室如燬”形容兩人見面場景之熱烈(同時亦指兩人感情之熾熱)。然而,“雖則如燬,父母孔邇”,說到婚姻關(guān)系的建立,還是要“必告父母”的。

《豳風(fēng)·伐柯》所述,可與上述理念互證?!斗タ隆菲f: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yuǎn)。我之子,籩豆有踐。?

詩篇以“伐柯”有則來喻“取妻”當(dāng)遵制度,即“匪媒不得”。詩人言,“其則不遠(yuǎn)”,意味著遵循制度,即可得到承認(rèn)與尊重?!斗タ隆菲幸浴胺タ隆眮肀扔骰橐龀绦颍赌仙健分袆t以“析薪”為喻,言及“?。ㄈⅲ┢蕖?,兩者是什么關(guān)系呢?它們與《汝墳》篇中的相關(guān)詞語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這里就涉及我們前面所說,既往諸家對《汝墳》篇中“伐其條枚”“伐其條肄”的忽略或曲解了。

如前所述,舊說對“伐其條枚”“伐其條肄”或以為乃修剪汝水堤岸之樹木,作為“平治水土”職務(wù)之一部分(林義光說)。其實,鄭玄所作《鄭箋》與孔穎達(dá)所作《正義》中,皆已指出“伐其條枚”“伐其條肄”乃“伐薪”之舉?!多嵐{》評論“伐其條枚”句曰:

伐薪于汝水之側(cè),非婦人之事,以言己之君子賢者,而處勤勞之職,亦非其事。?

孔穎達(dá)《正義》說與《鄭箋》略同。然而,二者皆就《汝墳》篇中的字面之義言說,未能闡釋其禮制內(nèi)涵。按“伐薪”即《齊風(fēng)·南山》之“析薪”。這是古代婚禮中的一個重要民俗事象。《小雅·車轄》有“陟彼高岡,析其柞薪”句,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引諸家之說而加以總結(jié)道:

《呂記》(筆者按:即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引陳氏曰:“析薪者,以喻昏姻?!狈妒稀堆a傳》(按:即范處義《詩補傳》)曰:“詩人謂以斧而析薪,故能得薪,喻王求賢女亦當(dāng)有道。”今按《漢廣》有刈薪之言,《南山》有析薪之句,《豳風(fēng)》之伐柯與娶妻同喻,《詩》中以析薪喻昏姻者不一而足。?

《毛詩傳箋通釋》對“析薪”或“伐薪”之文化內(nèi)涵的解說已經(jīng)非常充分了。然而,古人何以用“析薪”或“伐薪”來“喻婚姻”,尚有值得補充之處。

按婚姻之“婚”字后起,先秦只用“昏姻”。蓋由古禮,結(jié)為婚姻,必?fù)裨邳S昏之時。《離騷》:“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笔俏膶W(xué)作品中言及婚時的著名例證。《儀禮·士昏禮》說,婚禮中,夫婿往女家親迎時,“主人爵弁,裳緇袘。從者畢玄端。乘墨車,從車二乘,執(zhí)燭前馬。”鄭玄注:“主人,婿也,婿為婦主。爵弁而裳,玄冕之次。大夫以上親迎冕服。冕服迎者,鬼神之。鬼神之者,所以重之親之。”“從者,有司也。乘貳車,從行者也。畢猶皆也。墨車,漆車,士而乘墨車,攝盛也。執(zhí)燭前馬,使徒役持炬火居前照道?!?因為迎取新娘是在晚上,所以要“執(zhí)燭前馬”即打著火把在車隊前開道。由此可知,“伐薪”從意象來說,就是為婚禮作準(zhǔn)備。

迎娶的車隊是由馬來組成的,所以《詩經(jīng)》婚戀詩中言及“伐薪”時,往往還談到馬。此非本文重點,這里就僅僅略而言之了。?

由前述可知,《汝墳》是一篇在周代社樂文化規(guī)范下的婚戀詩篇。首章以象征婚姻的“伐薪”起興,直言女子對美好婚姻的渴望。二章亦以“伐薪”為興象,言愛情既遂的喜悅。三章“魴魚赪尾”句,孔穎達(dá)《正義》引鄭眾說:“魚肥則尾赤”??!棒~肥者”,魚當(dāng)產(chǎn)卵期也。詩篇以此喻男女雙方情感熾如烈火。然而由禮制之規(guī)定,結(jié)為婚姻,“必告父母”,是言詩人感情與理性二者皆備??傊灾艽Y樂文化審視《汝墳》,可知詩篇所言的確記述了“文王之化”下人們的婚戀心態(tài)?!睹?/p>

詩序》所言并非空穴來風(fēng)。以此言之,該篇不僅僅是一篇文學(xué)作品,且具備重要的社會史意義。

(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xué)文法學(xué)部漢教中心)

①⑥⑦⑧?????《毛詩正義》[M],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Z],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82-283頁,第282頁,第282頁,第282頁,第314-315頁,第352-353頁,第399頁,第282頁,第283頁。

②張樹波編著《國風(fēng)集說》[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94-98頁。

③夏晶《〈詩經(jīng)·周南·汝墳〉研究》[D],山西大學(xué)碩士學(xué)位論文,2011年。

④袁梅《詩經(jīng)譯注》[M],濟南:齊魯書社,1983年版,第95-96頁。

⑤鮑昌《風(fēng)詩名篇新解》[M],鄭州:中州書畫社,1982年版,第20頁。

⑨⑩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M],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89頁。

?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56頁。

?于鬯《香草校書》[M],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216頁。

????孫黨伯等主編《聞一多全集》第三冊[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5頁,第231-252頁,第3-4頁,第234頁。

??林義光《詩經(jīng)通解》[M],上海:中西書局,2012年版,第12-13頁。

??高亨《詩經(jīng)今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2頁,第13頁。

?參見《春秋左傳正義》[M],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Z],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

?孫作云《詩經(jīng)與周代社會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1966年版,第312頁。

?《周禮注疏》[M],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Z],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732-733頁。

?《禮記正義》[M],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Z],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680頁。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M],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741-742頁。

?《儀禮注疏》[M],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Z],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963頁。

?有關(guān)描寫可參見《詩經(jīng)》的《周南·漢廣》和《豳風(fēng)·東山》等篇。

古典詩學(xué)

猜你喜歡
周南詩篇王室
一道高三模擬試題的解法探究*
逃之夭夭
《詩經(jīng)·國風(fēng)·周南·桃夭》
芣苢
摩納哥王室婚姻
中華詩篇
靜待綻放
雪峰山詩篇
律詩篇法體式
英國:王室為何選擇了蒙臺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