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銘俊
記者問新津,她那種非清除污跡不可的固執(zhí),是不是因為本來有潔癖或性格固執(zhí),新津忙說:“沒有,沒有潔癖”,不過她說:“固執(zhí)倒是有,我做每件事都是用心做,徹底做,就是要出成果,出了成果就有成就感、好開心。一個目標達到了,我就想下一個目標”。
最近有位叫“新津春子”的大媽在日本火得很。因為最會打掃衛(wèi)生,她被封為日本“國寶級匠人”。
新津春子,出生在中國沈陽,她的父親是是個日本人,為二戰(zhàn)遺孤,母親則是中國人。春子17歲時,舉家遷往日本生活,那時的春子甚至一句日語都聽不懂。
剛到日本,不懂日語也不會跟人交流,所以新津春子從高中開始就做上了唯一肯雇傭她的保潔工作。如今,因為最會打掃衛(wèi)生,她被封為日本“國寶級匠人”。其杰出作品就是面積76萬平方米的東京羽田機場。新津春子制服的右袖上綠字方塊標志“環(huán)境マイスター”(環(huán)境名工)是日本政府技能檢定制度中的頂級標志,也是羽田機場700名清掃工制服中的唯一殊榮。
在NHK播出新津的故事后,日本網(wǎng)絡(luò)上一片吐槽,既有贊賞節(jié)目的人說“希望今后多播這類感人故事”,更多的是鼓勵新津,有人說:“下次我去羽田機場時,想當面對新津說‘謝謝你”。
世界上最干凈的機場有她的功勞
東京羽田機場今年已經(jīng)85歲了,但一點都看不出時光的痕跡。整齊的登機大廳,明亮得令人耳目一新。廁所更是干凈到令人窒息,來到吸煙室區(qū),煙灰缸明亮到在反光。不論是高級休息區(qū)還是普通候車室,看起來都是整潔又清爽,哪怕花壇里有一朵凋謝的花也會被及時清理走。
因為太過干凈,淘氣的寶寶直接躺在地板上休息。干凈到這種程度,難怪會連續(xù)四年被評為:“世界上最干凈的機場”。
而這一切的幕后功臣,有新津春子的功勞。
新津春子是二戰(zhàn)后日本遺留在中國的戰(zhàn)爭孤兒的父親和中國人母親的其中一個孩子,父親原姓田中,由于收留父親的養(yǎng)父姓郭,父親也姓了郭,新津1970年出生在沈陽,被起名郭春艷。
因為是半個日本人,她在中國過得并不太好。17歲那年,在中日合作送戰(zhàn)爭孤兒回國潮中,新津隨家人來到日本,恢復田中姓,取名春子,新津是她婚后隨夫姓。
與大部分歸國孤兒家庭因不會日語、缺乏技能,從而生活困苦的際遇相似,新津18歲才讀高中,因日語不流暢,又是半個中國人,她在日本遭歧視。高中畢業(yè)后新津開始做清掃工、幫忙養(yǎng)家。新津?qū)τ浾哒f:“我本來也不愛讀書”。
但在日本,做清掃工得有知識。新津讀了為期半年的“職業(yè)訓練?!保?jīng)過幾份工作周轉(zhuǎn),1995年進入日本機場管理公司“日本空港科技株式會社”,在羽田機場當清掃工。
1997年新津27歲時,參加“清掃技能選手權(quán)賽”,8月先突破東京預選,10月再參加全國大會并奪冠,成為該競賽記錄里最年輕的冠軍、日本第一清掃工。
清掃不是蠻干,需考慮應(yīng)對每種不同污跡
在日本,從事技能工作的人在日本統(tǒng)稱“職人”,例如廚師、美容師、工匠等,未必社會地位高、但各行都是“金字塔”體制,頂端得到的是自豪,受社會尊敬,出類拔萃者還可能被日本政府指定為“國寶”,天皇也可能授勛。
新津持有日本國家“建筑物清掃技能士”資格并早已成清掃專家,
她現(xiàn)在的職務(wù)是“職業(yè)訓練指導員”,即培訓羽田機場維持的700名清掃工隊伍。
清掃不是蠻干。每一種材料有其特性、有適合與不適合的化學洗劑,去除每一種污跡要選擇適合的化學洗劑和工具“對癥下藥”,前提是既不能損傷材料,又要清除污跡。日本的洗劑市場推陳出新快,目前常用的大約80種,新津說:“學校學的是基礎(chǔ)知識,以后全靠自己認識每種材料、洗劑效果、工具功能來積累經(jīng)驗、考慮應(yīng)對每種污跡”。
有時,新津也會應(yīng)邀去解決公共設(shè)施或家庭的頑固污跡。例如她應(yīng)邀去一家庭解決浴室地磚勾縫里不能除掉的灰色霉跡,她用水與醋3兌1調(diào)進噴霧瓶噴濕地面,然后鋪上紙巾再噴一次,浸泡10分鐘后,用硬刷配合市面上販賣的浴室洗劑刷洗,令地磚和勾縫一起恢復了原色。
制度和比賽也使她有目標
記者問新津,她那種非清除污跡不可的固執(zhí),是不是因為本來有潔癖或性格固執(zhí),新津忙說:“沒有,沒有潔癖”,不過她說:“固執(zhí)倒是有,我做每件事都是用心做、徹底做,就是要出成果,出了成果就有成就感、好開心。一個目標達到了,我就想下一個目標”。
新津近年也應(yīng)邀去中國指導,日本空港科技株式會社總務(wù)部次長生沼深志對記者說:“因為機場免稅店的關(guān)系,我們和中國有交流”。新津最近一次去中國是2013年去成都一酒店培訓清掃工。她說:“中國引進了清潔設(shè)備,問題是用不用心清掃,中國清掃工收入不高”。
日本清掃工要經(jīng)考試獲取資格,以往是國家設(shè)定“建筑物清掃技能試”,合格可取得“建筑物清掃技能士”。如今體制變成國家考試合格者取得1級技能士,民間清掃協(xié)會等的考試,合格者獲取2級、3級。生沼說“我們公司正式雇傭的清掃工必須有1級資格”。
新津承認,制度和比賽也使她有目標。中國沒這種制度,如果她在中國做清掃工,就算一樣用心,大概也不會有機會被人視為專業(yè)人士,恐怕也不會有記者登門采訪。
向訪日中國人展示更好的日本
但新津承認,即使在日本,清掃工收入一樣不高、社會地位一樣不高。1級清掃士月薪約15萬日元(約1200美元),遠不如一些“職人”的初級收入。清掃不是高超技能,世界上大概沒有清掃工高地位的社會。但新津說:“我不介意,這就是我該在的地方、我會做也能做好的事。有一個污跡清除不掉,我就悔得要命,想方設(shè)法除掉它。如果有人對我說一聲‘辛苦啦、‘好干凈啊,我就滿足了”。
為了保持臂力和體力,新津每天早晚練啞鈴,也會在公司健身房鍛煉肌肉,她說:“不練不行,會腰酸腿痛的”。記者問新津在家里花多少時間清掃,她想了想說:“大概每天1小時吧”。
記者與新津從羽田機場側(cè)面的日本空港科技株式會社辦公樓走向候機樓的途中,剛好遇到公司董事長、社長等高管,大家紛紛與新津寒暄。
新津現(xiàn)在日語比漢語流暢,她選擇用日語接受采訪。她對記者說:“我喜歡日本,我希望能向訪日中國人展示更多一點日本好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