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隨著經(jīng)濟的高速發(fā)展,環(huán)境生態(tài)的惡化,中國的自然保護運動日益興盛,所謂“自然文學”寫作也應運而生,但我們似乎對“自然文學”有個誤解,以為只要描寫自然的文學作品就是“自然文學”,作者往往把自然僅僅當作審美對象,科學精神闕如,因而文學性一枝獨秀,知識性、趣味性、科普性不足。
鑒于此,我們編發(fā)了美國“自然文學家”埃諾斯·米爾斯的兩篇散文,以及譯者董繼平先生關于介紹美國“自然文學”的一篇文章,以資國內(nèi)同行借鑒。
埃諾斯·米爾斯(1870—1922),早年在洛基山中定居,充當自然導游,先后攀登朗斯峰近三百次。他曾旅行到美國各州舉辦講座,大力宣傳對自然和野生動物的保護,不遺余力地促進美國政府建立洛基山國家公園。在他的力促之下,洛基山國家公園得以在1915年開張,他因此被后人稱為美國“洛基山國家公園之父”。在1905—1922年間,他寫下了多種關于洛基山的自然隨筆,講述自己在野外與各種野生動物親密接觸的經(jīng)歷,令人備感親切。他的“自然文學”影響過好幾代美國人,至今還是人們認識自然的重要媒介。
落基山中的許多鳴禽都是杰出的歌手——水鶇、墨西哥鷦鷯、隱夜鶇、白冠帶鹀……但其中,孤鶇的歌聲尤其卓爾不群,充滿希望、滔滔不絕;水鶇生活在高山湖泊和小溪畔,它一年四季都在歌唱,在六月傾涌出最悠揚的歌聲,展現(xiàn)出非凡的活力。隱夜鶇常常在孤寂中歌唱,金翅雀用每個音符、每種聲調(diào)令人著迷,墨西哥鷦鷯深沉而強烈地歌唱生活的歡樂……在北美的印第安部落中,流傳著一些關于鳥兒的富于詩意的傳奇故事,不僅如此,鳥類還頻頻進入文學和詩歌。而對于鳥類生活的深入探究,偉大的自然之子、著名鳥類學家奧杜邦堪稱功不可沒。
荒野的歌手中,孤鶇與眾不同
在落基山中,前往你要去的地方,鳥兒就會迎候你,讓你愉快。它們會讓你感受到生活的魔力。山峰、平原、雪原、森林、峽谷、草甸、湖泊和溪流……每一種美景中,都自有其快樂而忙碌的鳥兒群落,其中一些鳥兒是山地的常住居民,而另一些則是太陽的旅行者,而優(yōu)雅、美麗和歌聲將鳥兒們置于藝術世界之中。鷹在藍天上高高翱翔,雷鳥和嶺雀跟類似北極地區(qū)的花朵和積雪生活在一起。在小徑上,在小徑那邊,有那些相信人類的“營地鳥”、不安的蜂鳥、你所了解的知更鳥、雙翅呈現(xiàn)出彩色的黑鸝、英俊的模仿者松鴉、喧鬧的北美星鴉、聰明的喜鵲、孩子般的山雀,當然,還有那身披著山巒上的天空的那種絢麗色彩的藍鴝。令人愉快而大膽的水鶇時常出沒,對著它那一級級跌落而下的小溪盡情歌唱;墨西哥鷦鷯時常歌唱,在神秘的峽谷深處發(fā)出回響;隱夜鶇那野性的林中音符一陣陣激越,讓森林充滿了魅力;白冠帶鹀對著夜色而縱情歌唱。那激勵人心的孤鶇——林木線上難以媲美的歌手,對著聆聽的松林和峭壁發(fā)出一串串圣潔的旋律,將自己的音樂跟風和水等自然力元素融合起來。荒野中,鳥歌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存在的音樂。
鶇、小嘲鶇、云雀和墨西哥鷦鷯都堪稱杰出的歌手??墒窃谖鞑炕蛘呤澜缟系乃续B兒當中,孤鶇是歌聲最為充滿希望、最為滔滔不絕的鳥兒,它的每一個音符都令人愉悅、鼓舞人心。如果說鶇的歌聲略微帶有一絲悲傷,給人帶來孤獨和思考,那么那個神圣的歌手——孤鶇,則堪稱森林無形的唱詩班。
