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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寒生(四)

2016-05-14 03:09籽月
花火B(yǎng) 2016年8期
關(guān)鍵詞:白露大嬸

籽月

上期回顧:白靜嘉和母親白露到周家后不久,周家就發(fā)生了一件足以改變所有人命運(yùn)的事……周家的服裝工廠起火,周勤因?yàn)榫热藢?dǎo)致身亡。周勤葬禮之后,白露拋下白靜嘉和其他男人遠(yuǎn)走他鄉(xiāng)。從此,失去母親的白靜嘉和失去父親的周寒生,兩個人相依為命地生活著。

(四)

寒假很快就過去了,又到了開學(xué)的日子,本來初中是不用交學(xué)費(fèi)的,可是因?yàn)樗麄儍蓚€讀的是私立初中,需要一筆不菲的學(xué)費(fèi)。兩個人都沒錢,這段時間能撐下去都靠著周寒生從小存的一些壓歲錢,可如果拿來交學(xué)費(fèi)就剩不了多少了。如果不交,兩個人又沒找到公立的學(xué)校接收,可能就要失學(xué)了。

“要不你讀吧,我出去打工?!奔m結(jié)了兩天之后,周寒生這樣說。

白靜嘉抬頭望著他:“這怎么行,這是你的錢,你去讀吧,我自己想辦法。”

“你能有什么辦法,你這樣出去打工也沒人要?。 敝芎f。

白靜嘉不服氣道:“你這樣出去打工就有人要啦?”

“我十五歲了,長得又高又胖,和人家說十八歲,肯定不會被懷疑的?!?/p>

“不行。”白靜嘉咬牙道,“要讀一起讀,要不讀就都不讀。”

周寒生連忙道:“別啊,你成績這么好,不讀多可惜。再說,女孩子這個年紀(jì)不讀書,出去能找什么好工作呢……”

白靜嘉不說話了,其實(shí)她也很怕,怕像母親那樣,不讀書,什么都不會,以后連自己也養(yǎng)不活。

“小七,你聽我的話啦,你先讀,我等半年,等明年三中有名額了,我就轉(zhuǎn)學(xué)過去讀?!敝芎Z氣輕快地說,“聽說三中學(xué)費(fèi)可便宜了,只要交個書本費(fèi)就好了?!?/p>

白靜嘉咬著唇說:“那我等吧?!?/p>

“你別等了!這半年我還能打打工,你在家能干什么呀!”周寒生不容分說道,“聽我的,就這么決定了!”

白靜嘉低著頭不說話,摳著指甲內(nèi)疚地咬著牙齒。

“沒事啦小七,我就是比你低一級而已,以后你考哪一所高中,我就考哪一所高中,到時候我們還一起上學(xué)。”周寒生走上前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周寒生……”白靜嘉輕聲叫他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辦?”

“不知道呢。”周寒生老實(shí)地?fù)u搖頭,“只是現(xiàn)在,讓我照顧你,誰讓我是男子漢呢?!?/p>

“爸爸說,男子漢應(yīng)該承擔(dān)更多的苦難呢?!敝芎駛€小大人一樣,用力地拍拍胸口,做出一副頂天立地的搞笑模樣。

白靜嘉被逗得“撲哧”一下笑了:“你和你爸一樣,是個傻瓜?!?/p>

周寒生看著她的笑容沒說話,之后也跟著她傻傻地笑著,心想,傻瓜就傻瓜吧,沒什么,能看見她笑就好了呀。

那天晚上,白靜嘉偷偷跑出去,跑到街道邊的中國銀行自助服務(wù)點(diǎn),里面二十四小時開著空調(diào),她一進(jìn)去便吐出了一口冷氣,吸了吸鼻子,用凍得有點(diǎn)發(fā)僵的雙手,從牛仔褲里抽出一張銀行卡,那是白露走的時候硬塞給她的,她當(dāng)時很有性格地扔掉了,后來周寒生幫她撿了回來。她以為自己永遠(yuǎn)也不會用這張卡,卻沒想到,不到一個月就要用了。

