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菓
摘要:石濤久負盛名的繪畫作品中,除山水畫外,花鳥畫中以蘭竹畫成就為最。本文試圖研究石濤不同時期的蘭竹畫風格特點并總結其畫風流變:早期主要為白描雙鉤一路,畫面淡雅靜穆;中期以墨筆為主,畫面清峻挺拔,渾厚華滋;晚期以大寫意水墨為主,筆墨縱恣,水墨淋漓。
關鍵詞:石濤;蘭竹畫;風格演變
在石濤久負盛名的眾多繪畫作品中,除作大量風格恣肆多變的山水畫外,其花鳥畫作品亦別具一格,尤以蘭竹畫為最。他的蘭竹畫,筆墨靈活多變,構圖新穎,變化多端,極富創(chuàng)新。表現技法上亦是多變多樣,早期主要是白描雙鉤一路,之后受明代大寫意風格的影響,主要是水墨淋漓一路,其靈活的運筆,生動的用墨,均給后世留下深刻的影響。
石濤的繪畫生涯因其不同的經歷,在不同的時期有著不同的繪畫風格,其蘭竹畫也不例外。下面將石濤的蘭竹畫分為三個時期,詳細闡述其蘭竹畫的發(fā)展軌跡。
一、早期:白描為主,墨色枯淡,畫面淡雅靜穆
《梅竹石圖》
石濤早期的花卉作品,主要見于《山水花卉冊》中。該冊現藏廣東省博物館,是石濤于1657年所作,是目前所能見到石濤的最早作品。該冊12開中有5幅花卉作品,整體風格統一:造型生動,刻畫細膩,墨色枯淡,畫面疏松,給人以淡雅靜穆之感
該冊第七幀《梅竹石》,此圖在竹子的處理上。用傳統的中鋒用筆勾勒,竹葉的線條,粗細、虛實處理得當,筆中水分極少,墨色枯淡,偶有“飛白”的效果。且線條墨色隨物象變化豐富,如葉子根部色濃且粗厚,葉尾色淡且輕細。前景石頭的處理上,先以線條將石頭的結構和輪廓勾出,同時注意線條的起承轉合、粗細虛實,且在結構轉折處以干筆皴之、淡墨染之。竹后的梅花的處理上,枝干也是以線條鉤之,而花瓣則是以大小不同、墨色濃淡不一的墨點點之。整體上看,石頭的塊面、竹子的線條和梅花的墨點三者之間形成點線面的組合,使畫面層次豐富,耐人尋味。
此期是石濤蘭竹畫風格形成的早期,石濤在這段時期主要是以現實中的客觀物象為原型,描繪物象的具體構造和形態(tài),從大自然中吸收營養(yǎng);另外石濤還從傳統中學習繪畫技法,廣泛涉獵書法、詩文等各科藝術門類,各項傳統功夫的扎實掌握,從石濤中后期成熟恣肆的筆墨技巧和繪畫風格中,可以看出是早年對傳統繪畫技法進行認真扎實苦練的碩果。但是由于畫面中用線及墨色變化不大,因此整體看來,稍顯平淡和呆板。
二、中期:墨筆為主,畫面清峻挺拔、渾厚華滋
石濤中期的蘭竹畫一改早期的白描技法,轉為墨筆入畫;取景上主要以“人造”全景為主,并常與石一起入畫。構圖繁密緊湊,多以軸畫居多;用筆工整堅挺,墨色上也與早期淡筆渴墨不同,開始注重墨色的濃淡變化,畫面層次豐富,空間感十足。
《竹石梅蘭圖》
現藏上海博物館的《竹石梅蘭圖》是石濤此時期蘭竹畫的代表作之一。此圖中石濤借鑒文人畫法,以墨筆寫出,并加淡墨的運用,墨色變化豐富。前景的山石先以墨色的濃重的線條勾出,且用筆也不同早期單一的中鋒用筆,改以中、側鋒互用,且用淡墨濕筆皴擦其結構,最后以濃墨點苔;對比強烈且變化豐富。中景中四株竹子姿態(tài)各異,作者巧妙的處理將竹竿的曲直、倚側、聚散等形態(tài)描繪的栩栩如生。畫家先用流暢的線條畫出竹竿,再以濃墨仔細的畫出竹葉,竹葉整體上較竹竿墨色濃重;前后竹子的處理上,前邊的較后邊的墨色濃重。這樣前后濃淡的對比,很好的襯托出了畫面的前后關系。畫面下方的蘭花,因作配景,故用筆簡練,著墨虛淡,但也依稀可見蘭葉的走向及穿插。畫面整體上看,主體物山石、竹子及梅花的姿態(tài)都向畫面中間靠攏,且有向上伸展的走勢,使得構圖緊湊。在取景上,不同于早期的局部取景法則,而改為全景入畫。畫面整體用筆堅勁,給人一種清峻挺拔的感覺。