每個人都很可能在林木線之上的自然場景中度過一天的時光。風景就像音樂,令人深思。鳥兒、蜜蜂和蝴蝶喜愛并享受高處燦爛的陽光,還發(fā)現(xiàn)海拔高度對自己大有裨益。在這里,鳥歌和昆蟲的哼唱跟那永遠跌落的流水的音樂融合,荒野的聲音和沉寂的融合,給人留下至深的印象,別處根本無法媲美。
在這些無法媲美的周邊環(huán)境中,孤鶇縱聲歌唱。對于我,它的歌聲是大自然最為迷人的旋律。在我看來,它最大程度地激發(fā)一個人的心靈,并將高處輝煌的和諧置于歌聲之中。
在營火旁邊,我曾經(jīng)聽到過荒野的呼喚。很多次,我聆聽過夜間樹葉的聲音,聽見了遙遠的瀑布的聲音。常常,在我那漸漸熄滅下去的篝火附近,隨著叢林狼那奇異的叫聲或者貓頭鷹孤獨的故事,我在林木線上那些堅定的樹木的包圍之下進入了夢鄉(xiāng)。在開闊的天空下經(jīng)過漫長而美好的睡眠之后,在天色破曉時分,我又被孤鶇那難以媲美的旋律所喚醒。聽見它那平靜而充滿希望的音符,你就會感到農(nóng)牧之神就在下面的山谷中吹奏笛子,也會感到世界上的一切都安好。
孤鶇的音樂與眾不同,在鳥歌的領域中卓爾不群。它的音樂表現(xiàn)了那位于教堂般的樹叢中的孤鶇,那做夢的湖畔的孤鶇,那陽光燦爛的天空下的孤鶇,那世界在頭頂上還很年輕之處的孤鶇。如果在黎明時分聽到它的歌聲,那歌聲就最具吸引力,如同流水從坍塌的懸崖或峭壁上傾瀉而下。而如果在傍晚日落的金色光亮中聽到,就有一種靜謐圍繞在它的四周,那種靜謐一邊激發(fā)靈感,一邊安歇。
水鶇歌聲悠揚,一年四季都在歌唱
無論是鳥歌的原因是什么,無論鳥歌是源于熱情洋溢的精神,還是源于對伴侶的奉獻,我們了解、欣賞和感激這種荒野的音樂就足矣。孤鶇就像其他很多膽怯、隱居的鳥兒,時常不見身影,除了通過歌聲,它幾乎不讓自己的存在為人所知。然后,它多么快樂、輝煌地打破寂靜!如果是雄鳥對雌鳥歌唱,那聆聽的伴侶真的肯定是一次次被激發(fā)了靈感的聽者。孤鶇的歌聲非常獨特,完全屬于自己,絲毫不像我所了解的其他鳥歌,而任何鳥歌也都無法與之比較。
在所有的鳥兒當中,也許孤鶇是在衣裝和風度舉止方面最安靜的鳥類,它是值得更廣為人知的。它選擇人跡罕至的地方,靠近林木線的開闊的林中空地,那里有亞高山樅樹毗鄰著一個湖泊和一條溪流。它的巢穴或構筑在地上,或在老舊的樹樁里面,要不然就在矮小、糾纏的樹木中間??墒菫榱顺?,它會飛到附近的某棵枯樹的頂端,對著遼闊的空曠一展歌喉,把荒野中自然元素構成的美轉(zhuǎn)變成音樂。外表上,盡管它的體型更小一些,但跟小嘲鶇并無二致——一種略帶褐色的灰色鳥兒,下面的顏色更淺,翅膀和尾巴有著白色標記。
在高山湖泊和小溪畔,一個人可能看見——通常都會看見水鶇,這是西部最可愛的鳥兒之一。它的顏色為略帶淺藍色的深藍灰色,而且,因為它那種浸入水中的運動特性,它常常也以“河烏”著稱。有人認為,在它所生活的環(huán)境中,它那不斷上上下下、來回快速的跳動,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的習性;它時常短暫地平衡在溪流中的一塊大圓石上面,跟起伏不定的流水的運動保持一致。飛翔的時候,它會遵循每一陣風、多級瀑布所形成的每一次跳躍,還遵循小溪淙淙流淌而穿越最漫長的曲線。
水鶇是最為有趣和最為獨立的鳥兒之一。在冬天,它會一路沿著溪流前往下面的山腰,從溪流底部獲取食物,通常還在冰層下覓食,并且在沿岸的冰層和水之間的某個隱蔽處過夜。它把巢穴構筑在水邊,那巢穴通常位于一道懸垂突出的岸下面,要不然位于瀑布水花下面一塊突出的巖石上面。它喜愛最為迅疾的山溪,毫不在乎四處飛濺的水花,常常在水花中間展翅疾飛。