她將薄薄的卡片插進(jìn)自動取款機(jī)里,輸入了白露的生日,卡順利地被開啟了,她咬了一下唇,在心里小聲地祈禱,希望白露能多給她一點(diǎn)錢,只要能讓周寒生不失學(xué),她可以稍微原諒白露一點(diǎn)點(diǎn)。

白靜嘉緊緊地盯著自動取款機(jī)的顯示屏,按下了余額查詢,不到一秒的時間,頁面跳轉(zhuǎn),顯示余額:00.00元。

白靜嘉愣了一會兒,“嗤”了一聲,她真的被自己的單純氣笑了,居然還會相信那個狠心的女人會給她錢!

她把卡退出來,緊緊地攥在手里。寒冷的夜里,她只穿著單薄的棉衣,凍得縮起了肩。她幾乎小跑著往回走,路上的路燈特別暗,有的地方甚至隔了幾十米都沒有一盞燈,她一路上幾次想把卡扔了,卻又忍不住縮回了手,其實(shí)并沒抱有什么幻想,只是……如果真的有錢打來的話,證明白露過得挺好的吧。

現(xiàn)在白露沒有打錢,是過得不好嗎?還是真的把她忘了?

很快,她回到那間小屋,用鑰匙打開房門,屋子里并沒有比外面暖和多少,開著一盞小日光燈,依然冰冷冷的。周寒生已經(jīng)坐在了床上,裹著被子在床上做手工,這是前幾天他們看見門口幾個婦女曬太陽時做的事,就是去工廠交一百塊押金,然后把機(jī)器織好的毛線圍巾拿回來,在圍巾底部縫上兩排同色的毛線球墜子,就能得到一塊錢的手工費(fèi)。

周寒生胖胖的手并不靈巧,有時候一針要鉤半天,他縫一排小球的時間,白靜嘉能縫兩三排,不過這并阻礙他做得比白靜嘉多,因?yàn)樗刻於甲龅煤芡?,每天都要完成自己給自己規(guī)定的任務(wù)再睡。

白靜嘉真搞不懂他,有的時候覺得他挺好說話的,有的時候又覺得他固執(zhí)得可怕。

比如,讓她去上學(xué)的事,比如做手工活。

“你去哪了?”周寒生盤著腿,一手拿著棒針,一手拿著圍巾,一雙大眼睛認(rèn)真地盯著手里的小毛球,那樣子不管看幾次都有些滑稽。

“沒去哪,就是出去走走?!卑嘴o嘉不想多說,走過去坐在床邊,一聲不吭地和他一起縫起圍巾來。

“晚上別出去亂走了,外面路燈都沒幾盞,多嚇人??!”周寒生怕黑,特別怕黑,剛住進(jìn)來那幾天,連晚上上廁所都不敢一個人出去,又不好意思叫醒白靜嘉,只能在床上憋著,后來憋不住了,就尿在了臉盆里,又不敢倒,就偷偷放在角落里,想著第二天早上起來再去倒,結(jié)果被早起的白靜嘉一腳踩了上去,弄得一褲子都是,氣得她大聲尖叫,狠狠地在他厚實(shí)的背上捶了好幾下。

白靜嘉一想到這件事就忍不住白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膽小鬼?!?/p>

“我不是膽小?!敝芎q解,“外面太冷了,誰還大晚上跑公用廁所,這里的人都是用痰盂的?!?/p>

“那你倒是用痰盂啊,用臉盆干什么!”白靜嘉有些不滿。

“這不是沒錢買嗎?”周寒生委屈地撇嘴。

“說得也是?!卑嘴o嘉咬了下嘴唇,假裝真的相信他不怕黑。

她低著頭飛快地將一個個毛線球縫到圍巾上,做完了幾條之后,忽然抬起頭來說:“明天開學(xué)了。”

“嗯。”周寒生點(diǎn)頭,“我知道啊!”