同藏于上海博物館的《焦菊竹石》也是此期的代表作之一。該圖距上幅《竹石梅蘭圖》的創(chuàng)作時間大約晚7年時間,但從筆墨技法和畫面氣息上,風格差異不大。
石濤此時筆墨技巧已成熟灑脫,竹子的刻畫也較之前豐富、熟練,特別是竹葉,用筆更為灑脫、勁鍵,在描繪竹竿及蘭葉時,以書入畫,增強了文人畫“寫”的意味。畫面整體的布局上,多種物象自由組合,疏密、聚散有序搭配,呈現出“巴洛克式的人造山景結構”①,使畫面富有裝飾意味。石濤此期還加強了濕墨的運用,用濃淡干濕不同的筆觸去描繪葉子,從而使畫面顯得更富有空間感和體積感,畫面效果也更加飽滿,更顯渾厚華滋。
文人畫蘭竹講究“寫”,以書入畫,蘭竹本身均為線條構成,因此要求畫家有深厚的書法功力。石濤于書法在行,篆隸真草行諸體皆工,隸書的功底尤為深厚。石濤吸收文人畫蘭竹的特點,用筆上“以書入畫”,并采用枯濕濃淡變化的不同之筆,產生千變萬化之妙。石濤所追求的便是這種不同墨色與不同筆法的交融產生的效果。
三、晚期:寫意水墨為主,筆墨縱恣,墨色氤氳,水墨淋漓
《蘭花圖》
晚年的石濤,居于揚州大滌堂,靠賣畫養(yǎng)家糊口。北行的失敗和出佛入道的經歷使石濤參透人生,畫技之熟練,畫風之恣肆多變,較之前都過之而無不及。
《墨竹》
石濤晚年的蘭竹畫,不拘成法,極富個性。常選取物象的局部入畫,尤其善用“截取法”構圖以特寫之境描繪物象來傳達內心情感;造型上,將客觀景物完全意象化,通過寫神,達到一種“以神寫形”的目的;筆墨爽利,淋漓清潤,“善于用墨,濃淡相間,干以濕出,尤其喜歡用濕筆,通過水墨的滲化和筆墨的融合,表現對象的滋潤和渾厚之態(tài)。有時筆簡墨淡,有時潑墨如水,使畫面顯出變幻無窮的意境;講求氣勢,運筆潑墨揮灑自如,不拘小處瑕疵,追求全局豪放郁勃的氣勢與奇異的境界”。
現藏上海博物館的《山水花卉12開》之《蘭花圖》,是石濤此時期的代表作品之一。畫中畫家運用特寫的方式描繪蘭花,圖中石濤運用豪放的筆法,濕潤的墨色將蘭竹與石表現的水墨淋漓,氤氳的墨氣將畫面渲染出一種奇幻的境界。水與墨的巧妙結合使蘭、竹、石與背景混融一體,整幅畫面猶如彌漫著一層薄霧,朦朧迷離,猶如仙境。這與石濤常年游歷江湖,出自瀟湘,對煙雨朦朧的江南有著深切體會有關。
在《花卉圖冊》第一幀《墨竹》圖中,石濤先淡墨寫出,趁未全干好似之時以濃墨覆蓋之,有的地方淡墨交融,有的地方濃墨壓在淡墨之上,兩種效果的對比,使前后的層次感加強。這種破墨法明代的徐渭也曾用過,但石濤更善于講究骨力的墨筆,而徐則善于墨塊。
石濤的蘭竹畫大概經歷了早期白描雙鉤一路到中期,以墨筆為主,以書入畫,并注重淡墨的運用,畫面層次豐富,渾厚華滋,到晚期以大寫意水墨為主,筆墨縱恣,水墨淋漓這樣一條演變的路線,其筆墨技法之精進,風格變化之大,成就之高,獨領當時風騷。這無不體現著石濤極具創(chuàng)新的思想。他杰出的繪畫成就背后,與他對傳統、自然的學習是分不開的,當然與他自己的“法”的不斷認識和提高更是分不開的。
【注釋】
①喬迅.石濤—清初中國的繪畫與現代性[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0:26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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