在所有陸棲鳥兒當中,它最接近水而生活,而且還在水中度過了大部分時光,它自信得就像躍入空中一樣,從大圓石邊緣投入迅疾的山溪。它的雛鳥剛一離開巢穴,就會開始喜歡水,或許是迫不得已,除非被留下來棲息在它們碰巧歇落的某塊大圓石上面。而它們的雛鳥,則堪稱鳥類中最迷人的雛鳥,如果我們不知道它那喜歡水的習性,就會覺得在那種對于任何鳥兒都似乎是令人遺憾的困境中,它是如此無助。
在六月,水鶇傾涌出它那最為悠揚、悅耳的歌聲,展現(xiàn)了鳥類音樂中非同尋常的充沛精力。然而,跟大多數(shù)鳥類所不同的是,它一年四季的每一天都在縱聲歌唱。據(jù)我所知,在荒野世界中,水鶇是唯一從來不會帶有一絲沮喪、泄氣的動物,它度過的日子充滿了持續(xù)不斷的歡樂:它在暴風雪來臨之際歌唱,也在芳香四溢的夏天空氣中歌唱,從來不會發(fā)出一顆悲傷的音符。它為生活真實的歡樂而歌唱,它懷著一顆勇敢的心來歡迎每一個季節(jié)。實際上,如果每一個戶外愛好者想最有效地發(fā)揮生活效能,就真的應該把它當作標志和象征。
隱夜鶇、金翅雀和墨西哥鷦鷯的歌聲
我希望每個人都聽過并且會再次聽到的另一種鳥兒,就是隱夜鶇。這種鳥兒常常在孤寂中歌唱。正午時分,它的音符如同笛音般柔和、銀鈴般清澈,一圈圈輕柔地鋪展,穿過森林中柔和、圓潤的光線飄走;當薄暮降臨的時候,它的旋律則純潔、豐富,在漸漸熄滅的日光上充滿希望地大聲鳴響。隱夜鶇的旋律穿過幽暗的樹林美妙、柔和而又低沉地回響——這種大自然妙不可言的神秘和嗓音,將凈化和提升人們的生活。
令人幸福的事情,就是觀察我們的動物伙伴,尤其是觀察鳥兒,在寧靜和滿足中,它們用低沉而美妙的悄聲細語對自己講話,保證這個生活的小兄弟也在生活中找到歡樂。如果這些善良而有益的鳥兒消失了,戶外世界肯定會沉悶而無趣!用歌聲來讓生活的小徑充滿歡樂,這對于它們的存在多么充實!即使它們不再歌唱,這也是保護它們的最好理由。
很多雀鹀家族的成員都是令人愉快的歌手。對于我,金翅雀用每一個音符、每一種聲調(diào)令人著迷。在筑巢期間,它是一個忠誠奉獻的獨唱者,棲息在自己的家園附近,或者圍繞家園而飛出一個個遼闊的圈子,不斷傾涌出它的心靈之歌。它的歌聲極為迷人,美妙而變換不定,讓人想起金絲雀的歌聲,然而又不再像金絲雀的歌聲,卻像熱帶森林,就像是溫室中發(fā)出的聲音。無論它什么時候歌唱,它的每一個音符中都充滿了愛、溫柔和崇敬。哦,如果金翅雀不再歌唱,那么真的就會悲哀了。有時候,我希望你會外出,尋覓并發(fā)現(xiàn)這種光彩照人的鳥兒,聆聽它的歌聲,那時它或許會說:“親愛的,聽我說,聽我說吧?!币虼四銜O履_步,聽見那僅僅是一位母親的搖籃曲才能媲美的聲調(diào),我希望它依然像你心靈中那種充滿陽光的聲調(diào)。
一個夢幻般的秋日,在那舉世無雙的科羅拉多大峽谷邊緣上,我躺在一棵矮松下面。這道峽谷所充滿的沉寂、巨大和陌生——一百萬年和一天的故事,都滔滔不絕地襲來,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云影在它的遼闊上移動。當我躺著俯視峽谷深處及其宏偉的色彩,一只隱身的墨西哥鷦鷯就開始歌唱了。
其實那只鳥兒并不太遠,它就在下面的一個崖壁凹處的某處,但我無法看見這個小小的歌手。它深沉而強烈地歌唱著生活中所有的歡樂,它那回蕩的流質(zhì)的歌聲具有某種沙漠的陌生和精神,似乎使得那峽谷深處的遼闊更加遼闊。它那勇敢而充滿希望的歌聲,肯定經(jīng)常迷失在峽谷和沙漠的孤寂之中!