“你真的讓我去讀?”白靜嘉抬頭看向他,輕聲說,“你現(xiàn)在還可以反悔的,我不怪你?!?/p>

“真不反悔,我是男生嘛,晚上一年學(xué)沒什么的。你去吧?!敝芎f這話的時候特別灑脫,好像真的沒有一絲不舍和猶豫。

白靜嘉咬了咬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謝謝。”

周寒生聽了這句,忽然來勁了:“哎,你說什么?謝謝?”

“你還是第一次和我道謝呢?!敝芎Φ锰貏e開心,裹著被子往她面前湊了湊,“你再說一聲聽聽。”

白靜嘉被他忽然湊過來的胖臉嚇了一跳,往后一縮,不爽地哼了一聲道:“你說的什么話,好像我一直很不講禮貌似的,我怎么就沒和你說過謝謝了,還不是你沒做什么值得我謝的事?!?/p>

“哇,你說這話就太沒良心啦!”周寒生大聲嚷嚷。

“什么?你說誰沒良心?”白靜嘉舉起手來,作勢要打。

周寒生連忙縮回被窩里,緊緊地裹著被子吼:“就說你,就說你。”

“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卑嘴o嘉抬手,啪啪啪地打著那團(tuán)拱起來的被子,打了幾下覺得他肯定不疼,又去扯被子,“你給我出來!”

“不行,我不,哈哈,我出來你不就要揍我嗎,我又不傻?!敝芎o緊地拉著被子就不放手。

兩個人打打鬧鬧好一會兒,這冰冷的小屋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沾染了人的溫度,漸漸變得有了一絲暖意。

開學(xué)那天,白靜嘉穿上學(xué)校的校服,私立高中的校服是韓版校服,黑色紅邊小西裝,下面配著黑紅格子的百褶裙,外面是一件駝色的羊毛大衣。白靜嘉本來就漂亮,穿起這套衣服來,更是顯得又高挑又有氣質(zhì),微微抬頭瞇眼的時候,配上她那種獨(dú)特的冷傲氣質(zhì),真是讓人又喜歡又討厭。

她背上書包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周寒生還蒙著被子在睡覺,床上到處堆著白色的圍巾,她張了張嘴,想說一句我走了,卻又咽了下去。她低下頭,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關(guān)上的時候,一直睡在床上,甚至打著呼嚕的周寒生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空空蕩蕩的,沒有一絲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力地一掀被子,將整個人蒙住。房間里,沒有一絲聲響,清晨的陽光照不進(jìn)這老舊的房子,向北的房間里,連窗臺上都沒有一絲光。

第四章只有忘記了,你才真的贏了

(一)

私立初中的學(xué)校門口一如往日,送孩子來報名的豪車排滿了整條街道,白靜嘉從公交車上下來,徒步走了兩站路才走到學(xué)校。她站在學(xué)校門口,半天都沒邁進(jìn)去。她有些猶豫,有些內(nèi)疚,不想進(jìn)去,卻又自私地想進(jìn)去。

其實(shí)她知道的,周寒生也想來上學(xué),他只是裝作無所謂,而她也裝作看不見而已……

想一想,其實(shí)自己和白露真的蠻像的吧?都這么自私……

白靜嘉用力地掐了一下手指,閉上眼睛,心里有些害怕,她真的很怕自己有一天會變成白露那樣,她在努力抗?fàn)?,所以她才在這里。

她不能失學(xué),她相信,知識可以改變命運(yùn)。

白靜嘉忽然睜開眼睛,眼里全是倔強(qiáng)的堅定,她抬起腳跨進(jìn)了校門。學(xué)校里,依然是和從前一樣的景色,學(xué)生們的臉上都洋溢著輕松又歡快的神情,那種生氣勃勃的氣息,是白靜嘉身上所缺少的,她就像一塊石頭、一座寒冰,總是不痛不癢,沒什么溫度。

她報完名就回到教室,教室里還是原來班級上的那些同學(xué),大家對周寒生這學(xué)期沒來好像也沒什么興趣知道,也只是猜想著大概是轉(zhuǎn)學(xué)了吧。

白靜嘉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低著頭,和教室里的同學(xué)們似乎格格不入。

“白靜嘉?!焙鋈蛔谧钋懊娴囊粋€女生站起來,一邊叫她的名字一邊跑到她的座位旁,“哎,白靜嘉,聽說上次去市里演出時,你爸爸來給我們舞蹈隊(duì)拍照啦?”