但在這種賦予創(chuàng)造力的峽谷之歌喚醒印第安人的想象,我想知道他們的感受。原始人以前很是崇拜鳥兒,那時候,他們很可能比我們今天從鳥兒那里所獲得的安慰更多。多年以前,西南部的印第安人就熱愛鳥兒,還為鳥兒建造了一些盒子,供其筑巢、安家。我希望我們能夠了解鳥歌所扮演的那種令人鼓舞的角色——長久以來,它們?nèi)绾谓逃靶U人,如何把充滿同情心的教育賦予原始人。
當交配的鳥兒歌唱起生活中罕見的歡樂,很多原始母親可能就停下了她那單調(diào)沉悶的勞動,去聆聽、去思考;很多少女就會做夢;很多小男孩和小女孩就會停止嬉戲,去聆聽、去感覺驚奇。
印第安傳奇中的鳥兒創(chuàng)世紀
關于鳥兒,北美印第安人部落當中流傳著一些富于想象力的傳說。派尤特印第安人講述的一個很有詩意的傳奇故事,就涉及鳥兒被上天創(chuàng)造的過程。盡管這個傳奇很神話,卻也很感人:很久以前,當大地上的秋色在陽光下燦爛地鋪展開來,大神正俯視著人間,頗為欣賞,可是一想到那些彩色的葉片很快就會飄零到大地上,并且在遺忘中漸漸消隱,他便悲傷不已。在這個時候,鳥兒尚未被創(chuàng)造出來,于是他就決定用樹上的彩色葉片來創(chuàng)造它們。他先用橡樹的葉片創(chuàng)造了知更鳥,接著用柳樹的黃葉創(chuàng)造了金絲雀,再用楓樹絢麗的紅葉創(chuàng)造了紅雀,如此等等。從此,大地上便有了鳥兒的身影,而且每一種鳥兒都源于一種樹葉,并都接受了一點葉片的顏色,但是藍鴝則例外,它未能得到絢麗的色彩。
大神沒有把顏色賦予藍鴝,致使它身披柔和的灰色。因此,雄藍鴝始終努力地尋求一個隱居的家園。當它高高地飛翔尋找家園之際,它就朝著天幕上的一個洞孔里面窺視,然后決定穿過這個洞孔前往另一端探究。就在它穿過洞孔的過程中,天空不斷摩擦它的身體,于是它便被染上了天藍色。雌藍鴝見狀立即跟隨,但不幸的是,它僅僅被輕微地染上了淺藍的色調(diào)——因為雄藍鴝已經(jīng)帶走了天空的大部分藍色。
不僅如此,易洛魁印第安人當中流傳的一個傳說也頗為有趣:
很久以前,大地完全被遮蔽在遼闊的水域下面,水面上沒有一個島嶼,更沒有大陸,只有一片一望無垠、沒有岸的大海,它卷著波濤圍繞世界而不停地洶涌、滾動,魚類在遼闊的海洋中游動,鳥兒則從不停息,始終在空中展翅翱翔,因為在這片遼闊水域的荒野無邊無際,根本沒有可以歇落的地方。因此鳥兒們迫切感到解決歇腳的問題,但這需要一種超乎于自己的智力。
有一天,一大群鳥兒正在討論這件事情,它們突然看見一個可愛的女人從高高的藍天上掉了下來。它們一致贊同去拯救她,便把翅膀展開并重疊起來,擁擠在一起,那個墜落的女人不斷下墜,很快就落到了這個鳥兒們在空中構成的顫抖的羽毛島嶼上,并氣喘吁吁地躺著。她愛撫著這些翅膀,親吻這些救助她的鳥兒的彩色羽衣。
鳥兒在傳說和文學中擁有的持久而重要的地位,這顯示了它們長期以來都是無助和無望的事物的來源——即對于我們?nèi)祟惖拿缹W價值。莎士比亞曾經(jīng)六百多次提到過鳥兒和鳥類生活;詩人布賴恩特的《寫給水鳥的詩句》和雪萊的《云雀頌》,都顯示出鳥兒被人類大腦賦予過多少靈感!