“?。颗?,嗯,對?!泵髅髦皇莾蓚€多月以前的事,怎么現(xiàn)在想起來這么遙遠(yuǎn),好像隔了一個世界一般?也對啊,那個拍照的人,不就在另外一個世界嗎?

“有沒有拍到我啊?能不能給我看看?”那個女同學(xué)熱情地問。

白靜嘉抬頭望著她,這個女孩叫徐寧訫,是那天演出時的領(lǐng)舞,長得特別清純可愛,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不知道從不知世間的憂愁一般。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拍到你呢?!?/p>

“你回家看看不就知道啦。”

“抱歉,我爸爸……去世了?!卑嘴o嘉輕聲說,“我不知道相機(jī)丟哪里去了。”

“呃……”徐寧訫雙手合十,十分歉疚地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可別太傷心了。”

“嗯。”

“哎呀,周寒生呢?他不是你哥哥嗎?他為什么沒來上學(xué)呢?”徐寧訫是第一個問起周寒生的人。

“他心情不好,所以休學(xué)了?!卑嘴o嘉隨口答道。

“啊,太可憐了。周寒生老崇拜他爸爸了。”徐寧訫特別同情地望著周寒生原來的座位,“哎,他真的沒事吧?我能去看看他嗎?”

“這個……他沒什么事,不用去看了?!卑嘴o嘉望了眼徐寧訫,沒想到胖子在班上的人緣還不錯,連校花都主動要去探望呢。

“不行,我一定要去的,他以前幫過我很多次呢,這次他家里發(fā)生那么多事,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毙鞂幵M堅持地說。

“那好吧,隨便你?!卑嘴o嘉不想和她爭論,她想去就去吧,小胖子那個樣子,是需要有個人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有存在感的,這樣,心情應(yīng)該會好一點(diǎn)吧?

那天晚上放學(xué),白靜嘉帶著徐寧訫回家,徐寧訫家的車子開到巷子口就進(jìn)不去了,白靜嘉下車后站在路邊等著徐寧訫。徐寧訫往巷子里面看了看,那條小巷的兩邊擺著一些小攤,有些泥濘的石階路上滿地都是塑料垃圾和果皮,有些小販還打著光膀子坐在陰涼處歇息,這樣的情景讓她有些望而卻步。

“你們怎么住這里呀?”從小家里人對她的教育就是不要往這種又臟又亂的地方跑。

白靜嘉聳肩:“住這里怎么了?”

徐寧訫扯著白靜嘉的袖子,靠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媽媽說這種地方不安全?!?/p>

“哦?!卑嘴o嘉也沒反駁,只是問,“那你還去不去?”

“呃……”徐寧訫猶豫著撇了下嘴。

“不去算了?!卑嘴o嘉沒什么耐心等她考慮來考慮去,一甩手抽回衣袖轉(zhuǎn)身就往里面走。

“哎哎,等等我?!毙鞂幵M看她往前走好幾步了,終于連跑帶跳地追上去。

(二)

白靜嘉走在前面,徐寧訫跟在后面追上來,兩名穿著初中校服的女孩一前一后地走著。白靜嘉微微揚(yáng)著頭目視前方,對周圍的人似乎都視而不見,徐寧訫有點(diǎn)害怕地跟著。一個打著光膀子的男人坐在水泥臺階上吃著蘋果,蘋果皮噴出來,正好吐在徐寧訫白色的球鞋上。徐寧訫“呀”地叫了一聲,看了他一眼。那男人蠻橫地瞪過來:“看什么看?”

徐寧訫連忙搖頭,什么也不敢說,跑上前去挽著白靜嘉的胳膊。

白靜嘉默默地垂下眼睛,看著被挽著的胳膊,微微皺眉,她不喜歡和人靠得這么近。她走快了幾步,在轉(zhuǎn)彎的時候伸出被挽住的胳膊說:“就在前面了?!比缓蟛恢圹E地將手臂抽回來。

兩人很快來到小屋的門口,白靜嘉從口袋里摸出鐵門的鑰匙,打開鐵門,然后是一道木門。門剛被推開,只見周寒生已經(jīng)從里面出來了:“小七,你放學(xué)了啊!”

白靜嘉點(diǎn)點(diǎn)頭,讓開身子讓徐寧訫進(jìn)去。周寒生一見她便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你怎么來了?”

“我來慰問你一下??!”徐寧訫看著他,露出擔(dān)心的神色說,“你好些了嗎?”

“沒事沒事,你回去吧?!敝芎s她離開,“這里太冷了,不適合你來。”

“是挺冷的,你們怎么不開空調(diào)???”徐寧訫搓搓手臂,朝四周看了看,說。

白靜嘉瞥了她一眼,又撇了周寒生一眼。

周寒了然,忍不住笑道:“大小姐,這里沒有空調(diào)?!?/p>

“連空調(diào)都沒有,能住人嗎?”徐寧訫一副擔(dān)心得不行的樣子,“要不,我和我爸爸說一下,讓你們住在我家市區(qū)的公寓里?”

“不用啦!我都住一個寒假了,習(xí)慣了?!敝芎B忙拒絕。

“真不用了嗎?”徐寧訫皺著眉頭望向他,“周寒生,你可別勉強(qiáng),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p>

“真沒什么要幫忙的,再說你能幫我一時能幫我一世嗎?”周寒生經(jīng)過這一個月成長了不少,他知道徐寧訫是真心想要幫他,可是他并不能接受,如果一開始就不試著自己站起來,那以后的路可能一步都走不下去了!

“那好吧?!毙鞂幵M見他固執(zhí),也不太會勉強(qiáng)別人,見天色快黑了,便讓周寒生送她去巷子口。

周寒生送完她回來之后,白靜嘉正在做飯,其實(shí)說做飯也有些夸張,只是把買來的饅頭放鍋里蒸一下而已,然后就著咸菜吃,便是一頓晚飯了。

“你中午沒吃飯?”周寒生一進(jìn)來,白靜嘉就開口問。

“???吃了?!敝芎f。

“騙人,我早上走的時候還剩下兩個饅頭,現(xiàn)在還有兩個,你吃什么了?”白靜嘉逼問道。

周寒生眨眨眼,一臉老實(shí)誠懇的樣子:“中午隔壁的大嬸搬東西,我給她幫忙,她就請我吃了頓飯來著。菜可好了,還有肉呢,我都兩個月沒吃肉了,嘿嘿?!?/p>

“還有肉?”白靜嘉一聽挑了挑眉,“你就一個人吃???”

周寒生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那怎么辦,還能帶回來嗎?”

“哼!”白靜嘉用筷子戳起一個白饅頭,撕著皮一點(diǎn)點(diǎn)啃著,她也兩個月沒吃肉了……

周寒生見她有點(diǎn)不高興,連忙坐到她邊上,搗了搗她的手臂問:“你也想吃肉啦?”

“哼……”白靜嘉沒否認(rèn)。

“今天那個大嬸說明天帶我去打小工,說有個工作特別適合我去,去一天一百塊錢呢?!敝芎f。

“什么小工?一天一百?那么多?她不會騙你的吧?”白靜嘉一臉不相信,周寒生長得白白胖胖又濃眉大眼的,看著就很老實(shí)好騙。

“她沒說,就說到時候跟著她就好了?!敝芎叵胫裉炷莻€大嬸說的話,特別單純地笑著,“她不會騙我的,我有啥好騙的?!?/p>

“你怎么沒啥好騙的?把你騙去賣了,打斷腿放在街上要飯啊,要不然把你的器官全摘下來賣了呀!”白靜嘉有些著急地拽著他的衣袖說,“拜托你別這么傻乎乎地輕易相信別人好嗎?讓你跟著去你就跟著去啊?你是不是傻?你要是出事了怎么辦?”