鳥歌影響并且?guī)椭鷰缀趺恳粋€人。當詩人朗費羅說:
“某處總是早晨……
某處始終有鳥兒在歌唱”
他就讓我們能夠在世界各地看見陽光、聽見鳥歌。
當鳥類學家、博物學家巴勒斯寫出這些詩句的時候,他接受到了什么呢?
“你的嗓音像隱士的蘆管,
它陶醉了孤寂;
它又像一只銀鈴的聲音
飄蕩在森林走廊上?!?/p>
奧杜邦,沉迷于鳥類世界的自然之子
世界所產(chǎn)生的最偉大的自然之子之一,就是我們的先驅(qū)、最著名的鳥類學家——約翰·詹姆斯·奧杜邦。
在奧杜邦的早年生活中,并沒有很多影響鑄就他的性格和指引他八十年的活力,這些早年的影響包括他跟父親一起走向戶外,置身于大自然中,他的父親特別注意給他講述涉及周圍的鳥類的有趣故事。他獲許前往巴黎周邊的森林,在林中漫游、探究,并且直到年滿十五歲之后才被送到學校就讀。
到這個時候,他的生活理想也如此地形成了,以至于不應該受到抑制,相反應該放飛理想,成為有作為的人。于是,他的父親和其他人便試圖說服他選擇攻讀軍事課程,成為拿破侖手下的一名士兵——當時,拿破侖的事業(yè)正如日中天,這位縱橫捭闔的人物非常成功,確實奪去了整個法蘭西的理智,使其陷入一片狂熱,讓歐洲血流成河。
然而,奧杜邦并沒陷入那樣的狂熱之中,在光線柔和的森林走廊中,他聽見了鳥兒們傾涌出音樂,在呼喚他前往,在他看來,這種大自然的天籟遠比法蘭西的軍事樂隊演奏的那種音樂更美妙悅耳、更令人鼓舞。大自然母親讓他的心靈如此愉快,因此他并不打算陶醉于法蘭西的軍事勝利,被誤導走上那灑滿鮮血、飽受蹂躪的戰(zhàn)場去殺戮自己的同胞兄弟。他對鳥兒和大自然的熱愛如此深沉,因此他的父親把他送往美國,去照看自己在那里的房地產(chǎn)。奧杜邦的生活中幸運的影響之一,就發(fā)生在美國——他邂逅了一個英國鄰居的女兒露西·貝克威爾,她也是熱愛自然的人,和奧杜邦幾乎一見鐘情,在他們婚后的五十年幸福的歲月中,她永遠都是奧杜邦唯一的朋友——幾乎所有的鄰居和熟人都因為奧杜邦所過的那種生活而批評和責難他們。
奧杜邦所生活的那些歲月,多半是痛苦的考驗,或者是天才要注定如此經(jīng)常地跟貧窮進行的斗爭,但經(jīng)過長期的煎熬,最終勝利和成功來臨了:他所寫的書籍和所繪的畫得到了出版,然后,高貴的知識分子圈子也對他投來了的敬意。然而在這些成功之中,在那些來自倫敦、愛丁堡和巴黎的所有贊揚之中,他卻悄然離開了老世界歐洲,乘船前往新大陸美國,去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依然感到自己的妻兒才是“他的心靈中最美好的財富”。
所有那些歲月中,從這個溫和而耐心的人、這個熱愛鳥兒的天才身上,世界究竟接受了多少意義深遠的恩澤和好處,已經(jīng)無法估計了。我相信黃金時代正在來臨,我還相信有朝一日鳥兒們會在每一道如今還了無生命跡象的峽谷中筑巢、滔滔不絕地歌唱。
只要鳥兒們繼續(xù)展開歌喉美妙地歌唱,在自己獲許生活的地方歌唱,只要小嘲鶇在南方那溫暖芳香的空氣中傾涌出奇妙的旋律,只要知更鳥和草地鷚對著村舍小屋歌唱,我們就會繼續(xù)長久地尊重和崇敬那善良而偉大的奧杜邦,還有那個耐心的、充滿愛心的女人——正是她奉獻出一生來幫助了奧杜邦,讓他能從事那份永遠為人類保護鳥兒及其音樂祝福的奇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