周寒生被一連串的質(zhì)問逼得不敢開口,再看看白靜嘉又兇狠又緊張的樣子,只覺心里暖暖的,他嘿嘿地笑著說:“不會的,不會的?!?/p>

“什么不會的,反正你明天不許去,在家好好看看書,最多縫縫圍巾?!卑嘴o嘉將最后一口饅頭塞進(jìn)嘴巴里,從書包里拿出新發(fā)的書本說,“今天剛開學(xué),老師就講了一點(diǎn)內(nèi)容,我講給你聽啊!”

“好呀?!敝芎Α?/p>

二月底的天氣,正是南方最濕冷的時候,房間里沒有任何取暖設(shè)施,兩人吃完手里的饅頭就脫了鞋子,雙雙爬上周寒生的床,一人裹著一床被子,靠著墻,拿著一本嶄新的英語書,一個輕聲地念著,一個跟著大聲地讀,周寒生要是有讀不準(zhǔn)的音符,白靜嘉就會耐心地糾正一遍。

破舊的小平房在寒冬的深夜里顯得那么單薄和寂寥,但只是一盞小燈,和一聲聲朗讀,卻讓原本散發(fā)著破敗氣息的房子,充滿了勃勃的生機(jī)……

(三)

周寒生說的那個大嬸果然沒騙他,第二天就帶著他去出工了。一開始他心理也犯嘀咕,因?yàn)槟莻€大嬸帶著他倒了兩趟公交車,越走越偏僻,最后都到火葬場了,他心里發(fā)涼,心想:不會被白小七那個烏鴉嘴說中了吧,自己真的被騙來賣掉了?他吞了吞口水,看了看自己笨重的體形,思考著自己逃出魔掌的各種可能性。

那大嬸長得特別瘦,五十多歲的樣子,一說話就露出一口缺了牙齒的齙牙,聲音像是透風(fēng)一樣:“小胖墩啊,我?guī)闳ヒ婎^兒?!?/p>

“頭兒?”周寒生問,“還有頭?”

“當(dāng)然啦?!贝髬鹫f完就先往屋子里走。屋子里有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五六歲的小男孩,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流著口水望著周寒生。周寒生心里更涼了,總覺得特別不靠譜?。?/p>

那大嬸正和一個中年男人說話,一邊說一邊還指著周寒生。中年男人打量周寒生就像打量待宰的豬一樣,不時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很滿意。周寒生默默地咬了下嘴唇,不動聲色地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屋外移動著。就在他快移動到門口的時候,大嬸叫了一聲:“胖墩,行啦,頭收下你了?!?/p>

“?。俊敝芎€是很疑惑。

大嬸從中年男人那邊拿了兩套白麻衣過來,特別興奮地說:“頭說今天有兩場活呢,兩家雇主都要男丁。”

“啥?”周寒生傻傻地歪著頭,不懂。

然后大嬸也不跟他解釋,拿起麻衣孝服就套在他身上,然后帶著他和屋子里別的人一起排著隊(duì),進(jìn)了殯儀館的告別廳。暈乎乎了一早上之后,周寒生終于知道了自己的工作性質(zhì),那就是代人哭喪……

有些無子無女的老人,或者沒什么親人的人去世之后,沒什么人來葬禮上送別哭喪,于是就花錢請專門的人哭喪,抬棺。周寒生長得白白胖胖的,年紀(jì)又不大不小,正是最好用的時候,一般來請人哭喪的雇主都會挑中他,讓他去哭。周寒生也挺傻的,人家去哭都是干號,衣袖里藏著眼藥水往臉上擠,可他是真哭,跪在陌生人的遺照前,想著自己剛剛過世的父親,想著自己好幾個月沒吃到肉了,想著晚上總是被凍醒,就開始哇哇大哭,一整天下來,眼睛腫得和核桃一樣大。

他回家的時候把白靜嘉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被誰欺負(fù)了呢,知道真相后忍不住鄙視地撇了他好幾眼。

就這樣,兩個半大的少年互相依靠著生活在這個三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晚上一起讀讀書,做做手工,白天一個去上學(xué),一個在火葬場賣力地哭著。有時候周末,白靜嘉也會跟著周寒生去打工,兩個人跪一排,就見周寒生抹著衣袖哇哇大哭著,白靜嘉跪著低著頭,默不作聲,眼睛里干凈得像晴天一般。

周寒生總是鄙視白靜嘉不敬業(yè),白靜嘉鄙視周寒生太實(shí)在,兩人在葬禮上一邊哭還一邊偷偷在底下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

“認(rèn)真點(diǎn)哭!”

“知道啦,在哭呢?!?/p>

“眼淚呢?眼淚!”

白靜嘉從衣袖里摸出一瓶眼藥水,往眼睛里噴了兩下,瞬間滿眼的“淚水”:“夠了嗎?”

周寒生白了她一眼:“爺爺??!我好舍不得你?。鑶鑶鑶琛?/p>

白靜嘉:“嗚嗚嗚嗚……”

“撲哧……”周寒生忍不住笑場了。

白靜嘉狠狠地在下面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日子就這樣有一天沒一天地過了下去,原以為會很辛苦的生活,卻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難熬。白靜嘉是個自尊心很強(qiáng)的女孩,每天中午在學(xué)校里,為了不讓同學(xué)們看出她的窘迫,她從來不去學(xué)校的食堂吃飯,只是一個人坐在教室里看書,別人問她怎么不去吃飯,她就說減肥,等同學(xué)們都走了,她才從書包里摸一個飯團(tuán)或者面包出來,快速地塞進(jìn)嘴里。

周寒生的午餐一般比白靜嘉好多了,在殯儀館的時候會有工頭提供的盒飯,飯盒里的菜雖然不是很好,但是管飽,有時候周寒生還偷偷地帶一盒回去給白靜嘉吃。但是殯儀館也不是每天都有活,沒事情的時候,他就在家附近打打零工,幫人搬個東西、跑個腿什么的,也能混一口吃的。

周寒生實(shí)在沒事做的時候,也會在街邊撿一些塑料瓶、紙殼之類的廢品回家,攢了一堆的時候,就拿去廢品回收站賣,也能得十幾塊錢。白靜嘉不許他去翻垃圾箱撿這些東西,每次看見就把廢品丟出去,而周寒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又能換錢又環(huán)保,挺好的,為這事他們兩個人還吵過。

白靜嘉氣得眼睛發(fā)紅地吼他:“你要是非要去撿垃圾,那我也不上學(xué)了,我跟你一起去撿?!?/p>

“好啦,不撿,不撿行了吧?!笨粗嘴o嘉生氣的樣子,周寒生總是輕易地就妥協(xié)了。

那次吵過之后,周寒生撿了廢品便再也不敢?guī)Щ丶伊?,而是放在隔壁的大嬸家。那大嬸也?jīng)常撿廢品,和他撿的放在一起,有時賣了分幾塊錢給他,但多數(shù)時候不給。周寒生也不計較,總記著她介紹自己去殯儀館干活的恩情。

寒冷的冬天終于過去了,當(dāng)太陽的光線越來越毒辣,街上人們的衣服越穿越少時,白靜嘉這才發(fā)現(xiàn),一晃眼,半年已經(jīng)過去了……

她清晨起來,照著鏡子,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的少女,默然地想:原來離開白露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可怕啊,只不過在半夜里想起白露,會覺得有些難受而已。

但是習(xí)慣了那種難受,也就不覺得什么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半夜流著淚醒來了,也許以后都不會這樣了吧,也挺好的。白露說過,人就是要這樣沒心沒肺地活著,那些拋棄你、傷害你的人,只有忘記了,你才真的贏了。

白露,是我贏了嗎?還是你早就贏了?

下期預(yù)告:失去周勤庇佑的周寒生和白靜嘉彼此相依為命地生活著,一起打工,一起學(xué)習(xí)。這樣的生活,雖然平靜,卻也艱難。偶然情況下,身為舞蹈隊(duì)領(lǐng)隊(duì)的白靜嘉獲得一個廣告模特選拔的通知。這次選拔,是命運(yùn)對她的恩賜,還是不懷好意的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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